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过后的那天下午,叶殊和萧倾城他们先后又找到了七八个士兵和几匹马,但是剩下的人却再无所踪,包括萧洒在内,还有那个还发着烧的士兵。
萧倾城面色一阵阴沉,默默地坐在沙地里,眉头紧紧地蹙着,写满了抑郁。
“王爷!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士兵急急来报,看上去面色有些犹豫,“萧副将他们恐怕……”
萧倾城沉默了半晌,还是没有反应,士兵有些求援地看向叶殊,想让她劝劝王爷。
叶殊低声道:“你们先休息一下吧,待会儿再去找一遍。”
士兵得令,拱了拱手退下了。
“王爷……”叶殊轻轻唤了一声,眼里满是心痛与焦虑。
萧倾城抬头看了叶殊一眼又低下了,拉过叶殊的手轻轻地握着,没有说话。
叶殊默默地看着萧倾城,看他唇边长出了青青的胡茬,眼底微沉,满脸的萧索。看他那么憔悴的样子,叶殊忍不住一阵阵心疼,不想让他伤心。叶殊恨自己没用,总是他在默默地保护自己照顾自己,可是她却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哪怕仅仅是让他开心一点。
冷冷的北风肆无忌惮地吹着,吹起满天风沙飞扬,吹起萧倾城墨黑的发丝在风中纠缠凌乱,盖到了眼前。
叶殊跪在萧倾城身边,抬手理了理他的发丝拂到了肩后,又轻轻抱着他的头倚在自己身前,手指摩挲着想要抚平他紧皱的双眉。
“王爷,”叶殊轻声道,“叶殊虽然不能为你做什么,但是我会一直陪着你,即使我们走不出沙漠了也不要紧,因为和你在一起,叶殊……叶殊很开心。”
萧倾城闻言心下里一阵动容,他从没有奢望过有一天,叶殊会对他说这些话。
抬手搂住叶殊的腰,萧倾城把她抱到了怀里,狭长的星眸定定地看着叶殊的眼睛,一直看到叶殊满脸绯红,两眼慌张地移开了目光四处乱看。
萧倾城轻轻一笑,在叶殊的额头吻了吻:“叶儿,我们会走出去的。”
吩咐下去命令,不找了,萧倾城带着剩余的队伍继续往南走。不到十个人的队伍跋涉在漫漫的沙漠里,看上去更加渺小和萧索。已经没有一点食物和水了,几匹马也病怏怏的,不知道还能支撑多少时间。眼前依旧是连绵不绝的沙丘,无止无尽,不知道到哪里才是尽头。
看天色渐到中午了,阳光不是很好,萧倾城吩咐队伍继续赶路,趁着太阳还在还能辨得清方向。若是一会儿太阳没了,他们就分不清哪是南边了,万一走错了方向,那就更难走出这片大漠了。
叶殊跟在萧倾城身边慢慢地走着,发的烧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倒是省心了。不敢抬头看前面,害怕看到那无边无际的昏黄,就再没有信心走下去了。叶殊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迈开左脚又迈右脚,心下里默默地数着数,或许当她数到一万的时候,再抬头就是一片绿绿的草原了。只是可惜已经数过去好几个一万了,每次抬头总还是失望。
不过时间久了,叶殊也渐渐地想开了,走不出去就走不出去吧,沙漠外面,似乎也没有什么让她牵挂不下的人了。季文泰、文熙、小玉、嫣儿,还有花营的那一帮姐妹们,他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不需要她操心什么。而此时,萧倾城就在她身边,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即使是死了,可是她找到了真心相爱的人,和他在一起,即使是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了。
叶殊紧紧地握着萧倾城的手,不再数数了,微笑着抬头看着远处的风景。看连绵起伏的沙丘辽阔而壮美,看偶尔出现的枯树傲然挺立在风中,看天边飞过的秃鹫展翅翱翔,看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幕,辉煌而华丽。
萧倾城微笑着看叶殊一脸的雀跃,不时地指着远处的景色给他看,看到叶殊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萧倾城眼前一幕幕场景在晃动。
想起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在昭阳大殿的春宴上,她跟在清和国师身后走进来,身上裹着一件毛茸茸的大裘,看上去憨厚可爱。清和国师向他问好,他淡漠地扫了一眼,没理会清和的拘礼,却看到了清和身后的她,一双清亮的眼神里,那薄薄的清冷的不屑。
萧倾城被小小地震撼了一下,从小到大,从没有人这样看过他,更何况这样的目光还是出自一个不大的小女孩。
之后的宴席上,他再没有发过一言,因为他一直在沉思着一个问题,那个小女孩看他的眼神里,为何会是——不屑?平时见惯了那些女子的眼光,无不是痴痴的迷恋,看上去傻里傻气的,为何她会很不屑地看着他?默默思索了良久,他忽然有些明白了,她莫不是在因为他对她师父的冷淡而生气?不屑自己的王爷气派?
