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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饰得富丽华贵的寝宫里,因为这异常愤怒尖利的声音,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待女们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突然而至的冷意,身体都在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

没有人想到端庄贤淑的王后娘娘会突然失去理智一般,以这样的语气发出这样的问话。更没有人敢在此刻发出明显不合时宜的声响。直到有人轻轻拉了姜汤的裙角,小声说了一句:“娘娘息怒。”

那是姜汤右手边最近的一位待女,两人对视一眼。王后姜汤像是倾刻间清醒过来一般,收起面上已然扭曲的表情,低咳两声,清了清喉咙。

“你们都退下,夭儿,子玉留下。”

她说完转身坐回了红木雕花铜镜前,不再说话。只是抬手把玩起一直放置在镜前梳妆台上的珠钗。

铜镜中映出的面容带着几分苍白,小巧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右手将手中珠钗握得死紧,指节都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被唤做子玉的待女,穿着高等女官独有的浅碧色宫服,腰间宽带下坠着绣工精巧的荷包,另挂了一对雪白通透的玉环。头上也不像普通待女般素净,竟然插着南珠钗头的珠钗,和银制的碎簪子,她身量小巧透着精致,巴掌大的脸上一对剪水双瞳会说话一般波光流涌。这等相貌在待女中实属少见,就边穿戴都隐隐越出了品级。只因其母竹夫人为姜汤乳母,两人也算自小一起长大。这才跟随姜汤来到朝歌做了贴身随待,身份地位自是不同于一般宫人。

夭儿心知子玉虽然貌似温和,却是姜王后心腹之人。绝非简单之辈,所以越发的小心翼翼。

“将那苏妲己入宫后发生之事一一说来,如有半句不实,你可知道后果?”明明是笑着开口问话的,却让夭儿听得心里一颤。再无半点侥幸心理,老老实实将事情始末细细说了一遍。说完才敢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问话的子玉。

子玉哪有心思看着一个小小待女。此时已经走到姜汤身侧,低头与其小声耳语。片刻后见她微微点头,这才抬起头来,笑得越发温和。

“你且回去守着,那苏妲己有什么异动速来报与娘娘,办得好自有奖赏。”说完朝夭儿摆了摆手。

“回去吧。”

夭儿站起身,根本不敢看向笑得诡异的子玉,此时恨不得多长出几只脚来,提起裙角匆匆离退到门外。

夭儿走后,子玉拿起桌上玉梳为姜王后慢慢梳理如墨长发。

见姜汤手拿珠钗发呆也不言语,只得轻轻开口道:“娘娘打算如何处置那苏妲己?”许是声音太轻,姜汤未曾听到。

子玉只得提声此许连唤了几声娘娘,这才将姜汤从沉思中唤醒。

只是仍看着手中珠钗。那钗头被雕成凤形,凤眼处镶嵌着一颗姆指大小的圆润白珠,珠身晶白剔透,像是有淡淡光晕围绕其中。只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姜汤手握珠钗脸上涌起自嘲一般的苦笑,过了许久才开口道:“子玉……你可知这凤钗是新婚之时,子辛亲手插于我发间的。”说着看向珠钗的眼神越发迷恋痴狂。

“我那时已不是第一次见他,可还是羞得不敢抬头。他却以为是第一次见我……”脸上苦笑慢慢转成了怀念起美好事物一般的让人一看便觉幸福的微笑。

“我自幼被父候捧在手心里,想要何物无不出声可得。竟然也没有像那时那样开心过……好像生就为了等候他迎娶我的那一天。”

沉侵在回忆里恍惚了片刻,姜汤突然举起珠钗按在胸口,似要将求而不得的感情一起揉进血肉里一般。杏目微微泛起红晕,剔透水珠自眼中无声滚出,顺着脸颊滴落。唇边却仍带着优美浅笑,像是狂风暴雨吹打过后的残花,刻在骨血里的骄傲,不能,也不允许自己痛哭失声。

