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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依走了进去,里面已经结了厚厚的灰尘,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显出厚沉的样子,屋顶破了几个洞,几束淡淡的月光就透了进来。

屋里的一切都没变,还是她走时的样子,连那只被她摔破的碗还是那样呈四面均匀的散开。显然从她走后,这里从没有人来过。

蝶依来到床边,轻轻的跪了下去。娘······对不起,我无法硬心肠替你报仇,原谅女儿的软弱。

她把头靠在床边,有泪轻轻滑落,不惊起一丝尘埃。娘,我好冷。怎么会那么冷?现在明明只是初秋。娘,我体内好热,体外好冷,我好难受。娘,热我可以理解,可为什么在你走的时候,我觉得那么冷,冷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暖和。娘,我该怎么办······

月光轻柔的照在床头,像是怕惊扰了着孤寂的一幕。月光轻抚过雕花的床头,照出九转曲折的味道。蝶依的目光追随着月光,有丝丝的惊讶。

那似乎······是一个机关!蝶依拨开几个花蕊,床板打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一个布包。

布包犹带了点尘,蝶依将它打开,里面是一本很厚的册子,带着陈年的气息。

轻轻翻开一页,雪白又发黄了的纸,并没有字迹。连续翻了好几页,才出现娟秀的簪花小楷。

“天衣,是不是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为什么我拼尽全力,你却走了。是不是我就是你的灾星,带走了你的一切。是不是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出现在你面前。”

“天衣,我到了张公子的家,原谅我无处可归。”

“找不到羽霏了,最后的牵连也断了,我是个无根的人。现在的处境,我该何去何从?天衣,我恨命运的不公。”

“天衣,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自私,把我一人留在这孤寂冰冷的世上,为什么活着的希望,要拿你的命换?我只想陪着你!”

字断断续续的出现着,一般都隔了好几页。显然是册子的主人随心情而录。蝶依的心渐渐收紧,那字里行间都透着绝望的伤心和悲寂,她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天衣,我不在任性了,你回来好吗?”

······

“天衣,我害怕了,我害怕时间,把我们所剩的都带走。我害怕忘了你的音容,你的笑貌。”

“天衣,我现在过得很好,张公子对我很好,几乎把我捧到手心。我知道他的用意,可我不敢接受,也不能接受。”

又连翻了好久,才又有字了。

“天衣,我终究成别人的人了。那个人,叫张逸尘。他说他会许我一世不再伤心,我信了他。我这样做,对吗?你会接受吗?”

“你离开已经有两年了,我都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其实应该感谢上苍,让我陪你到你生命的尽头,也让我遇到了逸尘。”

“天衣,我决定把你收起,藏在心底的最深处。再想起你,能让我会心一笑。”

“天衣,我怀了孩子,是逸尘的。我要面对现实生活,好好把握现在的幸福。”

“天衣,爱一个人很奇特,我看到逸尘,会不由自主的扬起嘴角,甚至连想起他,都会偷偷的笑。天衣,希望你在天国,过得很幸福。”

“天衣,孩子在踢我。哈哈······我现在好幸福。谢谢你,天衣,让我走出原本的困圈,拥有了现在的幸福。”

“羽霏来信了,她遇到了一些变故。不过我信她,她能很好的解决。她也有自己的幸福,我现在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我决定要孩子姓楚,用来怀念和忘却那段时光,做最后的了断。我现在,是张逸尘之妻。”

蝶依心里有隐隐的痛,那是一段被时光掩埋的心事,直到物是人非才重新显现。当年的一切,隐隐的有些眉目,展现在蝶依的心头,最后的结局,蝶依也有了预料。

又翻了好久,直到最后几页,才又有字。

“呵呵······这样的结局,或许我早就预料到。他离开的那么决绝,没半点留恋。蝶依,会是我当年任性的惩罚吗?为什么这样的命运要落到她头上?我只想她做个平凡快乐的普通人。”

“天衣,是不是我超过了他的忍耐极限,所以他再也不理我了。我的心好痛,钝钝的,快要让我窒息。”

“他是不是故意的,在我不喜欢他时,他喜欢我,并且拼命地取得我欢心。到我喜欢上他时,他就把我弃之如草芥。”

“我是不是自作自受?”

