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请跳转新地址 m.158xs.com

回到驿馆用过午膳,云远歌找来了韩、关二人。她把小册子摊在桌上,韩幼安、关山河各自翻看了一遍,看完了以后都没有言语。

这本小册子其实更像一本索引,里面只排了山水和花鸟画两大类,两大类下又细分了若干小类,并都标注好了何年何月何日各画了几张,乍眼瞧上去实在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关山河忍不住抱怨道:“这黄朴还真不嫌麻烦,处处打哑谜!现在我们手里只有这本册子,而那些书画却尽数落在了漕帮手上,眼下说不定早就被烧成灰了!”

韩幼安倒是持相反意见,“漕帮既然在蔡平把黄家搜过一遍以后还不辞辛劳的让人搬走了他家所有的东西,就一定是想从中找出蔡平没能找到的东西,所以他们应该不会轻易焚毁了物证。只是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日,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必须在漕帮毁掉那些书画之前把它们弄回来。”

“既然时间紧迫,韩先生你为何让我明日再去造访漕帮?这样岂不是贻误了时机。”云远歌心下大感奇怪。

韩幼安耐心的解释道:“漕帮虽是民间势力,但委实不可小觑。你要是今日便去拜访,除非带上全副仪仗以证身份,否则定是不得其门而入。而若是投了帖子再去,他们就算再不愿接待我们,也不得不放我们进门。”

关山河连连颔首,“先礼后兵,合该如此!”

见韩幼安说的有理,云远歌采纳了他的建议,写下一张拜帖遣人送去了漕帮,转头又道:“今天孙夫人所言之事还要烦请韩先生再做调查,不论如何我们总得给人家孤儿寡母一个交代。”

韩幼安自是应下不提,而关山河不等云远歌发问就自发自觉的汇报起了工作,“这几日蔡平和他手下的那帮爪牙都很安分守己,没有互相联络也没有向京里传递消息,更不曾自作聪明的派人盯梢我们,甚至该吃的也不吃了,该嫖的也不嫖了,简直是风平浪静的很!”

云远歌有些遗憾,不怕他动弹,就怕他不动弹,只有他动手了,他们才能有迹可循,这蔡平果然很难对付。韩、关二人也抱持着和云远歌一样的想法,可着急也没用,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起下午要去见水月,云远歌在韩幼安和关山河离开后重新换了身衣裳,这才出了门。她一走,婵玉就立刻写了一封密函着人送去了京城。

烈日高悬,街道上的青石板都被晒得滚烫发亮,小贩们的叫卖声似乎也疲弱了许多,一个个都有有气无力的。晚上热闹非凡的烟水楼此刻大门紧闭,云远歌下了马车敲了好几下门才有人出来应声。开门的是个龟奴,一通念叨跟竹筒倒豆似的噼里啪啦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我说公子啊,姑娘们这会儿都还睡着呐,又没到晚上,你怎的如此心急!”

云远歌冷着脸摘下腰间的令牌,沉声道:“本官要见水月姑娘,你还不快快开门迎客!”

龟奴一愣,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黄灿灿的金牌和金牌上缀着的黄灿灿的络子,黄色--这可是天家才能用的呀!那龟奴七分睡意立刻跑了一半,他眨眨眼又仔细打量了一遍云远歌的脸,剩下的一半睡意也统统散了个干净,脚一软差点没跌坐在地上。

乖乖隆地咚,这是钦差大人呀!

认清来人,龟奴忙不迭的开了大门,低头哈腰好一阵告饶,云远歌不耐烦同他纠缠,直接叫他前头带路领着自己去了水月的院子。目送着云远歌进了门,龟奴这才悻悻离开。临走前他对着门啐了一口,翻了好大一个白眼,“什么狗屁钦差,见了美人还不是个色中饿鬼!连晚上都等不及现在就来,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也不怕榨死你!”

