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屋顶,白色的墙壁。桌子椅子铁床窗帘床单。这里的一切都是白色,包括躺在床上的人,脸色就像房间一样的苍白。
她漂浮在半空中,看着床上躺着的自己。是的,那是前世的自己。她记得那是她二十四岁生日,很愉快的一天,结局却不怎么美好。世事就是如此,愉快的过程不一定有美好的结局!
她曾经用刻骨的伤,锥心的痛来切身证实了这一点。
突然,床上躺着的人,像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眉头紧紧的皱起。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打开。一个长相非常帅气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来到床边,见床上的人皱着眉头,伸手握住了放在被子上没有针管的左手。然后用额头抵着床上的白晨,轻轻的说着:“晨晨不怕,我就在这里。”
直到睡梦中的白晨安静下来。他才抬起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中一直握着白晨的左手没有放开。
空中的白晨仔细看着男人的表情,猜测着那眉宇间的担扰应该是真心的吧?男人神色复杂,双眼却一直看着白晨,修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上下煽动,将情绪深深锁在眼中。
就这样坐了很久。外套口袋里的手机一直持续震动着,也没有理会。直到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声音很响,惊得入神的男人不自觉的抬起头向门口看了一眼。
门外站着一个身材娇小,脸上画着精致淡妆,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干练的漂亮女人。
漂浮在空中的白晨见到那人,不由得一愣。这熟悉的人影,是她最好的几个发小之一徐佳慧。
徐佳慧自小就跟她同班,因为家庭比较普通,跟白晨她们这些富家子弟向来不怎么来往。直到初中时的一次集体活动,大家这才有了交集。之后接触的多了,也比较聊得来,就有事没事的都在一起。渐渐就形成了一个小圈子。
徐佳慧在圈子里算是比较低调的人,出去玩也从不多话。大学毕业后去做了金融投资。再出现在圈子里,总是一身精英白领的装扮。被她们笑闹着叫女强人。
坐在床边的男人见了来人,像是有些烦躁又有些无奈的走了出去。顺手轻轻关上了房门。
白晨身体不能自控,跟着透过墙壁漂浮到走廊上空,就见沈亦萧粗鲁的拉着徐佳慧的手臂走向一处偏僻的楼梯拐角。
徐佳慧一直在试图挣扎却没有挣脱。直到他们在一个角落停了下来。
“为什么来医院?有事可以在外面找我。我警告过你,少来医院。你拿我的话当耳边风了?嗯?”沈亦萧明显带着怒气,边说边将徐佳慧逼到了角落。伸出两只手臂,将她整个困在了墙角里。
“我不来?我不来医院去哪儿找你?电话都快打爆了,你接吗?”徐佳慧没有理他的威胁,仍是一脸怒气的冲他吼着。
沈亦萧听她说完,将头转向一边,深吸了几口气,像是强压着怒气。
徐佳慧却没打算放过他,接着又开口:“不让我来医院,不就是怕白晨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儿吗?她现在躺在床上能不能醒过来都不知道,你还怕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到“啪”的一声,沈亦萧抬手就是一巴掌。
“不许你这么说她,听到了没有?”
徐佳慧被打的愣了一下,抬手按着一边火热的脸,诡异的笑了起来。
笑声在寂静的楼递转角不停回荡着,像是嘲笑着世人愚昧的贪婪。
“怎么,心疼了?还是你爱上她了?你猜要是让你的宝贝白晨知道,你跟她在一起是为了她的遗产,呵呵……她的心脏病会不会再次发作呢?”
“够了,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我偏要说。我还要去告诉她,你就是我找来的骗子。你那么了解她是因为我把她的喜好早就告诉了你”
沈亦萧像是很无奈的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神情萧索的开口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你现在来问我想怎样?”徐佳慧自嘲一样的笑了几声。
“我早就告诉过你,白晨的心脏病是先天遗传的。她的命没有多久了。你一定要趁她病发前哄她结婚。这样才能拿到遗产。”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还不下手。还跟她玩什么王子公主的浪漫爱情。这次要不是你带她去电影院,她怎么会病发?”
“我没有想到她的病会这么严重。”沈亦萧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徐佳慧听他说完嘴唇动了动,像是要继续质问的话并没有说出口。
她了解这个男人,逼得紧了只会适得其反。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闭了嘴。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只能听到沈亦萧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突然一阵音乐声响起,徐佳慧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用已经恢复平静的语气对着沈亦萧说“过去的不提,等白晨醒过来,立刻哄她结婚。我不会再来医院找你。”说完利落转身离开了医院。
半空中的白晨看着这一幕,抬起近乎透明的手按在胸前,那里疯狂的跳动着,像是随时会冲破胸膛喷出腥红热血来。
原来他们早有了瓜葛,只是瞒着她而已!
原来所谓的浪漫邂逅,缘份天定,只是个阴谋的开始!
