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唇还是那么柔软,那么湿润,像初晨的甘露沁人心脾,让他如此留恋,如此贪求,若不是考虑到她还是个病患,他真想就这么一直吻下去,天荒地老,不动不摇。
一整碗喂下去,明以岑苍白的唇已经被亲得高高肿起,泛着药渍的光泽。
司马临风挑衣坐在床侧,大掌将她纤细的五指握在掌心,静静的打量着床上的人儿,她的一眉一眼都没有变,只是那眉宇间多了一份曾经没有过的忧郁和哀伤。
司马临风伸出右手,大拇指轻轻的揉着明以岑的眉心缓缓说道:“岑儿,如果可以,我希望这辈子你都不要再皱眉头,我真想你能像六年前一样,可以笑得那么天真无邪,那么无忧无虑,会拿着冰糖葫芦对我说:大哥哥,你笑一个好不好,你对岑儿笑一个,岑儿就给你糖葫芦吃,这糖葫芦可甜了。岑儿,我知道你早已经不记得了,因为你对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可是我却从来没有忘记过,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吃糖葫芦,也是第一次对人笑。很多人都以为我不会笑,其实不是不会,只是因为不是你。”
司马临风的手指从明以岑的眉心滑到脸上,然后疼惜的摸着:“岑儿,这还疼吗?一定很疼是不是?你也一定很怨我对不对,可是你不知道,我的心却比你疼百倍,第一次打你,我肠子都悔青了,整整七天七夜,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只恨不得把手给剁下来。两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去崖上找你,但是他们都在逼我,我本无心于江山,不坐上那龙椅,他们岂肯放过我,没有这世上极致的皇权又如何保你周全,人人都道我是睿亲王世子,可是有谁知道洛梅沁就是赫莲贤妃?又有谁知道当年那缺月变盈之夜诞下的并非一人而是一双?岑儿,我知你爱母心切,可是我又何尝不是,母妃被父皇囚于启冥宫十载,得不到启冥石,我便生生世世只能与她隔石相对,这种痛比之生离死别有过之而无不及。”
“岑儿,你可听过清心咒,江山笑,美人恩,异世魂,红颜乱,一朝山河泪,永世绝情谷,生在帝王家,心落成泥淖,百年清心咒,代代司马陵,这四十二字的咒语困了我司马家九朝英皇明帝,无一人能逃,无一人能过,你说他日我夺了这江山,你会不会像母妃恨父皇一样恨我一辈子?”司马临风说着食指轻揉着明以岑的唇,然后自言自语道:“不会的,对不对?我们不会像他们一样的,我们一定可以幸福的。”说着司马临风紧紧的将明以岑的手抓紧,然后铬着唇补充道:“若是真逃不过这咒语,我也只有学父皇,把你幽禁起来,我绝对不会像景帝一样,看着姬英跳下山崖,虽然我恨父皇,恨他对母妃的狠绝,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我会效仿他,我一定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的……”
这一夜,司马临风说了很多很多,几乎抱他这十八年来所有苦和痛全部坦露出来,因为他知道明以岑听不到,而他也只有对着她才说得出来。
整整十二个时辰,司马临风眼睛都没有合过一下,等到发现明以岑的烧终于退去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的手去煎药。
“岑儿,来,张开嘴,把药喝了。”司马临风将明以岑的身体扶起,自己半坐在床上,任她松酥软的软靠在自己胸前,这次他不敢再用昨天的方法,因为他知道她随时可能醒来。
果然,明以岑缓缓的张开了唇,然后慢慢的睁开眼睛,摇了摇脑袋,微弱的声音问道:“我怎么了?”
“你腿受伤又受了惊吓发高烧了。”司马临风左手自然的环在明以岑腰间,右手端着碗抵在她的唇边:“来,先把药喝了,然后再睡上一觉就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感觉到打在脖颈间的温热气息,明以岑努力的提起精神向后仰了仰头,原本是想挣扎的,可是看到司马临风满是血丝的双眸和脸上还没有擦去的炭灰,她的心却莫名的一动,身体再也动不了了,最后只从牙缝间挤出三个字:“谢谢你。”
“药快凉了。”他并不想用这样的方式去迎合她,感动她,亦或者请求她的原谅,更不想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而让她矛盾困惑,可是他无法控制住自己那颗悸动的心。
明以岑转过脸,低下头,听话的喝着药,只是喝着喝着泪水便随着脸庞与药水相融,最后只感觉那药不只是苦,还有着莫名的酸涩。
虽然他们之间有说不清,道不完的矛盾与恩怨,可是这样的举动又怎能不让她感动,这个世界只有两个人对她如此的无微不至,一个是母亲,另一个是诗晴,而他们却都已经不在了,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他的面前这么坦然无忌的哭了出来,原本她想抑制,可是那泪水就像是决了堤一样,根本不受她控制,原来她的心真的太压抑了,也太累了。
“想哭就大声的哭出来吧,会好受些。”司马临风放下碗,拿出一条淡蓝色的手帕帮明以岑抹着眼泪。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终于她止住了哭声,然后缓缓的躺下,寐起双眸。
司马临风明白她此刻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所以选择躲避,而他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逼她,但是他知道,他们的关系已经有了缓和的趋势,她需要时间,所以,他给。
接下来的日子里,明以岑在司马临风的照顾下听话的养伤,两人之间的话题不多,除了日日必修的有关明朗的病情外,便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客套,但显然比以前那种敌对的状态好了许多,而明以岑的伤恢复得也非常好,几日之后便可以扶床行走。
终于在半个月后的早晨,伴着深秋的侵袭,两人相并踏上了回京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