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仅只是王府里的小厮丫鬟们热衷于议论三天前发生的变故,就连沙无尘、孟秋花、安祥三个,也仍难压抑自己探求真理的欲望!尤其是当时不在场的大总管安祥,他的心里无时无刻不如猫挠般的难受,连天来,他几乎一直活在深度自责之中,不断的埋怨自己,为何会在关键时候缺席。
“沙长史,安祥求求你了,你就跟老奴透露透露吧。”安祥五根肥胖且柔软的手指紧紧扒在沙无尘的胳膊上,那种渴望寻求真理的表情,实令沙无尘动容——难得安老头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八卦啊!
“安大总管,非我不肯说,而是我也一头雾水,要不你问问孟秋花吧,他最了解王爷。”沙无尘推诿着挣开安祥的肥爪,将这性命攸关的问题抛给一旁的娘娘腔。他沙无尘平生仅最爱惜自己的命,于他而言,失了命,又该如何报答敬熹皇贵妃的知遇之恩呢。
“别,千万别介安总管,你可别听这死相信口开河,王爷自打三日前与无根大师共研佛礼至今,除去三餐食水与洗漱沐浴之外,根本不准任何人进去随侍,你说我能知晓些什么?”小孟子气恼地剜了沙无尘几眼,跺着脚逃到一旁。他打八岁那年自愿随大伯父入宫净身为太监开始,见过多少风浪,倘若不知进退、不懂分寸,又岂能安然活到今时?
安祥接连被他们拒绝,真是满心绝望,垂头丧气打算离去那时,眼角余光蓦然捕捉到一道伫立于树下的身影,他立刻如获救命稻草般地窜了过去,拉着沉默已久的凌剑哀求道,“凌统领,那你一定知道,王爷的安然素来由你负责,你可算王爷最亲近的人了。再说,若不是你差老奴去打扫涤心斋,或许这些怪事也不会发生。”照他的意思来说,凌剑正是王爷举止反常的导火索。
沙无尘和孟秋花一听,突然觉得安祥的话是那样深刻而富有哲理。
“安总管此言极是!佛曰种如是因,收如是果,若不是你自做主张要人去打扫什么涤心斋,何至于惊动王爷,若非惊动王爷,又怎会发生濯涟池一事。因果循环之下,你确实该为此事负上相当大的一部分责任。所以,我们决定了,由你去向傻王妃打听清楚整件事的始末。”
凌剑正兀自发呆,听到沙无尘的话以后,连忙抬头看向他,只觉他一脸正气凛然,言语之间尽显执法者的严明,难道自己真是大错特错的那个人?
孟秋花和安祥也同时看向沙无尘,各自暗道:读书人就是读书人啊,连算计同僚都得引经据典,把送死的事都粉饰得冠冕堂皇,不把凌剑这四肢发达的家伙绕进去才怪!
“可…可王爷下了死令,不许咱们,尤其不许我靠近揽月阁,否则也不会将洵月和雁云调回来。”凌剑心底当然也充满不解,若换平常,他或许能够大胆问问王爷,可那日王爷临走前不都警告过他们了,谁问谁死!所以,不论他再怎么不开窍也是听得明白的。
“呃……”沙无尘一下子傻眼,看来王爷早料准傻王妃是个突破口,所以才把她严加看管起来,兴许连让她入住揽月阁都属迫不得已,毕竟没有哪个地方比在自己眼皮底下安全嘛。
果然,姜还是皇家产的辣!从小在阴谋里泡大的,想得自然比常人更长远啊。
沙无尘自叹不如之下,只得悻悻然放弃初衷,带着满面落空后的黯然离开四清殿北角的一等恭房。
揽月阁。
这会大约是下午一点钟左右,月灵犀饱餐之后,怡然自得地卧在一方紫檀龙纹透雕贵妃榻上,拿着把大蒲扇边为自己扇风解暑。说起她穿来什么大邺国前后也有四五天了,她也基本认同了这种深层次接触古代文明的生活,特别是这三天,她的生活水平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连洗澡也不用她亲自动手,基本都由彩虹丫头一手包办。
对了,想到彩虹,她猛地睁开眼睛,那丫头出去打听八卦消息也有好长时间了,怎么不见回来呢?她正寻思着,屋外传入女人清脆响亮的嗓音,“属下参见王爷。”相当的齐整。
王爷……月灵犀一听到这两个字,立刻重新闭上双眼。
推门,步入,刻意加重的脚步落在梓木地板上,带出啪啪的声响。
“起来,月灵犀。”安陵玦径直走到贵妃榻前,不客气地叫唤道。
笑话!你叫我起来我就得起来?你以为只有男人才好面子?那么抱歉,本尊也有女人的坚持!
“月灵犀!本王三天前没杀你,并不代表眼下不会杀你。”安陵玦一脸阴郁地盯着榻上的女人,咬牙低沉道。
眼皮慢慢支开,月灵犀毫不在乎地露出微笑,视线迎向安陵玦,说道,“你知不知道睡觉也是一门艺术?你凭什么阻挡我追求艺术的脚步?枉你还被称为大邺国最为睿智骁勇的漓王,我看你身上除了勇,实在没什么智商可言。”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哪像个多次以智取胜、平定边疆战乱的大将?!亏得彩虹还把他吹得此男只应天上有,若是换成上辈子的她,想杀就直接动手,取命就是,不必浪费口水。
“你!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傻妇。”安陵玦被她气得脑充血,他长这么大来还没听说过,连睡觉也是艺术?!她居然还有胆质疑他的能力,这绝对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哎哟,失敬啊安陵玦,你是智者,要不你吐根象牙给我瞧瞧?”月灵犀哂笑一把,手中的蒲扇顿时摇得更欢了。
月灵犀!
安陵玦在心底咆哮了一声,顿时觉得气血翻涌,两眼发黑,脚跟不稳,一屁股坐在贵妃榻前的圆凳上……
月灵犀完胜第一回合,忍不住大笑三声,看看他,好端端不呆在自己屋里,硬要跑到她面前找抽,你说他不是疯子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