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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分外晴好,一缕一缕的光芒细软的像是刚出生的小羊身上的绒毛,软软地悬挂在墙壁上,柔柔地铺展在地面上,满是慵懒。

廊檐下垂挂着乳白的淡纱帷幕,静静地沐浴着细柔的阳光,薄薄地染上了一层层金缕的花纹。

叶殊抱着一个花盆走了出来,轻轻摆放在廊下的台阶上。

敛起裙裾坐在一边,叶殊笑着抚了抚青青的毛球:“大毛乖,晒晒太阳,早点开出花来。”

“大毛你喜欢什么颜色呀?咱们开朵大红花好不好?”叶殊伸手托着腮,一边说道。

风静静地吹着,叶殊轻轻笑道:“不和你聊了,追云还在等我去荒原呢。”

说完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转身就要出门。

“叶儿。”季文泰慢慢地走了过来。

叶殊回头:“殿下?”

季文泰微微点头:“又要出去吗?”

叶殊面色微红,唔了一声。

“叶儿,”季文泰看了叶殊一眼,又转开了目光,微微地沉吟着,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半晌,慢慢道:“叶儿,文熙他不来了。”

叶殊呆了一下,愣愣地看着季文泰。

“文熙他,珞施公主被纥丹的人虏了去,文熙去救她了,边关出了事,估计要过一阵子才能来。文熙他……”

“不要说了。”叶殊转过身摇了摇头,又转过脸来笑笑道,“我去看看追云。”

说完就匆匆地跑了出去。

碧绿的荒原上是一望无际的草场,微风过处,细波粼粼,荡漾的人心都要融化了。

叶殊躺在毛茸茸的草地上,追云就卧在旁边,两条前腿半撑着,马首高昂,长长的鬃毛在风中飞舞,身姿很优雅。

“追云,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叶殊看了看碧蓝的天空,轻轻闭上了眼睛。

“从前有一只猴子,他的本领很高,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后来有一只蜘蛛爱上他了,猴子喜欢蜘蛛,蜘蛛也喜欢猴子,可是最终他们没在一起。猴子跟他师父取经去了,蜘蛛变成了老蜘蛛。虽然猴子也很难过,但是他清醒地知道,跨物种恋爱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追云喷了喷响鼻,没什么反应。

叶殊微抬嘴角:“怎么了,这个故事不好听吗?那我们再换一个,你喜欢看韩剧吗?给你讲一个催泪大片!”

“从前有一对相亲相爱的兄妹,可是其实他们并不是亲生的,因为妹妹是小时候抱错了。发现以后,他们把两个女孩换了回来,哥哥跟着家人离开了,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只留下妹妹一个人……”

追云低下头蹭了蹭叶殊的手背,痒痒的,叶殊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追云不喜欢听悲剧吗,那好吧,再讲一个喜剧的。”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叶殊默默地闭着眼睛,眼皮微微地翕动着,嘴角是一抹浅浅的微笑,“有一天小女孩走丢了,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天下着大雪,好冷呀,小女孩冻得浑身发抖,有一个好人救了她,那人就是小女孩的师父。师父对她很好,一直保护她,宠爱她,感觉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和师父在一起的时光真美好。可是后来师父不在了,又剩她孤单一个人。有一个男人,他说他会倾其所有守护她,让她幸福。追云你说,他说的是真的吗?恩,应该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他又娶了别的女人?恩,其实她知道,他是为了她好,可是心里好难过呀。”叶殊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天空的白云一朵一朵地移动,轻轻转过头倚着追云,蹭了蹭,“可是她知道,他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她还会继续等下去。沧海巫山,关山沉浮,故事的最后是他们幸福地在一起了。对吧?”

