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扬蹄,踏碎夜色宁静,也踏碎月光空濛。蝶依一行人直奔城外,守城的赤炎军无一敢阻拦。
那个都统看着纨绔兵扬尘远去的背影,心知一切都完了。蝶依没死,一旦她把他告到明王殿下那里,他的罪名就大了。
“快!关闭城门,把守城的武器都布置好,派出斥候,严密巡视北城周围。一旦发现有敌人,给我狠狠地打!”都统把命令传了下去。这是他现在能想到的唯一的补救方法,只要他在守城中立了功,就算楚蝶依想要处置他明王殿下也会减轻处置。
他是这样想的,却不知道若是明王殿下知道他对蝶依的所作所为,只会加重论处。
蝶依一行快速向东北行去,天罚看着蝶依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慢慢从黑暗中现身,准备回自己的住处。他刚一转身,却看到两个衣着打扮和他无二的人在远处冷冷地暼着他。
天罚勾起一抹轻笑,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全被他们看在眼里了。而他们,也会添油加醋地将他今日所为上报上去,希望能让他们的头领直接处死他。
那两个人和他打扮最大的不同,不过是头上缠着白巾。那两人看到他转过身来,冷冷一笑道:“有机会接近那个孽种却不杀死她,你还沉浸在当年的情怀里吗?这个孽种,可不是她。”
“好不容易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你却拿来再次犯错。哼,看来这些年的处罚还不够!”
天罚淡淡一笑:“你知道这些年来的处罚,让我学会了什么吗?”
那两人轻蔑:“待罪之人,能学会什么?”
待他说完,天罚就已经出现在他们身后。天罚优雅一笑,声音干净澄澈。“那就是做了错事,一定要把证据处理干净,不留下任何把柄!”
那两人心里一惊,瞳孔瞬间缩小,“你敢……”话还没说完,脖颈间痛楚传来,他们捂着喉咙,不可置信地着倒下了。
天罚转了一下手腕上的铁环,染血的短剑缩回他手臂上的铁箍中。他厌恶地瞥了一眼倒在地上垂死挣扎的人,转身离开。
“我要做什么事情,还由不得你们来发号施令。就算你们的头领,我也从未放在眼里过。你们还真以为,我怕了这些年你们给我的处罚?不过你们放心,既然你们放我出来了,我就不会让你们失望!”清冷的声音带着冰寒的杀气,渐渐被夜风吹远。
倒在地上的两人愤恨地瞪着渐行渐远的背影,鲜血从他们喉间溢出,在地上绘成一幅凄厉诡异的图画。他们喉间的断哼终究没能组成语句,只留下怨毒不甘的目光。
~~~~~~
马蹄阵阵,蝶依和纨绔兵策马极速狂奔。奔完城门外的开阔地,再转过两个山脚,就听到厮杀声从对面山谷中传来。
蝶依心里一松,心想吴副将他们好歹拖住了。不然就凭纨绔兵这几个人,就算能以一当十也改变不了结局。
蝶依策马赶到山坡,山坡下两军混战,杀得难解难分。赤炎军虽人数少却能将西北师死死咬住,让他们无法前进分毫。蝶依细看了一会儿,并没看出赤炎军有败迹。当下她心里一喜,纵马直接从山坡上俯冲而下。
“驾——”纨绔兵跟在蝶依身后,在俯冲那一刻就抽出佩带的马刀。锋利的刀锋和凌冽的寒风激烈对撞,在空中划出清利的响声。那声音和着激昂悲怆的厮杀声回荡在人们心底,无端激起心中潜藏的热血。
噗——蝶依冲进混战的人群,高扬的马蹄从天而降,在扑倒一个西北师后直接踏碎了他的胸骨,然后绝尘而去。
蝶依的噬魂在空中划出幽蓝色的弧线,随着马蹄落下,骨裂脆响,一线血迹也飞上夜空。蝶依在心里为坐下马儿叫了声好,能够从较陡的山坡俯冲而下还不伤到马蹄,且依旧灵活迅猛,果真是千里挑一的好马。
身后纨绔们呼啸着冲进战场,他们手中银光起落,带起大片大片的鲜血飞扬。那些和赤炎军打得难舍难分的西北师,就此永归冷寂。
蝶依直接策马往以一敌十的吴副将身边赶去,她手中的噬魂早已换成了长刀,大开大合只见杀出一条血路。
鲜血飞溅的感觉,很爽!蝶依再次感觉到,她再也控制不住疯狂的血莹晶火,只任由它控制她的神经大开杀戒。
一路杀到吴副将身边,蝶依才恢复神智扯住缰绳。吴副将已经受了伤,仍狂笑着挥刀杀人,气势丝毫不弱。
“情况怎么样?”蝶依与他背向而立,手中滴血的长刀为对方护住一方安稳。
