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查子》:
小人处事短,君子处事长。枕流漱石否?
不可祸心藏。
作画只画虎,难画虎身骨。真个交朋友,
惟怕委义夫。
一家酒楼里,灯光暗淡,刘大张二李三兄弟三人在此痛苦地饮着酒,气氛十分低沉,三个人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尤其张二一双眼里流淌着串串眼泪,一滴滴落在酒杯里,然后他又吞咽进肚子里。刘大心里也十分苦痛难言,他站了起来,伸手握住张二的手,虽然没有流泪,可表现得惶惶,凄凄惨惨,他道:“贤弟,此地不留人,还有留人处,走吧,为兄无力来对你挽留,否极泰来,在青龙镇你就没有指望了,再不走就是你的末日,不是大奶奶要杀你。”
张二问:“是谁要杀我?”
刘大道:“何雄仁。”
李三谓然叹气道:“二哥,我的心情和大哥是一样的难受,我兄弟三人闯山东又来到青龙山,十多年形影不离,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张二道:“大哥,三弟,想当初不该来投崔金花,这个女人容不得何雄仁,到后来她还是容不得常家兄弟,迟早要与刘氏女反目为仇,我们一起走吧。”
刘大道:“原先我也有要走的念头,可是崔县长,还有崔局长,他们的盛情难却,如今是兵荒马乩的岁月,日本人也快打进来了,这个地方也快沦陷了,哪里都不安生,我想在此再过些日子,有了明主方好去投靠。”
李三道:“二哥,你先走一步,南京有我们的朋友,你先去趟一趟路子,不太长久我和大哥再去投你。”
张二道:“此地我不可久留,崔金花,何雄仁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今夜我便离开青龙镇。”
刘大道:“也好,我和三弟送你一程,这里有五百块大洋,你带在身上,没有钱的人就象断了血。”
张二道:“大哥,三弟,我想凭着一双手走到哪里混不到一口饭吃。”
正是:
人行好事路长,人行坏事路短。
月色蒙蒙,刘大,李三护送张二走山青龙镇,他们一言不赞,快步地投向镇外的大道,出了镇,三人拔短枪,匆匆地向前走去,他们大步流星,张二回头看去,古老的青龙镇渐渐地消逝在眼帘里。月芽弯弯,古道上灰蒙蒙的,刘大李三护送着张二走了一程,又是一程,他们走过了一个小林子,又翻过了两座山梁。
张二道:“大哥,三弟你们回去吧。”
李三道:“大哥,这里不会再有什么事了,我们已走了二十多里大路,何为等人不会追来的。”
刘大道:“好吧,二弟,你就走吧,遇事千万不可鲁莽,可行则行可止则止,万万不可任自己的性子。”
张二道:“记住了大哥的教诲。”
刘大将一个包袱递给了张二,他们虽然还有恋恋不舍的表现,这时从不远的村中传来阵阵鸡鸣和狗咬声。
张二道:“大哥,三弟你们回去吧。”
李三道:“送君千里总有一别,二哥,我们就此分手。”三人挥手告别。
这条古道通向一个漫长的山洼地,张二不敢怠慢,独自一个向前而去,正在这时有三个人影在前边的路旁出现,张二尚未发觉仍在匆匆地行走着。“站住”一声断喝。
张二大惊,收住脚步,大声问:“你们是什么人?”
“哈哈,是张二。”对面有人高声答道。
“你是谁?”张二问。
“何为在此已等候你多时了,魂走了,尸体给我留下”
何为说到这里举枪向张二打来,砰砰,张二中弹倒在地上。胡朋苟友扑来,张二从地上向二保丁射出两发子弹,胡朋、苟友也栽倒在地,又向何为打了一枪,何为虽然中弹,还是咬着牙举枪向张二连发三枪。刘大,李三二人返同青龙镇的大路上行走,突然传来了枪声,二人收住了脚步,又是几声枪响。
刘大大惊:“不好,我那二弟遇害了。”
刘大李三拔出短枪回头跑去。刘大李三来到山洼中,东方已经破晓,晨曦满天,二人再看看路上有一具死尸,便是张二,不远的地方还有两片血迹。刘大李三抱住张二的尸体号陶大哭:“二弟呀,我的二弟哇……”
“二哥,二哥……”
正是;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世上的人多以害人的目的而出发,
却以害己的结果而告终。
话说 刘大与李三进了客厅,见了正在悠闲自得地磕着瓜籽的崔金花,刘大泪道:“大奶奶不管怎么说张二也在你的身边三年了,今天他的死,您不能不问哇。”
崔金花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道:“刘大,你说我该怎么办?”