四周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这个问题太深奥了,没有人能回答。

七月初七是女儿节,宜出行,宜沐浴,宜嫁娶。

这天是宋轻扬和楚方圆成亲的日子。

虽然楚方圆是一个寡妇,还带着个不到三岁的拖油瓶,但是两个人真心相爱,一致得到了众人的祝福。

大婚的仪式是在营地里举行的,花营是楚方圆的娘家,北营自然就是新郎官的阵地。请堂堂的王爷做主婚人,宋轻扬脸上有光,那是一定的。而楚方圆一定是这世间最排场的新娘,因为她有五百九十九个伴娘。

天色还未亮,花营里就忙乱成了一锅粥,叶殊早早地赶了来,把大红的嫁衣也带来了。嫁衣是楚方圆自己做的,袖口领角的勾缝是浅云勾的,鸳鸯百合的花纹是叶殊绣的。

楚方圆默默地坐在公用的妆台前任人摆布,第二次嫁人了,没想到心里还是这么紧张,微微带着丝娇羞,心下里忐忑不安。李莺她们帮着楚方圆换上了嫁衣,乌黑的发丝柔顺光滑,在脑后盘成了一个半山髻,端庄文雅;脸颊淡淡扫了一抹胭脂,口脂一抿,嫣唇红润;远看眉目似画,近看顾盼流连,真是个娇俏的美人。

正午的时辰渐渐到了,宋轻扬一身大红的喜袍骑着匹白马风度翩翩地赶来这边。军营里的士兵们端着喇叭唢呐当起了喜乐班子,吹吹打打的有模有样,路两旁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们,到处一片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花营里面也早已经列好了架子,姑娘们都穿着整整齐齐的湖绿军服,簇拥着一身大红嫁衣红盖头的楚方圆站在那里,万绿丛中一点红,别样妩媚。

宋轻扬来了,到了门前翻身下马,进来迎接新娘子,脸上是幸福的笑容,微微带着一点羞涩。

刘盛楠怀里抱着楚方圆不到三岁的儿子小宝,笑着喊道:“新郎官,你怎么来接我们方圆姐姐?”

“骑马好吗?暂时没找到轿子。”宋轻扬轻轻笑道。

“不要!”“不要!”“不要!”

“哪里有让新娘子骑马的!”姑娘们齐齐反驳。

“要抱着!”李莺笑着大声喊道,唯恐天下不乱。

“要抱着!必须的!”众人跟着起哄。

楚方圆一听着急了起来,连忙扯着浅云的袖子,顶着盖头急急摇头。

宋轻扬脸色微红,微微一笑走到楚方圆面前,伸手一揽就把她横抱了起来。

楚方圆暗暗惊呼了一下连忙噤声,不敢再乱动,也不知道脸蛋有没有红得像盖头一样。

一路吹吹打打地往北营走去,五百多个俏丽的伴娘簇拥在后面,一个个都洋溢着满脸的笑意。两旁的百姓们欢声叫好,扔花的,扔草的,看上去比新郎官还要激动。

渐渐到了北营了,远远的就看到季文泰正领着一帮士兵守在大门外面。一看到迎亲的队伍回来了,顿时爆发了震天的欢呼声,冲上来迎接。

不过新娘子可不是那么好接的,五百多个伴娘的红包可是不能少的。宋轻扬自己当然应付不来,兄弟们早就帮他准备好了,一人拿出了半个月的军饷,包了红红的纸冲到伴娘队伍里四处分发,一边还笑着搭茬说话,看看自己是不是也能捡个漂亮媳妇回来。叶殊也去抢了一份,喜滋滋地踹到了怀里,季文泰看到了,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足够大的大厅容纳这么多人,仪式就是在露天的帐外举行的。没有父母长辈在场,季文泰就权作了代表,接受两人的拜礼。三拜结束后,将新娘送入洞房,场面越发热闹起来,三五成群地聚到了帐里喝起了喜宴。