想到这里,萧倾城默默地笑了。想想自己的王爷气派确实是摆的有点大,遇上不喜欢的人就是一张冷脸,断断不肯多说上一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她就摆不起架势,眼底里总是想笑。
再一次见到她就是在冰湖里救人了,他先把她拉上来,却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的勇敢和善良,不顾自己的安危,竭力地想要救一个不相干的人。他至今依然记得,当他托着季文卓浮上水面的时候,她看到他时那一脸如释重负的灿烂笑容。就像明亮的阳光一般晃花了他的眼,也晃乱了他的心。
那年上元节的时候,他本来是在宫里参加宴会的,悄悄地瞄到她离席了,让萧洒去打听了一下,原来是跟着季文熙去宫外面玩去了。心下里不知是什么感觉,只是再也坐不住了,随便找了个理由出了宫,于是便发生了一场不是巧遇的巧遇。
吃饭的时候听她说的那首诗,虽然是有些调笑自己的名字,可他一点都不生气,只是觉得这个小女孩真的是很有意思,让他忍不住不心动。上元节的灯会上,她看灯看的很开心,他看她也看的很开心,自从父王母妃去世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只是后来她走丢了,他先送慕容嫣回府,又折回去找她。
只是可惜的是,他晚了一步。
熙熙攘攘的人海里,他默默地站在路边看着她跑进了季文熙的怀里,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委屈。
心里莫名的很疼,可是能怪什么呢?他到底是晚了一步。
如果当初先找到她的人是他,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从此以后的日子里,他只能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她,莫名的情绪暗压在心底,脸上是不动声色的淡漠。
默默地看着她哭,看着她笑,看着她的喜怒哀乐,却都与他无关了。
萧倾城有些恨自己,如果那时候他就学会去争取,不要过早地放弃,或许她也不用再承受那么多痛苦了。
她和季文熙在一起了,季文熙走了她伤心;去选妃惨遭暗算,她被毒打;叫银珠的小丫鬟死了,她流泪发疯;清和国师死了,她痛不欲生;姚德妃变本加厉地虐待她,她默然承受;万国大典上季文熙与珞施公主卿卿我我,她垂首不语;季文熙与珞施公主大婚了,她追到大殿上要求做妾……
她真的爱他那么深吗?萧倾城心痛不已。
他至今仍记得,她大婚的那天晚上,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裙走过他面前,唇边是一丝淡然的笑意,满满的全是悲伤。再也不是他最初的记忆里,那一抹阳光般明亮的微笑了。
默默地看着她走,他生生地忍住带她走的冲动,违心地祝她幸福。转身落下了两行泪水,心揪作一团,痛的发颤。
他以为她嫁给文熙,终于等到了她要的幸福。
可是那一场大火却烧掉了所有,她还是走了,带着一颗破碎的心,离开了那一座冰冷的城池。
三年的时间,他发疯一样的到处找她,她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不给他一点消息。
直到金光寺里再见到她,那如玉的模样,清水般的目光,唇边带着一丝浅笑,静静地望着他。
萧倾城默默地看着她,看着她的微笑,那笑容里洗去了悲伤,却又似乎是多了一些别的东西,看得他心跳狂乱起来,再不想失去她。
