洛寒衣坐在高高的宫墙上，眯着眼睛，心情颇好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宫心计。
能说不愧是皇宫吗？全天下最水最深的地方，这类戏码端的是彼方唱罢，此方才刚刚开场。
年轻貌美的皇帝宠妃正在和年华正好的皇帝儿子互述衷肠，你侬我侬的商量着怎么弄死昏庸无道皇帝和他那些心狠手辣的儿子。
让得不久前在另一处宫殿，确确实实见识了一把另一位王爷的心狠手辣的洛寒衣叹为观止。
这皇宫大院，壮阔辉煌倒是够了，血腥残忍和勾心斗角亦是半点也不差！
洛寒衣无声叹了口气，决定放弃接下来的“参观”，虽然事不关己，就怕看多了膈应到自己，拉着司空莫往外走去。
一路行来，其实遇到的城镇村庄多如繁星，两人虽然赶路赶得十分悠哉，到停留的时间并不怎么多，除了喻州城那一次，晚上休息都选在了野外风景优美的地方，顺道观览一番，两个非人类哪怕野营也肯定不会像寻常人类一样简陋，城内城外效果也差不到哪里去。
横穿了大半个人间，可以看的也看得差不多了，等过了皇都京城，后面的路洛寒衣不准备再亲自御剑前行，由司空莫带着，到达妖界也不过一两个时辰的功夫。
天气很好，西斜的日光里，整个城市都散发着一股厚重深沉的意味。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洛寒衣总觉得这城市给她一种非常压抑的感觉，作为最繁荣喧闹的首都，她从皇宫一路走来，目所能及算是行色匆匆的人群，大多店铺空荡荡的门口无人问津，倒是偶尔看到身披金甲的将士神色肃杀的走过。
这氛围，十分诡异！
“大叔，这泱泱京城，不会是闹鬼吧？！”洛寒衣一口抑扬顿挫的咏叹调。
司空莫无奈的看她：“就算闹鬼也要等到晚上呀，别胡思乱想了，隔壁那条路有家酒楼蛮热闹的，去看看能不能听到些你想知道的，顺便满足你那微不足道的口腹之欲。”
洛寒衣眼睛一亮，欢快的抱住美大叔的手臂，附赠一个甜美的笑容：“大叔棒棒哒！”
司空莫好笑的摇了摇头，对她反复无常的性格见怪不怪，沉静懂事是常态，突发奇想很正常，古灵精怪不见外，装乖卖好没压力，确实十分讨人喜欢倒是真的。
酒楼里，洛寒衣执着筷子两眼放光的盯着桌上的菜色，感叹着难怪酒楼在这么诡异的时候，都能人满为患了，这味道绝对称得上门外牌匾上的“好滋味”三个字，雅俗共赏够形象！
人多，确实够热闹，高谈阔论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但听着都是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作为一无所知的外来人，洛寒衣表示她串联不起来……
抬手招来跑堂的店小二，她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京城最近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外面氛围感觉那么草木皆兵呢？！”
洛寒衣话音一落，刚刚还满面笑容的店小二就脸色一变，神色仓皇的朝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这里才小心翼翼的松了一口气。
随即挂上尴尬的笑容，低声道：“这位小姐您说笑了，气氛什么的，这京城里不都这样的嘛，小的劝您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为好。”
小二眼底写满了晦忌莫深，洛寒衣皱了皱眉，看着小二的眼睛，瞳孔中妖异的光芒一闪而逝。
只见小二眉间防备散开，好似自己确定洛寒衣是可以相信的人，他压低声音问到：“姑娘你们是刚来京城吧？”
“是啊，今天刚到的。”
“难怪你觉得京城气氛怪，那是因为，这京城啊，要乱了！”小二神色难看的叹了一句。
“乱？”洛寒衣讶然：“怎么个乱法？”
“最近皇上突然病重你知道的吧？皇上已经半个多月没有上朝了，几个王爷现在已经斗得不可开交了！”
“现在这种局面，不小心点，一不小心就得枉死，连怎么死的都搞不明白！这几日已经死了几十个了，所以才搞得风声鹤唳的。”
“但，他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搞，不怕失掉民心吗？”‖听到洛寒衣这么问，店小二的脸登时又绿了：“民心？他们要是有民心才真是怪了！”
这下洛寒衣真是惊讶了：“为什么这么说？”
“我给你说说这几位王爷吧，大王爷天性残暴，嗜杀成性，酷爱以杀人取乐，听说还喜欢虐杀，若不是当今圣上压着他，也不知道这满京城的人够不够他杀一年。”
