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明明有已经备好的伤药,无尘却是没用它,找来一大堆的草药,怀中抱着一个罐子,手上拿着一个小舂,脚下滚着药轮,故意似的弄出很大的动静。
“无尘徒儿,近来力气见长了,明日便去后山砍一捆柴来吧!”隔壁房间的三目也听到了无尘舂药的声音。
“惊扰了师父,徒儿知错。”无尘放下怀中的药罐,双手合十,虔诚的道着歉!
“快些弄好伤药,云施主的伤等不得太久。”
“是,师父!”
灯花燃着,许久,久久没有动静的云轻悠转过头,看了一下一直盯着她看的无尘,但那只是匆匆一眼,云轻悠的目光便有投注在手中的茶杯上了,似乎眼前那个活生生的和尚,还比不过她手中的一个没有任何亮点的茶杯!
“姑娘,寻常也是如此不爱惜自己的吗?”看到右臂差点被废的云轻悠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无尘心中不由得恼怒了起来。
无尘对云轻悠的态度,一时让人疑惑了起来。
“无尘,是脱离尘世之意?”
“姑娘,何故对老衲的问题避而不谈?”
问题?什么问题?寻常也是如此不爱惜自己吗?
“不过是想试一下,流血受伤是什么滋味!”放下手中紧握着的茶杯,记忆之中,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少年,为了护着她,也这样受伤过吧!十一岁,一个本该笑的年龄,他却不会哭!
“现在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左手轻抚上受伤的右手,眼神闪过一丝哀恸,那是云轻悠入世以来,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即使只是稍瞬便逝。
即便云轻悠是百里云,那她也不是百里流,故而她没有办法与那人有着一样的感受,始终没有办法回到最初,与他感同身受!
心当真是冰冷的吗?
“姑娘,还没有上药呢?”无尘见云轻悠站起身,也不理会还没有包扎伤口的手臂,径直走出禅房,“姑娘,为何如此不懂得自爱?”无尘顾不上放下怀中的药罐,快走着追上云轻悠。
“世人皆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大师当真做到了?”云轻悠不答反问无尘道,身子却还是背对着无尘而站,面向后山的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不远处那个巧笑嫣然的男子!
巧笑嫣然?许是只有这个词才不会让云轻悠远离吧!
这?无尘一听云轻悠的话,却不知如何回答了,连最基本的辩白的机会都没有给的问题,他该如何回答?无尘之所以取名为无尘便是为了脱离尘世间的一切,既然如此,又如何会做到事无巨细的关心着芸芸众生呢?
无尘,脱离尘世,无尘,当真就能如心中所想那般脱离尘世吗?
如今看来,还是不可以,那个活在他心中快二十年的孩子,当初只是匆匆看过一眼的孩子,就这样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且是带着伤站在自己的面前,即便再有多么想要脱离尘世的一切,他也做不到对她的视而不顾。
“无相常跟我说,放下的一切,终有一日会归于尘土,想必还有什么是大师放不下的吧!既如此,我便不打扰大师参禅了!”
无尘便呆愣着,看着云轻悠的身影在一步一步的远离自己的视线,最终去到另一个人的身边!
“我之前跟三目那个老秃驴打赌,你一定会不处理伤口就出来,你看,果不其然,被我说中了吧!”在外人看来,这似乎只是一个孩童跟人打赌赢了之后,的邀赏,而在水自流这里却不尽然。
淡淡的忧思,即便被隐藏了,还是能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
“轻云,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然后再帮你处理伤口可好?”水自流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即便目不能使,云轻悠也猜得出,他眼中释放的光芒,定然比夜空之中的星星耀眼,或许还有些许的温暖!
“好!”即便两人之间刚发生过不甚美好的回忆,云轻悠还是选择水自流而弃了无尘和尚。
“那我们走吧!”水自流牵起云轻悠的手,在临走时,意味深长的看了还站在禅房外的无尘一眼。
无尘看着远去的两个人,即便没有水自流的那一眼,他也懂了。
“她想要的,不是你的亏欠与弥补,是时候放下了?”不知何时起,三目站在了无尘的身旁,默不作声的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个人,许久之后才说出这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来。
见无尘还是神色迷茫的看着远处黑暗的尽头,三目唯有叹息一声,“唉!种因得因,种果得果,因果循环,自古如是,善哉善哉,阿弥陀佛!”
而后,三目也离开了,更深露重,无尘就这样一直站着!没人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些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为何如此执着的站在原处!
只是可惜了那一室的药香。
少林寺后山崖顶。
“怎么样?这个地方不错吧?”
