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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沉沉的,满布着铅色的乌云,黑压压地连成一片,没有一丝风。

这场雨憋着,一直都没下下来。

叶殊搬了个圆凳坐到廊檐下面绣着一个香囊,外面的光线还要亮一些。

“哎呀,这是给谁绣的呀?”银珠端着果盘走了过来,看着叶殊一针一线的仔细模样,促狭地笑道。

叶殊眼皮都不抬一下,继续做着手上的活,平日里总是被银珠拿来打趣,早就习惯了。

“先生去哪儿了,一上午了还没回来。”银珠也搬了个圆凳坐在旁边,剥了颗荔枝塞到叶殊嘴里。

叶殊吐掉圆圆的核,笑着道:“师父去丞相府上赴宴去了,要晚些回来。”

“昨天特地挑了个沙瓤的西瓜冰镇起来,冰了一天了呢,”银珠比划了一下道,“等先生回来了晚上再吃吧。”

两人正说着话,大门外守门的小太监领着一个蓝衫小宫女缓缓走了进来。

“叶殊小姐,”跟在后面的小宫女上前福了一礼,“太子殿下找叶殊小姐有事相商,请小姐随奴婢到东宫去一趟。”

“太子殿下?”叶殊心下一阵疑惑,想不出季文宣找她会有什么事。

眼看着香囊还剩最后几针就完工了,叶殊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一边道:“你先回去吧,跟太子殿下说我随后就到。”

小宫女行了一礼退了下去,银珠连忙站起身来到屋里去收拾行头。

季国的服饰漂亮是漂亮,但是里里外外层层叠叠的穿起来很是一个繁复,夏天里穿着很闷热,叶殊总是图着凉快不肯好好穿衣服。平日里待在上曦宫里倒还无妨,不过要去东宫了可是马虎不得,当下里催促叶殊换上层层叠叠的纱裙,累出了一头汗。

银珠是小宫女的品阶,只着一件薄薄清凉的纱裙,叶殊无奈地又套上了一件象征着尊贵身份的薄纱罩衫,看着银珠一身的清凉好生羡慕。

太子东宫离上曦宫颇远,直直穿过了御花园,还要再转过一个游廊才到。

叶殊不急不慢地走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说又说不上来。

银珠小步跟在后面,转过游廊前面就是太子东宫了。

突然间银珠“哎呀”一声,叶殊回头,只见银珠的裙裾被路旁假石的棱角刮破了,横着扯出好大一道口子,隐隐露出光洁的长腿。

银珠连忙伸手拉着遮掩起来,叶殊微微一皱眉,连忙脱下外面的浅粉色薄纱罩衫给银珠披上:“先将就着吧,回去再换。”

银珠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叶殊微微笑了起来,把罩衫一脱顿时就觉得凉快多了。

那时的叶殊怎么也想不到,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让她后悔了整整一辈子。

一进东宫大门就看到先前的小宫女正站在那边等候着,一见叶殊到了,连忙迎上前来微微行了一礼,引着两人缓缓向后殿走去。

没过一会儿正殿内走出三位宫装丽人在一群小宫女的簇拥下渐渐朝大门走来。

“太子妃。”守门的侍卫齐齐行礼。

一身烟霞罗裙的姚月儿神态倨傲点了点头,目光看着远处模糊的三个人影,其中一个微微有点眼熟,想了半天没想起来是谁。

“姐姐在看什么?”旁边谢婵睁着一双乌油油的大眼睛好看地笑着,轻声问道。

姚月儿收回目光,淡笑道:“没什么,咱们走吧。”

谢婵和李静书脚步轻轻跟在后面,一正妃二侧妃姐妹三人兴致颇好,相约着去御花园里赏花去了。

路两旁种满了零星的小花,花色洁白,香气清洌,不似皇宫里其它地方的雍容华贵之气,别有一番清新淡雅。

叶殊慢慢地往前走着,前面到了偏殿左边的一处厢房。

“小姐请稍候,奴婢去通报太子殿下。”

叶殊轻轻点了点头,小宫女低头行礼,半掩上门退下了。

环视着屋内的摆设,靠北墙上一幅清风明月图,下面一袭软玉卧榻,紧邻着一排檀木书架,上面摆满了各色的书籍;墙角的香炉上冒着缕缕的淡烟,临窗的案几上琉璃玉瓶里随意地插了几束粉色的花,一本《墨经》翻开来摊在桌上,其间再无它物。

整个房间看上去别有一番宁静淡泊之气,文雅自生。

“这太子殿下住的地方怎么这么寒碜啊?”银珠看着屋内简单的摆设忍不住撇了撇嘴道。

叶殊全当没听见,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懒得和某个不懂得欣赏的人计较。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来,银珠又到房门口站着微微往外探头看了看,一个人影都没有。

