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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即贵为天下之主,为何这般表情?”

纣王眯眼浅笑:“天下之主,八方归降,诸侯臣服。这是孤自出生便最常听到的。”

“不喜欢?”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喜欢,怎么不喜欢!”

纣王眼睛望着虚空。他到现在还能记起,幼时父王抱着他巡城,将他放在高耸险峻的城墙之上,指着下面的繁荣街市,来往人群对他说:“辛,你生在帝王家,享这世间及贵,就要担起这天下之责。这将是你的王国,这些都是你的子民。你要仁德睿智,要胸怀广博,要爱民如子,要为你的臣民谋得一个安稳富足的天下。就是你一生的使命。”

喜欢!纣王笑未及眼底,对面女子,端杯放在唇边。玉杯细白,嘴唇艳红,竟是叫他看得痴了。

白晨此时微醺,也查觉出他情绪不高。

“想来生在帝王家,也有不如意之时。罢了,你有何未遂之愿?我替你了了便是。全当是生辰礼物。”

纣王从痴迷中醒来,并未答话,一口饮尽杯中酒液,遂从塌上起身,盘膝坐到织花地毯上,抬头笑看白晨一眼,那眼中竟有几分俏皮,双手放在琴上。

“要听何曲?”

白晨一见笑骂出声:“知我不识曲,偏来臊我?一国之主,怎如此小肚鸡肠!”

纣王摇头大笑,十分愉悦:“难得!难得!今日孤这小肚鸡肠的一国之主,便献上一曲,弹得好了,可有奖赏?”

“自然有的。”白晨一手支头,做专注聆听状。

她墨发自脸颊垂落,直覆了大半个身躯,那华贵深沉的黑此时却将她微微泛着红晕的脸衬得比月精花神还要绝美诱惑。

纣王不再逗她,面色沉静,抬手挑弦,琴音清泠,如微风轻轻拂过涧边兰草,又如松间明月石上清泉,抬手起指间,清远疏阔,轻灵清越,闻之便有纯净透彻之感。

忽然小指微挑,琴声转为柔和,回旋往复,委婉缠绵。略微低沉的男声遂即开口。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尉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白晨听他慢慢吟出这“凤求凰”,似是被其中缭绕而出,求而不得的涩涩情意就这样缠了进去。初学琴那日,只会用宫、商、角、徵、羽五音的白晨,便胡乱弹了几音,顺嘴吟了这琴歌。

想不到,他竟记下了。是了,自己所说的话,这男子总是记在心中。

琴声不知何时已停,余音却仍留在耳中。这坐拥天下的男子,如此小心翼翼卑微乞求,她何德何能?室中二人都没有开口,只是宛若天荒地老一般的凝视着。自他们晃若久别重逢的初遇,到自然熟悉的默契相处,时间匆匆悠悠将彼此轻轻却坚决的印在心中。之后的事,说是酒后乱性,更像是顺其自然。

不知是谁的唇火热。不知是谁的手轻颤。更不知是谁轻解衣带,谁的口吐出蜿蜒……

许久之后,白晨自廊下走出,任细雪碎碎落下。流水一见忙追上前几步,硬拉着把风帽给带上。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细声轻语,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见她这受气小媳妇见恶婆婆般大气都不敢喘的模样,白晨不由得心情瞬间回升,轻笑:“东西收实收实,过几日离开王宫”

“啊?”

“怎么,一天八百遍的问,何时离开王宫?叫你走,还舍不得了?”

流水赶忙摇头:“不是,小姐,住得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啊?”

“暂住而已,迟早要走。”

“可是,小姐……”

话未说完,被看不下去的琉璃一把抓走,收实东西去了。白晨看着二人背影,摇头轻笑。有些事,想通了,不纠结了。

是劫?那就应劫。

轩辕坟死关洞前。

狐秋神情悲凄的跪在地上,双眼通红。

一旁站着刚刚出关的族长狐戎,一身雪白衣裙,领口袖口都滚着半掌宽的白色毛边。裙摆用银线绣着密密的纹样。一头墨发一半束起,只用三只玉簪子固定住。另一半披在背后。浑身素净,再看脸上真真是肤如凝脂,面若桃花,不笑自带三分媚色。

她听狐秋说完灭族之事,桃花面上因为怒气而显得有些扭曲。秋水瞳中恨意一闪而过。

桃夭宫中。流水脚不占地翻捡着东西,一早上的功夫来回转了不下百圈,一会抱着红木盒子,一会捧着紫檀匣子,琉璃给她晃得头痛跑到角落闭目打坐,朝阳被她绕的干脆跑到院中扑它的粉蝶去了。

流水边走还一边自己嘀咕:“入宫装的四十几个箱子都用上了,怎么还一堆没处放的,什么时候多了这些东西?”

她这时愣是把她亲手自宫外买的,捡的,抢的,夺的那几箱子亮晶晶的宝石忘到了一边。这一会找袋子,一会装箱子,扰得白晨不得不抬头,这一看真有想晕过去的冲动!

“带不走的就留下,你这都跟谁学的,这小家子气,几个抱枕也能塞一箱子。”

“小姐,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流手一边往箱里不知又塞了什么一边说道:“这些都是小姐惯用的,留在这里平白便宜了别人。”

白晨抚额,要这样回到族里被那些刚好吃饱了没事干的长老见着,她都不敢想象,得唠叨成什么样!

