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小人腹藏奸,透杀机,巧取豪占。
强凌弱,惟成了“自然”。
私相授受害人利己,川淳岳峙命则浅。
泪满襟,擦不干,怒火冲天。
牛嫂多半日不见常自洁回家,他平生从不和人交酒肉朋友,更不打扰任何人,该吃饭了为什么不见踪影,打他的手机他却关机。找了许多地方都说不知道,找到何大民的家简直是翻了天,何大民的父亲刀已磨好了,大骂他的堂弟不是个东西,先抢了他的媳妇,后又不做好事,今天还要谋害秀秀,凭什么不要秀秀的校服,学校是常老爷子的,他何强虱子下蛋算个几?他非劈了他父子八瓣不可。
自从何强娶了秀秀,原本的好弟兄就反目为仇,何大民的母亲天天在抱怨说大民的父亲做了坏事,快上门的媳妇被贼人抢去了,这是报应,此仇不报不共戴天。何大民的娘又大骂儿子不争气,该上不上必定上当,不知好歹必定吃亏,今天秀秀掉到贼人的陷阱里,该出手就出手,秀秀是我家的人,天经地义,飞错树的鸟该回窝了。牛嫂批评劝说他们夫妻一阵子,才知道何大民也失踪了,牛嫂很纳闷,他们老少二人到底哪里去了?真令人费解,愁死人啦。牛嫂心里也在琢磨,肯定是跑秀秀的事了,因为他答应了秀秀,他的个性我是知道的,一言九鼎,信字为先,言之凿凿,从不失其信任。可是他又能去何处呢?尽管他根生青龙镇早年离家,戎马生涯几十年,终究无什社会交往,知其者多,识其者少,再者,他很少去麻烦别人或领导。为此也不至于去找阎创新。牛嫂这一看法就错了,后来常自洁解释道,凡许下的承诺,应以全力而实行方为仁人。戏院,体育馆,文体学校,她都找到了,足迹杳然。
傍晚牛嫂回到家,季苹苹莫名其妙地说:“奶奶,爷爷找到了吗?看样子得去电视台。”
牛嫂便知季苹苹言中有讽,话含别意,没好气地问:“去电视台做什么?”
季苹苹仍然是讽刺道:“寻人启事?”
牛嫂愤然作色地:“苹苹,我问你?”
苹苹道:“别问我,奶奶我还要问问您哪,到底常爷爷,您和他走得这么近,社会上的舆论我先不说,他是不是我的亲爷爷?您要正面地回答我,如果他不是?”
牛嫂吼道:“就是不是,你又什么样?”
季苹苹依然果断地说:“他要不是我的亲爷爷,我就赶他走,好店不是家,朋友是朋友,绝对不是爹,也不是爷爷,不是爹,不是爷爷,他就不是我家的常住户口,不能常住不走。”
牛嫂直气得鼻歪脸青,全身颤抖,二目中刷刷地流下伤心痛憷的泪花。她道:“苹苹,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拼死拼活地在逼我?”
季苹苹理直气壮地说:“奶奶,不是我要逼您,我要找我的亲爷爷,我,我爸,我哥哥是哪棵藤子上结的葫芦?要弄清楚,我们要归宗认祖,别人的坟头不能哭爹,不能哭爷爷,更不能哭祖先。”
牛嫂迫不得已地后退了两步,问:“能这么重要吗?”