大如华盖的树冠,两个人就这样坐着,静静的吹着夜晚的凉风。
“恩。”
恩完之后云轻悠便躺了下来,看着上面浩渺无垠的星空,受伤的手臂任由水自流抓着。
“轻云觉得留疤好看呢?还是不留疤好看点?”水自流小心翼翼的为云轻悠倒上伤药。
“怎么样都好!”确实,在云轻悠看来,什么都是一样的,手臂上多一道疤痕少一道疤痕并无差别。
“我觉得吧!还是不留疤要好点,姑娘家家的留疤多不好看啊!所以我们不留疤了,可好?”
“恩。”此时的云轻悠正处在完全放松的状态,无论水自流说什么,懒得开口的云轻悠都只会用“恩”来回应他。
许是水自流处理伤口的动作太过轻柔,放松下来的云轻悠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处理完伤口的水自流,一收好伤药,看到的便是容颜柔和的云轻悠,心中那块柔软的地方,安放着她此时姣好的睡颜,水自流垂下头,墨黑色的发丝随意的轻抚着云轻悠的面庞,“轻云,真想每日醒来都能看见这样熟睡的你!”
“百里,别闹!”一句话,就这样在不经意之间,被还在睡梦中的云轻悠说出。
似乎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云轻悠在脱口而出之后,便如同惊醒般,睁开了眼!
还未及时反应过来的水自流便这样与云轻悠对视着。
“你,”
“我,”
两个人竟然同时开口,却都在说了一个字之后便没有了下文,一时之间,尴尬不已的水自流便这样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倒是云轻悠很自然的将飘在自己脸上的发丝拨开,“你头发飘我脸上了。”
“伤口包扎好了。”突然间找不到话说的水自流看见云轻悠用受伤的手拨开自己的发丝,便说了这么一句左右不搭的话出来。
云轻悠张了张口,没有说什么,过了半响才生涩的说:“多谢。”
很难得的两个字,这大概会是云轻悠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开口对人道谢吧!很生涩的两个词,僵硬的语气,但在水自流听来却不是这样。
就在云轻悠说出那两个字时,水自流有种想哭的冲动,就好像是自己付出的真心得到了回应一般,也似,一个独处自己世界的人终于有了一丝烟火味。
“那,我们是继续待在这里,还是回去?”如今内心如同一团浆糊的水自流,真的是不知道还有什么话是可以说的,没话找话的他,只好问出那样一句,一脱口便想一掌拍死自己的话。
“这里很好。”
既然云轻悠说了这里很好,那便是待在这里了。
“躺在树上看星星却是不错。”
“恩。”
“那我们就不回去了。”
“恩。”
……
许久过后,与云轻悠并排着躺在树冠上的水自流开口叫了一声:“轻云。”
云轻悠没有应。
“睡了吗?”
云轻悠没有回应。
“我知道了,那你睡吧!”
云轻悠其实并未入睡,只是在想,为何,与水自流待在一起,她总是能静下心来,就好像,自己的心并不似没有血肉一般,很安静祥和的感觉。那是看再多的经书,听再多的木鱼声,也达不到的静谧!
在水自流身边,她可以安静的想自己的过往,想自己的未来,甚至会叫那个人,那个她一直在躲避的人。
原以为,她再也不会如同孩时那般唤出那个独属于她的眷恋。
可不曾想,却在今日,一个寻常的日子,她却唤出了,她心底最真挚的思念。
那个曾经在她心中胜过一切的人,那个不单单是她兄长,再生父母那么简单的词能表达出来的人。
百里,那个即便那人多少次对她耳提面命,要喊:“哥哥。”却只得到了她每次都一样的回应:“百里,百里,百里,你只是百里,不是哥哥,我才不要叫你哥哥呢!”
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云轻悠在心中幽幽一叹,而后,转过身……
云轻悠突然的转身,着实是吓到了水自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的失礼。
在云轻悠突然转身的那一瞬,偷偷看着云轻悠的水自流突然重心不稳,撑着脑袋的手,一滑,整个身子便扑到云轻悠身上了。
因树冠的摇动,水自流很自然的一只手护着云轻悠受伤的右臂,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际,一个转身。
也就是这一扑,一转,让两个人定在了原处。
水自流睁大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身上的人,此时他们两人的动作,是他想过很久的,却不曾想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
两片嘴唇就在这样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相碰了,水自流不想那么快放手,好不容易得到的一个机会,怎么可以什么都没做就结束了呢?
