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京城,同平章事姚建安府上,姚建安正与自己的门生周明辉在花园湖心亭里斟酒闲话。
四面临水,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风荷一一摇举,有色彩斑斓的锦鲤在其中嬉戏。岸边垂柳堆积如云雾,浓淡相宜,正是一片入夏好风景。
“言谨,今年你被派出去做秋闱主考了吧?”姚建安凭栏远眺,把玩着手中的酒盏,神色晦暗不明,“南方士子才华出众者甚多,你好好察看察看,若发现好苗子就报信与我知道。朝堂里不能总由我们这些老头子撑着,很快就要换换新血了。”
周明辉夹菜的手顿了一顿,他惊诧的抬头看向姚建安:“先生,难道朝廷里又要掀起一场风波?”
姚建安眉间紧锁一抹忧愁,不无苦涩的道:“他们现在做事越来越过分了,皇上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你以为他们还能有几天安生日子?”
“赫连夜那小子心狠手辣,要不是最近两年锋芒太过,拿刀的事应该还是会由他做。但现在风声太紧,皇上宠信于他定然不会把他架在火上烤,那么必定会换上一把新刀,明年的春闱不正是大好时机?”
周明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但又不忍恩师过于忧虑,只好言语相慰,“先生不必如此忧心,您已经竭尽所能了,他们做的那些事与您无干,更何况您也不是没劝阻过。”
姚建安没有作声,只是沉默。他也想这么安慰自己,但现实绝不会因此而改变。有些事知道就是错,没能阻止就是罪,而他早已经罪孽深重。
清晨,吴县郊外,一座摆满供品的合葬墓前跪着一个作书生打扮的人物。“他”模样俊秀,口中念念有词,“爹,娘,我和哥哥过得很好,你们不必担心。再有两个月就到乡试了,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女儿高中,以报大仇!”
说完,“他”叩了三个响头洒下一杯水酒,起身离去。
在外游历了一年半多的韦逸回到了吴县,他刚进家门就收到了云家兄妹的请帖,只道归后请速来相聚。想想上次见面还是在为张氏发丧的时候,韦逸感慨良多。
说来确实已经阔别许久了,他们过得还好吗?
韦逸洗漱一番,将自己整治一新后兴冲冲的赶去钟离府,连对等在家中为他洗尘的一众亲人都懒得加以应付。
席上,接到小厮回报的韦文清很是哭笑不得,他骂道:“真是混账,这个臭小子也忒没礼数了些!算了算了,别等他了,咱们自己吃吧!”
韦逸的祖母钱氏很是奇怪,“抛下我们这一桌子的人不管,逸儿他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办啊?”
韦家人有志一同的望向韦文清,韦文清呵呵笑曰:“天大地大媳妇儿最大,那臭小子忙着追媳妇呐!”
一桌的人闻言哄笑不已。
而被嘲笑的主角--韦逸,此刻正跟着领路的老仆七拐八拐的拐进了云家兄妹居住的跨院内。花木参差景致幽雅的跨院里,一道翩翩人影正逆光站在丹桂树下。听见有响动,那人转过身,含笑道:“敏行,许久不见,君可安好?”
听见熟悉的称呼,看见熟悉的人,韦逸激动的几乎要落下泪来。他三步并做两步,兴奋地抓住那人的肩膀大声嚷嚷着,“混蛋,你腿好了也不传信告诉我一声,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啊!”
云远帆捶了韦逸一拳,哈哈大笑道:“不就是等着今天给你一个惊喜么!”
稍微冷静了点以后,韦逸仔细打量起自己多时未见的好友:嗯,气色不错,就连气度似乎都比两年前还要更胜一筹了嘛!
“看来你现在过得不错,对了,远歌呢?她怎么样了?”这么长时间不见,她应该变得比以前更漂亮了吧?
对着韦逸关切期待的眼神,云远帆干咳一声,视线投向了跨院的月亮门。韦逸跟着看了过去,然后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两个远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