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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底满是不可置信。钟母双手颤颤巍巍的扶在沙发的背上,借以支撑即将软化的身体。

李承泽却不管钟母如何地害怕,在她惊愣的目光下,缓缓开口,说出的话,却让钟母如坠冰窖。

“听人说,伯母在上初中时,曾窃取过同学的钱,虽然不多,但总归是有的。”

她曾经的年少无知。钟母下意识地张嘴,却找不出反驳的话。

“然后,嫁祸给自己的好朋友。”

钟母脸色一白。

“听说伯母在嫁人之前,曾和一个男人交往过密。但钟父虽然知晓但并不怀疑,而且,对钟母的清白,很是信任。”

钟母脸色倏地惨白。

不信,不义,不洁。

她极力隐瞒的不堪的往事,被人一一例举,就像揭开旧时的伤疤一般,不疼,但是难堪,还是由一个晚辈,用笃定的口吻说出,彻彻底底的难堪。

李承泽雕刻的俊脸,一片青寒。声音不大,还蹲在厨房的钟父和钟瑜两人听不到,但也不小,起码钟母一个字,一个字地听得清清楚楚。

他向来厌恶那些心胸狭窄的男人,揭人短处,他不耻。对于新月的长辈,他原打算即使不喜欢,但也绝不伤害。但那是在他们没有伤害她的前提下。而现在……李承泽薄唇扯出一抹轻蔑的弧度,现在,他不介意变得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新月在意的人,何其少。

她轻易不对人关心,对所有的人,都是一致的温柔,那样浑然天成的温柔,是最遥远的冷漠,也是最深刻的疏离。甚至是对自己,她都冷静得可怕。

刘玲。

对于刘玲,不止是陈颖,就是律所的其他人,对于她那样竭尽所能的引导刘玲,在眼红的同时,也都困惑不解,很奇怪她竟然会这样做。

只是,奇怪么?

不奇怪。

一点都不奇怪。

冰封的五官,寒意渗人,隐隐流转的,是机不可察的无奈和心疼。她不会轻易交出真心,所以,对于别人的帮助,冷漠地选择用利益回报。

认真教导刘玲,将过往两年的经验,不藏私地传授,无形的财富拱手让人,给了现时刘玲最想要的,最需要的东西。一方面因着责任,另一方面,则是对刘玲偶然救助的回报。

而刘玲,不过是顺嘴喊了人,救了她一命。或者没有刘玲,她也有其他的方法自救,毕竟那时,她已经顺利地让梅峰放手了。也正因为清醒地认清了这一事实,所以她把自己和刘玲的界限,划得很清。一边用心教导,另一边,又保持着距离。

她的生命,值得用她两年的经验值交换;但她的真心,却遥不可及。如果,刘玲没有帮过她,即便她有引导刘玲的职责,他想,刘玲在她心中,也只能定位于律所认识的同事,更甚于只是……认识的陌生人。

一个能用利益衡量自己价值的人,要么对世界绝望,才对自己如此残忍;要么对世界还残存着一丝渴望,只是那丝渴望,隐藏得极深,无人能够窥见。

想到这里,李承泽脸上的寒意,微微消融,何其有幸,她愿意相信他。

了解得越多,对于她,盘踞在他脑海里的,就只剩珍惜。

但现在,他一心想珍重爱惜的人,却被人如此轻贱,还是被她在意的人轻贱。就只因为一层生理学上的血缘,轻易得到了她的在乎,却肆无忌惮地伤害,谁借他们这个胆子的?

张口是金器,闭口是五万八吗?

新月的感受呢?

为何他们只字不提?

怒火在眉心烧着,雕刻的五官,是令人胆寒畏惧的威严,眼神的冰冷,化为实质的利剑,一刀一刀地在钟母身上凌迟,看着所谓的伯母在他注视下瑟瑟发抖,李承泽却仍旧没有丝毫收敛的心思。

“当然,伯母,只要新月一天还在意你,我就会敬你一声伯母。伯母不想让人知道的隐私,我也不会到处宣传。”

李承泽缓了口气,瞬间撤去胸中翻腾的怒火,威慑道:“伯父想要的,伯母期待的,甚至于新月的姐弟,有任何需要,我都会满足。但是在新月面前,你们最后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好好对她。否则,我能够给你们多大的荣耀,自然能够连本带利地收回。”

威逼利诱能够买来真心。

即使是虚伪的真心,如果新月想要,他为什么不满足?