可是云轻悠却不是这样想的,她想要挣脱出水自流的怀抱,秀眉轻皱,冷颜微侧。
就是那一个侧脸的动作,才让水自流贪恋着的那一齿唇香显得更加的真实。
但是在水自流感受到自己贪恋的味道之时,脚不听使唤的一动,两人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落下树冠,朝山底的悬崖落去。
柔软的唇瓣,雪松的香味,清冷温润的触感,耳边呼呼大作的风声,手中紧揽着的腰肢,这一切都在若有若无的触动着水自流的心弦。
感觉到水自流的唇瓣在自己的脸上滑着,这样亲密的接触,让云轻悠眉头微微一皱。
许是知晓了云轻悠的不适及看到了她微皱的眉头,这让水自流揽着云轻悠腰肢的手,松了些许,两人之间的距离分离了几分,让自己的唇瓣离开了自己贪恋的温润。
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大,两人下落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眼看着就要摔落崖底,云轻悠周身的气流一变,形成一个保护圈,带着水自流一起,缓慢地从崖底往上飞升。
面对云轻悠这般,独有的自我防护的高深武功,即便是在天山称为武学奇才的水自流也不得不惊叹,云轻悠武功的奇特,这也难怪,当初年幼的她会遭那么多人的嫉恨。
一次落崖之旅有惊无险的结束了,两人皆是完好无损的回到原处。
水自流有些不舍的松开揽在云轻悠腰际的手,看着云轻悠退出他的怀抱,飞身直下,犹如月宫天仙般,飘飞在夜空之中,但见她绕着大树飞了半圈,最后停在了一处,在树干处寻了一个好位置,半躺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树冠一人,树干一人,同一棵树上躺着两个心思迥异的人;一个遥望远方的星空,不知所思何思;一个闭目凝定心神,不知所想何想。
……
清晨古寺,初日高林,曲尽通幽,钟磬余音。
乘着晨露,踏着清风,伴着悠扬的笛声曲,闻着沁人心脾的花香,高空中飞下一张极尽奢华的软轿,不见其人,先看落花。
漫天的落花,飘飘扬扬的洒了一路,正被罚去砍柴归来的无尘,看着这样的情景,不禁皱眉。
弥漫在空气之中的花香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就好像云山雾茶的味道。
在抬轿之人落地的那一瞬间,红衣的百里流看了一眼,背着一捆柴的无尘,而无尘似乎也察觉到了百里流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也回望了他一眼。
百里流搭在轿沿的手突然收紧,衣袖里面,谁也不知他做着什么样的动作,只是一贯无情的眼神中覆盖上了一层谁也未曾见到过的恨意!
或许那里没有所谓的恨意,只是在一个人看来,那里有着无法言明的恨!
无尘,看着百里流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恨意,先是觉得诧异,而后,看清百里流的容貌后,才恍然起来。
恨意是吗?是该有恨意的吧!有恨意好过那个孩子一样,不管不顾,于她而言,他只是个和尚,少林寺的无尘和尚!或许日子久了,她会连少林寺有他这么一个和尚都不记得了!
百里流看着无尘先是诧异而后恍然的神情,直至此刻的低头,连一眼也懒得看他。
索性也不再看无尘了,回过头,继续闭目养神。
许久,直到空气之中弥漫的花香散去,无尘这才从自己的沉思中抬起头来,却再也不见那张极尽奢华的软轿,以及一身妖娆红衣的美男子。
最终,空气最后弥留的花香化为一身叹息。
于一和尚而言,一声叹息饱含了太多的无奈与悔恨,本是无边清净的一个人,却有着人人无法理解的无可奈何。
……
洛阳城内,下了一夜的雨,终究还是如人所愿的停了。满江通红的洛水河丝毫不能降低百姓出行的热度。
洛阳城内一家很普通的农家小院。
一个农妇,提着竹篮在院内摘着桑葚,一面在催着,“老头子,快点,多备些芙蓉糕,公子爱吃这个。”
还未进门的水自流摇头失笑,“老嫂子,我不过是在你这歇歇脚,至于准备那么多的芙蓉糕吗?”
