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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孝帝都的天空,越发灰暗。

淼国贤王因王妃身体欠安,暂缓了回国日期。在南孝皇宫一待又是三日。这三日,病床在卧的王妃其实一直都不曾见过贤王。

她终日发呆,想的都是和那女子有关的事。她胡思乱想,却始终理不清自己是否是在等待,又怕等待。

直至他的气息在门口出现,犹豫不决时。

他曾撕心裂肺的说过的话,在她脑海中久久旋转。

“她等不了了……”

是今日么?

她的心就这么平静下来,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只是来回抚摸着自己凸起的肚子。

绝音尘走进房间,看着床上假寐的女子。一瞬间爆发的怒气又被压下,“为什么让武笙私下去查她,见面也要瞒着本王。”声音被压抑得没有一丝起伏,十分冷冽。

禾雅慢慢睁开眼,看着床顶上皇宫里特有的描金花纹,平淡的道:“我没有见到她。什么也还没来得及说。”

“你急不可耐要去见她,想跟她说什么?说你拥有可以救她性命的不死草,说本王和她曾是青梅竹马的恋人,说本王和你的关系不过是场误会,让她别介意,然后和本王重归于好吗?”绝音尘越来越压抑不住,几乎是用咆哮的。

禾雅愣住,对啊,没错。除了不会告诉叶妍自己将如何救她,她会对她说出一切,音尘为她承受的一切一切。

“青禾雅”绝音尘嗤之以鼻,“收起你自以为是又可笑的怜悯,本王不需要!你以为你是谁,你根本没资格插手本王和她的事!更没资格以本王的名义去探望她!”

说完,人就拂袖离去。

“邵阳!好好看着她,不准她离开房间一步!让她好好反省,别再出去丢了本王的颜面!”

青禾雅张了张嘴,喉咙里却似被一场大火烧过,火辣辣的疼,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涣散的目光在屋里的摆件间四处游移,虚虚幻幻,仿佛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梦境。

屋外的邵阳,手心里攥着一把冷汗,密切的听着里间细微的动静。过了许久,从屋里传出细微的咳嗽声,时而是凄楚的笑声。如啼血的黄鹂在歌唱一般,那么的绝望又婉转的低吟着。

夜逐渐深了。

禁锢着的屋外,却还能听到偶尔一两声的咳嗽。邵阳心中越来越慌,王爷不知所踪,夫人在屋里情况不明,碍于身份又不敢擅自闯入。他只好悄悄安排心腹去御医院将小玖带回,方便照顾夫人。一边赶紧差人去寻找绝音尘。

***

夜深而静谧的宫中,风在城墙间迂回,呜呜的低吼着……

“姐姐,今天晚上风好大,还在怪叫,我害怕……”

一个小宫女带着哭腔道。

“别乱说话!自个儿吓自个儿!快走快走。小心点,别让灯灭了。”年纪少长一些的,也有些发慌,抬手遮住巡夜用的宫灯的风口,不让风把它吹灭。

“姐姐,你看前面御医院门口的灯亮着,我们过去坐一会儿,风小一些再走可好?我、我腿软……”

年长些的,毕竟也才十四岁。虚长着胆子一路走来,背心也全是冷汗。看到前方的灯火,总算松了口气,不再那么害怕。“那好吧,就休息一会儿。”

俩人在御医院门前的台阶上坐下,拢了拢衣领,好像真就暖和了一些。

“姐姐”小宫女神秘兮兮的道:“你说桃花会盛宴上浮石的传闻是真的么?石头真的能浮在水面上?”声音小的几不可闻。

“你又没亲眼见到,不要乱说话。特别是在宫中。”

“哼,我是没见到。可那天桃花会盛宴那么多人,都亲眼看见巨石浮出水面,上面清清楚楚的刻着‘凤逆龙势,天下大乱’。现在整个帝都都知道这件事了。可是皇上瞒着不让宫里的娘娘们知道。但是娘娘们肯定早就知道了!”

“叶姑娘她是好人。”

“可是皇上回来以后就生病了,已连着三日没上早朝。已经有大臣合议谏言废除立后,处置叶姑……唔……”

“别这么口无遮拦,脑袋不要了!叶姑娘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她几乎是用吼的,虽然也听过传闻,但始终也不能相信。那个曾于危难中解救过她的人,会逢凶化吉的。

突然,哗啦一声,俩人吓得蹦起来。年纪小一些的没握住宫灯,摔在地上灭了。

大一些年纪的宫女虽然脸色苍白,眼睛却瞪着四处观察。在看到一只鸟儿的掠影飞入树丛之后,才放下提着的心。赶紧捡起宫灯点燃,半拉半拽着小宫女,朝内宫赶去。

御医院大门紧闭,门缝中却露出一只眼眸,布满忧惧。它的主人颤巍巍的伸向门栏……

这几日不在青禾雅身边,已经让小玖心神不宁,今日更是坐立不安,才决定要回去看看。却意外听到宫女们的谈话,一时吓得六神无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赶紧去告诉夫人,赶紧离开皇宫,免遭殃及。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大门,义无反顾的冲进漆黑的夜中。

一路没有停歇,回到禾雅暂住的宫苑。宫门半开,灯火微阑。

小玖从静谧中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也或许是刚才听到的秘闻让她过于谨慎敏感。她不由放慢脚步,悄悄的靠了过去。门内横七竖八倒着的、都是她熟悉的护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昏昏欲睡的香气。而两个太监模样的男子正从青禾雅居住的屋里出来,把昏迷不醒的青禾雅抬上了轿子。

小玖脑袋嗡的炸开了,“来人呐!有刺客!”她大喊大叫,希望能将巡夜的侍卫吸引过来。

“快来人呐!有刺客!”

