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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已高升,一路行来倒见着不少富丽车马。小沙弥双手合十,将他们引到大殿。

香火缭绕的主殿此刻已跪满了人,无人高声喧哗,只闻诵经虔祷。临入门口,却见一男一女两道身影穿梭其中;而这时,前来进香的顾覃青与顾挽妆也正抬头望着他们。

“小姐,你看。”侍女紫曦颇为讶异地看着背光而立的两人。

顾挽妆亦是震惊得一时失神,晨光熹微,殿堂高庙见香檀袅袅如云雾环绕,着同色衣衫,男子尊贵无匹,女子高华无双,携手脉脉,二人的容貌融在日光里,宛如天上神祗。

仅是携手并肩,双双凝望的那一眼,无言情愫全场寂寂。

悄然寂静的人群此刻心头只有一个词:神仙眷侣。

“襄王殿下。”顾覃青迅速恢复过来,清润男声打破此刻寂静。

白衣女子一怔,这才看清了来人的一双紫眸。

贺兰裔牵着兰婳音走进去,说道:“昨日听闻先生的商队已到帝京,不想今日有幸相会。”妖孽的目光一瞄他身边的白衣女子,浅笑问道,“这位便是顾小姐吧?”

“襄王有礼。”顾挽妆福了福身,美目一转,看向兰婳音,素黑的眸子里不知为何渐渐起了戒备之色,开始探究她面纱下的秘密。

前几日偷听哥哥和夜昔的谈话才知道,她也在帝京;但不知为何,他们言辞间颇多叹息,令她心中愈发好奇。紫曦打听到中秋华宴上的事,便想借着采办婚礼出来游走一番,兴许可以见到他们口中的“姽婳”。

贺兰裔注意到顾挽妆的神色有变,眉目一凛,邪邪问道:“既是小姐出游,怎么夜公子没有相伴佳人左右?”

“他……”女子吱唔着,原本清亮的眼霎时一黯。

“呵呵……小王只是听闻顾小姐婚期将近,想要向小姐讨杯喜酒喝。只是——不知婚礼筹备的如何了,是否需要小王略尽绵薄之力?”他刻意将“只是”后面的调子转高,明显的别有用心。

兰婳音不由哼哼:你尽力?你要是尽力他们就别想成婚了!

顾挽妆秀美的脸一霎惊变,陷入一片死灰。

妖孽果然厉害,洞察人心的本事已臻入化境,一招制敌。面纱下的兰婳音轻轻勾起唇角——夜、顾两家联姻可谓几经波折,个中是非曲直也只有他们清楚。明知道顾挽妆并不属意夜煜,他却偏偏踩人痛脚,还踩的让人无言以驳。

步婷、紫曦愤愤欲出言相争,顾覃青却移步挡在女子身前,拱手道:“有劳王爷挂心。他日顾某必定亲自派人奉上请帖,恭候二位大驾。”

一角青烟色掠过兰婳音眼前,步婷、紫曦匆匆带着顾挽妆离开。末了,顾覃青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

兰婳音默:那是分明的警告。

“别多想,咱们去办正经事。”

……

这就是他说的正经事?

当她被贺兰裔拉着跪在佛前时,兰婳音的眼角还是抽了抽。

千里迢迢带她来东临山,居然……是带她来求签?!

此刻,天下最尊贵的男子竟弯腰屈膝跪在佛前,平日里邪肆狂狷之气尽敛,纤长微翘的睫羽根根分明,在眼眶下投射出浓密的阴影,星辉璨璨的银发披在肩上,恰好掩去半面容颜,线条精致的下颌被光影描出幽静来。

华光流动的眉目宁静安谧,周身烟雾缭绕,通透如玉,比殿上的金衣佛像更加纤毫不染。

这一刻,是岁月所赐的难得静好。

而她,亦心中欢喜。

阖目,俯身,长拜。

贺兰裔回身将签筒给她,片刻,一支签掉在了她身前。

“让我瞧瞧,什么好签?”未及她反应过来,贺兰裔已经先她一步夺去地上的签。

——四十四签。

棋逢敌手著相宜 黑白盘中未决时

皆因一著知胜败 须教自有好推宜

庞蕴不知何时已到,贺兰裔俊颜沉了沉,还是把签交了出去。兰婳音多少有些紧张,手下的袖口都被她捏得变形了。

“大师……”她轻唤一声,庞蕴扬起波澜不惊的脸,笑着望她。

“施主放心,是支中签。可要贫僧解签?”

她终于放下了紧紧攥着的袖子,如释重负,贺兰裔却飘过来扯着她袖子,含笑道:“大师,方才她身子有些不爽利,还是下次再来叨扰吧。”

小沙弥望着那两人匆匆离去,有些好奇,“师父,方才那两位施主怎么走了?”