刘大道:“张二一定是何雄仁的人下的毒手。”
崔金花道:“荒山野岭贼杀贼,就是官府也不好破案,依我之见,他死了就死了,大奶奶我拿钱买口棺木,再多给三五百块银元,你和李三将他的灵枢送还他的老家就是了。”
李三泪道:“大奶奶,我那二哥自幼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吃喝嫖赌,因此无家无业,更无妻儿子女。”
崔金花笑了笑道:“我就省了,看片地方那就入土为安吧。”
蒿草连天,在一片山洼地里,刘大和李三筑起了一座黄土坟,坟前竖着一块木牌,牌上写着张二之墓,二人又怀着悔恨的心情烧化了一些纸帛。 刘大咬牙切齿地向坟包发誓道:“二弟,大哥一定为你报仇。”
第二日, 刘大与李三走进一家医院,他二人将头上的礼帽压了又压,盖眉遮眼,向一间病房走去。迎面走来一位老朗中,他向刘大看了看问:“二位先生,你们是看病还是看人?”
刘大道:“请问郞中这个医院里可有一个姓胡,一个姓苟的两个病人?”
朗中道:“是有两位病人,你是他们的?”
刘大道:“我们是朋友。”
郎中道:“自然是朋友,就去吧。”
刘大和李三看着那朗中走出医院,橐橐的足音最后也消失了,二人会意便直入那间病房。不大的单间病房,横铺着两张病床,胡朋和苟友正躺住床上养伤,听到足音,二人不约而同地转颈向门口看去,两个戴着礼帽的人走到了病床前。
胡朋甚为疑惑地问:“你,你是什么人?”
刘大用手将礼帽脱下,一声冷笑道:“胡朋苟友,你不认识刘大爷吗?”
胡朋苟友急忙伸手向枕头下取枪,两声枪响,刘大和李三同时向胡苟二人开了枪,两声惨叫“啊——”又是两枪,二人死在病床上,刘大和李三又戴上礼帽大大方方地走出医院。
正是:
有欠有还乃当然,杀人人杀理循环。
冤家宜解不宜结,杀到何时才算完?
常家五口人正在用饭,刘氏女为老夫人盛好饭送到老人手里:“娘,吃饭了。”
常夫人接过,左有大宝右有二宝,常自洁和刘氏女对面相坐,一家人合合睦睦地一边吃着饭,一边说着话。
常夫人道:“大媳妇心肠太狠,何雄仁哪辈子欠她的债,造下的孽,烧瞎了一只眼,又被剁去一只手,家毁了财散了,多可怜哇。”
常自洁道:“这些赌鬼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常夫人道:“小人动拳头,大人动刀枪,赌得越大,下场越惨。”
刘氏女道:“是啊!恶狗争食,能拼出个生死,嫂嫂幸亏是个女人。”
常自洁道:“她要不是个女人,还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在她的手下。”
常夫人道:“我看她不是个女人,要是个女人,为什么连个崽子也不生,过去怨何雄仁是个骡子,这回嫁给了咱大锁又是三年,她才是一个不生犊的骡子,看她赌起博来连命也不要,一张口就是几千几千的,她就是个皇帝,国家的人王地主,也能输尽她的万里江压山,让我说她是一个败家星。”
正在这时崔金花来到了桌前,刘氏女急忙掩饰地:“是嫂嫂。”
崔金花已将她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又恨又气,表现在她那张不欢的脸上。
崔金花道:“娘,大媳妇我不好,我也有回心转意的时候,今天我特来接娘还有弟弟四口子回常家大院去住吧。”
常夫人还是板着面孔,生硬地说:“这里住得好好的,那个大院子我不去,二锁,大宝,二宝还有二媳妇都不去,还不知道哪一天被你输给了人家。”
常夫人一句话直说得崔金花面红耳赤,刘氏女便来打圆场道:“娘,嫂嫂也是输不了那口恶气,何雄仁也只有如此惩他,方遂天意人意。”
常自洁道:“嫂嫂,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都应当引之为戒,还要当心何雄仁再杀俺的回马枪。”
崔金花冷冷地说:“何雄仁怕是爬不起来,这就不说了,你们自然不领我的情义,也就算了。”
崔金花转身欲走,刘氏女急忙拦住道:“嫂嫂,张二死了,何雄仁的两个保镖也被人杀死在医院里,你们两败俱伤,那以后呢?”
崔金花道:“以后,何雄仁在我的面前也趵不了橛子,妹妹放心吧,青龙镇没有几人能胜我还有你。”
刘氏女道:“我在青龙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豆腐坊里的女人,乃平常百姓。”
崔金花道:“妹妹,当年曹操煮酒论英雄,在青龙镇你刘氏女才是一个真正的女英雄,我的威风是你给我的,我还欠你个人情呢。”
崔金花这才离开二锁的家,常夫人望着远去的崔金花忿然道:“种不好地是一季子,娶不好老婆可是一辈子,大锁大锁我真为他作难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