相隔的几个宫苑之外,打此走过的一队侍卫隐隐听到她急切的呼救。队长急忙下令,飞快的朝这边赶来。

与此同时,‘太监’见势,轻功一跃,到了她的身后。毫不犹豫的劈下手刀--刹那声寂,小玖瘫软下去。

待侍卫队赶到时,却看见宫苑中的护卫都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一脸平静。队长挠挠头,“难道我听错了?”带着疑惑,领着队伍走开了。

而那顶伪装成宫中妃嫔所用的轿子,将两人轻而易举的送出了暗潮汹涌的皇宫。

***

帝都西郊一处民宅。

土炕上只有一层打满补丁的被褥,浆洗过多次早已失去原本的颜色。被褥下的女子,瑟瑟发抖,容颜惨白。她伸出羸弱的手指,握住为她擦拭嘴角的另一只手,冷风灌进被褥里,引得她又微弱的咳起来。

“我们,现在在哪?”她试图睁开沉重的眼皮。

“夫人……”小玖握紧了手中染血的帕子,怕被禾雅看见。但是本就是大夫的禾雅和自己口中的血腥气,又怎能瞒过她。只是,她只能假装不知。

“夫人,你要不要喝水!”小玖急忙掩饰住心中的不安,转身去倒水,才发现屋里一滴水都没有。

这时,吱呀一声,门由外而内被推开。来人端着水进来,径直走到炕前,咚的跪了下去。

小玖愣在原地,手上仍保持着四处找东西的动作。眼睛却死死盯着来人,有太多情绪同时在她眼中流转,惊愕……怨恨……还有依恋……

“武、武……武笙?”简直难以置信!

青禾雅睁眼,亦是非常错愕。

缓过神来,却只悠悠的道:“你伤还没好,快起来吧。”

闻言,武笙愧疚的低下头,依旧跪着。“夫人!”

“我不想听你跪着跟我解释。小玖扶他起来--不,你有勇气下跪,就自己站起来。”

武笙默默站起来,因为失去手臂后一时难以掌握身体的平衡,起身时十分费力,东倒西歪的。

小玖接过水壶,倒了一杯给禾雅漱口。而后将屋里唯一的、勉强可坐的凳子搬了过来。随后扶起禾雅靠坐在自己怀里,将被子拉起来包裹住她。

禾雅虚弱的道:“任凭我如何琢磨,也猜不到你真正的主子竟和霆鹰是同一人。”虽然早已开始怀疑他的身份。

北野慕。

一个南孝王朝声名鹊起的人物。

一个连君晸也要敬让三分的商人。

而在南孝与淼国还势同水火时,他的势力却早已不为人知的渗透。

武笙十分惊讶,脱口而出:“您怎么知道的?”

“迷香,于我无用。”

她只是身体透支太多,睡倒在床上。却被误以为已中迷香昏迷,对她不舍防备。于是半睡半醒间,听到六七分,后来听到有人压低了声音跟一个叫‘霆鹰大人’的人禀告事情,现在又见到武笙‘大摇大摆’的走进房间--显然霆鹰对他不设防备。稍作联想,便也八九不离十了。

只是还猜不到,北野慕为何大费周章的将她从宫中带出;而既然不再隐藏武笙的身份,就代表着对她暂时无害,却不知与绝音尘之间,是敌是友。

闻言,武笙稍稍松了口气,“夫人请放心,我家主子绝无害夫人之心。”

“哼,算了吧。我看你虚情假意惯了,根本没一句真心话。”小玖埤堄道,若真肯善待她家夫人,又怎会将她们关在这样四面漏风的破屋之内。

“那是因为--”武笙突然顿住,目光不自然的落到禾雅身上。

他不能告诉小玖,更不能当着禾雅的面说。按照原本计划,他们本该早已离开帝都,一路向西,入高山,避开君晸的势力范围。可是随行的大夫在为禾雅诊脉后,大惊失色的告诉霆鹰不能再走。青禾雅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再经不起折腾了。于是只好小心的隐藏在这里。

“夫人,”武笙见禾雅精神不济,又要昏睡过去,慌忙说:“您曾告诉过属下,苗疆有一种神奇的‘不死药’,您可随身带着!”他眼神中充满期望。他怕啊,他怕禾雅挨不过分娩,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她是那么喜欢这个孩子,舍命都要保护着他啊。

(武笙为什么会知道不死药:禾雅从殇城回到皇城后受伤,伤愈后迫切的召见了武笙。)

禾雅睫毛一颤,睁开眼。看到武笙眼里真实的关切,舒展开一个苍白而又绝美的笑靥,“世上并无不死之药。”

武笙和小玖同时大吃一惊。

“那您为什么说有呢?”武笙心中一片混乱。

“无不死之药,却有续命之法。对不起……武笙,当时只是想借你之口告诉他……我那时太过伤心,只想看看他最后会不会--没想到你的主子却另有其人……”

“您说的是,王爷?”想起那时的青禾雅,武笙心中有些酸涩。

禾雅颔首。

小玖急忙问道:“那什么是续命之法?”

续命之法?

禾雅记起了师父青瑶温暖的笑容,仍深深印刻在她脑海中,即使青瑶早已逝去。又何尝不是以另一种方式活着,活在思念她的人心中呢?“苗疆巫术其一,以己之命,续之彼身。非圣女,不外传。”曾经,师父也是这样告诉她的。

世上哪有不死药,不过一命换一命罢了。

绝音尘,你要记得我。一辈子都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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