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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璃直直盯着宛瓷的脸,神色间似乎带了些困惑。

“你......”她斟酌着语句,蓦地轻笑出声:“宫中侍婢之中为什么只有你蒙着面纱?不能让人看见你的容貌么?”

宛瓷微微垂首,“启禀郡主,因为奴婢容貌丑陋,怕有碍主子观瞻,故而如此。”

仿佛惊觉自己的好奇心给别人带来难堪,她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娇丽的脸上带了些歉意:“我不是故意这么问的,刚来宫中,对什么都很好奇,对不住了。”

宛瓷轻轻摇头,报以宽慰的一笑。心底却不自觉对这个爽朗的天之娇女有了几分好感。眸光轻敛,不经意间看到储君黑白分明的眸正往自己方向掠过来,微微泛着幽光。她心中一凛,慌忙垂下了首。

“你的伤好些了吧?”端坐的储君温言道,语气似乎参杂了一丝担忧,“难为你入宫时日尚浅,被有心之人利用,攀折了御花园里的夜幽昙花,才会找来此等灾祸。”神色仿佛带了一丝不忍。

宛瓷心里一阵发寒,双肩轻颤,勉强忍住了。

储君俊逸的容颜上染了一丝笑意,看来清爽而善意:“太后终是宠你的,不小心犯了这样的错,也能放你一马,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当好好珍惜,谨言慎行以报。”他说,轻而易举地将所有事端推到了太后和她身上。

宛瓷深深垂下首,半晌,“奴婢知道了。”她轻道。

“青璃妹妹!”一袭火红的裙袂如绽放的朝霞般掠过来,倏忽而至的女子满面绯红,气息有些不稳,想是刚刚跑过来的。

青璃似乎很高兴,起身迎上去:“映雪姐姐,你怎么才来看我,人家都来了几天了!”微微撅起的唇粉润光泽,带了些稚气的娇憨。

映雪忙不迭讨饶:“好妹妹,可不能怪我,只因这几天父皇身体不适,且添岁节将至,就帮忙打理宫中修葺整顿事宜了。不是有皇弟和心儿陪你么?还有什么不满的?”她说着,眼神却望着储君,神色微微促狭。

青璃晕红了脸,正要反唇相讥,倒是太子出来打圆场:“皇姐在宫中身兼数职,倒叫本王惭愧了。不若就乘此机会向父皇进言,为姐姐找个好婆家,早点安享荣华为是。”

“安允逸!”映雪怒,杏眼圆睁的样子可爱之外横生一丝妩媚,“好你个重色轻姐,吃里扒外的东西,有了青璃妹妹就不认旁人了?改日让心儿好好收拾你!”

大家看得有趣,纷纷掩唇轻笑。映雪见了,却也并不以为意。拉了青璃坐于心儿身旁,叽叽喳喳开始聊些女儿家的话题,聊到兴起处,时不时爆发出一阵阵轻盈的笑声。

储君宽和地一笑。

青璃是个爽朗的女子,却很容易脸红,微微羞涩时有若半醉的海棠,平添几分神秘的美丽。她似乎与安静的心儿很是投缘,闲暇时总喜欢拉了映雪来凌漪轩串门,每每还不忘带些宫外的稀罕事物。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常穿的碎花短褂加衣裙,街头随处可见却红艳艳分外可口的糖葫芦或者桂花糕,民间各色工艺布偶,甚至连街巷孩童喜欢的五彩石子都在她的百宝箱之内。

都是贵胄之女,自小眷养在深门侯府,这样的东西反倒显得新鲜了,聚在一起总能生出很多话题。就连平民女子时新的穿着打扮到了青璃口里,都能描述地绘声绘色。说起添岁节时家家户户点起的长明灯,年轻男女在日暮后聚于云泽湖放花船求姻缘的趣事,虽是未见过,大家都显出几分神往。

心儿是个安静的,只认真倾听,听到兴起处,掩唇轻笑。映雪却是不同,每每都要捶胸顿足一番,感慨自己金丝雀一般的命运,被禁锢在这深宫内院,有多孤独闭塞之类。全然忘了皇上恩宠她可到诸王封地肆意游学的特权,虽然大部分时候也是只能被人诚惶诚恐地安置在诸侯府内,却也比周围许多从未踏出过宫门或家门一步的人好多了。

或许是那日初见时自觉略有冒犯,青璃待宛瓷很不同,赏给宫婢的小玩意,给宛瓷的那份总是特别沉甸甸。无聊的时候还总喜欢跟在宛瓷身后,看她一针一针缝制衣物香囊。有时心血来潮,也会拉着宛瓷学几招。