忽然间听到身后扑的一声响。

“叶儿!”银珠回头,惊讶地发现叶殊正歪着身子摔倒在地上,连忙上前扶她起来。

香炉上面青烟袅袅,银珠微微晃了几晃,眼皮沉沉垂了下来,身子一歪也昏了过去。

不一会儿,听到屋里没动静了,两个青衣小太监鬼鬼祟祟地摸进了屋子。

“哪个是呀?”一个小太监犹疑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

“这个,快点!”另一个小太监上前拉起穿着罩衫的银珠,两个人一前一后抬起银珠脚步匆匆地离去了。

御花园里玫瑰多情、月季娇艳,触目一片万紫千红,开得正好。

姚月儿领着一帮婀娜在凉亭里闲坐着喝茶,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个身影,突然间电光一闪,竟然是叶殊?!

秀眉微蹙,姚月儿心下冷哼一声,没想到这个小狐狸精这么死性不改,没选上太子妃,又想着到这里来招摇。

“去把叶殊那个小贱人给本宫叫来!”姚月儿冷哼一声,吩咐道。

一个小宫女领命福了一礼退了出去急急往东宫方向奔去。

银珠醒来的时候脑子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看到屋里黑漆漆的,没有点灯,门窗紧闭着,白色的窗纸外面透着微微的光。

记得好像是和叶儿在一起的,叶儿哪去了?银珠不由得惊惶起来,连忙站起身来,还未站稳又摔倒在地上,只觉得浑身无力,一阵酸软。

这是怎么回事?银珠心下一阵害怕,胸口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

忽然间听到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声,银珠回头,却看到太子季文宣正歪坐在地上,面色发红,微微地喘气。

“太子殿下?”银珠心下一阵惊讶,手扶着柱子试着站起身来去扶季文宣。

“走开!”季文宣两眼血红,牙关紧咬,冷冷地瞪了她一眼道,“快走!”

腿脚无力,银珠重又跌坐在地上,颤着手指着季文宣的嘴角道:“殿下,您流血了。”

只见季文宣紧咬着嘴唇,一抹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衬着苍白泛红的脸色看上去别样的狰狞。

“快走!”季文宣闭了闭眼,艰难道。

银珠心下一阵莫名,太子殿下让她走自然是要走的,只是浑身瘫软,总也使不上力气。

努力地挪动着身子向门边靠去,那曼妙的身姿,那纤细的手腕,那洁白莹润的脖颈,那若隐若现的玉色长腿,在朦胧的暗影里充满着妖冶的诱惑。

季文宣艰难地挪开目光,喉结上下一阵抖动,努力地压抑着乱窜的火苗。

忽然间意识到什么,银珠顿时惊慌起来,更加卖力地向大门挪去。

季文宣两眼血红,只觉得混身火燎了一般,再忍受不住这般灼热。一时间欲望战胜了理智,高大的男子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缓缓朝一脸惊恐的少女走去……

叶殊醒来时发现银珠不见了,顿时心下一沉,暗叫道不好。回头看着墙角的香炉,香已经燃尽了,没再有青烟冒出来。叶殊挪动了一下身体,满身的酸痛,根本就动不了,果然是这香炉有问题。叶殊靠香炉比较近,又在屋里沉睡了那么长时间,中毒更深。

心下担忧着银珠,叶殊挣扎着坐起来连声大呼:“有人吗?快来人!”

正扯着嗓子继续呼喊,忽然间听到外面远远地传来了一声惊叫。

被太子妃遣回来找叶殊的小宫女听守门的侍卫说她们去了太子后殿,便一路匆匆寻了过来。

后殿的大门半掩着,小宫女微微侧身进去,轻声唤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叫了半天没有人应,小宫女心下一阵发急,新来的太子妃性子蛮横,一犯了错就是一顿恶打,小宫女担心找不到人回去被罚。

从大殿侧边的回廊转到了后院,听到东边的落月轩里微微传来一阵响声。小宫女走上前去轻轻敲门,还是没有人应,明明听到里面有响动,小宫女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只见陈设淡雅的屋子里,正中的红毯上两具赤luo的身体缠绕着,旁边散落着撕裂的衣物碎片,上面的人迷离着眼神抬起头来,赫然正是太子季文宣。

“啊!!!”剧烈的视觉刺激,冲撞了太子殿下,小宫女一时间吓破了胆,惊声尖叫起来。

听到响动的下人们三三两两地聚了过来,触目一看,又连忙低下头四散着退了下去,只剩了先前的小宫女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丢了魂一般两眼发直。

季文宣满眼厉色,突然一声暴喝道:“还不快滚!”