宋轻扬先去正中的大帐里敬过了季文泰莫荏他们,再去别的帐里挨个地敬酒。

浅云和秦画她们也被随便拉进了一个营帐,大家一边喝酒一边猜拳,有说有笑的十分热闹。

今天的这个日子里,浅云的心里不可谓不苦涩,可是宋轻扬再好,都已经是别人的男人了,他们终究是没有缘分。其实浅云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女人,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就随它去吧,谁离了谁还活不了呢,明天的太阳还不是一样从东边升起来?就沉醉这一晚吧,明天起来,咱们浅云又是一个坚强勇敢的好姑娘。自己倒满了一杯酒,浅云端起来仰头就喝了下去,辛辣的滋味直呛喉咙,浅云忍不住咳嗽起来,两眼都泪汪汪的。

“浅云,少喝点!”秦画在一边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劝道。

浅云笑着推开了她:“我没事,不用管我。”

“浅云姑娘果然豪爽,来,我敬你一杯!”一个士兵哈哈一笑,端起酒杯来朝浅云示意。

都是些自家酿的米酒,度数很低,麻辣中带着丝丝的甜味,喝多了也不要紧。

浅云闻言畅快地一笑,也端起酒杯来和那个士兵对着干了,众人一阵拍手叫好。

正喝得热闹,新郎官宋轻扬过来敬酒了。

众人的杯子里都倒满了酒,齐齐祝了一杯。宋轻扬已经喝得脸有些红了,只是一双眼睛依然漆黑明亮,莹莹闪烁着光彩。

“宋轻扬,我敬你一杯,你要好好待我们家方圆,否则花营的姐妹们不会饶过你的。”浅云端着酒杯站了起来,默默地盯着宋轻扬。

“对!要好好待方圆,不能欺负她,不能惹她伤心,不能对不起她,要让她永远开心幸福!”秦画也站起来跟着叮嘱加示威。

这些话宋轻扬一晚上已经听了八百二十遍了,看来伴娘太多也是个麻烦呀。眼看着姑娘们一个个生龙活虎的样子,宋轻扬连忙赔笑:“姑娘说得是!轻扬一定不负所托!”

说完恭敬一礼,抬袖把酒喝干了,然后继续往下一个营帐走去。

待到人走了,浅云默默地坐了下来,有些自嘲地笑道:“怎么我就没人要呢。”

秦画笑着比划了个羞羞的动作:“你才多大呀,怎么就没人要了?咱们浅云漂亮着呢,喜欢的人都排着队!是吧?”

说完还瞟了瞟旁边坐着的一堆士兵们。

“浅云姑娘嫁给我吧,我娶你!”一个士兵笑着喊道,满脸激动。

“浅云姑娘我娶你!”又一个喊道。

“我娶你!”

“我也娶你!”

……

一阵阵的呼喊声一浪高似一浪,连别的营帐的人都跑来了跟着凑热闹。

浅云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热闹也好,玩笑也好,都没关系,今晚过得很开心。

叶殊在正中大帐里和季文泰莫荏他们一桌,有季文泰在,不让她多喝,叶殊感觉喝得不爽,瞅了个空自己跑出来了。远远的看到刘盛楠就在那边的帐子里,跟着扎堆就凑了进去。

刘盛楠看到叶殊来了,笑着提醒她可要小心了。这边正在玩击鼓传花,装饰喜帐的绢花让他们摘来了一朵,拿在手里一个个传着。击鼓的士兵叫庞坤,正把一只茶碗倒扣在桌上,两只筷子梆梆梆梆地敲着。声音一停,花落在谁的手上就会被人逼着回答问题,不回答也可以,但是要罚酒一杯。

筷子梆梆梆地敲起来了,粉色的绢花在人手中飞快地传递着,像在急急地脱手一个烫手的山芋。刘盛楠把绢花传给了叶殊,叶殊又连忙把绢花传给了下一个人。随着叮铛一声响,击鼓完毕,只见粉色的绢花正落在一个脸孔白净的士兵怀中。

“韩佑,这下落到我的手上了吧。”旁边一个士兵一脸奸笑,“说说吧,你天天想的那个小妞叫什么名字?”

韩佑脸上一红,不肯说,被众人罚了一大杯酒,酒喝下肚,原本白皙的脸庞越发红了起来。

梆梆梆的击鼓声又响了起来,接连的又有几个士兵被抓到了,又是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不外乎是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呀?相好的是谁?有没有亲亲过?是什么时候?

