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直视着陆秀余磨磨蹭蹭地走了进来。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出口就直奔主题,反正绕什么弯弯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没用。好吧没有拍桌子摔茶杯算她有教养。
“我,我想——”嘴巴张了又张,还是没敢说出口,他想做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偶尔闪过的念头可怕的叫他羞愧,他想将她留在身边,反正在别人眼中她已经死了,在这百花园内没有人知道她是沈月容,她是陆秀清的娘子,知道的也不敢将这个秘密泄漏。过几年大家都淡忘了,再将她改名换姓名正言顺地娶回家,就算有人疑惑,也只会说两人想像。
这样的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呆在他的身边,就不用日日思念这张容颜,不必心中懊悔不甘。
“你听说过‘朋友妻不可戏’吗?秀清他和你算兄弟,你还是要称呼我为嫂子的。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是如果你再继续这样可别怪我翻脸。”月容一只手搁在桌面握成拳头,一只手按着肚子提醒自己要冷静。陆秀余只是一时头脑发热,现在的他不过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又或者是间歇的精神病患者,不能和他硬碰硬,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此刻的陆秀余一脸的无措,低垂着头像是做错事被教训的孩子,他内心的挣扎犹豫。
忽然间他抬头看了眼月容问了一句:“如果我在你们成亲之前就找到了你,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月容愣了愣,这是什么狗屁问题?但是很快她坚决地摇头:“不会!”这种暧昧的问题绝对要否认到底,不能给对方一丝丝的希望,即便只是假设性的问题,和不可能的答案。
“你怎么知道不会?你不也是在成亲之后才爱上陆秀清的吗?”陆秀余似乎很受打击,直觉地反击抛出疑问。
月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此刻的陆秀余极度偏执了,他已经钻进了牛角尖死胡同,但又不愿意转身出来。
“你知道吗?去年七夕夜里我见到你之后就四处寻找,在你和陆秀清成亲那日我跑去问他知不知道,那日在土地庙遇上的那个姑娘是谁?他不告知我。因为他知道如果让我知道那天你就是新娘子就会被我抢走的。所以他卑鄙地隐瞒了真相。他喜欢看着我痛苦,因为他嫉妒我什么都有可是他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个瞎眼的老娘。他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我们家给的,施舍的——”陆秀余站了起来,双手按在桌子上,身子前倾,愤怒地控诉,眼中的仇恨那么浓烈:“他凭什么抢走你,他有什么地方比得上我,论家世,论外貌我哪一样比他差?你看你过的什么日子,除了每天煮饭洗衣在泥土里种菜节省开支外,他能给你什么?只有我,只有我能给你幸福的日子,让你吃的好,穿的好——”
像是积累到了最大的容量,终于爆发了,一长串语无伦次的控诉和抱怨让月容吃惊,甚至是有些害怕的。这样的陆秀余偏执狂妄,所以的一切都是他认为的理所当然。
“我不想要富贵的生活,我要的只是平静安稳的日子。嫁给陆秀清我没有压力,所做的都是平常人家会做的事情,你想象中的痛苦困难都是不存在的,你懂不懂?”
月容也站起来与他目光直视,没有退避和容忍,“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我和秀清相识成亲都是顺其自然的发生了,婚后我们相敬如宾,彼此磨合就有了感情互相爱慕也是水到渠成的。你所说的那些更本不是什么理由,而是借口。”
命中注定?陆秀余瘫软下身子坐在了椅子上,想起他和刘青红成亲当日,陆宏开也这么对他说,‘一切都是命啊!’
“陆秀余你让我走吧!我只会感谢你救了我一命,其他的当没发生过。”柔软的,完全是祈求的商量的语气。她不想把事情弄的更糟糕,尽管已经很无奈但她必须面对。必须说服陆秀余停止他疯狂的念头。
“来不及了!”陆秀余颓废地坐着,低着头。
“来得及,你送我回去,我和解释清楚的,就说那日的大火之后我病了——”
听到了这句话陆秀余抬起了头,目光怪异地看着她忽然开口阴沉沉地说了一句:“那日大火中你就已经死了!”
心重重地跳了一下,像是被双手捏住了喉咙,简直不能呼吸:“你说什么?”
