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凶器并未暴露,跌落的玉钗,痴蕊楼前,甚有多人认得。
那是王府大侍女梦嫣的贴身佩饰。
众人,俱是一愣。
花厅门口,鱼白珠帘缓缓拉开。绣着龙纹的皂靴,款款迈出,站定阶上。诸葛璎一袭墨青,背负双手,长身而立。一双妖冶的双目,盯着尸体前楚楚可怜的小人儿,冷淡道:“刺客是她?”
慑雨一怔,不敢开口。袭风抱拳恭敬道:“启禀主人,刺客尚未查出。”
诸葛璎淡淡扫了一眼灵幽身前的玉钗,转头瞧着梦嫣,冷淡道:“怎么回事?”
梦嫣一滞,慌忙小步上前,躬身道:“主人,她……她……”
“她就是凶手。”
梦嫣身后,一白衣女子立在花木下,冷冷怒语。
梦嫣一惊,回头看清她容貌,不解道:“叶寻云?”
叶寻云清冷孤傲,歌舞双绝,王府来客,多人捧爱。便是从不喜女色的诸葛璎,亦认得她。
叶寻云几步走到楼前,躬身施礼道:“奴家参加王爷。”
诸葛璎凤目不变,颔首冷淡道:“你说什么?”
叶寻云屈膝扬声道:“奴家说,她就是凶手!”言毕,自袖中摸出一张素色纸笺,指着灵幽高声道:“就是她,今夜亥时约见的薛管事。”
一语出,众人惊。方才还以为灵幽受了委屈的袭风慑雨,此刻又变了颜色。
袭风上前接过纸条,躬身捧给诸葛璎。
诸葛璎星目一敛,缓缓展开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语。
今夜亥时,湖畔相见。
字迹清秀,他却不认得出自谁手。
诸葛璎缓缓步下台阶,走到灵幽跟前,将纸条丢弃在她脚边,冷冷淡淡道:“是你写的?”
灵幽轻轻抬起头,惊魂未定,含泪的凤目迎上诸葛璎冷淡的眸子,只是颤抖,却不语。她雪白的肌肤,在寒夜中愈加白皙。一张薄薄的浅色肚兜,难掩胸前姣好的玉兔,好似只要他一伸手便要跳脱出来。
诸葛璎星目一闪,重复道:“是你写的?”
灵幽无焦的凤目眨了又眨,终于抓住他的目光,瑟缩着摇头。
摇头,诸葛璎耳畔,清晰传来她压抑的泣声。
“你说谎!这纸条是我从小翠手中拿来的。是她亲口告诉我,你求她转交薛管事。”叶寻云见灵幽摇头,不肯放过,忽然高声起来。
灵幽的身子又是一缩,惊慌着抱紧双臂。
诸葛璎忽然觉得无尽烦躁,他冷冷转头,盯着叶寻云隐怒的脸,冷声道:“拖下去。”
叶寻云一怔,不敢置信。
“王爷……奴家说的句句属实,您若不信,可传问小翠。”
她的话并未引得诸葛璎的注目,反而使这妖冶的男人愈加凌厉。袭风慑雨见状,不敢耽搁,上前怒斥道:“将她拖下去。”
王府侍卫闻声飞快上前,反剪叶寻云的双臂,将她拖出痴蕊楼。
耳畔总算没了聒噪之声,诸葛璎低头瞧着瑟瑟发抖的灵幽,不忘吐出一句:“杖毙。”
慑雨闻言,忙追出痴蕊楼,吩咐侍卫杖毙叶寻云。
明明是抓捕刺客,可铁证如山时,王爷却武断下令,将证人杀了。众人怔怔,不解其意。
梦嫣盯着灵幽纤细的腰身,双眸黯然,片刻,抬头温柔道:“主人,这纸条是奴婢写给灵幽的。原本约定亥时相见,可惜奴婢有事耽搁,便吩咐她半道回去了。”
诸葛璎回头,看着梦嫣温柔的脸,冷冷道:“果真如此?”
梦嫣忙垂首屈膝,轻声道:“奴婢怕担干系,故而迟迟不敢出声。叶寻云却抓着奴婢写给灵幽的纸条,大肆诬陷,实在可恶。”
若她早说,楼前众人岂不少了许多折腾。慑雨不悦的瞥一眼梦嫣,暗自埋怨。
诸葛璎却似乎并未生气,也不怪怨梦嫣的马后炮,冷冷淡淡的“嗯”了一声。转头瞧着春光大泄的某个小人儿,懒懒道:“灵幽?”
灵幽瑟瑟发抖,抱紧双臂,未答。
未答,却有一件墨青披风落在肩头,覆住她裸-露的肌肤。
暖意乍来,灵幽迷茫的仰起头,诸葛璎已欺身而下,伸手抬起她的下颌。
灵幽未动,一双孤绝的凤目定定望着诸葛璎的脸。
二目相对,诸葛璎勾起唇线,慵懒道:“笑一个。”
灵幽凤目闪烁,似一只惊惧的小鹿,望着他妖冶的星目,低低道:“王爷……”
诸葛璎似未听到她唤,依旧捏着她下颌,执着等着她的笑颜。
灵幽凤目眨下一颗冷泪,乖顺的勾起眼尾,怔怔一笑。
一笑,痴蕊楼前摇曳的火光,似乎一霎黯淡。
春色无边。
诸葛璎松开大手,扫一眼她胸前雪白的饱满,起身离去。离去,龙纹皂靴发出沙沙之声,转眼消失在鱼白珠帘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