但若是新月不想要了……

眼底闪过冰天雪地般的冷戾,薄唇勾起危险地弧度,没有再往下想,李承泽最后看了一眼钟母,那眼里的深意,让钟母恶狠狠的又打了几个寒颤。

“还有,以后在新月面前,相信以伯母的资历,应该分辨得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狂妄无礼的威吓,钟母变得惨白的唇,不断地哆嗦,“你……”

“你这是要走了?”

钟父从厨房教训完人,一出来就见李承泽朝玄关处走去,一副要离开的样子。于是急忙问了句。

李承泽脚步顿了一下,幽深的瞳孔,在钟父的身上扫了一遍,又意味不明的朝他身后的厨房望了一眼,冷漠地点头。

已经撕破脸皮了,他没必要再伪装好人。

厚重的门被关上,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

一踏入客厅,钟父便瞧见了冷汗涔涔得钟母,那苍白虚脱的脸色,那见鬼般的惊恐的眼神,钟父毫不怀疑她下一秒就会因体力不支而晕倒。

拧着眉,钟父一脸担忧,“你怎么了?”

唇哆嗦着,钟母惊悸,想开口,却想到那人最后的威胁,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柔软的沙发,因为她沉重的体格,下凹了一大片。

见钟母个反应,钟父心中异样更甚,想到女婿最后那一眼,钟父连忙追问,“到底怎么了,你说啊?”

钟母支支吾吾,就是不说话。

“该不是你说错什么话了吧……你怎么这么不知趣,如果得罪了好女婿,那我进入国家编制的机会,不就更没希望了……”

钟母一声不吭地听着钟父自说自话,不打算插嘴,但听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劝阻,“老钟,要不那公务员什么的,我们不要进了,反正我们都快老了,也不用再这么拼……”

“命”字还没来得及出口,钟母便被钟父不愉的脸色吓到了,脱口而出的话,立时卡在了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如鲠在喉。

“你一个女人懂什么!”

钟父不悦地呵斥了句,夹杂了太多的鄙视,不满。

钟母的脸立时风云变色,一张惨白的脸,硬生生地绿了一片,“是,我是女人,我不懂你们男人为什么总是对政治这么热心,明明没你什么事,偏偏整天跟抱金砖一样抱着时政报刊不撒手,热衷国家新闻远远超过在乎这个家…”

知道钟母说得隐约在理,钟父拉长了脸,哼了一声,嘴硬道:“什么叫没我什么事?只要女婿帮我问进去了,没准下一任镇书记就是我!”

“还镇书记?你做白日梦呢?我告诉你,你口中的那个好女婿,他……”

“他怎么了?”听老婆终于肯谈他,钟父顾不得生气,快速接口,急不可耐。

“他……”想到那个人,钟母的咄咄逼人的气势,陡然弱了下来,瓮声瓮气道:“反正我就觉得,他是不安好心。”

“我自己有长眼睛,他是不是不安好心,你以为我看不出?连反对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懒得跟你吵!午睡去!”

房门砰的一声,猛然关上。

盯着紧闭的门口,钟母呐呐地张嘴,重复了几次,却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坐在沙发上,一脸深思。

整个公寓静悄悄的,只剩屋外偶尔轻风飘荡的声音,以及厨房那安静下来,有规有律的碗碟清洗的声音。

突兀的,钟母想到了什么,又是一顿惊吓和恍然大悟。

他真的不安好心。

只不过一天时间,只不过一次见面,只不过寥寥几句,便引导了她和老钟的所有情绪。兴奋,茫然,害怕,甚至是久违了多年的……争吵,并且,钟瑜今天也不开心。

如果老钟真因他进了编制,他们的家,会不会从此,永无宁日?

更何况,她多年前的丑事,他怎么能够知道得那么清楚?就算是时下流行的人肉搜索,她无意拿了别人的十块钱,那样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也不会被搜出来的吧。

他……

越想越心惊,钟母猛然从沙发上跃起,凑到窗户边,新月呢?新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新月知道他是怎样对待他们的吗?!

然而钟母急切焦躁的心,却在视线触及那辆泛着黑金属光泽的福特,渐渐平息了下去,眸光染上了疑窦。他怎么还没走?

如果,如果她现在下去,告诉新月……

脑海里忍不住浮现这个念头,钟母喃喃自语。只是,另一句话,不期然地闯入,更大范围的占据了脑海全部的思想,仿佛魔咒一般,在脑里扎了根,一旦违背,便会万劫不复,霎时,钟母遍体生寒。

——以后在新月面前,相信以伯母的资历,应该分辨得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不该说。

不该说啊。钟母的身体,骤然不受控制地颤抖,接连不断。不该说,那就,那就……不说好了……新月问,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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