……也就是说，他们之前在皇宫里遇见凶案现场的那个家伙就是大王爷？杀人当娱乐的神经病，要是当了皇帝确实吓人。
“二王爷，二王爷他抽大麻……”
得，有毒瘾，他要当上皇帝的话，这皇帝也太廉价了。
“四王爷好色，好色也就算了，他最喜欢收集有夫之妇，巧取豪夺百无禁忌……”
这种人，会被满朝文武都反的吧……
“五王爷他，他喜欢扮女人，而且见不得长相好看的男女，一旦遇到都会将人家的脸划烂！”
得了，国家形象还要不要了？百姓的脸还保不保得住了？！
“要说最正常的就数七王爷了，谋略过人，还没有不堪入目的癖好，可是，七王爷他猜忌心太重了，往往一句无心之语就能叫他心生怀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满朝文武能不能留下来一个两个。”
算了，这人哪里就可以了？矮个里选高个，真是不容易啊……
“实这些都只是一部分，并不只是京城要乱了，这天下也要乱了，”开了话闸，完全停不下来的节奏：“你们从外面来，应该见过不少难民吧？”
“很多，难民遍地！”洛寒衣严肃点头。
“这就对了，皇位上的那位其实也不怎么得民心，当初犯上篡位，这些年苛捐杂税什么的都闹起了好几次起义，虽然都被强势镇压了，可一旦皇帝驾崩，这乱子可就大了！还有各地官员占山为王，对朝廷明令爱理不理，加上朝中几位武将拥兵自重，你说这天下，会不会乱？”
挥退神色凄苦的店小二，洛寒衣顺手夹了只酱焖鸡爪放进司空莫碗里，咬着筷子郁闷到：“没想到我这第一次出门，就遇到天下大乱，想想真是蛮心酸的。”
对着碗里的鸡爪，司空莫含笑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洛寒衣，动作优雅的捏着筷子从鸡爪的脉络划了一边，就见那其无声破开，完美的骨肉分离开来。
将鸡骨头跳出来放进一旁的空碟子，司空莫无视了洛寒衣控诉眼神，漫不经心的道：“虚龙应世，真龙不出，这人间乱像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注定，与你何干。”
没能如愿以偿的看到司空莫破坏形象的啃鸡爪，洛寒衣自己拎了只开啃，一边啃一边毫无形象的问道：“虚龙？唔，大叔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的皇帝其实不是真命天子？所以才会搞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不过短短几日光阴，不食人间烟火的魔君大人也能理所当然的吃下一日三餐了，慢条斯理的咽下口中的食物，他头也不抬的道：“是，也不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打什么哑谜嘛，欺负我听不懂吗？”洛寒衣一头黑线，无论是她师父雾隐，还是面前的这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这种调调。
“天下乱局，神罚现世，六界不宁，魔由心生。人间的动乱不过只是个预兆，六界都要乱了，这人间呈现这模样也是意料之中的，只是不知道，这神罚现世的神罚，到底会出现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神罚，吗？”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十六个字，洛寒衣有种发寒的感觉，她努力忽视心中的异样，抿唇笑了笑：“这是预言吗？你万年不出世，这次却要特地跑去妖界观礼，你是不是觉得神罚很有可能会出现在妖皇的继位大典之上？”
司空莫并不意外她能够猜到这点，虽不明显，但她确实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嗯，时间最接近，最有可能导致神罚现世的只有这件事，反正无事，且去看看也无碍。”
“那……”洛寒衣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如果真的有神罚现世，我师父怎么会让我去那里凑热闹？”
最主要的是，如果真的有神罚，届时她的本体怎么可能瞒得住？！
司空莫想了想：“不碍事，虽然你是九尾妖狐，和那妖皇有几分可比性，但有我在一旁，就算真有什么情况我好歹也能护住你，这一点想来你师父也是认可的吧。”
洛寒衣笑笑不再说话，她的担忧没办法说出来，她只知道，一定，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