“援军已经来了,我这里还支撑得住。但我们和东城已经断了联系,我怀疑西北师不止这一批,这不过是他们的声东击西之计,就等着引我们出来然后攻打东城。”吴副将喘息着说道。
蝶依暗暗皱眉,若真如吴副将猜测,那她去东城求助使东城兵力空虚,简直就是把东城送到西北师口中了。
“那东城现在的兵力如何?”蝶依盯着围着她俩畏缩胆怯的西北师,冷声问道。
“东城原本有守军一万人,但在之前被掉了三千去懿州。仅剩的七千因为西北师人数众多且攻势猛,出来了六千五。现在整个东城只剩五百士兵,而且这五百士兵还多是伤残。”吴副将苦笑一声,低声说道。
蝶依叹息一声,道:“既然如此,我去东城瞧瞧。吴副将,这里就麻烦你守着了。”蝶依说完,翻身上了站在她身边岿然不动的北山骏马。
“一路小心!”吴副将大声道。
蝶依纵马往西南边跑去,手上马刀不停,砍得人肉开骨裂,到最后连刀都卷了刃了。
“纨绔兵!集合!”蝶依边砍边喊。四周杀得正起兴的纨绔兵立即撇下敌人追随蝶依而去,只留下那些上一刻还拼尽全力想和敌手决一死战下一刻敌手却逃之夭夭的西北师面面相觑。
狂风猎猎,战场上的血腥味被带出好远。蝶依为节省时间,也顾不得会伤到马的可能性去跑山路。她不能走大路,不但是因为走山路节省时间,更是为了避免万一吴副将所料正确,他们走大路就要与西北师正面相对。以他们的实力,还不能直接抵抗一支军队。
一行人在山间疾驰,也亏得马的品质好,才能经受住山路崎岖。
“吁——”在越过两个山坡之后,蝶依猛拉住缰绳,疾驰的马而瞬间停住,马蹄高扬,迎着月色发出嘹亮的叫声:“律律律——”
蝶依身后的纨绔们纷纷效仿。
“怎么回事?”李乾成策马走上前来,看着神色凝重的蝶依。
“你听。”蝶依凝眉细声说道,空濛月色中,只有纨绔兵和马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什么都没有。”李乾成听了一会儿,疑惑地看着蝶依。他看到蝶依眼角紫色蝶翼纹的颜色渐渐变浓,才知道那不是胭脂。
“有军队在急行军,听方向是往东城去的。人数大概有一万人,应该有一千骑兵,五千步兵,四千重甲兵。”蝶依闭着眼睛细细感受空气中传来的微小声音和地面传来的细小震动。血莹晶火的攀升携带着清心诀的力量也跟着加强,她现在对空气中细微的波动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走!去看看。”蝶依一甩缰绳,马儿再次跃了出去。
又过了一个矮坡,蝶依他们停在一处悬崖上。悬崖下是宽阔大道,正有一骑骏马飞驰而过。
“是西北师的斥候!”眼尖的季安骞立即说道。
紧接着,又是一队骑兵飞速掠过。
“看来,吴副将果然是先知。”蝶依冷冷地说着,随即调转马头。
“派一个人立即给东城送信,叫东城给他们来一个空城计。顺便再带足够的旗帜回来,我们在东城十里外的斜阳坡等着。”
一个纨绔领命快速离去。
“走,去斜阳坡,给他们准备一份大礼。”蝶依说完纵马离去,纨绔们紧跟而上。
斜阳坡与其说是坡,更像一个小山脉。它从串联好几个州的大山脉中蔓延而出,横亘在通往东城的必经之路上。
蝶依和纨绔兵赶到斜阳坡,一路发现不少东城设置的防御带。他们一笑,这倒省了他们不少的事。
当下他们就把绳索套在路两边的木桩上,横栏在路上,又在路上撒上铁蒺藜。戴青书不遗余力地沿途设置机关,好准备给好奇心重的西北师迎头痛击。随即他们又在坡顶上放置足够的石块,好等到时候好好招呼西北师。
去拿道具的纨绔很快回来了,蝶依把帅旗插到山坡后,从大路上看能看到飘扬的旗面,随即她把剩下的旗帜分发给众纨绔:“你们唯一的任务,就是伪装成大军来袭,让他们闻声而退。若有不知好歹的要过来查看一下真假,你们就让他们永远留着这里。懂了吗?”
“懂了!”纨绔们声音嘹亮,神情兴奋。用区区二十多人阻挡一万军队的攻击,这简直就是笑话。今天,他们要把着笑话变成现实。
纨绔们默契地把旗帜绑在马后面,策马乱跑。蝶依远观了一眼,隔着山头,旗帜在夜空中影影绰绰,激扬的尘土弥漫。马蹄声激越,震得地面微微颤抖,看起来还真有万军压境的气势。
蝶依在赌一把。现在,就看西北师有没有那个胆量,来挑破笼罩在他们面前的障眼迷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