摘着桑葚的农妇一听到水自流的声音便迅速的转过身来,大声的朝里屋喊道:“老头子,快来,公子到了。”
随后才是有点扭捏的走到水自流的跟前,“哟,公子,这位公子是谁啊?长得跟天仙似的,比隔壁家的青娘还要漂亮七分。”
水自流用眼角瞥了一下云轻悠,轻笑着说道:“老嫂子,漂亮是对姑娘家用的词,男子该用英俊。”
“公子见笑了,妇道人家,不懂事,两位公子里边请。”随后出来的老者将妇人扯到自己的身后,笑呵呵的将两个人迎进了门。
是那天划船的老者。
许是老者的话,让妇人也觉得这样跟云轻悠说话有些不太合适,便讪讪地笑着,跟着老者一起说着:“是,是,我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妇道人家,公子快别见怪,请进,咋们先进屋里去。”
云轻悠先一步踏进小院,身后跟着水自流,两位主人家则是等水自流两人进了院子后才关上院门,跟了上去。
街道上,有人在叫卖,有人匆匆行过,新鲜出炉的包子,还带着露珠的青菜,讨价还价的两个人,为顾客细心端上一笼包子的老者,手里明明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却还是呆呆的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那一把冰糖葫芦。
似乎,年年的今日,日日的每年,都可以看到这样的场景。
不一会儿,院中的石桌上便被各式各样的新鲜瓜果、糕点摆满了,老者提着茶壶替云轻悠斟满笑着说道:“公子还是第一次带人来小老儿这里,看来云公子在公子心中的分量很重啊!”
“驾,驾,快闪开,都给我闪开。”被缰绳套着的马儿,肆意的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奔跑,就好像这街道是它的战场一样。
而阻在街道上的人群和街道两边的摊子便是它该踩踏的嫩草一般。
水自流用筷子夹起一块糕点放到云轻悠的碟中,故作无奈的笑着:“轻云,别听田老哥瞎说,他这里别的东西我不敢说,不过这糕点你可要好好尝尝,那绝对是极品美味。”
“是,是,云公子,小老儿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做些糕点解解馋。”
似乎记忆之中也有这样的场景,一个半大不大的男孩,紧紧地牵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孩,走过包子铺,走过烧饼摊,看卖花的漂亮姐姐从自己面前走过,看红得滴血的冰糖葫芦从自己的面前走过。
摘着桑葚的妇人听到几人的对话,也停下手中的活,回过头跟云轻悠说起糕点的好了“就是,我家老头儿,别的本事没有,不过做糕点的手艺却是一等一的好,隔壁青娘家的主人每年回来,青娘都要上我家要上一些糕点。”
“恩。”在水自流三人的极力推荐下,云轻悠拿起筷子,夹起碟中的糕点往嘴里送。
“啪嗒。”一根冰糖葫芦掉在了地上,山楂果上的冰糖碎了一地,还有那个只咬了一口的山楂果。
“啊,呜呜,娘,娘,呜呜。”可怜的小孩儿,被迎面奔来的马儿吓破了胆子,就连之前紧紧抓着的冰糖葫芦掉在了地上都顾不得管。
“狗娃,别闹,没看见娘在买菜吗?”孩子的母亲,却还在为了一文半分的铜子跟人讨价还价着。
其实,那个时候,即便是每日都在幻想着可以吃上一串冰糖葫芦,也是开心的吧!毕竟,那时候,她还知道她想吃冰糖葫芦。
“狗娃,儿子,我的儿子,来人啊,救命啊!”妇人丢下自己的篮子,失了魂似的,冲向那匹迎面奔来的马儿。
有些人就是这样,只有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才记起,自己最珍贵的是什么,一分半文的铜子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你家今日的口粮也不是那么的重要,甚至于你自己的性命也不是那么的重要。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孩子将丧命于马下的时候,一袭红衣从半空之中飞落。
细心的他紧紧的将孩童护在怀中,甚至用手捂住他的耳朵,不让他看到,听到一丝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
马儿的嘶鸣声。
几道绝望的尖叫声。
血花四散。
红衣人手一挥,十几名窈窕的姑娘,迅速的处理好一切血腥的场面,不过一瞬,这条大街上,死过人,有过杀阀,却又没有死过人时该有血腥味。
“轻云,怎么了,可是糕点不合胃口?”