“你已经死了,是陆秀清亲自送你下葬的。”陆秀余看向她的目光又重新变的狂热。
月容觉得脑袋空白,秀清回来了!可是他却以为自己死了,他把刘青叶的尸体当成了自己?无法想象当他面对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时会是怎样的绝望。
“月容,这就是你说的命中注定。”陆秀余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眼中的狂热痴迷蒙蔽了他的理志:“你命中注定是我的,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她挣脱了他的手,愤怒和痛苦将她淹没。狠狠地甩手给了他一巴掌。
“陆秀余你这个疯子!”
秀清以为她死了,大概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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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整整十天,她吵过闹过,可是陆秀余又开始避而不见。他是铁了心要磨平她的锐气和性子。她又不能做什么过激的行为,为着肚子里的孩子,无论怎么样她都要好好地养身子。
这个小小的院子她走了个遍,除了通向外界的木门被紧锁着,四周都是高大的围墙,连个狗洞都没有,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不适合翻墙。也根本翻不过。
院子里美丽的景致在她眼中都成了一种罪恶的囚禁。
每天春燕都会按时来送饭菜送点心,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奢华,陆宏开是清泰镇首富真是实至名归的。每天春燕都会送来许多的东西,成套成套看着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还有衣服,陆秀余似乎对桃粉色有偏爱,还是以为她对桃粉色情有独钟,送来的都是桃粉色的衣服,都是上好的绸缎,样式精美。为了给陆母守孝,她拒绝穿红色的衣裳,也拒绝佩戴首饰,女为悦己者容,她失去了装扮自己的心思。
典型的糖衣炮弹攻势,再这样下去真个房子迟早会被堆满的,到时候是不是就可以踩着这些东西直接余跃出去了?她乐观地幻想。无奈地苦笑,苦中作乐的胎教会让宝宝成为一个有能耐力意志坚定的人。
“宝宝,你放心,妈妈会想出办法来的。”坐在院中一丛蔷薇前堆砌的一块石头上晒着太阳,一边安抚着自己腹中的孩子。晒太阳是为了补钙如今她唯有将全部的心思用在孩子身上才不会时时刻刻烦恼。不能让宝宝忧郁。勉强着自己要乐观,事情也许会有好的转机。
刘青红隔着木门看着一身白衣在百花从中分外显眼的沈月容。
那日她见到了昏迷中的沈月容后仓惶逃走了,她想不到陆秀余这么大胆竟然将沈月容给藏了起来,她的丈夫对眼前这个女人痴迷成狂,她的言真哥又为了这个女人伤心欲绝。
她有什么好的?能够让男人为她如此。
仔细看着眼前这个消瘦的女子,比起上一次气色只是略好些,瘦得巴掌大的小脸很苍白,更衬托出一双大眼来,不得不承认她的眼睛很美,像是能透出光来将人吸引住,腹部已经隆起了,那是言真哥的孩子。
她轻柔地抚摸自己的小腹,微微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然后低头轻声说了些什么,神情安然又迷人。即使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她也能暗然若素吗?
刘青红纠结着手中的丝帕,看向月容的目光复杂。
忽然她抬头像是感觉到了有人注视,看向了木门这边和自己的视线相对。刘青红直觉地后退了一步想要逃。
“别走,你别走!”
连声的叫喊那样急促和不安让刘青红顿住了身体。
“青红,是你吗?”隔着木门的缝隙看的不是很清晰,月容费力看到了来人的容貌,诧异地发现来人居然是刘青红。
刘青红没有开口回答,她犹豫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青红求求你,告诉秀清我在这里,让他来救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月容整个趴在在门缝上对着刘青红苦苦哀求。
“言真哥走了。”
终于刘青红开口了,轻声的苦涩的一句让月容简直觉得五雷轰顶。秀清又离开清泰镇了吗?
“他去哪里了?他怎么样了?你快告诉我啊!”
“他回临安了,你还不知道吧,他中了头名状元,回来将你们安葬了之后就回京述职了,听说皇上很看中他,就连侍郎大人都说了将来他前途不可限量。”刘青红快速地说着,看着被困在其中的月容她心中无比痛快。
“陆宏开忙着巴结他,可是我瞧着他再也不会回来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留念的了不是吗?”冷冷地笑了笑,看着沈月容的脸迅速地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