季苹苹穷追猛赶地问:“奶奶,您总是言中无物地在哄骗于我,我大胆地说,我爷爷不是牛瘸子,更不是何雄仁。”
牛嫂沉住气道:“苹苹,你爸从未问过我谁是他亲爹,你今天哪是在问话,是在审问,是在朝着我流着血的心里大把大把的撒盐,又好比用锋利的钢刀在剜我的心。苹苹,我的好孙女,奶奶在临死前一定会告诉你们的,放心吧,你们是良家后代。”
牛嫂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向门外走去,天色阴暗无光,浮云吞噬了西天的太阳。
正是:
墙上葫芦西家摘,东家说是他种的。
东家说得他有理,西家面红耳也赤。
官司打到县衙门,县官老爷说高低。
这个案子他好判,拔去藤蔓寻根基。
这乃几句闲言道罢再说秀秀。凄凄的夜风拂起窗帘,秀秀泪眼蒙蒙向窗外看去,漆黑一团,岂难说那个世界就是这么黑,人间地狱,地狱人间都是这般景象?人间不好可以去阴间,那就是阴曹地府,究竟那儿好不好?谁也并不知道,也许会好的,乐而忘返,人死了变成鬼,就是鬼也该回乡省亲炫耀炫耀赴阴曹地府的风采,最少也要捎个口信来,让活着的人别挂念。也许那里没有往人间通信的邮局,如果那里不好又为什么不回来,是没有探亲假,还是没有开往人间的车?乐极生悲,悲极生乐,乐才投生而来,人间却很苦恼,再回阴间去,那里一定好。人世间,芸芸众生,都在矻矻追求幸福,到底幸福是什么?往往又是那么茫然,其实尽管人们对其取舍标准千差万别。但说到底幸福只不过是一种欢愉的心境而已。秀秀觉得好像想通了,追求来追求去得到的也许是太无味的欲望,一但破灭了,生命也随着破灭而去。一个乞丐讨到一个热馒头觉得满意,一个商人赚了钱也觉得满意,读书人考了一百分也觉得满意,做官人晋了级提了职更觉得满意。满意就是欲望的实现,显赫的地位,无数的金钱,对每个人都是一个诱惑。其实去想想它非常容易,得到它又是多么难。仔细地想来为了一个欲望,捉弄的人们忙忙操操,于疲的奔命。多数人最后还是成了筋疲力尽的失败者,成功的不太多。成功者是那么得意,失败者个个忧心忡忡,惶恐不安,便对周围的东西感觉厌烦。一个人就是一棵草,春天还在充满着寒意中它萌发了,嫩嫩的草尖上还挂着晨霜,生命太脆弱了。得意又能几时呢?有许多同伴被牛吃羊啃,到了秋天,秋风吹来,可怜的小草还没有来得及流出绝命的泪水就枯黄了。古人云一年一次埋秋草,我就是一棵可怜的小草也该埋了。
正是:
寂寞衡茅观燕寝,引起一段冷趣幽思;
芳菲园圃看蝶忙,觑破见般尘情世态。
秀秀擦了一把泪取过一匹布撕下7,8尺,将它扔向房梁上,任你黄金堆北斗,死后不带分文钱,秀秀只打算带走这几尺布。她将布系好栓个结结实实,下端打了个园扣儿,取来一个木凳子放在梁下,她登上凳子双手抓住扣儿,她没有哭咬紧牙齿吱吱作响,一声怒骂:“何强,何强,你是个王八蛋,我死了变成个鬼也放不过你。”
但是她还是绝望了一声长叹道:“何强,我这辈子没有赌过你,你赢了,我是输家,下辈子还要和你赌,仇恨我带走了。”
秀秀将头套进那园扣中,足下用力蹬倒了木凳子被悬身梁下……。
有人说聪明人不做傻事,也不见得,秀秀在青龙镇没有一个人会说她傻,可她今夜却悬梁自縊。有人说黄泉路上无老少,秀秀现年24岁,她是逼上鬼门关。阎王爷可否收她入册?这乃迷信之谈,只愿好人长命百岁,健康长在而已。
正是:
聪明反被聪明误,有时候聪明人最能做出蠢事来。
一辆小车开进青龙镇在牛嫂的大门前停了下来,常自洁平常不爱酗酒,不胜酒力有些昏沉,何大民和司机搀扶着下了车,牛嫂听到车鸣声,急急忙忙地和季苹苹开门跑了出来。下午,季苹苹不是还要赶常自洁扫地出门的吗?这乃季苹苹的急将之计,她从内心里是无比尊敬她的爷爷。
牛嫂问:“大民,你爷爷同谁喝的酒?”
何大民回答道:“阎书记,我那阎伯父,奶奶别担心阎伯父让我带来10支葡萄糖喝了几支马上醒酒。伯父还告诉我在喝酒时已给爷爷备好了解酒茶。”
牛嫂关切地笑着说:“和创新一起喝的酒我就放心了,他们情如父子。可是我还一点放心不下的,人常说70不留宿,80不留饭,90不留站一站。”
季苹苹嚷道:“奶奶您就不捡好话说。”
常自洁笑着说:“自信能活一百岁,放心吧,中国不全面奔上小康,最少青龙镇的人不富裕起来,我是不走的……”
众人一阵欢笑,送走了司机。
何大民道:“爷爷,奶奶,我去向秀秀报喜去。”
常自洁:“给秀秀这孩子一个惊喜。”
牛嫂笑着问:“校服卖出去了?”