“父候说他……倾慕于我才要求娶我为妻……我竟然信了……我竟然信了……”最后几个字只剩无声的呢喃,被酸涩哽住的喉咙再也发不出声响般结束了自欺欺人的语话。

子玉一愣忙转身拿了帕子为她擦拭满脸泪痕。只是帕子还未碰到脸上,双手便被姜汤紧紧抓住。

“子玉……子玉你说……子辛他是否从未倾心于我……”像是想得到不一样的答案,姜汤紧紧抓住像救命浮草一样的子玉。满脸期盼,双瞳中盈满水渍,却拼命挣大双眼不让其滴落。

她生来就是高傲的。

她始终不愿相信,也没有办法相信,她心中大过天重于地的夫君心中却没有她。

归降诸侯送来的莺莺燕燕她可以忍。

偏小部落送来的花红珠绿她可以容。只是这世间唯有一样,任她如何自欺欺人都没办法接受的,就是她的夫君心里住着别人。

每次听到纣王在别的女人宫里过夜,她的心就像碎裂滴血一般的痛疼。那是一种多么坚强都没有办法忍耐的折磨。

她一想到那双抱过她的手臂再去抱着别的女人,心中的愤恨就像洪水决堤般将所有宽容理智通通淹没。所以她不在乎,不在乎自己纤纤细白的双手沾上鲜血。只要能留住她想要的,做什么都值得,哪怕死后恶鬼缠身下十八层地狱。

子玉觉得双手被抓得几乎断掉,可也比不过此刻心中杂复的酸痛。是啊,那样的男子……谁不想做他倾慕之人……

初见纣王时子玉也才十二岁的年纪。她此生都不会忘记,当她跟随姜汤第一次走进那个雕梁画柱气势恢宏的大殿中,第一眼见到的那个男子。

他身穿火红喜服站在殿中。龙目点墨,嘴角含笑,几欲斜飞而出的长眉,飞光掠影中不知拂过春色烟雨里几家女儿娇羞带怯的梦中。

面对恭贺的满朝臣子只轻轻挥了挥袖摆,大红重锦上细密的龙纹几欲翻飞,悠然洒脱在喧闹吵杂的人群里静静拂出一朵朵邂逅里的花,瞬间俺过满堂珠翠留一殿暗香。

子玉沉在那嘴角优雅起翘的弧度里着了魔,周围的声音被自动屏蔽,耳中眼中就只剩下如神绘墨泼而成的华美画卷。

一眼就深深刻进心里,随着心跳血液融进身体,想要摆脱只是徒增挖心噬骨的痛罢了。

转身在没人可见的角度,伸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茶盏,笑容诡异的轻轻一弹小指,一缕细细的粉末便落入水中瞬间消失。

再抬起头来,眼中已经恢复了温和的浅笑。

“娘娘,参茶要趁热喝才有效。”

桃夭宫。

白晨流水两人对坐在塌上,头对头,脸对脸,中间隔着两尺距离。

“什么节目?”语气带着兴奋。

“闹鬼。”不光兴奋还带着跃跃欲试。

“哦?”疑惑挑单眉。

流水重重点头表示肯定没听错。

“离宫。”

流水小嘴一撇:“啊?小姐,为什么要走?马上就有好玩的事情了。”

“答应了你的,纣王一走我们离宫。”

流水双眼放光:“小姐,多住几日,我不借意。”见白晨挑眉看她,忙抬右手作发誓状一脸狗腿贱笑:“我真不借意。”

“不吵着要走了?”

“不吵。”

“不嫌宫里闷了?”

“不嫌。”

懒懒抬手,流手赶忙迎上去,双掌一击,达成共识,不走,看戏。

入夜时分。

流水双眼大睁异常兴奋,趴在窗边足足定了一个时辰。她那么多年呆在参谷里,故事倒听了不少,什么后宫众女争一男啊,什么小三带球找上门啊,什么孪生姐妹代嫁啊,什么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啊。

亲身体验的机会却一直没有,这好不容易有人供她娱乐,拿小姐的话还是免费的,这种好事要是错过,肠子都能悔青。

宫斗啊!宫斗啊!让反派的心肠更恶毒一些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双眼点燃熊熊小宇宙,眼看到了爆发边缘。

“砰”的一声,一个不明飞行物重重打在头上,像一盆冰水兜头而下,浇得流水眼中野兽般的光亮瞬间熄来,抬手揉头,眼泪汪汪转身。

“小姐,你干嘛打我?”

白晨平视,伸出一只素手,掌心向上。流水一脸委屈的捡起地上的凶器――竹简。老老实实送回去,放到手心。

“闭紧你那碎嘴,就没见过一边偷看还一边念叨的,鬼都让你吓跑了。”

流水一吐舌头,她一时忘情想什么就念什么的毛病又犯了。

“还有,我从小到大给你讲的故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西游记,水浒传,白蛇传那么多正面积极的你不记,瞅你记的那是些什么?”

流水赶紧辩解:“不是啊,小姐,那些都不应景吗,我好不容易想出几个适合的。”

白晨无语望屋顶。

这丢人的丫头她能说不认识吗?流水还要再说,突然就住了嘴。抬指一弹,室内烛火熄灭,沉沉黑暗瞬间将一切景物淹没。

就见黑暗中有个影子一闪而动。接着传来一句似有若无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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