不一会儿刘盛楠也被抓到了,一个娃娃脸的士兵满脸害羞地吞吞吐吐地问道:“盛、盛楠姑娘,你有心上人了吗?”

只见刘盛楠皱了皱眉头,二话不说,端起来酒杯仰头就喝了下去。

叶殊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可真是个春意盎然的夏夜呀。

不一会儿轮到叶殊做令主了,敲鼓声停下的时候,又是那个叫韩佑的士兵被抓到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叶殊,又似乎是带着一丝期盼。

叶殊笑着想了一会儿,不知道要提个什么问题好。问年龄吗?太没创意了。问想不想父母家人吗?军队里的人,问这个问题太伤感了。有什么爱好?天天刀枪棍棒的人,有爱好也没处去。

没想到提一个问题也这么难,既要体现游戏的趣味,刁难到游戏的人,又要起到娱乐大众的效果。

想来想去,原来不是夏夜太招春了,只是在这热闹的酒桌上,只有谈论到男情女爱这个问题才不会冷场。

叶殊笑了笑,随大流地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韩佑脸色又红了红,看着叶殊犹豫了半晌,低低地开口问道:“喜欢你可以吗?”

叶殊闻言微微一愣,笑着摇头道:“还不要了吧,做战友不是挺好的吗。”

韩佑眼里闪过一丝失望,脸色又白了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低下头去。

那边的士兵们见自家兄弟碰了个软钉子,顿时团结一气,专门刁难起叶殊来。

“叶教官有喜欢的人吗?”

“叶教官是哪里人?”

“叶教官和王爷是什么关系?”

“叶教官喜欢王爷吗?”

……

刘盛楠在旁边劝阻着那些士兵们不要太过分了,可是人在兴头上,哪里肯听。

叶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并没有因为士兵们刁难她而生气,只是觉得心里好难过,好难过。想起来自己大婚的那个晚上,静静的雪夜,她就在房里守着,而季文熙也就是在这样的酒桌上戏谑打闹吧。不知道他被问到这些问题,是怎么回答的,他喜欢的,可是她吗?

酒杯再一次被人倒满了,叶殊眼睛眯了起来,冲那人笑了笑。忽然间感觉身子被人提了起来,叶殊转头,看到季文泰正一脸怒火地看着她,看上去好像是生气了。

完蛋了,偷跑出来被抓到了。

叶殊乖乖地站起来随着季文泰往外走去,一阵风吹过,凉凉的很舒服。

“叶儿,你怎么样?”季文泰问道。

叶殊努力地自己站好了身形,轻轻摆了摆手道:“我没事,叶殊是千杯不醉。”

季文泰脸黑了黑,真想弹她的脑袋,一看不住就溜了。

夜色渐渐地深了,喜宴也渐渐进入了最欢腾的部分,一堆堆的人都挤过去闹新娘去了。

叶殊坐在营地外面的台阶上面,抱着季文泰的胳膊,倚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低喃着:“哥哥,我还有哥哥,真好。”

眼帘慢慢地下垂,叶殊渐渐睡了过去。

季文泰默默地坐在那里,揽着叶殊不让她倒下去,目光看着远处朦胧的灯火,墨色的眸子幽暗而深邃,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翌日叶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额头微微有些发胀,叶殊轻轻摇了摇头,以后不能再这样喝酒了,太没数了。洗了把脸去厨房找点东西吃,肚子饿了。

一出门就看到莫荏一身奇怪的打扮,土黄色的粗布褂子,蓝灰色的裤子扎在腰间,裤腿还绑了起来,一副种地的老大爷打扮。

“莫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叶殊忍不住笑着问道。

莫荏正要回话,就见季文泰走了过来,一袭藏蓝袍子平凡无奇,不过不管穿什么,那一身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却是掩也掩不掉的。

“叶儿,快去吃饭,带你去樊城。”

