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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然一声,房门被猛地推开。

胡蝶轻呼一声挣开阿牛的怀抱娇羞地躲到床里。

愕然地看着破门而入的银九,阿牛的脸上也是微窘。

而银九却似视而不见般,双眸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径直坐到桌前,细细地翻看放在上面的图纸。

见他神色有异,两个人也收起赧色静静围拢到桌畔。

“有何端倪?”阿牛盯着他越来越亮的眸子。

抬首目光灼灼地扫了一眼二人:“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描红的字是四篇,而这些数字也是四行?”

两人不约而同疑惑地颔首——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可是,”银九举起手中的纸道:“那串数字每行却只有七个字,而描红却是每页九个字,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那些数字其实每行都少了两个字!”阿牛已按捺不住惊喜地截口说道。

胡蝶微一思忖,随即了然,提起笔道:“第一句是‘壹叁捌伍陆肆玖’,少了二、七两字。”在描红第一行的第二和第七个字上圈了一下。

接着道:“第二句是‘叁贰肆陆玖捌柒’,少了一、五两字。”在描红第二行的第一和第五个字上圈了一下。

“第三句是‘肆伍壹柒叁贰捌’,少了六、九两字。”又在描红第三行的第六和第九个字上圈了一下。

“第四句是‘陆柒肆贰玖伍壹’,少了三、八两字。”再在描红第四行的第三和第八个字上圈了一下。

端午、子时、银蝶、虎符。

三个人望着圈出来的八个字良久无声。

终于轻轻地抒了口气,胡蝶悠悠地道:“原来故意打乱次序是为了不那么容易发现缺失的数字。”

阿牛怔怔地看着那八个字喃喃道:“难为你竟然能窥破如此蹊跷的谜题。”

银九意味深长地一笑道:“你们两个是没时间想,否则哪里有我代劳的份。”

被点痛心结,一对人儿各自讪讪地别开脸去故作未闻。

觑着二人的窘态,银九终于开恩地转移了话题:“不过这端午、子时、虎符六个字我能懂,银蝶是何物我却不明白。”

阿牛却迟疑地道:“会不会说的是那张银箔上蝶型钥匙?”

银九搔首道:“那钥匙我已发下去打造,端午之前拿到是没问题,可是为何一定要在端午子时呢?”

他颔首道:“确实,这里面总似是少了些什么。”——而少的那个就是“银蝶”,现在却也是兵符的关键。

两人不由齐齐地望向胡蝶,只见她默念着那八个字,亦是一脸茫然……

眼见已近四月中旬,银九将百花渊翻了个底朝天,抓了无数颜色奇异的蝴蝶,却最终毫无进展。

胡蝶亦是每日冥思苦想而不得其解。

“家里并没有一样叫银蝶的东西,也没有什么首饰或者衣物上有银色的蝴蝶。”她气馁地道。

阿牛顾及她的身体,每每也不让她深思得太久。

但眼见端午渐近,却仍是一筹莫展,他亦暗暗心焦。

而另一个令他和银九都颇为忧虑的事情就是:柳宜仙那边已有将近半个月没有音讯。

照理,如今这般敏感的时节,潜伏在大风堂的铁线至少三到五日就该上报一次,可是最近的线报里竟然只字未提柳宜仙的动作。

他不信那一边会风平浪静。

而京城,太子与景王已是针锋相对势同水火。

四月十六,晴。

虽然已过十五,但苍穹中的一轮冰盘依旧明亮动人。

月如菱花,照在一双交缠相挽的手臂上,一对依侬相偎的身影漫步花间。

“在想什么?”虽然不愿,但却依旧忍不住打断她的思绪——如梦的月色笼在她悠远的眸中,令他有一种不真实的完美,仿佛,下一刻身边的人儿就会驭风奔月一般。

柔婉一笑,胡蝶轻声道:“我在想,当年我爹我娘住在这里的时候,是否也会如今夜你我一般甜蜜温馨地月下漫步。只可惜物是人非好梦成空。”悲戚地垂下螓首。

缓缓抬起她的下颌,月光映亮了美丽双瞳中的无边落寞,他认真地一字一顿道:“人世间有太多莫测的变幻与无奈,前一世已成过去,下一世我无从掌握,而今生,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令我离开你。”

幽幽一叹,她惆怅地道:“我爹娘甘冒天下之大不韪逃遁到此,可见他们的恩爱痴浓,当年的山盟海誓又何尝有半分虚情假意?”

深情地执起她的双手:“小蝶,我身贱人微一无所有,惟有这条命是我的全部,我给不了你更多的承诺,但愿以命相守至死不离,你会不会嫌我能给的太少?”

“不会,不会……”胡蝶泪眼凄迷地扑入他的怀中。

温柔地轻抚着柔润的乌丝阿牛忽然低低问道:“你喜欢蝴蝶谷还是喜欢大海?”

窝在他怀里拭着泪水道:“大海。”

他无声地点了点头。

好奇地支起身,扬着犹自凝露的梨花问道:“怎么想起问这个?”