以为她这样从未动过女红的大小姐,没几日也就会失了兴趣,谁知她竟就真的坚持下来了。还能别出心裁想出很多创新之法,绣得花纹经她素手一改良,竟也漂亮许多。宛瓷见了,也很是欢喜,真心夸赞她几句,她就微微红了脸。

一日午后,窗外正飘着大雪,众人围在火炉边,就着满屋龙涎香袅娜的香气缝制锦囊荷包。映雪是坐不住的,没过一会儿就找了个借口悄悄开溜。屋里只剩心儿青璃与绿三人跟着宛瓷裁剪锦布绣制牡丹花卉。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火炉里木屑燃着后遇到冷空气的噼啪声。宛瓷蓦然觉得胸口疼痛,心绪不定。

门扉在此时轻轻叩响。与绿按下要出外开门的宛瓷:“你歇着吧,身体还没完全好呢,当心再着凉了。”

宛瓷感激地一笑,也便不再坚持。

门外檐廊前匆匆而入的年轻将领神色惶急,眉宇发间皆染着浓重的霜雪。他行了礼,侧身对一旁的宛瓷道:“文渊殿的内侍染了风寒,未免传染太子,已遣他们退下了。麻烦姑娘跟下官走一趟,帮忙服侍饮食起居。”

宛瓷心下一惊,看他神色,似是储君有恙。不敢耽搁,朝青璃与心儿行了礼,匆匆跟着去了。

到得文渊殿,院内的内侍宫婢都已被遣散干净,只殿门外层层把守了重兵。看到赶来的两人,微微松出口气,为他们开了院门。

两人匆匆而入,推开殿门的一刹那,有声嘶力竭的挣扎声传来。混乱成一片的宫宇内,满地皆是残碎的瓷片书籍。

仿佛被门外透进来的寒风和飞雪一激,墨发披散的储君如困兽一般嘶吼起来。他张着血红的眼,不顾一切向他们扑过来,状若疯狂。

“还愣着干什么!”杨玠扑上去自后紧紧抓住储君,冲着宛瓷大声吼,“快吹清心咒!”

宛瓷回神,慌忙取出袖中轻掩的竹箫,置于唇边。

清幽的曲声缓缓升起,带了一丝不同于窗外飞雪的暖意,在凌乱成一片的宫殿内弥漫开来,所有的惶惑与慌乱都渐渐消散了。

挣扎许久的储君渐次安静下来,理智仿佛一点一点重新回到脑海,伴随着疲倦过后的困顿与无力,他轻轻垂下首,沉睡过去。

一曲终了。宛瓷轻轻合上了门扉窗棂,将漫天飞雪寒风挡在窗外。

杨玠扶了储君安寝。

宛瓷扶住一旁的案几,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侧首,看到一旁散乱了一地的奏折。眸光回转,一夜明黄的绸布上,赫然写着苍梧镇三个字......

..........................................

杨玠步出寝宫的时候,看到殿宇中垂手而立神色恭谨的宛瓷。她裸露在面纱外的额头布满了冷汗,神色困顿而苍白。

“这次辛苦你了。”一直对她怀有几分敌意的少年将领此时有些拘谨起来,旋即话锋一转:“出了夜幽昙花的事,太后那里你也是回不去了。我劝你还是乖乖呆在文渊殿,效忠太子殿下,不要再存其他心思!”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如果敢把今天的事传扬出去,恐怕连太子妃娘娘和宁相国大人都保不住你!”

宛瓷虚弱地一笑:“多谢将军提醒。”

少年将领见她经过刚才之事,似乎真的很疲乏,倒有些局促起来,一时失了话语。

无边的困顿浮上来,夹杂了心口不知名的痛楚,宛瓷脚步微微踉跄,而后,竟如风中落叶一般,萎顿在地。

再次醒来,已是日暮时分,点了烛火的室内幽暗而静谧。

“醒了?”一旁的青璃柔声问,抚着胸口松了口气,“你都不知道自己被送回来的时候有多吓人,脸色惨白,出了一身的虚汗。太医说是背上鞭伤未愈,过度劳心费神,再加上出门寒风入侵所致。嘱你多加修养,不要想太多心事,要慢慢调养一阵才会好。可千万不能再受寒了!”

宛瓷感激地冲她颔首,想要张口说什么,喉中却干涩一片,只得作罢。

“你看,我今天刚按着你的纹样绣的!也怪我最近一直缠着你要学女红,害你都不能多休息。”她说,神色微微赧然。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绣了牡丹图案的香囊,底部垂了明黄的流苏,很是精致。凑近了,有股淡淡提神的幽香:“我放了草药在里面,可以提神驱寒的,你留着吧!”

宛瓷接过了,菱唇微微扯出一抹微笑,仿佛春风拂面,浅浅泛出一丝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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