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嫣的话语中难免流露失落,灵幽听懂却不点破。算来,离辛葭儿与诸葛璎完婚之期,已不足半载,怪不得梦嫣会如此唏嘘。
二人推心置腹半晌,灵幽总算摸清大概。
原来,梦嫣见灵幽被钰太子厚待,又被诸葛璎异待,特来示好。不仅将随身佩戴的翠玉钗赠与灵幽,更与灵幽姐妹相称。
灵幽自进阙王府,一直在外院转悠,无缘踏足诸葛璎生活的内院。梦嫣这一支玉钗,却是可以通行内院的信物。
灵幽不敢不收,更趁势表露一番忠心,惹得梦嫣笑语连连,愈发亲近。
消息愈套愈多,灵幽愈加识时务。梦嫣又絮絮叨叨一阵,总算袅袅娜娜去了。灵幽握着翠玉钗,望着院门口的温柔背影,看到意料之中的落寞。
诸葛璎的婚期将至,身为王府大侍女的梦嫣,怕是心急了。
心急到,抓个刚入府的小姬女,也想下注赌一番。
却不知,灵幽能给的,只会是一败涂地。
……
是夜,临波轩一派平寂。
月色下,渠水潺潺,静美清幽。
灵幽小心翼翼地摸出院门,再一次确认四野无人,方飞速地匿进花圃,往弱水湖畔去。
薛兆立是个麻烦的变数,因被梦嫣撞破,这几日虽再不来临波轩,却暗中吩咐奴才们克扣灵幽的一应用度。
旁的还好说,只是习武之人饭量极大,灵幽一再克制,却也饥肠辘辘。
如此继续,灵幽莫说杀人,走路都成问题。
她现下尚无接近阙王的机会,自然不可轻举妄动。与其被薛兆立暗害,不如了结了这厮,落个干净。
今晨,灵幽服了软,娇娇怯怯央求送饭的侍女传纸条与薛兆立。
纸条上,仅有一语。
今夜亥时,湖畔相见。
弱水湖畔,有一座鲜少人迹的楼宇,名曰照水阁。按照薛兆立的性格,一定会选取那里。
亥时正,灵幽一袭水绿,立在波光粼粼的弱水湖畔,仰头瞧了瞧对面楼宇上陈旧的“照水阁”三个字,悄然推开了虚掩的朱红大门。
大门刚一打开,灵幽便被人一把扑住。
“我的小乖乖,你总算是服软了罢,哈哈……”薛兆立淫邪笑着,一张臭嘴直往灵幽脸上拱,一面拱,一面掏着裤裆里那根壮硕之物。
灵幽并未料错,然而今夜,薛兆立显然不再有好运气。
手起刀落,猎狐瞬间划破了男人的咽喉。
鲜血喷涌,薛兆立圆瞪双目,双手紧抓住脖子,砰然倒地。
灵幽就着薛兆立的衣裳擦干净猎狐,转头环视照水阁大厅,看清临水一片敞开的花窗,微微闪烁了凤目。
一步一步将地上尚未死透的尸体拖到窗前,灵幽微一用力,拽起尸体抛入了水中。
“噗通……”
水花四溅,尸体入水下沉。
“谁?”
楼外不远,暗夜柳下,一男子冷漠出声,气势森寒。
灵幽一怔,不敢多看那人身形,旋即避开他视线,飞快逃出照水楼大门。
究竟是何人,竟能隐匿在楼外,而她不能察觉?
又究竟是何人,鬼鬼祟祟躲在柳下,竟还敢出声喝问她?
灵幽一路飞奔,不敢滞留片刻。所幸那人并未追来,她暗松一口气,沿着花圃小径逃回临波轩,却在楼外被堵个正着。
漆黑的临波轩外,火把通明,袭风慑雨一人一边站在朱红大门口,面色冷然的看着她。
灵幽心头一跳,驻足屈膝道:“奴婢见过袭侍卫、慑侍卫。”
慑雨扫她一眼,冷笑一声,朗喝道:“带走。”
灯火璀璨,远远近近九座院落,俱是雕梁画栋,威严贵气。一座主楼,囊括灵幽毕生未见的奢靡。楼前空地,伫立着一块剔透晶莹的玉照壁,其上镂刻云纹,饰以金银,书斗大二字:痴蕊。
这是灵幽第一次踏足内院,第一次站在诸葛璎的痴蕊楼前。
审问并不在楼中,大厅门口悬着一色鱼白珠帘,挡住外间的视线。透过珠帘,灵幽隐约瞧见诸葛璎绣着龙纹的皂靴。
管事薛兆立被害照水楼,一石激起千层浪,王府上下已惊动一片。跪在痴蕊楼前之人,不止灵幽一个。
被带来的奴才,皆是方才侍卫搜查刺客之时,不在自家房中的人。若待会儿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只怕今夜便要毙命痴蕊楼。
三五个早已吓傻的女婢,一二个神色慌张的家仆,灵幽余光过,暗暗蹙眉。
诸葛璎的手段实在迅捷,照水楼前冷斥的男子,难道是他?
可他堂堂千金之躯,如何会孤身一人出现在那等偏僻之地。
灵幽否定心头的想法,垂眸不语,佯装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