小宫女这才回过神来,转身跌跌撞撞地逃命似的跑开了。

“对不起。”季文宣拿起破烂的袍子盖在银珠身上,满含歉意地看着她,“我会纳你为妃的。”

银珠傻愣愣地躺着,一动不动,泪水已经哭干了,干涸的眼窝怔怔地盯着屋顶,眼神一片死寂的空洞。

季文宣披上衣服缓缓走了出去,一步一步,万分沉重。

闻讯而来的姚月儿虎着一张脸,小脚匆匆地走进了大殿后院,后面跟着一从宫女太监,谢婵等人也跟在后面。

“好你个小贱人,竟然胆敢跑到这里来勾引太子殿下!”姚月儿跨进门一看到躺在地上的女子身上还盖着太子的蟒袍,顿时一阵火气冲天,冲上前去揪起女人的头发啪啪就是两记重重的耳光。

女子白皙的脸庞顿时红肿起来,赫然十个红红的手指印。

姚月儿看着女子的脸庞,竟然不是叶殊?心下一阵大惊,越发恼怒起来:“给本宫把这个贱人拖到内务府去!”

后面跟着的小太监连忙冲上前来,拖拉起银珠僵硬的身体,盖在身上的淡金蟒袍滑落下来,也没有人敢去捡,也没有人敢去给她盖件衣服。

“走!快走!”两个狗仗人势的奴才拖拉着浑身赤luo的银珠往外走着,猥亵的目光不时地上下逡巡着。

一路上走过白石御道,走过九转游廊,围在两旁的宫女太监们老老小小上上下下的无不是指指点点,目光鄙夷,还有的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银珠目光呆滞地往前走着,仿佛身边嘈杂的一切声响都与她无关,整个世界里只剩了一片黑漆漆的空洞,空洞洞的恐惧,那么惊慌,那么害怕。

忽然间银珠猛然大力地挣脱了开来,直直往前冲去,南边是沉厚朱红的高高围墙,银珠直直地撞了上去,额头碰撞时发出嘭的一声沉闷,纤细的身子缓缓委顿在地,滑了下去,在厚重的墙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暗红血迹。

叶殊赶来的时候银珠已经断气了,内务府的人还没来,一群宫女太监们远远地看着小声议论纷纷。

“银珠,银珠!”叶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手指抚摸着银珠满是鲜血的脸庞,大颗大颗的泪水掉落下来。

叶殊疯狂地脱着衣服,盖在银珠身上:“银珠,看看我啊,我来了,珠儿你看看我啊!”

叶殊把银珠紧紧地抱在怀里,嘶声长哭起来,那悲惨的哭泣,连旁边的宫女太监们也不由得悲声叹息起来。

“是谁害了她?是谁?”叶殊颤抖着站起身来,满眼血红的泪光,颤着手指指着那一群围观的人,厉声喝道“是不是你?还是你?”

宫女太监们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跪在最前面的那两个押送的小太监身体抖得像筛糠,豆大的汗珠掉落下来。叶殊满面泪水,疯狂地大笑起来,手上的指甲嵌进了掌心,鲜血一滴一滴溅落下来。

“叶儿!”清和赶来的时候叶殊已经接近癫狂,外面的衣服全都扒下来盖在银珠身上,正疯狂地扭打着一个小太监,一拳一拳地砸上去,劈头盖脸的。

“叶儿!”清和拉着叶殊的手臂把她拖后几步,脱下袍子把她包起来。

叶殊听到清和的声音,顿时最后一丝防线也崩溃了,大力地挣扎着要脱下身上的衣服盖到银珠身上,嘶声地哭喊着:“我要银珠!你把银珠还给我!还给我!”

清和用力地困着叶殊挣扎的身形,默默看着躺在地上的银珠,细长的眉峰紧蹙起来,黑亮的眸子一片冰冷。

“银珠回来!不要离开我!不要!”叶殊哭得两眼血红,瘦削的脸庞都变了形。

“叶儿!冷静一点!”清和努力地克制着怒火沉声呵斥道。

叶殊一口咬在清和的手腕上,大滴的泪水滚烫滚烫,一丝一丝的鲜血渗出来。

天空中轰隆的一声,一个闷雷炸裂开来,电光火石间,斗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落下来,积攒了多日的暴雨终于下下来了。

漫天的大雨,咸咸的泪水流到口中,伴着咸咸的血腥的味道,叶殊怔怔地睁大了眼睛,再哭不出一丝声响。

清和轻轻抱起银珠的尸体,带着叶殊一步一步走远,慢慢地离去了。

暴雨滂沱,大雨冲刷了带血的宫墙,血色消散,渐渐消失了最后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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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我要请假。

6月9号----7月11号不更新了。(到期末了,中间有17门考试和2个课程设计,没有时间写文了。)

7月12号起恢复更新,每日万更,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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