灵狐一族,放在整个妖界那也是能数得上的大族。就算族人一向低调,可灵狐本就是狐中之尊血统高贵,这传承了数千万年下来,那是绝对的高门大阀。

灵狐生来貌美,吃的用的自不用提,美人当然要用最好的。上至天神仙宝,下至凡间富贵之物,只有想不到的,就没有族里找不到的。她好歹也是一族之长,出趟门,连几个软枕都打包回去!这丢人的丫头,她能装不认识吗?

想当年她正在火参谷里,过着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猪一样的理想生活。就被那几个不知怎么找去的灵狐长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弄去做了一族之长,说得明白只是挂名。之后白晨也确实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老窝换了个地方而已,照样吃她的睡她的。

说来也怪,灵狐一族天生拥有传承记忆,所以不同于一般妖精的修行坚难,练出两尾化形也只要一两百年。只是世间万物生长自有其规律,妖精修练当然也有天道制约。灵狐虽血统高贵,但数千万年来真正修成九尾天狐的却也寥寥无几,族中更是以九尾为尊。她在火参谷中避世自是不知,灵狐一族自上一位九尾天狐继位族长,至今已是数万年不曾再有新人接任。偏偏那位族长生性洒脱不羁,常年游历在外,不知多少年未见过人影了。所以当族中专司占卜的长老,带着一众或妖娆妩媚或清艳倾城的祸水出现在她面前时,当真吓了白晨一跳。当然,数清楚她那十二条尾巴后,众人被她惊得绝不是一跳那么简单的事了。

白晨一手支头,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么一会流水又装了一箱子!

“禀娘娘。”门外待女随声而入,身后还跟着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待女,手里各捧着托盘。

“何事?”

“今晨王后娘娘薨了,内务库给各宫分发了素服。”

流水过来接了托盘,三人都打了赏,这才挥手叫人退下。

那人的发妻去了……流水将装着素衣的托盘放到一边,回身站在白晨一侧一脸肃穆,一边地上打坐冥想的琉璃不知何时睁开了冷若冰霜的眼睛。

王后宫中。

纣王站在床前许久,也看了许久,躺在床上的姜汤紧闭双目似是睡着了,只有颈间横着的紫青色勒痕才让人看出她已经去了。跪了满室的宫人,或真心或假意的哭得死去活来。子玉跪在床边,双眼痛红轻声抽泣着。

“何时发现的?”又过了很久,纣王终于低沉着开口。

“今日卯时,奴婢见娘娘还未传唤,便竟自进来看了一眼,谁知,就见娘娘悬在厅中,救下时已是晚了。”子玉哽咽答道。

“为何无人守夜?”

“回大王,自前日大王离去后,娘娘便晕到了,醒来也不让传御医,只说要多躺躺。”子玉看了纣王一眼这才接着说道:“娘娘似是心情不好,这几日都把自己关在寝宫中,也不让人值夜,谁想……”

室中一时无声,只闻宫人默默抽泣着。

许久后,纣王开了口,声音却有些干涩。

“你们都下去吧。”

这是他成婚十载的发妻,虽无恩爱之情,却有相守之意。她对他的情,他不是不知,只是不懂如何回应。她在宫中做的那些事,他自是知晓的,只是装做不知,许是愧疚又或者是根本不在乎。直到他亦动情,才知情之一物浓烈如火,可以瞬间将人烧成灰烬。

十年的求而不得,在一个女子如花似玉的年纪里,她无数次幻想着,他的眼中能映出她的面容。他的心中能装进她的影像。每一次失望,心便破碎一块,便滴一次鲜血。直到千疮百孔再也流不出血来。

她夜里哭湿的枕面,她永不服输的倔强,她一腔痴傻的爱恋,她仍然清丽秀美的容颜。

她就这么去了……

往前一天,夜色沉沉如幕,将万物静俺无声。下弦月晕黄暗淡的隐在云中吝啬着不将一点光亮倾泄,一阵夜风吹过云朵飘移露出一边冰冷月角,似恶鬼嘲笑着的半唇阴森诡异。王后寝宫中重重帘帐垂落,宫灯将室中照得亮如白昼。

姜汤陷在红木椅中面色苍白像是虚弱至极,她勉力抬眼似是询问着什么,只是双唇却再也无法发出声音。子玉站在她身前几丈处,仔仔细细将红木桌上黑色圆盒收好,这才回过头,嘴角一翘笑得心底愉悦。

“怎么?想知道为什么?”

“呵呵呵呵……”子玉十分开心的看着姜汤。室中回响着她温和的声音,轻柔如初。

“为什么,为什么听到她的死讯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秋水一般的眼睛突然涌起了浓重的红,一滴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而下,像是晨露滑过轻霜,美却凄凉。

“你即然将她抢走了,为什么不珍惜?她从小抱着你哄着你想着你爱着你,所有本该属于我的都被你轻意的抢走。我好恨,恨她也恨你。我发过毒誓,必要将你重视的一切都抢走。包括你心心念念爱慕着的大王。”

姜汤双眼忽的睁大,却再也没有办法表达,她心中的疑惑,恐惶,不能致信和不甘都只能沉默着永远隐藏。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她即然喜欢你,爱你,那你就应该随她而去的。”

子玉带泪一笑,如浅雾里的粉荷淡淡优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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