樊城?据说是原先凌函两国边境上的一座繁华的城市,凌国说樊城是他们的,函国说樊城是函国的。双方争夺激烈,僵持不下,但是因为都把樊城当做了自己的领地,樊城反而因此避开了战火,越来越繁华起来。

听说要去樊城了,叶殊欢呼一声,往饭厅跑去。

吃过饭换了身衣服,叶殊又是一副男子打扮,头发用青丝发带束了起来,身上是一袭同色的青衫,干净利落。

“殿下,我们去樊城做什么?”叶殊好奇地问道。

季文泰掀开马车帘子扶她上去,一边道:“栦缮国那边要谈生意,不过欧战南要亲自前来,恐怕不只是谈生意那么简单。”

叶殊哦了一声,掀开旁边的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色。

随行的还有莫荏,一副车夫打扮坐在车厢外面赶马车,另外还有三十个护卫,悄悄隐没着身形潜藏在四周,随时随地不离左右。城中的事务都交给宋轻扬了,可怜的新郎官,不说蜜月了,连个蜜周都没有,当即又投身到了繁忙的事务中。

樊城离白城大约有三百里左右的路程,驾着马车大约要走一天。中途在一个客栈休息了一晚,到达樊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中午了。

一路兜兜转转地找到了和欧战南约好的那家客栈——芙蓉客栈。据问路的人说这家客栈是樊城最豪华的客栈了,果然是栦缮国的皇子殿下,有钱的很。叶殊惊讶地站在门口瞻仰着这座豪华无比的五层木建筑,这样的规模,这样的结构,全部用木头搭接起来,放在现代也是个值得研究一番的奇迹了。

客栈的大堂门口站着两个小二,一看到有客人来了,顿时热情地迎上前来,面含春山,笑语盈盈。叶殊感慨,这服务就要赶上现代的五星级酒店了。

不过季文泰就感觉有些郁闷了,早知道是来这么繁华的场所,就不穿得这么寒酸地出门了。亏得他们三个还为了低调,一个个都穿得跟个土包子似的。

季文泰要了三间上房,叶殊住中间的一间。午饭是在季文泰房里吃的,菜色不多,但是十分可口。三人赶了一天的路,都饿了,一个个盘子都扫到了底。

“叶儿吃饱了吗?”季文泰翻开茶碗给她倒了杯茶水。

“饱了饱了。”叶殊连忙点头,刚刚吃饭数她吃得最多了,几个菜色都是以前没有见过的,古代的纯绿色食品,好吃的紧。

季文泰笑了笑没有说话。

叶殊暗自皱眉是不是笑她吃得太多了,怕养不起她,暗自琢磨着要不要下顿少吃一点。

“殿下,那个欧战南什么时候来呀?”莫荏问道。

“约好的时间是明日巳时,至于他什么时候来就不知道了。”季文泰端起来茶盏闲闲地喝了一口。

叶殊问道:“那我们在这里做什么?”

季文泰沉吟道:“下午到城里逛逛吧,我也是第一次来。”

叶殊笑着点了点头。

微微歇了个午觉,待正午的日头渐渐下去了些,三人离开了客栈沿着前面的大街一路往西逛去。叶殊很想知道那三十个护卫都隐身在哪里,夜里连客栈都不用住,是趴在屋顶上吗?

季文泰看叶殊一路上到处看着,问道:“叶儿,找什么呢?”

叶殊连忙转过来头笑道:“唔,没找什么。”

樊城果然是个十分繁华富庶的地方,比起季国的都城东皇城来也丝毫不差。白石青石铺就的路面干净整洁,两边是各色的酒楼店铺,沿街摆着琳琅满目的货摊,生意很好。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的有很多,看服饰打扮要比季国那边开放多了。夏日里天气闷热,很多女子都只穿了薄薄的一件纱裙,粉红浅绿的一片,看起来赏心悦目。叶殊以前不喜欢这些古代的服饰,里三层外三层的穿起来累死个人,不过看这里的纱裙着实是漂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三人先去了成衣店,季文泰让莫荏随便挑几件衣服,又走到女装那边看了半天,挑了一件绿罗裙让店家包起来。

“这位公子果然是好眼光呀,”店主是一位三十多岁的胖胖的男人,满脸的和气,手上一边包着衣服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这件绿罗裙可是季国谢氏的绸缎庄里出来的,您看看这料子,您看看这绣工……”

搞了半天原来还是“季国制造”呀,叶殊开心地问道:“是送给我的吗?”