庞蕴握着那支签,目中郁郁,开口道:“用鹅黄笺子记下来。”

小沙弥疑色重重,犹豫着问:“可是师父,方才他分明是刻意在躲着呀。您确定他们还会来?”

“不久之后,她还会回来。”老者似是早已洞悉了一切,世事尽在其预料之中。

灵凤现世,天武挟尊,四海风起,狼烟不绝,星河聚变,天下将倾。

彼时的他们并不知道,九洲之动乱将起于此乱世第一强国。

……

“贺兰裔你……”兰婳音心下好奇他何以行色匆匆,刚才就连大师解签都不听便走,倒让她觉得有失礼数;抬眸望见他紧蹙的眉心,她忽然很想停下来,抬手将它熨平。

回到马车上之后,他的面色才稍稍缓过来,但车厢里一片死寂,两人亦是相对无言。

庞蕴的那支签一直压在兰婳音心口,令她没来由的一阵失神:棋逢对手未决断,那就是还有机会;一着知胜败,自是要处处小心……

温暖的掌将她攥紧的双手拢住,柔声道:“莫要再担心,大师也说了,那是支中签。”

“贺兰,你知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个。”她伸手蘸了点茶水,在红木小几上誊写出方才的四句诗,“我想知道,你的担心是什么?”

“我没有担心。宓儿,术士之言不足为信。”贺兰裔的口气极其淡漠,但这淡漠里透着不安。

兰婳音很不满这人的敷衍,明明方才在大殿上还好好的,怎的这会子又面色不善?她又没招惹他。

女子冷哼一声,道:“‘术士之言’?贺兰,你若不信,又何必费尽心思登门造访?”

这话说的狠了,贺兰裔依然不为所动,眉目间的阴郁浓的快要滴出水来,沉声道:“你说什么呢?我这不是为了你的身子。”

自从到了渝州就一直伤着,有几次比试为了要她长记性,他出手就狠了;可这丫头偏偏一身傲骨,都伤的走不动道了还不愿让楚逍出手救她。可巧的是,楚逍公子气性儿大,看她不顺眼老子偏不救,任凭贺兰裔如何连哄带骗威逼利诱都不愿屈服;最后还是成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掌劈昏了她才安分了些,让大夫好好施针。

可是放眼天下,又有谁的医术能与“修罗鬼医”楚逍相媲美?她的伤得不到及时调养,又查出体内的蛊毒,现下的状况实在不容乐观——特别是中秋华宴之后,他就从到帝京的风吹草动嗅到了非比寻常的阴谋的气息;倘若不幸被他言中,真出了什么乱子,届时他又恰好不在她身边,那就必须要确保她有足够自保的能力。

“为了我?”女子美目圆睁,仿佛是听见了世间最好笑的事情,随即低低一笑:“襄王殿下,兰婳音我何德何能,可以得到您的青目?若是为着您的储君一位着想,顾挽妆都比我合适。”

这是实话,她一直想说来着。

他伪装了半日的温润面具被她几句话击得粉碎,潋滟的紫眸里压抑着沉沉怒气,还有小小的怨恨,俊秀的脸浸在冰雪里,那沁凉的气息比成辟还强些。

女子斜睨他一眼,心中又不免笑道:叫你装!你再装呀!……

妖妖邪邪,时时雅痞,偶尔暴怒才是他的真面目。这段日子下来相处下来,虽然她已对他没了初时的抗拒戒备,但她还是会犹豫——经历过雪山磨砺皇权倾轧的他,难保不会成为西门第二;是以,她不想再把自己推向绝路了。

“也只有夜家的人才会喜欢,本王看不上。”说罢整了整方才拂过顾挽妆衣袖,面露嫌色。

真是装得像模像样。

如此一来兰婳音着实被他逗乐了,忍不住“扑哧”笑出来,一扫之前车厢里的沉闷之气。他看见女子秀美的脸上流露出浅浅笑意,眉间郁色才纾解开,修长的爪子迅速把她拉到身边,纤巧的女子被他拢在怀里,鬓发间散发出在殿上熏染的白檀香,清幽宁远,安详静谧,仿佛是一块绝世美玉。

“累了吧?”

“嗯。”她下意识地往他胸口蹭了蹭,脸颊贴着那样的温暖,缓缓闭上了琉璃华目。

“那就好好睡吧……无论前路如何,我都陪着你……”他温暖的指腹拂过女子纯澈如梨花般的面庞,千言万语奔腾于胸臆间化作无痕。

车轮辘辘飞驶于山间小道上,或深沉或浅淡的心事,或真心或假意之人——可以在此刻执手相伴风霜雪雨,这一切真假虚无又有谁会在乎呢?

只要她在,即便是闯赤火炼狱,亦无所惧。

------题外话------

接下来会有一场大风波,平静的生活马上就要被打破,而我们的男主也会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暂时离开,并且会离开很久啊!坚强的女主需要一个人面对一些困难和曲折,然后才会涅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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