“呵呵呵……”白晨张嘴无声,喉咙被嘲讽哽住酸涩得难受。
原来答案远远不是她所想像的婚后出轨这么简单。
画面一下转到了她和沈亦萧婚礼的当天。车辆川流不息的马路边,一处不起眼的巷子口停着一辆白色轿车。车上贴着喜字,车窗前铺满了粉色玫瑰。车里坐着的两人正紧紧的拥抱着接吻。是穿着白色西装的沈亦萧和一头卷发的徐佳慧。
两人吻了许久这才分开,平复了一下呼吸。
徐佳慧伸手搂住了沈亦萧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了一句“快去吧。”声音温婉妩媚,说着赶人的话语气却像是在挽留。
沈亦萧脸上看不清表情,没有多作停留便开车离开了。白晨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原来所谓的接亲途中塞车,塞得这么香艳?
她好后悔……为什么不听朋友的劝告?为什么那么相信那个男人?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唯恐全世界不知道的架势。怪不得每次聚会别人看他们的眼神那么奇怪,怪不得每次沈亦萧出差徐佳慧就会关机。
那些明显的迹象!那些不便言明的暗示!那些看向她的怜悯目光!
只有她被所谓的爱蒙住了眼睛。
画面再次旋转。
房间里宽大的床上,白色被单包裹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一头卷发随意披散在肩膀上显得十分性感。不远处的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显然是有人正在洗澡。
女人躺在床上,肌肤粉红未退,全身都是情事后的慵懒。她一只手拿着手机,轻轻按着键盘。转头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这才把手机里一对男女赤裸拥抱亲吻的照片发了出去。看着手机上显示的白晨两个字,不由得轻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无声而得意的笑。
白晨不用看也知道她发的是什么。
她就是见到了那张徐佳彗发过来的香艳裸照才会心脏病发。她虽出生在大贵之家从小三千宠爱于一身,可在短短二十几年的生命里,她从不曾恃宠而娇伤害过谁。她被家人惯着,也被朋友宠着。
她或许任性,或许骄傲。
若朋友有事,她从没袖手旁观过。更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徐佳慧的事情,甚至在她家人重病没钱医治的时候主动帮她。
为什么这么恨她?为什么非要她死?钱真的有那么重要?连人性都可以不要?
桃夭宫中。
躺在软塌上的白晨,仍然一幅熟睡的模样。只是眼角流下的一滴眼泪快速的滴进了软枕里,在秋香色的锦布上留下了一块深色的痕迹。不久后,浓秘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细长的眼睛总算是睁开了。只是一对乌黑的双瞳里全是茫然。眼神似是透过虚空不知看向了哪里。
不是说好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的吗?
作什么又梦到这些?
流水从门外进来,放下手中金盆,拧了帕子递过来,白晨坐起身接过,自己擦了擦脸,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小姐,东西都收好了。现用的都搁外边了,暂时用不到的封在箱里子直接锁了。”
“嗯。”
“小……”刚要开口,见白晨一个眼神看过来,立刻心有默契的点了点头。闭嘴无声。拿了一边温度适中的茶递过去。
就听得门外一个还有些稚嫩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开口说道:“夭儿姐姐,你看见了吗?”
声音确实很小,可屋里的两个只要想听,压得再低也没用,除非你用哑语!
“当然看到了,我又不是瞎子。”被唤做夭儿的待女向殿内看了看见没什么动静,转回头来使劲瞪了站在对面的桃儿一眼。
“夭儿姐姐,苏妲己长的如此容貌,我们,我们要如实报与王后娘娘吗?”桃儿有些紧张的看向对面比她大上两岁的夭儿,想在她那讨得主意。
“万一像碧岐……”
白晨悠然喝着茶,流水眉头一挑,有内幕?
听到这个名字,夭儿只觉得心猛的一紧。她当然记得前一位住在桃夭宫中的碧岐美人。长得虽没有苏妲己这般妖孽,可在这王宫之中也算难得一见的。
怪只怪大王的喜爱,在这后宫里,有时候得宠就是一道催符!
这后宫必竟是王后娘娘的天下,这世上真会有女人情愿跟别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小家小户可以,富贵之家也可以。可天下最尊贵的那个女人?
夭儿想着突然感到冷飕飕一阵阴风吹过。
耳边好像还能听到女子惨烈的叫声。那声音像是围绕在这桃夭宫中,丝丝缕缕钻进耳朵,慢慢缠绕在心上,越缠越紧,越缠越冷,冷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发抖。
她赶紧转过头看了看殿外,明明灼阳似火,为何桃夭宫会让人觉得如置冰窟一般。夭儿又四处望了一下见没有旁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对桃儿说道:“你想死吗?若被王后娘娘听到该如何是好……”
流水眨巴着眼睛看白晨,王后?大BOSS?还草菅人命?
没办法,她自小跟着白晨这个地地道道的穿越人士,顺其自然就给带了个半土不洋,一开口就是古今结合体,有时候听得白晨都有想抽的冲动。
白晨放下茶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桃儿也只是突然想到就这么一提,刚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在这王宫里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她还是知道的,于是赶忙向夭儿认错:“夭儿姐姐,我再也不敢了。”
夭儿见她小脸吓得煞白,声音也放轻柔了一些:“桃儿,你比我小上两岁,我一直把你当做妹妹。只是这王宫里……哎……算了,你在这守着,我去报与王后娘娘。”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桃夭宫。
流水听着渐远的脚步声,小嘴直撅。
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有趣的,没想到都是些怕事的,提提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