季文泰笑着颔首。

买完衣服又在街上逛了一会儿,买了些杂七杂八的小吃。叶殊觉得那个核桃酥饼和盐津杏脯都不错,等临走的时候多买一点,带回去给浅云她们吃。

看看时间还早,季文泰问叶殊还想去哪,叶殊其实也不太擅长逛街,不知道还有什么好去处。

往前没走几步路,只见前面左边一座粉红的朱楼张灯结彩,正中的匾额上书着三个遒劲大字——万国春。四层的建筑上面廊檐下挂满了淡金色的帷幕,在微风下旖旎地翻动着,隐隐能听到一阵阵欢歌笑语和丝竹的曲子传出来。

莫不是,那就是传说中的青楼?

叶殊的心中充满了无限的好奇,真的很想进去看看。其实上次去救慕容嫣的时候也进过一次青楼,只是那天的场面整得跟个拍卖会似的,一点情调都没有。叶殊想看看那半扇珠帘,桃面的美人,江湖的豪侠,多情的剑客,到底是怎么一个光景。据小说电影电视剧来说,很多缠绵唯美的故事都产生自这里。

“殿下,我们进去看看吧。”叶殊讨好地一笑,伸出小手遥遥地指着那座浮华的朱楼。

季文泰抬头看了一眼,眉梢微微抖动了一下,看着叶殊凉凉道:“不行。”

叶殊一听顿时垮下了脸,表情好失望。

“叶儿,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季文泰淡声道。

叶殊嘟囔:“没去过才想看看的嘛。”

“真的想看?”季文泰问道。

叶殊一听话音有松动,连忙又笑起来使劲点了点头。

季文泰不再说什么,率先迈步走进了那座朱楼……对面的茶楼。

在三楼靠窗的位子上坐了下来,跑堂的小二送上了点好的茶水就退下去了。

季文泰给叶殊倒了一碗茶水,下巴点了点对面开着的窗子,笑道:“在这里看也一样。”

叶殊默默地坐在那里,啃着脆脆的核桃酥饼,咯崩咯崩地响。

晚间回到客栈,下午喝了一肚子的茶水,不饿,叶殊泡了个澡就睡了。梦里依然是各色的牛鬼蛇神,混得都快要变成熟人了。

翌日早晨吃过早饭,叶殊就坐在季文泰屋里一起等着欧战南殿下的到来。闲闲地摆了盘棋子,自然又是叶殊赢了。

不管是不是人家让的,叶殊觉得开心,像是把昨天的事扳回了一局一样。

巳时刚到,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季文泰微抬嘴角,很准时嘛。

莫荏去打开门,只见是店里的小二正一脸恭敬地站在门外。

“公子,您有位客人在墨韵轩相请,我给您带路。”

季文泰点了点头,慢慢带了叶殊和莫荏上了五楼。

沿着桦木的走廊向前走了一段到了一处房门,小二轻轻敲了下房门,细声道:“公子,您的客人到了。”

随后就听见微微的脚步声,门打开了,开门的人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身材高挑,容颜秀美,三分火辣,七分妖娆。

“平王殿下有请。”那个女人柔柔地笑了一下,将几个人让进了屋子。

只见那是一个宽阔的大厅,角上的熏笼里点着旖旎的绮罗香,地板桌椅床榻桌台案几全部都是上好的楠木,以明黄色为主打色调,地板上铺着淡青色的短毛地毯。北边是一挂巨幅的沃野雪竹图,笔力苍劲,雄浑沉厚。