······

“羽霏,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这是最后一句,蝶依有点没看懂。

合上册子,蝶依的眼酸涩鼓胀得难受。她将册子收好,转身离开了秋风院。随风而逝的事,就让它随风而逝吧!她不想再去深究。

背起墓碑向晚夕山走去,路过钟世医馆,蝶依进去了一趟。钟大夫提着灯笼往药房走去,蝶依轻轻溜进了药房,坐着慢慢等他。

一会儿后,开门的声音传来,蝶依用手指轻叩着桌面。门开了,密集的黑暗中似乎有一个人影,把钟大夫吓了一大跳。那人影动了动,桌面上出现了一个散发着微光的玉冰盒。黑影打开玉冰盒,妖魅到极艳的红光立即刺破黑暗,灼痛了钟大夫的眼。

钟大夫一兴奋,手中的灯笼掉到地上,熊熊燃烧起来。“赤焰雪莲······我不是在做梦吧?”钟大夫狠狠的闭上了眼,再次睁开,妖艳的红还在散发着咄咄逼人的热气。“啊!真的是赤焰雪莲!我没有做梦!”他不禁叫出了声。

“当然不是梦!钟大夫,你要相信,好人始终都会有好报的。”蝶依轻轻开口。

钟大夫这才注意到那个黑影,他疑惑道:“你是?”

蝶依拿出火折子,点燃桌子上的蜡烛。她把头转向钟大夫:“你说我是谁?”

“啊!”钟大夫惊呼:“五夫人,您还活着!”

蝶依的目光黯淡了下去:“我娘早死了,我是蝶依。”

“蝶依?真的是你?这些年你去哪儿了?我和陈管家到处找你都没找到。”钟大夫很开心,他这些年一直为没救到羽思而自责,结果蝶依又不见了。他为了报答羽思一直在寻找蝶依,想将她抚养成人。

蝶依笑了笑,没有回答。她将桌上的玉冰盒向钟大夫的方向推了推:“钟大夫,快来看看这赤焰雪莲怎么样?”

“这是你弄来的?”钟大夫不可置信。

蝶依点点头:“是我弄来的!”

“从皇宫里?”

“从皇宫里!”

“这可是要杀头的死罪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钟大夫着急了,在皇宫里盗东西多危险,一旦留下蛛丝马迹都逃不掉。且盗出来的东西又不能明目张胆的用。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蝶依安慰道,“您以前帮了我和我娘那么多,我无以为报,这点小事还是能做到的。”

“这点小事?”钟大夫显然被蝶依轻描淡写的语气惊住了:“这抓住可是要杀头的啊!”

“我若会被抓到,就不会去盗了。钟大夫,您应该想想怎么用它才不会被发觉。”

钟大夫叹了口气:“这个容易,我把它制成药丸再骗他们说找到了别的神药就可以了。赤焰雪莲药性极大,只要一点就可以了。”

咚咚咚······传来敲门之声,钟大夫心里一紧,生怕是皇宫里的人。“谁啊?”他装作极不耐烦的吼道。

“爹爹,是我。”门外传来他儿子的声音,钟大夫开了门。

他显然没料到屋里还有一人,冒冒失失的出现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什么事这么急?”钟大夫问。

“爹爹,丞相府被烧了,火光冲天,想就都救不了。现在烧伤了好些人,他们让你去看一下。”

钟大夫把头转向了蝶依,声音微带颤抖:“是你?”

