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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凑近云隐身边小声道:“这李小史原名李玉轩,祖籍嵩阳人,而他的祖父正是被称当年投向宁王的乱臣贼子,李远浦。”,“李远浦?他的祖父是以前的兵部尚书李远浦?”“正是他!”内侍点了点头,接着道:“当年宁王一事之后,万岁爷清理门户,其中这李远浦作为乱臣贼子之一。卑职得知,当时万岁爷下令诛其十族的时候,那些素日与李远浦有仇的监斩官在每行刑一个之前,都要把他的亲人带到李远浦的面前,让李远浦亲自瞧个仔细,他的那些亲人是怎么一点点抽肠凌迟而死的!”

云隐懒懒抚了抚手上的玉扳指,笑道:“就这些?还有呢?”

内侍微一躬身,接着道:“听说李远浦行的是腰斩,他是族人里最后一个死的,据说他们一刀将他的身子斩下去之后,李远浦还没有断气,而是吊着最后一口气,拖着半截身子,用手肘慢慢儿爬到监斩官面前,指上蘸满了鲜血,在地上手书了三个大字。”

“哦?不知他写的又是哪三个字啊?”

“李远浦写的是:臣、冤、枉。”

云隐抬眸,幽幽地沉思一会儿,忽然,他的唇角噙起一抹悠然的笑意:“啧啧,如此说来,这个李小史潜伏在父皇的身边,又投向老七,不惜受KUA下之辱,行那等卑贱之事,为的就只是为祖上翻案?”

被这么一问,内侍肥胖的脸颊浮出一抹奇怪暧昧神色,云隐瞧在眼里,别过眼瞥了他一下:“难道,这还有别的缘故吗?”

内侍干咳一声,轻声答道:“殿下,有没有别的缘故卑职还不知道,但据卑职派出的一名细作来报,有一次李小史在府邸喝多了酒,不小心说了好些酒话,说着说着,他忽然拿着一块玉牌又唱又笑起来,而且,他还不停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云隐正执起桌上一盏蒙顶甘露凑向嘴边,好奇道:“哦?这李大人唱的是什么?念的又谁?”,内侍抿嘴一笑,凑近云隐耳边小声道:“他唱的是《霸王别姬》,念的正是咱们当朝的雅王殿下的尊——名!”

‘噗嗤’一声,云隐嘴里刚喝的一口茶立即喷了出来,他笑得直不起腰:“哈哈,老七啊老七,想不到、想不到你的艳福还真是不浅呐!”,内侍赶紧掏出一块丝绢为云隐拭了拭嘴角,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主子,依卑职看,这李大人恐怕是长年唱戏唱疯魔了,他是把自己当成虞姬呢!哈哈!”

“虞姬?”云隐停止笑意,嗤之以鼻道:“他若是虞姬,可本王那七弟不一定就是楚霸王呢!”,内侍连声道是,云隐又想起什么似的,憋着笑问道:“对了,刘大人,宫里可还有什么事没有?”

刘大人笑道:“有啊!前儿夜里,恒王殿下手戴镣铐在清心殿跪了好几个时辰,唉哟喂,哭得那是个梨花带雨呐,直说‘爹爹,儿子又无什么大错,为什么要将儿子放到那么远的地方?’然后,又掰起先皇贵妃生前的事情与万岁爷说了一说。”

“爹爹?”云隐冷笑一声,对于三皇子这声称呼只觉肉麻到了极点,便又问道:“父皇怎么说?可顾念起旧情来了?”,“万岁爷怎么说,有没有顾念旧情,卑职不知道。不过卑职倒是发现了一件更新鲜更有趣的事情,正要告诉殿下您呢!”

云隐直起了身子,顿时来了兴致:“哦?什么事情?”

内侍刘大人四下一瞥,再次确认并无什么人时,才朝云隐附耳如此这般说了一番。云隐一愣,面上先是浮出一抹惊讶之色,接着,他忍不住呵呵一笑,口中叹道:“哎,老三啊老三,您这是黔驴技穷了么?难道除了这些个手段,别的一点都用不上了?啧啧,还真真枉担了穆国公外甥的名声!”

刘大人哂然一笑:“殿下,俗话说,这狗急了也会跳墙的,更何况是这心浮气躁的三殿下,呵呵,想必这三殿下,当真是恨极了七殿下,也才使出这等手段…”

不待说完,云隐懒洋洋朝他翻了个白眼:“刘大人,你说的这狗,可是本王的至亲手足呢!”