这一次找到她,再不会轻易放手了。
他要努力去争取,他想要她幸福,想要重新看她的笑容,无忧无虑,就像阳光一样明亮。
……
“王爷,你在想什么?”耳边忽然响起了叶殊的声音。
萧倾城微微回过神来,低下头看到叶殊正一脸莫名地看着他,唇边是一丝暖暖的微笑。
“叶儿,”萧倾城轻轻握紧了叶殊的手,微笑道,“叫我倾城就好了。”
叶殊闻言脸红起来,脸转到一边默然不语。
“怎么,不愿意吗?”萧倾城笑着调侃了一句。
叶殊抬头看了萧倾城一眼,又转过头笑得灿烂。
萧倾城默默地看着叶殊的笑容,心底一片温暖。
叶殊微笑着拉着萧倾城的手往前走着,心底里再没有一丝害怕。
因为她和他在一起。
叶殊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离开苍落山的前一天晚上,她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很温和的声音告诉她,在离开苍落山以后,她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的归宿。
如果说穿越这种事也会发生,那么叶殊就没有什么事会不相信了。
只是宿命的齿轮缓缓转动,轮回的星轨交相错杂,其实叶殊离开了苍落山,在见到季文熙看她把奶油吃到脸上之前,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冷冰冰的萧倾城呀。
转了那么一大个圈,终于走到了正确的人身边,只是前路茫茫,不知道他们能否携手向前,一直走到幸福的终点。
“王爷!你看那边有人!”一个士兵突然间激动地大喊起来。
萧倾城凝目看向远方,只见东边隐隐出现了一只不长的队伍,看上去大约四五千人左右,都穿着一身黑色的铠甲,正慢慢往这边靠近,看不清是敌是友。
挥挥手停下队伍,萧倾城微微思索了半晌,吩咐士兵抓紧堆起一个沙堆,一群人躲到了沙堆后面。
叶殊好不容易才哄着追云趴下别被发现了,突然间又被萧倾城拉了起来:“叶儿,没事了,他们是季文泰的人。”
叶殊闻言一喜:“是六殿下来了吗?”
萧倾城微微思索了一会儿:“他可能没来,来的人应该是杨廷。”
叶殊哦了一声,心下里微微有些失望,不过想到他们就要得救了,忍不住又是一阵阵欣喜。
“王爷!王爷!”
忽然间一阵呼喊声传过来,叶殊听出来了,是萧洒的声音。
“是萧大哥!他没事!”叶殊忍不住欢呼起来。
萧倾城也是一阵欣慰,默默地笑着看那一群人朝这边狂奔过来。
“王爷!”萧洒噗通一声跪在沙地上,且惊且喜,“王爷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后面还跟着一群士兵,正是他们失散的队伍,连那个发烧的士兵也在,一个都没少。士兵们一个个都愣愣地看着萧倾城,满脸的欢喜。
叶殊连忙把萧洒拉了起来:“萧大哥,你们没事就好,我们还担心坏了呢!”
一群人正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劫后重生,再见面竟然恍如隔世一般,难言的亲切。
杨廷慢慢走了过来,朝萧倾城拱了拱手见礼:“见过萧王爷。”
萧倾城看着杨廷,拱手回道:“不期在这里遇到杨将军,幸会。”
萧洒忍不住笑着道:“王爷,我们在风暴过去后就找不到你了,差点急疯了!幸好及时遇到了杨将军,跟随着队伍一路寻来,想着看看能不能找到你们,现在果真是找到了!”
“多谢杨将军相助!”萧倾城十分真诚地道谢。
杨廷笑着拱手道,不敢当。
话说杨廷看到叶殊的时候,十分惊讶,忍不住开口问道:“叶小姐?真的是你?”
