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到一刻钟,我们的楼王子就出现在书房了,只是这副尊容实在让人惨不忍睹。头发散乱,湿哒哒地覆在脸上,衣衫不整,胡乱套在身上,奔过来的时候双脚一深一浅,原来只有一只脚上趿着鞋子,另外一只光着脚丫。
这个样子彻底颠覆了楼王子一直以来干净整洁、高贵英俊的形像,看得桑铁是目瞪口呆。还好,这样子没让国主看到,不然的话,他一定会怀疑他送王子到贤王府的决定是否正确。
楼胤瑄倒是没表现出多大的惊诧,从刚刚揽月的诡异的表情,他就知道楼澈绝不会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不过,这样子也太那个啥了吧!楼澈好歹也是王子,揽月也太无法无天了,嗯,看来以后要严加管教了。
揽月正幸灾乐祸地看着楼澈,突然背心一阵发凉,四下看了看,见到王爷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暗道糟糕,每次王爷出现这种表情,就意味着她又要挨罚了。恨恨地盯了楼澈一眼,都怪他,若不是他让王爷在书房白白等了一个时辰,她至于这样整他吗?
楼澈以悲愤的目光看着楼胤瑄,噼里啪啦控诉起揽月的罪行,“二叔,你要为我做主,揽月她发了疯似的闯进我房间,二话不说就泼我一身水,把我从被窝里拉到这里来,你瞧,我鞋都没来得及穿好。”
楼王子抬起光脚丫子,一脸的哀怨。揽月不过是个丫头,有这么大的胆子肯定是有人背后撑腰,这个人么,不用说,肯定是他亲亲的二叔了,他倒要看看,当着桑铁在这儿,他能有什么话说?
楼胤瑄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他那点儿小心思,他还能不懂么?
“是我让揽月这么做的。”
“啊?”楼澈直接石化,他不是应该左右推诿,找一大堆理由的吗?怎么一张嘴就承认了?
“我对她说,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刻钟之内必须要让你到书房来,虽然我也不赞同她的这种做法,但她只是执行命令而已,你要怨的话就怨我,不关她的事。”
一听这话,桑铁也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这样为揽月说话,将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在深宫中见惯了尔虞我诈的他,开始对这个二十出头的男子另眼相看起来。不是因为他是王爷,不是因为他是战神,仅仅因为,他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二叔,你干嘛要这样?”楼澈嗫嚅着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气焰。
“我昨天说过,今天有事要交待你,卯时你就该到书房来,现在什么时辰了?若不是揽月,你是不是还打算赖在被窝里?”
“这个……这几日连着赶路,实在太累了,所以才迟了些,即使这样,你也不必这样对我吧!”楼澈想了半天,总算为自己找了个理由。
“累了?你能有多累?有桑统领累吗?有那些为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累吗?甚至,你有揽月累吗?揽月也是昨日回府,今天寅时末就要来当班,你呢?”
一席话,说得楼澈抬不起头来。是的,与他们相比,他太过享福,哪里好意思说一个累字。
“澈儿,”楼胤瑄突然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你别怪王叔狠心,你若是个普通人,你想怎样我都随你,可你不是。你是我天成国的王子,肩上的担子太重,现在若不对你狠一点,我怕你到时挑不动这江山。”澈儿,要怪就怪你投生错了人家,这句话楼胤瑄没有说出来。
楼澈想起出行前父王的殷殷嘱咐,让他听从二叔的教导,跟着他习文学武,想起父王那期待信任的眼神,他心中一酸,扑通一声跪下,“王叔,我知错了,你责罚我吧!”
楼胤瑄见他改了称呼,知道他将他的话听进去了,点头道:“好,你能知错就好,作为惩罚,你去伙房将水缸挑满水,什么时候做完了什么时候吃饭。”
堂堂一个贤王府,人口众多,伙房水缸有好大几个,楼澈以前从未干过这种粗活,挑完水不知要到何时去了。
桑铁忍不住说情,“王爷,王子还小,这样处罚会不会太重了点儿?”
楼胤瑄睨了他一眼,“你若嫌本王处罚重了就把他带回去,他来我这里可不是来享福的。”
桑铁一听,连声告罪,直说不敢。
“桑铁,你放心,我一定会完成的。”楼澈显然还不了解任务的艰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桑铁只有看着他暗中叹气的份儿。
楼澈去挑水了,桑铁也告退了,书房内就剩楼胤瑄和揽月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揽月眨眨眼,堆上笑容,对楼胤瑄道:“王爷,扶风姐姐在小厨房做糕点,我去帮忙。”说完就想开溜。
“站住,”楼胤瑄叫住她,冷冷地道:“本王有让你离开吗?”
“没,没有。”揽月道。
“那你还想走?”
揽月抬起头,无辜地道:“我没有,我去帮忙也不对吗?”
好个丫头,都知道顶嘴了,看来不罚是不行了,楼胤瑄从书桌上拿起戒尺,走到揽月跟前,“伸出手来。”
看来今天是逃不过了,揽月认命地伸出手掌,小声嘀咕着,“我又没做错事,干嘛打我?”
“还说没做错,就凭你满嘴你呀我的,不分尊卑就该打。”
见揽月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楼胤瑄手中戒尺不客气地落了下去,“啪”的一声,揽月白嫩的小手上立刻出现一道红痕。
揽月眼睛已经红了,使劲眨着眼,不让眼泪掉下来,倔强地咬着牙,不吭一声。
“知道错了吗?”楼胤瑄问。
“奴婢知错了。”揽月低头认错,眉宇间却全是不服。
“你……”楼胤瑄气极,高高扬起的戒尺却迟迟落不下去,揽月红肿的小手狠狠地刺痛了他的眼。小丫头,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去,到柴房把今天的柴全劈了。”罢了,眼不见心不烦,就罚她去柴房,省得在眼前他下不去手。
揽月含泪说了句,“王爷想怎么罚都可以,揽月不敢有怨言,只是请王爷把话说清楚,你不是就怪我整王子整得太过了么,明说就是,不必找别的理由。”这话一出口,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一个劲儿地往下掉,边哭边往柴房走。
楼胤瑄又好气又好笑,到底还是个孩子,她现在还不明白,有些事是不能明说的。他应允了她可以用任何办法,结果却因此责怪她,如果明说了,不是自己打自己嘴么,他有这么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