刘大人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赶紧点头赔笑:“卑职失言、卑职失言。”转移话题道:“对了,殿下,现在咱们该做些什么呢?”

云隐挑了挑眉,拣起果盘中的一把小刀拿在眼前懒懒晃了一晃,手上用力,将小刀往果盘中的雪梨一掷:“咱们如今啊只消隔岸观火就是,什么都不用做,就让他们两狗咬狗去,本王倒要看看,最后到底是谁咬得一嘴的毛?!”

“…”

******************

砚秋馆内,玉汝手里转动着一把小刀,正坐于窗下在给梨子削皮。削了一半,忽听一丫鬟急匆匆跑来报道:“王妃,王妃,殿下叫你去钦安殿的书房去一趟,说有客人到了呢!”,“客人?”玉汝蹙了蹙眉,放下梨子和小刀,转过身用绢帕擦了擦手道:“你可知道来的是什么客人?殿下为什么要本宫去?”

“这个、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殿下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玉汝听了丫鬟的来报,只得收拾一番,穿了一身见宾客的素雅礼服,梨花淡妆,和冬纤径直向钦安殿走去。她一路走,一路想,嫁过来这么些时日,但凡府邸来什么宾客,容澈总是独自招呼了就是,也根本没特意叫她去迎接过什么客人,今日是怎么了?难道是娘家来人了?

然而,和冬纤刚穿过镂花隔断,至容澈书房的门外,她便听见一阵男子爽朗的笑声从里面传了进来:“哈哈,老七,你觉得呢?你也觉得像?”

这声音…好熟。

不错,甫至门槛,玉汝入目就见云隐正翘足坐在南窗下,此时他身穿一件写意花纹的浅衫,头戴玉冠,手里拿着个小瓷娃娃,笑意盈盈,正和容澈有说有笑。一旁的酚儿垂手立在一旁,一身绯衣红裙,打扮得尤为俏丽,时不时加入他们的交谈。

“弟妹也来了,好久不见,来来来,我们正说你呢!”云隐首先注意到刚走进来的玉汝,立即放下二郎腿,笑眯眯地招呼。冬纤对这二殿下颇有好感,因他不仅上次出手救过她们,他还亲自送她回府,不仅人又长得那么俊,还不拿架子,又不像容澈总是那么冷若冰霜,赶紧上前弯身一礼,甜甜道:“二殿下好,七殿下好。”

玉汝也不失礼数对二人行了一礼,随即摸着自己的脸看向容澈:“你们正在说贫妾?贫妾怎么了?”容澈未答,酚儿抢先开口笑道:“王妃,你还不知道呢,二殿下不知从哪弄来一个小瓷人儿,大家都觉得眉眼有些像你呢。”说话之间,故意斜眼瞄了下云隐,唇角含着一丝讥讽的笑意。

容澈也在笑,只不过是一脸不可捉摸和复杂玩味的笑,他轻摇手中折扇,一直默默地观察着他

几人,并不言语。

云隐却只将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盯着玉汝,眼神像蒙了一层含糖抹蜜的雾霭,他站起身,露出一排白亮漂亮的牙齿:“是这样的,弟妹,都说这小瓷人像你,你也瞅瞅看。”热情地将手中的小瓷娃娃递给她。玉汝接过,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着,只见这小瓷人是一个十一二岁女童模样,白衣青裙,婴儿肥的面颊,大大的眼睛,秀气的鼻子,梳着一对垂挂髻,两道梨涡微微浅笑,表情很是甜美娴静。

她正看得恍惚,冬纤首先惊呼道:“呀,真的很像我家小姐呢!”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容终于开口了,看了他二人一眼,边摇折扇边笑道:“好了好了,大热的天,瞧咱们都是怎么待客的,二哥来了老半天,怎的连杯茶都还没给喝上呢,真是…”

“是奴婢失礼,奴婢这就去!”话音未落,酚儿赶紧转身就去。

容澈将折扇一收,拿在手心慢悠悠敲点着:“王妃,能劳烦你去帮我们煮杯茶来喝么?对了,我还没尝过你的茶艺如何呢?”说着朝玉汝温和一笑,根本没当酚儿存在。酚儿顿住脚步,目光不解地看了容澈一眼,又看了云隐一眼,心中冷笑一声,退出书房前往廊下喂鹦鹉去了。