“杨大哥,好久不见了!”叶殊不好意思地走前了一步,“殿下他还好吗?”
杨廷点点头笑道:“殿下他很好,放心吧!只是你怎么来了这里?”
叶殊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忍不住有些尴尬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萧倾城轻轻地握着叶殊的手,看着杨廷淡淡道:“我带叶儿回柔西,路上遇到了朝廷的兵马,于是就躲到了沙漠里来。”
杨廷面色惊愕了一秒种,连忙低下头拱手道:“杨廷也是为了躲避那批人马才进的沙漠,不想竟然遇到了王爷。那批人马估计是在执行什么秘密的任务,一路上行色匆匆的,并没有大张旗鼓。”
萧倾城闻言点了点头,又跟杨廷淡淡交流了一会儿,知道他们这是要到肃州去,于是便不同路了。
杨廷的队伍储备充分,临行前送给了萧倾城他们很多干粮和清水,两厢就此别过。
辞别了萧倾城,杨廷心下里一阵阵沉重。不知道叶殊为什么会跟着萧倾城走了,看到他拉着叶殊的手,忍不住为季文熙感到难过。
也不知道文熙他现在怎么样了,杨廷的担心又多了一层,下令加速行军,晚上不歇了。
连连赶了一夜的路,士兵们都累了,天色将明时,满天繁星全部退去,太阳还未升起,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杨廷下令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等到天亮了再起程。
五千士兵枕戈待旦,浅浅地睡着,为天亮后的行军积蓄力量。一想到就要能见到七殿下了,士兵们都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即使沙漠里行军再苦再累,都没有抱怨一声,真想立马就赶到肃州去,再跟随着七殿下金戈铁马,驰骋疆场。
漆黑的夜晚慢慢过去了,黎明降临,遥遥的东方渐渐升起来一轮红红的太阳,光芒万丈。
睡意朦胧的士兵慢慢睁开眼睛,忽然间听到一个士兵惊声高呼起来:“看!那是什么?!”
一群人闻言纷纷翻身爬了起来,杨廷也翻身坐了起来,跟随着众人的目光往前方看去。
只见遥遥的远处出现了一座城堡似的建筑,隐隐约约地掩映在朦胧的朝雾里。
好好的沙漠,怎么会出现这么大一座建筑?
“是不是海蜃呀?”一个士兵有些惊恐地呓语起来,“我奶奶说那是洪荒蜃怪,会吃人!”
一个老兵挥手拍了他一巴掌:“瞎说吧你!哪有什么蜃怪?!”
一群士兵吵吵嚷嚷地讨论着,杨廷沉默了半晌,挥挥手让整肃队伍:“走,去看看。”
一行队伍匆匆忙忙地上路了,只是那个蜃怪看着挺近的,走起来却十分遥远,一直到中午的时候才到。
所有的士兵,包括杨廷在内,都默默地看着那座雄伟的建筑,张大了口,失去了所有的言语。
那是一座十分巨大的石砌建筑,由一块块雪白的巨石垒砌起来,高达三十多丈,巍然耸立在天空下。正前方是十六根巨大浑圆的石柱子,支撑着整个屋顶,正中的两根柱子相较别的更粗一些,雪白的柱身上雕刻着缠绕的紫罗兰花纹,直贯到顶。正中的柱子往里是一层层大门,一直通到后门。
杨廷默默地看着那座高大宏伟的建筑,忍不住满眼的震惊,即使是东皇城最雄奇的建筑祈天台都没有这么高,这么宏伟。微微定睛一看,杨廷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原来这三十多丈高的建筑竟然还不是全部,高大的柱子下面还有很大一块都掩埋在漫漫的黄沙下面
所有的士兵都傻眼了,愣愣地迈步往前走着,连呼吸都屏住了,悄悄地往那里靠近。
越走越近了,只见那柱子后面的墙上雕满了各色的图画,仔细一看,竟然是各色的佛教本生图。数以千万计的人物图像,神态动作,故事场景,雕琢精美,栩栩如生。接连穿过了两道廊柱,每往里走几步就是一道门,两道门间雕刻着巨大的浮屠像,有的面目温和,有的神情凶煞,都是从腰部往上开始的,没想到黄沙下面竟然还有一半!