阿牛笑而不语。

终于禁不起她的痴嗔娇缠,无奈地道:“金线可以选择自己的撒骨之所,以前我并不在意,只觉身死之后万般成空,撒骨何处都是一样的。”眷宠地拂去她莹柔的腮边犹自凝着的一抹泪痕:“可是现在,我只想将自己能撒骨在你最爱的大海里,这样,就可以不要遗漏你每一次那么迷恋地看着海的目光,就当是在看着我、想着我了。”

刚刚停歇的泪水再一次不可收拾地肆虐在胡蝶的脸庞——为什么?总是要把自己放在如此卑微的位置?就连我的一眼眷顾也不敢开口要求,却要借助于大海……

心头痛彻,用力地搂着他壮实的身躯哽咽道:“不,我不许你死,你刚刚还以命相许,你的命已经是我的了,没有我同意你怎么可以死?你说了以命相守至死不离,我不许你死,我要你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都不许离开我。”

呵护地捧起她的泪脸,眸中已是滢滢闪动,柔声道:“好,生生世世,只要你愿意,我就永远守着你,再不分离。”

夜色朦胧,月影婆娑,缱绻双影依依漫步。

“娘子,你看对面山壁上的影子,像不像一个女子?”阿牛突然地打破沉寂——不愿她继续沉浸在那样幽凉的气氛中。

胡蝶缓缓抬眸,果见对面的山壁上隐隐映着一个黢黢的阴影,乍看之下确似娉婷的靓影,不禁掩唇调侃道:“莫不是幽拘此处的公主属意我家官人,特特地跑来相会不成?”

百般无奈地唤了一声:“娘子~”

她却又笑着道:“对了,我怎么忘了,岂止是神仙公主,就连冰山一样的美女捕头也是芳心暗许我家官人呢。”

“娘子……”他辩又不是,不辩又不是,爱又不是,恼又不是,不禁气结。

胡蝶看着他牙根痒痒的表情,吃吃地转身逃开去了。

“小心……”担忧地追过去,怕她绊倒。

俏皮的人儿咯咯地笑着穿过斑驳的树影。

“留神脚下……”后面紧跟着的人满是焦急而无奈:“小心石头!”

疾呼声中前面的人已踏了过去,娇笑着道:“官人,那不是石头,那是……”

忽然凝住身形怔望着地上的月影。

阿牛以为她身上不适,忧急如焚地追上前来,牵起柔荑关切地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想要埋怨她几句却又终于没舍得说出口。

胡蝶仍旧怔怔地盯着地上,忽然抽出手来指了指道:“你看这个是什么?”

顺着纤白的手指看去,一地尽是散散洒落的月华剪影,翳翳摇摇。

“是树影?”

她默默不答。

半晌,眸色明澈地抬起头来道:“官人,那八个字是什么?”

阿牛低声答道:“端午、子时、银蝶、虎符。”

笑靥无声地绽开在胡蝶的脸庞:“我想我终于明白了这八个字的含义。”拉着他的手就要向山谷幽深处走去。

却被他拉回怀抱道:“夜露深重,既然已经想到,那么明天去也是一样的。”

“可是……”

语音刚起已被温存地抱起,嘴边的话被深深一吻消散无形。

浅浅的一方石洞隐没在藤蔓交织的阴影里,不仔细看很容易错过。

撩起如帘的藤条却发现这石洞非常浅,只是山壁上的一处凹洼而已。

胡蝶沉吟道:“自从我娘走了以后,每年的端午节,爹爹都会带我来这个地方。”笑着回眸看了看阿牛,指着迎面的洞壁:“每年的端午的夜里,月光不知道从哪里照进来,这个地方就会出现一个手掌大的蝴蝶月影,爹告诉我说这是我们胡家的秘密,不能说与任何人。”

自顾自地笑了笑,接着道:“小的时候还真当着一个秘密那么守,后来长大了,只觉得是哄小孩子玩的,才渐渐淡忘了……”

阿牛微笑地接过话道:“没想到却是多年之前的煞费苦心。”

胡蝶睨着他道:“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说话的神情越来越像我爹当年了?”

轻笑着揽上她的腰:“因为我也快要当爹了呀。”

轻啐一声逃开身去在对面洞壁上寻找起来。

直到晌午,两个人探遍整面墙,依旧看不出什么端倪。

阿牛从背后环上仍在不死心地敲摸着山石的人儿,商量地道:“这样的找法徒劳费力,依我看,不如就遵照岳父大人的意思,等到端午子时银蝶出现再过来看。”

胡蝶不甘地嘟起嘴道:“可是子时岂非只有一个时辰?我记得那银蝶出现的时间很短的,万一到时候再找不到线索怎么办?”

将下颌轻轻抵到她孱弱的肩上,埋首入青丝呼吸着梦幻般的芬芳:“可是你已经是做娘的人了,这么长时间找下来,你不饿孩子也该饿了,你不累孩子也该累了,对不对。”

熟稔的火热的呼吸喷薄在颈畔,久违的酥麻感觉已迅速地虏获芳心,勉强调整着急促的气息道:“可是……可是……”

炽热的大手轻抚着犹自平坦的小腹道:“可是好娘亲事事都要先顾着自己的宝宝,你说是不是?”

如魔咒般的呓语终于令她阂起双眸妥协地道:“是。”

下一刻,已然被抱离地面,向居住的小木屋掠去——只要是与孩子有关的,他的一切宠纵就会变成不容违抗的霸道。

而她,每每也只有甜蜜地妥协顺服。

好吧好吧,我承认这个谜是有点蹩脚了,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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