云远歌跟着小丫鬟上了二楼,那里是水月起居的闺房。进了房间入目皆是层层红纱,曼妙的黑色缠枝莲花大朵大朵的绽放在了红纱上,透着股无法言喻的华美妩媚。一袭白衣的水月从层层纱幔后袅袅而来,满头青丝只是用一根碧丝带松松拢在身后,未经雕琢的清艳容颜反倒愈显清艳了。

水月福身一礼,婉声道:“不知大人前来,小女仓促迎客,真是失礼了。”

随着水月的动作,她乌黑的发丝顺势滑落了些许露出了一截白皙纤长的颈项,黑白交映,动人心魄。在这一瞬间,云远歌忽然明白了前世徐志摩所说的那一低头的风情,她伸手扶起水月,“姑娘不必如此多礼,倒是在下突然造访未免唐突了姑娘。”

两人一番客套后落座在了临窗的美人榻上,水月推开了雕花镂窗,窗外可见横穿小院的潺潺流水和苍翠茂竹。她招招手,丫鬟立刻捧出了一把紫檀象牙琵琶。水月将琵琶抱在怀中,抬起头道:“大人可愿听几支小曲解解闷?”

云远歌欣然颔首,一旁伺候的小丫鬟立刻很有眼力劲儿的奉上了一盏狮峰龙井。茶香悠悠,曲声清脆,午后的时光让人恬然心醉。

水月朱唇轻启,低吟浅唱。

“采菱人语隔秋烟,波静如横练。入手风光莫流转,共留连,画船一笑春风面。江山信美,终非吾土,何日是归年?”

何日是归年……

云远歌心中一动,她按下水月调弦的素手,眉眼间萧瑟之意难掩,“既然伤心,又何必强颜欢笑,今日,你无需勉强你自己。”

“大人,小女不曾……”

云远歌抬起水月的下颌,一双漆黑的眼眸不容拒绝的直直望进她的眼底。水月抚弦的手微颤,她不安的垂下眼帘,浓密卷翘如凤翎的羽睫轻轻闪动着,睫下似有隐隐水光,云远歌冷静犀利的语声在她耳边响起。

“如果没有勉强自己,眼泪就该流下来而不是停在眼眶里。水月,你可以欺骗自己,但这无法掩盖我所看见的事实。”

一滴泪顺着水月的眼角滑落,这首曲子她曾唱给无数人听过,却没有一个人能听懂她的寂寞,直到今天……

“如果你想走,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大人说笑了,小女一介残花败柳之身,还能去哪儿呢?”

云远歌皱眉不语,水月拭去眼角泪光,嘴边勾起清浅笑意,“我自幼生长在烟水楼,楼里的妈妈待我极好,甚至特意给我建了这座小苑,我如今吃穿不愁,再没有什么奢求了。”

云远歌深看了她一眼,“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驰。我虽没有办法留你在身边,但总能为你安排个好去处,即使做不了原配夫人,也能嫁个清白人家做继室,总好过在这烟花之地苦熬青春。”

水月摇摇头,眼中露出哀色,“纵使不甘心又能如何,一个完全不通庶务只会琴棋书画、歌舞诗赋的给人解闷的玩意儿,怎配为人妻?大人的美意,小女只能心领了。”

云远歌还欲再劝,水月又道:“即使有大人相助,能让小女平安脱身,可事后蔡大人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就算不与我为难,也一定会找烟水楼的麻烦。妈妈待小女如母,小女不能让她难做。”

话已至此,云远歌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临走前她留下一句话来,言道只要水月改变心意,不论何时都可以向她求助。

天色擦黑时,回到驿馆的云远歌找来了关山河,非常直接的道:“关统领,烦请你派人去监视水月,即日起她的一举一动都必须上报。”关山河领了任务后径自离开着人办理此事,云远歌却还在回忆着今日与水月会面的种种。

虽然水月言行举止间毫无可疑之处,但云远歌心里始终有些不安。秦楼楚馆听起来是个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温柔风雅之地,其间的水深火热却不足为外人道。相信任何一个女子只要有机会都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想要爬出这泥淖,可今天她试探了水月好几次,水月却始终不改初衷,也许这里面还有其他什么更深刻的理由也说不定。

不过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该浮出水面的一定会浮出水面的。

友链:小7看书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