“是……是……万神窟!”过了好久,一个士兵喃喃地说着,声音发飘,“娘……我看到万神窟了……”
一群士兵顿时醒过神来,原来这里就是万神窟!原来万神窟真的存在!
杨廷心下里也是一阵阵惊讶,误打误撞进了沙漠,没想到竟然见到了传说中的万神窟。
有那么多虔诚的信徒进了沙漠寻找万神窟,结果费尽了一生的时间都没有找到,最终困死在沙漠中。原来这万神窟就隐藏在这沙漠底下,被风沙掩埋到地底,难怪会找不到。可能是前天的飓风刮过,吹走了大量的风沙,结果就把这里露出来了。
一切因缘际会,皆为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有些人终其一生都不得见,
有些人却无心插柳地遇上了。
也许这就是佛法常说的因缘际会,一切都是有缘由的。
在你,在我,在他,在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
只看你是否有心。
默默地往前走着,一边观赏着那些巨大宏美的浮屠雕像,忍不住到处都是一片惊叹的声音。
一个较为年轻的士兵凑到杨廷旁边,很神秘道:“将军,我听老人们说,万神窟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地方,真的有神灵居住!”
“是吗?”杨廷笑笑,并不在意。他并不信佛教,当兵的到处沙场征战,整天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怎么可能会信佛,不吃肉,不杀人。所以杨廷看着有惊讶有赞叹,却也不过如此,并不会像那些虔诚的圣徒一样,看到万神窟了就激动地哭着跪地膜拜。
年轻的士兵依旧兴趣十足,兴高采烈地解说道:“我听人家说,万神窟里有一面石壁,只要信徒虔诚地祷告,再把愿望刻在石壁上,那么上神就一定能够听到他的祈愿,他的愿望也一定能够实现。”
杨廷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照你这么说,我们就不用打仗了,想要什么只要在石壁上写上,然后坐在这里等着不就行了?”
年轻的士兵听出了杨廷的意思,忍不住搔搔头,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
又默默地走了一会儿,后面还是层层的门和看不完的浮屠,杨廷缓步停了下来,挥挥手道,回去了。
士兵们闻言忍不住有些失望,还想接着再看看,于是小声地乞求道,再往后边看看吧,说不定还有什么新奇的地方呢。
杨廷严肃道,不过是个大点的寺院,没什么好看的,太阳快要落山了,走吧。
一群士兵无奈,只好跟在杨廷身后,慢慢转身往回走去。
出了大殿外面,杨廷整肃好队伍,继续上路了。
金黄的阳光静静地播撒在地面上,和漫漫的黄沙融成了一体,默默地看着那一只队伍渐渐远去了,渐渐凝成一个黑点,消失不见了。
风静静地刮着,缓缓地拂过巨大的万神窟后面,一座高高耸立的石壁。雪白的石壁上面,隐隐约约地刻着一行行的小字。
“王小虎愿娘亲早日康复。”
……
“方玄愿一家安稳,岁月静好。”
……
“齐格尔愿娶卓玛为妻,恩爱到老,永不离弃。”
……
“赶走沙戎贼寇!还我汩楼城安宁!”
……
一行行字,刻得那么深,那么用力,无不是想要幸福的凡人,对威严浩渺的上天,最虔诚的祈愿。
风依旧静静地吹着,掀走了一层层黄沙,慢慢露出又一截石壁。
上面有一行字,刀刻的痕迹算不上新,却也不旧。
歪歪扭扭的几个字算不上好看,甚至可以说看起来很幼稚。
不过那字一笔一划都刻得极其认真,似乎是用上了所有的力气。
夕阳的余晖斜照过来,缓缓擦亮了那一行字——
愿杨廷安好,伊兰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