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律的脚步声在幽深的洞穴里若有似无的响起，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线，但这并不能妨碍二人视物，他们的脚步十分从容。
随着一道道石门开启又合上，山洞开始变得窄了起来，洛寒衣还注意到，石壁上的痕迹在某一段的时候有了很明显的变化。
如果是外面那一段山洞是平整异常，少不了时光的痕迹，那么后面这一段同样光滑，但那些裸露的石壁却是十分新鲜。
也许，后面这一部分才是大叔折腾出来做洞府的吧，是准备做穿山甲吗？洛寒衣掩唇笑开，眯着的眼睛看向司空莫高大的背影，隐现几分促狭。
很快，洛寒衣感觉到身前的人脚步渐渐变慢，直至停了下来，她一挑眉稍斜跨了两步，从司空莫遮蔽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那看起来是一个洞口，关键是，有显眼的光从那里透了进来！
她的方向感不算太好，但肯定不至于分不清楚，明明，一直在往山腹里走的呀，或者已经横穿了整个九华山？那怎么可能，九华山有多大她还不知道么？！洛寒衣一脸惊奇的与看向她的司空莫对视一眼，抛下他快步来到了那看似出口的地方。
惊讶，更或者说是震撼，洛寒衣仰着脖子，近乎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应该说她眼睛里除了那棵树，什么也看不见！
是她每日都会看到的模样，然而缀满了密密麻麻树枝的花朵构成了一朵粉色的云，异常庞大的云。
这棵相思树，高度绝对在三十米往上，层层叠叠的花如同万千树叶，把那树冠覆成了一把巨大的伞，只能用一个壮美来形容。
“这，这，这真的是相思树？！”
司空莫对上她毫无焦距的眼睛，淡定点头：“当然。”
洛寒衣捂住想要冲出唇瓣的尖叫，游魂似的走到树下，伸出手摸了摸庞大的树干，找到了熟悉的触感，终于有点相信这棵大到不可思议的树，真的与山顶上她每天都在看的树是同一品种。
“大叔，为什么它会长在山里面，还能长得如此高大雄伟，这不科学！”洛寒衣觉得脑子有点儿乱，她才知道这种树的稀有，万万没想到能见到这样的巨无霸，这怕是上万年都不一定长得出来吧？！
没有得到司空莫的回应，洛寒衣回头去看他，望进他平静不起波澜的眼底，眨了眨眼，激动纷乱的情绪终于缓缓平静了下来，洛寒衣有些尴尬，她知道自己刚刚表现得好像有些过激了。
不过想到面前的人又不是别人，即便看到她出丑也绝不可能笑话她，于是抚了抚耳畔的发丝，开始静下心来观察周围的景象。
这里应该确实还是九华山的内部没错，他们现在在的地方，就像是一个被人掏空的洞，天花板是规整的圆弧形，看起来像极了人为，但最诡异的是。
不见天日的山腹里面，本该是毫无光线漆黑不见五指的，这儿却是亮如白昼，偏偏找不到哪怕一个光源！所以这光到底是哪来的？！
这个空间其实不算大，也就方圆几百米的样子，除了居于正中的相思树，四周的地面上一块一块的长着各种模样的花和草之类的植物，还有灵芝？
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洛寒衣才依稀辨别出有几种植物，是她曾经在师父的药园子里见过！不同在于这里的药材看起来年份很足！
要知道能被她师父看上眼的药材，那绝对是无上仙品，更何况眼前这些是别人见都没见过精品，洛寒衣看着一片片摇曳生姿的仙植，口水都要忍不住掉下来了。
眼冒红光，洛寒衣张牙舞爪一扑，就准备先挖几株再说，都挖回去给师父炼丹！很快发现没有扑出去，她扯了扯手臂没扯动，于是一脸无奈的回头看向拉住她的司空莫。
“先别急，我想你现在把它们都挖出来也没什么用，不如先留他们在这儿，要用的时候再来挖。”司空莫不紧不慢的安抚道。
洛寒衣翻了个白眼：“怎么会没用呢，我师父可是炼丹小能手，都给他用来炼成丹药不好吗？”
司空莫垂眸一笑，愣是笑出了几分阴森森的味道，洛寒衣被他笑得抖了抖，迫切的心情终于冷静，然后她听见他说：“你来到九华山时日也不短了吧，有没有注意过，安神羽何时曾开过炉炼过丹？”
洛寒衣闻言一愣，眼底深处藏着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恐慌，怔怔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别激动，你知道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我不知道你师父当初为什么热衷于炼丹，但如今的安神羽，怕是没有这份闲情逸致。”
司空莫淡淡的皱着眉毛，神色看上去竟有几分忧愁：“或者，你有没有去问过他，为什么不再炼制丹药？”
“是啊，为什么？”洛寒衣目光依旧带着茫然，所有火热激动再也找不到半点残留。