一丛丛墨竹挺拔在万里雪野之中,风骨睁睁,飒然豪迈。一进这屋子顿觉一股冰冰的凉意扑面而来,在这炎炎的夏日里感觉颇为清爽。

正中的榻上斜坐着一人,眉似刀裁,目如朗星,鼻子高高的,直直的,宛若山的脊梁,薄唇嫣红,色如丹朱。叶殊认识,此人正是那个传闻中的爱出风头的欧战南殿下。

欧战南看到他们进来了,翻身起来走了几步,拱了拱手笑道:“平王殿下。”

“战南殿下。”季文泰淡淡一笑回礼。

两方坐定,欧战南坐在上首,季文泰坐在下首左边的客位上,叶殊和莫荏站在他身后。

妖娆的女子端着茶盘看完了茶,欧战南伸出两个手指勾了勾,女子娇柔地一笑,翻身就转到了他的怀里。欧战南一手把玩着美人的青丝长发,脸上的笑意越发盛了起来:“平王殿下一路辛苦了。”

“不如战南殿下辛苦。”季文泰回道。白城到这里不过是一日的路程,比起栦缮国来自然是近得多了。

欧战南笑着上下打量了叶殊一番,唇角的笑容就暧昧了起来:“原来平王殿下也有美人在侧啊。”

叶殊皱皱眉,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人看穿了。

“战南殿下此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季文泰微咳了一声,淡淡问道。

“哦,对了,有重要的事。”欧战南眉飞带笑,瞟了瞟叶殊道,“此番前来是想与平王殿下商讨一下煤炭的价格问题。”

“怎么,战南殿下觉得价格不合适?”季文泰笑笑问道。

“两千两银子的价格,如果代换成等价的木炭,确实是十分不合适。”欧战南看着季文泰,眼里闪过一丝戏谑。

叶殊忍不住嘴角抖动起来,没想到季文泰真的把煤炭卖的两千两一车。

季文泰端着茶盏浅浅地喝了一口,问道:“那战南殿下认为多少的价格合适?”

“一千两。”欧战南笑如春山,语意慵懒。

季文泰嘴角噙起了笑容:“不可能。”

“平王殿下不要这么快就下结论。”欧战南挑了挑眉梢,风情无限,“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可能的事情,最后都发生了。”

季文泰但笑不语,等着他后面的话茬。

欧战南在美人的脖间嗅了嗅,似乎是颇为享受,微微叹息了一声,看着季文泰笑道:“这笔生意先放在一边,不如我们来谈谈另一个交易如何?”

“如战南殿下所愿。”季文泰点了点头。

“据我所知,平王殿下现在已经和季国闹翻了,如今窝在这小小的南国,前有虎狼之敌,后有不舍追兵,殿下的处境,堪忧呀。”欧战南露出一个同情的笑意,转而又变得有些嘲讽,“难道平王殿下想安安稳稳地窝在这偏角的一隅吗?”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季文泰喝着茶水,好整以暇道。

“既然平王殿下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再转弯抹角。”欧战南侧了侧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笑着道,“南国地处季国西南,西边是高耸的山麓,东边是柔西高原,南边是海,而北边,就是我们栦缮国。殿下不觉得这个地方太逼仄了点吗?想必平王殿下也一定不会甘心居于这么个小地方。”

“不过平王殿下若想回兵季国,一骋君威,要从哪里回去呢?茔州城外把守了层层的驻军,就等着你回去自投罗网;柔西高原,萧倾城恐怕不会那么乐意让你过去,毕竟你困死在这里,他的阻力更小。”欧战南抬起眼皮看着季文泰,眼里微光闪动,“如果我栦缮国敞开大门,放你们自由通行,不知平王殿下意下如何?”

自由通行?从栦缮国绕过去,直接到了肃州?季文泰放下茶碗,微微笑道:“那你想要什么?”

“平王殿下果然直爽。”欧战南满面笑容,目光瞟了瞟叶殊,看着季文泰问道,“我要你身后那个美人,你给吗?”