“是我!”蝶依对上他的目光,神色平静。

“是什么?”钟大夫儿子被他们的对话搞得一头雾水。

“唉······以前的事······算了!走,我们去救人。”钟大夫一声叹息,后半句对他儿子说道。

蝶依看着他们走了出去,也慢慢起身走了出去。赤焰雪莲已送到,火也放了。现在他们要做什么,不干她的事。

出了钟世医馆,蝶依背起墓碑往晚夕山走去。十年没见到娘了,她该去为她的坟头添把新土了。

晚夕山距余城一个时辰多的路程,处于余城到周城的中心地带。蝶依花了一个半时辰才到达。她爬上山顶时,东边的层云已开始吐红,四周仍是夜色笼罩。一切都和十年前下山时一模一样。只是当年的新冢,如今已长满杂草。

蝶依将已经快烂掉的木碑拔出,在原来的地方挖了更深的一个坑,把石碑放了进去。

“出来吧!没想到你还有跟踪别人的习惯。”蝶依填着土,头也不抬的说道。她从钟世医馆出来时就感觉到有人跟踪她。

背后闪出一位年约十八九岁的少年,一脸痞气。“你怎么知道我在跟踪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九方炎对自己的追踪术和匿藏术还是有一定的自信。

“你这点技术太嫩了。”蝶依说的轻描淡写,又成功的激起了九方炎的怒气。九方炎瞬间觉得自己很傻,他看她失魂落魄的从丞相府走出,怕她出什么意外才跟着她。没想到这家伙的精力这么好,还有闲心跟他拌嘴。

九方炎走了过去,借着微弱的晨光看清了墓碑上的字。“楚氏羽思之墓,不孝女蝶依立······”

“你叫蝶依?”九方炎转过头问。

蝶依扯着坟堆上的杂草,回答道:“是!”

九方炎耸了耸肩:“我叫九方炎。”这是他第一次在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名。他认为蝶依听到他名字后再怎么都会有点反应,可惜他又错了。

“哦······”蝶依淡淡的答道,继续拔着自己的草,头也没抬。原谅蝶依吧,这家伙一直生活在深山老林,外面再怎么风云变幻她都事不关己,从来没去了解过。所以九方炎再怎么有名,她都不知道。

蝶依的反应令他大失所望,九方炎的名号她都不怕,这家伙怎么这么淡定?

蝶依突然抬起了头,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啊?”九方炎有点不知所云。蝶依抬起下巴示意他肩上的伤,他才反应过来。“哦,无大碍,没事的。”

听到答案后,蝶依低头继续拔草,没再说什么。她似乎有什么故事,有什么责任,九方炎在心里思索着蝶依和张逸尘的关系。她为什么要火烧丞相府?张逸尘没与什么人交恶,又怎么会引起火烧宅院呢?

九方炎看着她额头上细细的汗珠,突然有点心疼这个小姑娘。“我来帮你!”

蝶依没说什么,专心致志的拔草,九方炎也加入了拔草的行列。

将草除尽后,蝶依靠在坟堆上休息,九方炎也学着她的样子靠坐在坟堆边。东边的云层通红通红,像是万千人的鲜血泼了上去,层层晕染。血腥却带着瑰丽无比的美。

蝶依凝视着东边,好久才开口:“十年前也是这样的朝阳,我把娘埋在这儿。再来,恍如十年前一样。”

九方炎没说什么,他难得静静的听着,他知道蝶依需要倾诉。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火烧丞相府。因为丞相府太冷了,虽然离开了它十年我还觉得冷。”蝶依说着,眼里亮晶晶的,被霞光一照,分外好看。九方炎以为她流泪了,仔细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娘死得那么冷,我现在想起还心有余悸。”

又长久的不说话了,蝶依和九方炎都望着东边的火烧云。那翻腾反复的云,就像世人的心,总在生活中的各种烦闷苦痛中煎熬,却不得解脱。

“张逸尘和你是什么关系?”九方炎打破沉静。

“他是我······”蝶依顿了顿,才发觉那两个字,她都忘了怎么发音。

“父亲!”良久,蝶依才想到替代的词。“我娘是他的第四房小妾,也就是他的五夫人。我是他最小的女儿。我从一出生就不被待见,那个父亲从来没正眼看过我一眼。我和娘住最破落的房子,吃剩饭剩菜,一直是府中仆人的欺辱嘲笑的对象。可我一直没要求什么,娘身体一直不好,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娘的平安健康。可总是事与愿违。”

她陷在回忆中,将这十年的心头刺慢慢剥开。蝶依的声音淡淡的,被清晨的风一吹,就消逝在清晨的薄雾中。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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