心细的水自流发现,云轻悠并未咀嚼那糕点,只是含在嘴里,等时间久了以后才灌了一口茶囫囵吞下那糕点。
云轻悠转过头,看着水自流,没有说话。
但是水自流知道,云轻悠其实没有在看他,只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轻云?”这样的云轻悠总是能轻易的勾起水自流心底的那份担忧。
“无事。”云轻悠转过头,端起茶杯,细细的品味着。
可伶的母亲,刚刚还在担忧孩子的命运,如今却又在担忧着自己的性命,因为百里流的眼神已经足以让这个没有丝毫功夫的女子瘫坐在地上,但是为了百里流怀中的孩子,她不得不让自己镇定。
百里流看了那个女子许久,就到闷在他怀中的孩子,挣扎着,挣脱他的怀抱,经历过大生死的孩子,此时最需要的不是外人的怀抱,而是最亲近之人的安慰,“娘。”
许是这一声娘,让百里流的眼神不再那么可怖,他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孩子,那孩子似乎也感应到了百里流的眼神一般,缓慢的抬起头来与百里流对视着,孩子,可怜兮兮的视线在百里流与他娘两人身上来回的转动。
最后才怯生生的对百里流说道:“哥哥,娘。”
百里流看着那只满是红色冰糖的手,坚定不移地指着他娘亲的方向,许久之后,才松开手,放下怀中的孩子,怔怔的看着那个孩子头也不回的跑向他的娘亲。扑进那女人的怀抱,“娘。”
那女子的眼泪在真实感受到孩子的气息那一刻,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之后,女子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低头对着那孩子说道:“快,狗娃,快,谢谢哥哥,谢谢那个救你的,”女子抬起头看向原先百里流站着的方向时,却不见了他人,“哥哥。”这这两个字最后,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娘,”懵懂的孩子,抬头看了一眼女子,而后又是一头扎进女子的怀抱,死死的拽着女子的衣袖,不愿松开一丝一毫。
望着百里流一行人离去的方向。
“没想到,嗜血狂尊百里流也有救人一命的时候。”
与男子并排临窗而站的是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子,简单却不失格调的装束,淡蓝色的衣裙衬得那女子宛若花间仙子,淡紫色的面纱被风一吹,掀起一角,淡然的面容,嘴角含着笑,“是没想到,不过,乔公子该让奴家回去了吧!”
唤作乔公子的男子,身形一璇,将女子压在窗沿上,挑眉淡笑,单手捏在那女子的下巴上,身子紧紧地压着那女子,将头埋在那女子的颈间,陶醉的吸着那女子颈间的香气“姑娘身上可真香,不过,莫不是在开玩笑?我可是花了千金,请你来喝酒赏月的,姑娘若是就这样走了,可是要赔付我万金,姑娘确定赔得起?”
“是吗?”姬姑娘对着乔公子嫣然一笑,“不过,似乎乔公子的命比万金重要。”说话间,姬姑娘的匕首已经抵在乔公子的心脏上。
乔公子扫了一眼抵在自己心上的那把匕首,“你这是什么意思?”
姬姑娘的另一只手,已经从乔公子的脸上抚摸到脖颈处,忽然姬姑娘抚摸的手势一变,换做了掐状,手上的动作可怖得不行,可是脸上却还是一副嫣然笑意,这样的女子,不是人人惹得起的“乔公子认为,奴家这是什么意思?”
乔公子乘着姬姑娘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将手伸到后背。
姬姑娘看到后,冷笑道:“奴家劝乔公子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你的那些随从已经到地府报到去了。”
“你。”被姬姑娘呛声的乔公子除了说出一个你字之外,便再也说不出其他了。
“公子就省省心吧!奴家可是腾出不第三只手来,收拾你的那些垃圾。”姬姑娘不屑与乔公子多言。
脖子被掐,心脏抵上了一把匕首,即便载入何瞧不起女子,再如何故作镇定,乔公子也还是怕了,“姬子画,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我爹可是武当派掌门,我要是有什么不测,你也难逃一死。”
“这样吗?奴家期待你爹找上我的那一天。武当派掌门?想必武功不错,应该不会死得很惨。”姬子画握着匕首的手腕一转,滑到乔公子的裤裆处,伸手就是一刀,刀法干脆凌厉,这样的动作,没有人会认为她是个娇小柔弱的女子。
有种人,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然而也正是这样,才让他人了解了那人的极限所在。
乔公子,极力的忍耐着,额头上的汗水,早已因为疼痛而肆无忌惮的留着,艰难的看口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看来,乔掌门生了个好儿子。”姬子画又是一笑,松开了乔公子,任由他瘫倒在地。
……
狭小的巷子口,里面躺着十几具横七竖八的尸体。
“少谷主,好手段。”听声音,说话之人应该是个男子,声线温和却有些低沉,显然是压低了声音的。
“你也不赖。”女子背对着巷子口而站,看那衣着打扮,可不就是之前的姬子画吗?
“如此,少谷主可还满意?”
“借刀杀人,栽赃陷害,就不怕到时候死的是你?”
“死?当然怕,可是本公子有不会死的资本。”
“但愿如此。”
短短几句对话过后,两人便都离开了,这个无人注意的巷子口,似乎从来没有人来过一般;但是,请记住,世间还有这样一句老话: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