玉汝眼见容澈虽盯着自己,但唇角浮出的笑意却颇有些怪异,她皱了皱眉,实在不喜欢他这样看着自己,将小瓷雕退给云隐,点头朝二人欠了欠身,倒也乐得和冬纤煮茶去了。

人都走了,书房里只有容澈与云隐两人,二人依旧谈笑风生,有说有笑,倒也一副兄友弟恭的画面。酚儿正在外面教训一只红嘴鹦鹉,她声音时不时了进来,“你这小坏蛋,真是太贪心了,看见什么就想吃,这东西不是该你吃的,没你的份儿,你在这瞎叫什么?”

云隐皱了皱眉,容澈朝他相视一笑,摇扇说道:“二哥一向事儿忙,甚少到七弟这里来一趟,今儿怎么突然想起光临寒舍啦?”

云隐这才想起什么似的,一脸的幸灾乐祸:“喂,老七,你知道么?上个月老三在父皇那儿跪着哭了一晚上,没想到父皇最后还是决定要将他赶出京城。”

容澈摇头:“二哥这话不对,父皇让三哥是去就藩,是到偏远之地建功立业的,怎么说是被父皇赶出京呢?”叹了口气,续道:“说实在的,咱们素日虽不算亲厚,到底是兄弟一场,想想还真是有些伤感。”

“伤感什么?”云隐听了,嗤之以鼻:“老七,老实告诉你吧,我对这个老三实在没什么好感。”说着,他便将心中对怀煦的种种不满统统倒了出来:“啧啧,这个老三,从小就什么都要与我争,每次外藩送来的贡品还没到我的手,就已经先到他府上去了!还有,上次南苑那马失了心疯,我险心被摔死,天知道是不是他搞的鬼?!你瞅瞅咱们住的地方,你说那些什么混账奴才太监们,哪一个不是他安的眼线?我每天的起居饮食,哪一次不是在他的监控之下…”

“嘘,二哥,你总是这么心直口快的,仔细这话给人听见。”容澈拿目光又看了云隐一眼,打断了他的话,故意笑了起来:“其实说起来呢,咱们这些兄弟里,七弟最佩服的还是二哥你。”

“我?这从何说起?”

容澈轻咳一声,慢条斯理道:“七弟一直觉得,像二哥您这样的人,即使被父皇废黜,却依然是宠辱而不惊,风骨超然如闲云野鹤,七弟心中,唯有二哥这样的人,才当得起‘是真名士自风流’这几个字啊!”

“哈哈哈,风骨超然如闲云野鹤,是吗…”云隐笑了,清亮高亢的笑声穿过书房,飘到了正捧着托盘走来的玉汝耳朵里。

玉汝走了进来,云隐和容澈这才停止了笑,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转向玉汝身上,仔细打量着。

“这么快就好了?”

玉汝浅浅一笑,似是未注意到两人正在看她,只动作专注地提起紫砂壶,以凤凰三点头之姿,将壶嘴里的水徐徐注入品茗杯里。

不一会儿,香气逐渐在书房内弥漫开来,茶叶在杯中轻轻舒展,丝丝茸毫莹白如玉,而那双映在袅袅茶烟的眼睛,也逐渐变得有些困惑迷茫起来。

云隐在心中长叹一声,神情恍惚中,耳边响起了一男一女的对话:

“公子,你可知前方那座灵云寺的钟声,听着为什么如此悲苦?”

“因为,从前那儿的主持呢开始是个穷书生…”

“怪不得,怪不得这钟声听着如此悲苦。”

“是啊,做人呢,就要万事想得开,天涯何处无芳草嘛。是我的话,人家嫁了就算了嘛,咱再找一个不就结了…”

接着,他又听到了一声深深的叹息,像是来自命运,来自造化,又像来自他的心里——

是啊,久相忘、为何到此偏相忆呢?

云隐就这么出神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子,殊不知容澈也一直在注视着他,当玉汝正捧起茶盏向云隐递过来的时候,容澈的唇角浮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嘲笑,他微微弯了弯身,袖下手指拈起盆景里的一枚小石子,对准玉汝的膝盖间,几不可见朝她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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