季文泰凉凉一笑:“恐怕不行。”

欧战南笑得更欢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良久,慢慢收起了笑容,盯着季文泰道:“栦缮国助你一臂之力,等你称霸季国以后,我要南国的土地。”

算盘打的不错,叶殊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么明显的意图,还带着赤luoluo的威胁,真是让人难以接受。季文泰冷笑一声,刚要开口,忽然间感觉叶殊在身后轻轻挠他的背侧。

不知道叶殊是个什么意思,季文泰话风一转,淡淡笑道:“战南殿下开出的条件很诱人,不过我还要考虑考虑。”

欧战南挑了挑眉梢笑了起来:“那是自然,平王殿下尽管考虑,我栦缮国的承诺永远有效。”

季文泰点了点头,准备告辞。

“不知平王殿下晚间有没有空闲,樊城是个好地方,难得来上一次,不如我们约个地方一同赏玩一番如何?”欧战南笑着问道。

季文泰淡笑道:“也好。”

“那好,晚间再派人去请殿下。”欧战南终于放开了怀里的美人,站起来送客。

回到了季文泰屋里,叶殊关好了门就在桌边坐了下来,看着季文泰认真地问道:“殿下,如刚才欧战南所说,萧王爷他果然有不臣之心?”

季文泰没想到叶殊会这么问,微微皱了皱眉头,在桌边坐了下来:“萧倾城手掌巨大的财力,他的商会遍布整个季国,乃至族外之地。一个王爷拥有这么大的势力,朝廷是难以容下他的,即使他不想反,朝廷也会逼着他反。”

叶殊默默地思索着:“殿下,有没有可能拉拢他?”

季文泰闻言轻轻一笑:“叶儿,你想得太美好了。他是一条深水的巨龙,连朝廷都降伏不住他,你觉得我们又能拿什么来控制他?”

叶殊微微有些丧气,不只是要对抗着朝廷,还要防着有没有人在背后耍飞镖,这下的问题可难办了。

季文泰笑着安慰道:“叶儿不用担心了,路还长着呢,咱们不着急。”

这话说得在理,叶殊也笑了起来,忽然间又想起了什么,看着季文泰道:“殿下,和欧战南的那个交易,可以接受。”

季文泰挑了挑眉梢问道:“为何?”

“栦缮国处在内陆,他们要南国的土地,无非是想要靠海,顺便还贴着茔州的煤矿,以后要做什么动作也方便些。”叶殊不急不慢道,“不如先答应他们,毕竟多了条路会方便很多,至于能不能拿到南国的土地,就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嫃颜一族在草原上迅速崛起,栦缮国贴在草原边上,守着这么座金矿,嫃颜那边不可能不眼红,只怕以后栦缮国要有很多麻烦了。”

季文泰微微思索了一番,感觉可行。如果嫃颜和栦缮国打了起来,就目前的势头来看,还不一定是谁打过谁。到时候乱将起来,栦缮国腹背受敌,恐怕也没有那个闲心再来挑衅了。

午间去楼下的大厅里用膳,又点了一桌的美食,叶殊享尽了口福,十分满足。

吃罢饭上楼的时候,不小心被端盘子的小二撞了一下,叶殊的衣服前面沾满了酱汁。跑堂的小二顿时满头大汗,满脸惶恐地赔礼道歉。

叶殊淡淡道没事。

回房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叶殊穿着那件新买的绿罗裙去季文泰房里显摆了一会。

季文泰看着好笑,上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说好看。

叶殊满意地走了出来,站在走廊边上的窗子那边吹着小风,准备头发干了就回去歇午觉。

这里是客栈的四楼,从窗边望去,远远的一条街鳞次栉比,路上花团锦簇,游人如织。

叶殊趴在窗户边上欢喜地看着,目不暇接。

四楼的回廊对面,一个墨色的身影静静站在一根柱子旁,默默地看着窗边的那抹浅绿的身影。微微皱眉,像是想起了什么,侧脸的线条柔和起来,眼神灿若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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