常自洁欢欣鼓舞的说:“青龙镇地灵人杰,人才辈出,取精用弘。在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下,不做落后的乌龟,争做发展的标兵,前进路上的领头羊。秀秀是个人才不久她就要当厂长了。”
牛嫂不可置信地笑了笑道:“老常你是在痴人说梦,还是说的醉腔,眼下她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说当什么厂长?我第一个不相信。”
何大民道:“奶奶,爷爷说的是的千真万确,阎伯父大力支持,在青龙镇创建一个秀秀服装厂,是一个重大项目。”
牛嫂大喜道:“一个老谋深算的程咬金,一个年轻骁勇善战的秦英定能打败西凉八国。”
常自洁催促道:“大民,你奶奶讲起古来我百听不厌,八天八夜也不重复,去快把秀秀叫来一起听,就讲秦英征西这个故事。”
牛嫂道:“快去吧,我一开书可就不等你了。”
季苹苹道:“去吧,去吧,天就半夜了还讲起平书,老少神经有问题,我去睡觉了。”
何大民快步离开了牛嫂的家。他一口气跑到秀秀的缝纫铺便去扣门,并高声呼唤:“秀秀,秀秀,快开门告诉你一个大好的好消息。”何大民喊了十数声,没有听到屋里有一点动静。何大民心里很诧异,门没有上锁,屋里一定有人。他又扯开喉咙呐喊起来:“秀秀,秀秀……”
屋里仍是寂静无声,他真的害怕起来,他跑到房后用力拍起窗户,放声呼叫:“秀秀……”
这么一来惊动了街坊邻居,老老少少,房前屋后都是人。一位老人道:“砸开窗户,大民,快,快,快。”
又一个青年帮手找来大锤很快砸开了窗户何大民跳进屋内先拉亮灯一看,真乃是扬子江心翻船,万丈高楼失脚一般。何大民惶惊惶恐高声哭喊:“救命,救命啊……”
“大民快把门放开。”何大民放开门众人等涌进屋来,年长的亲自动手放下秀秀,可怜的秀秀面容苍白,唇如碘青,如死人一般。何大民抱着秀秀失声痛哭,他哭道:“能近取譬,推己及人,将心比心是谁害了你,我何大民心知肚明,你的仇我不报誓不为人,秀秀姐,我的好姐姐啊……”
一位老年妇人用手摸了摸秀秀的胸脯道:“还有体温,也许还能营救。”
何大民听到这句话好如漆黑的深夜见到了一点灯火,他不容分说抱起秀秀向门外奔去,街坊邻居们无不同情,担心,怜悯,叹息,怆然流泪,都怀着同一个期望随着何大民的身后向医院跑去
次日常自洁,牛嫂闻讯往医院赶去,大街上正遇着何大民的父亲手中挥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赤膊上阵,如凶煞恶神,泼口大骂:“路不平众人踩,秀秀是个苦孩子,她姑妈死在你手,今天我要伸张正义,为秀秀和她老姑妈报仇雪恨。何强,你个乌龟王八蛋,秀秀怕你,老子不怕你。”
何大民的母亲披头散发活像个疯魔,涕泪交流哭跟其后,她又又哭又骂:“何强,何强,天生的绝后种,你丧尽天良逼死秀秀而天地不容,天打五雷轰,出门挨刀枪,死无葬身之地,狗拉千顷地……”
“站住。”常自洁拦住他们夫妻的去路。何大民的父母亲扔下手中的菜刀跪在街心抱住常自洁和牛嫂的腿齐声哭诉。何大民的父亲哭道:“常叔您是青龙镇,全县,就连全省少有的大官,您老明镜高悬,为民报仇伸冤。”
常自洁斥道:“你持刀杀人是要犯法的,国家有法律,就是何强逼死人命应用国法去追究他的刑事责任。”
何大民的母亲无比伤心的哭道:“我的牛婶呀,秀秀出生18天就是个无娘孩子,比大民大28天,是吃我的奶水长大的,别人都说他们是孪生姐弟,小时我把她当亲闺女,大了想娶她做儿媳,秀秀要有了三长两短,我绕不了何强这个畜牲,老娘要和他拼命。”
牛嫂劝道:“秀秀是个人人夸的好孩子,她是个孤儿跟姑妈长大,她姑爷也死的早,她从读书那天起学费都是我的,上高中那三年吃住跟我在一起。毕业后我给她安排个工作,还是事业单位,秀秀是个有良心的孩子为了照顾姑妈回到青龙镇,我和她能没有感情吗?”
牛嫂说着说着忍不住涕泪交流;二人哭在街头。
正是:
流泪是出于情感,没有情感的眼泪等于是秋雨空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