“我当然，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回答简直堪称无赖，洛寒衣笑了笑，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笑容脆弱如同一朵还没绽开就已然散开的水花。
“是啊，我是不知道的，我又何必知道这些，今非昔比这四个字，我向来是明白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摘了吧，等哪一天有用了再动手也罢。”洛寒衣释然一笑，知道自己不经意间又强求了，温暖的笑容取代了之前的哀伤。
她转过身子回到相思树树干，突然发现不远处有很熟悉的东西。
司空莫还留在原地，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即回身，看着洛寒衣踩着轻盈的步子走向那架精致的秋千。
他的目光一错不错的锁定她的脸，似乎想从上面找出洛寒衣内心真正的情绪，然而即便洛寒衣不怎么聪明，他还是什么也没能看出来。
洛寒衣盯着秋千，拄着下巴想了想，招了招手催促司空莫来到身旁，笑眯眯的描述了几句，直到司空莫照着她的话把漂亮的单人秋千改成了足够几个人坐的公园藤椅的模样才作罢。
两个人坐下，洛寒衣偏头看了看旁边司空莫面无表情的脸，笑问：“我看到外面山洞有很长一段应该是你才打通的，你是怎么知道，”她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四周，又道：“山里面有这些东西？”
“因为我本身就是一朵花呀。”司空莫含笑，一脸的一本正经。
是啊，你真的就是一朵花！
洛寒衣一脸懵，额上隐隐划下几根黑线，决定换个角度问：“那你来过这九华山几次？”
“第一次。”
好个第一次，这么轻易就能找出这么个藏在山中央的好地方，那山顶上的她师父安神羽和山那头的九华宗那么多人这几千年都喝粥去了么……
司空莫轻笑一声，将洛寒衣一脸木然的表情收入眼底，懒懒的靠在了身后藤蔓形成的椅背上。
眼底那些若有似无的促狭和邪气彻底消失了，他向来不是轻佻的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点邪肆的性情，此时终于恢复了他平时漠然平淡的模样。
“相思树，其实在更早的时候不叫这个，那个时候人们叫它源始树，意味着起源，意味着开始，六界之中无论什么种族修炼都是依靠灵气，比如魔族依赖的魔气，说到底不过是一种属性不同的灵气罢了，而传说中，世间灵气最开始的时候就是来自于它。”
洛寒衣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平铺直叙的司空莫，虽然有些感慨他没有讲故事的天赋，依旧因为他的话有些惊讶。
“这个传说是不是真的无从考证，你应该知道如今的相思树能够开花的实在少的可怜，但你肯定不知道但凡开花的相思树所在的地方，必定是灵气十分充足的宝地。”
“而眼前这棵，我想你之所以那么惊讶并不真的是因为它真的庞大得令人心惊，毕竟比它大很多倍的树木在仙界并不少有，惊讶是因为相思树本身能够长得如此高大吧？”
洛寒衣怔怔点头，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说什么。
“你难道没有发现，这棵树和山顶上的那些相比，生命气息活跃得不正常吗？”
“啊？！”洛寒衣皱着眉头认真感受了一会，隐约有些明白，司空莫之所以说自己是一朵花的原因。
可能因为她本身也是一只动物，她居然真的可以感受得到树里面活跃的生命力，从枝上的每一朵花树干上的每一丝纹路上渗透出来。
想来作为一朵万年墨莲的司空莫，感觉只会更清楚！
“这方天地里面的灵气浓郁得令人发指，这就是你来到这儿后总觉得格外舒适的原因，亦是这一片灵药能够生长得这么茂盛的原因，我感受到了，于是心血来潮进来看看，也并不奇怪吧？”
司空莫淡淡的勾了勾唇角，身下的秋千轻轻晃动：“如果呆在这里修炼，不说突飞猛进，起码事半功倍是肯定的，怎么样？”
洛寒衣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果然是个好地方！原来大叔也喜欢在这儿修炼啊，那大叔我以后可以带师父到这儿看看吗？”
“那应该就不必了，”司空莫无视洛寒衣焉掉的笑容，不紧不慢的说道：“到了我们这样的境界，来不来这儿基本没差，而且我想，安神羽他并没有那么多时间，或者说不太愿意花那么多时间跑到这种地方来浪费，你觉得呢？”
不得不说司空莫说的是对的，洛寒衣想起自家师父日日不落的进闭关室，极少愿意分心去做其他事，她能够抢到一点半点陪伴的时间已经十分不易，既然对他们那类人都没用了，她还是不勉强他了。
“待我走之后，你便可以自己下来修炼。”司空莫摸了摸洛寒衣的头，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