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全抹了把额头汗，爬上楼来。“郡主，宫里的白嬷嬷奉旨前来府中教导郡主礼仪。”
陶夭一听，冷气顿时释放出来。谁要学那个什么皇家礼仪？姑奶奶又不是真货！“你再说一遍，本郡主没听清呢。”
冯全的热汗马上被冻结，打了个冷颤。就知道这位郡主不是那随意揉捏的主儿，可那白嬷嬷已经到了，岂能不学？虽说郡主可以不必亲迎，但这位白嬷嬷，那可是内宫名人哪，只怕郡主这性子讨不了好去。
“白嬷嬷已经到了，郡主不如先试试看……”
陶夭嚯地站起身，桃花眼里尽是暗火。冲还傻张着嘴的香草说：“你去隔壁找浩三问问，谁这么吃饱了没事闲的，来找本郡主的麻烦！”
冯全听得头更低了一截。他敢肯定这事跟三皇子绝对没关系。
“郡主此言谬矣。”楼梯口处传来一道清冷的女音。陶夭冲香草一使眼色，她立时翻身自栏杆跳出。随声音落下，一位五十上下个子不高且瘦的女官步上平台。青白的脸色，严谨的长相，细长的眉眼，薄唇抿紧。双手交在小腹前，裙边随脚步悄然泛开，如花似浪。
陶夭左眉不自觉地跳了两下，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触了她底线的征兆。
“奴婢白芍拜见郡主。”那位白嬷嬷缓缓下拜。“嬷嬷快快请起。”陶夭不待她拜实便侧身闪开。
她却一板一眼地做全。陶夭眯了眯眼，这倒是个难缠的。也是，不然也不会被派来折磨消遣她了。
两鬓已现花白，额头浅浅的两道纹，嘴角微微下垂，可见不是个常笑之人。一身女官裙服，半旧的碧绿坎肩，周身上下没什么点缀，只有一支简单的金簪，别在圆髻上。这是个不受宠的女官，所以才会领这不咸不淡又是最得罪人的差事。
一时间，陶夭有些迟疑了，这样的人，何必再为难？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虽然她俩不是一个战壕的。看了看她身后那四个宫女，穿戴竟都比这位管事嬷嬷鲜亮得多，更有甚者，居然瞧向自己的目光中带了一丝不屑。
陶夭挂上无可挑剔的淡笑，“嬷嬷辛苦了，这大热的天还要让您自宫中亲至。香叶，请嬷嬷去伞下乘凉，送些湃过的瓜果。”
白嬷嬷有些惊讶，认真地打量着陶夭。适才听到这位郡主口出不逊，以为真的刁蛮任性，不想居然还说得出这样的话来。且看那笑容及周身淡淡散发出的气质，并不输于上都那些高门淑女。
思及临来之前紫雨公主的暗示，看来不用自己故意放水，这位郡主也不会再难教。
“多谢郡主体谅，奴婢不敢。不知郡主喜欢在哪里开始，可还要准备一番？”白嬷嬷面色虽淡，眼底却不似初上来时冷凝。
“嬷嬷虽是教养嬷嬷，但也当得起长辈之礼相待。”陶夭敏感地发觉了她的变化，心说懵对了，这家伙果然吃软不吃硬。“本郡主有一事不明，不知嬷嬷可否通融？”
白嬷嬷微愣，莫非她刚才的示好是另有所图？然而又不能不应，毕竟是郡主，虽不是皇上的亲生，却也上了皇室宗碟的，再过几天怕是正式的诰书就会送达。要知道郡主之句，那可是亲王家嫡长女才能如此称呼。只是一想到皇上居然把这位郡主的名讳挂在三十年前才十二岁就早夭的惠亲王名下，她就有些不淡定了。皇上也太胡闹了吧？有些像年少时的性子任性了。
“郡主请说。”她收回微乱的心思。她虽不受重用，但曾是皇上未登基前就服侍在身边的侍女，凭此一点，便令瞧她不顺眼的都不敢轻易动弹她。若这位郡主真有些过格的要求，只要自己力所能及，就应了吧，紫雨那丫头也好不容易求自己一回。
“本郡主想跟嬷嬷打个商量，但凡本郡主做得合格的动作便可一次过，继续下面的，不用做上千百遍，不知可行否？”陶夭的手，背在身后，十指交缠。
白嬷嬷想了想，微微颌首，“自然，奴婢只是来指点郡主行为规范，又不是来折磨郡主的。”
陶夭满意地点点头，“可本郡主还想找个人做做示范，省得劳累嬷嬷亲自来做。嬷嬷年纪不小了，本郡主怕您受不了这酷暑。您先请坐这里。”
白嬷嬷想了想，“奴婢带了四个宫女过来，就是怕郡主一时不明白，给郡主示范的。”其实不是这么回事，这四个里，有那庄贵妃暗中派来盯着的。她在宫中这么多年，岂会不明白谁是谁的人？
陶夭满意了，这位嬷嬷很上道。就冲这儿，她也得好好恭敬着。
“都一起做，也太辛苦了些，再说也有点儿眼花缭乱的。本郡主看左首第一位最顺眼，长得也好，就她一个来做示范吧，其他人……香叶，你先带下去，她们在这儿，本郡主不好意思学。”
香叶早与陶夭心有灵犀，自然答应得脆生，半强硬地请那三位下了楼，安置在院里树荫下，好茶好果地招待着。
“既如此，春华，你就辛苦些吧。”白嬷嬷被陶夭半推着坐到大伞下的藤椅上。春华一句话不曾说就被扣在了平台上，看着坐得舒服得白嬷嬷跟那位民间郡主，不由心火大涨。我是庄贵妃的人，尔等也敢如此耍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