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请跳转新地址 m.158xs.com

容澈依旧不说话,室内沉默之极,只有偶尔一阵风将窗户吹得时开时阖、雨从外面斜斜飘了几点进来的声音。半晌,容澈的眉毛才微微动了动,眼睛望了望窗外的雨势,再冷冷扫了玉汝一眼,然后袍角一撩,带着那一脸的冰霜和漠视转身就走,看也不看她一眼。

玉汝顿时怔了,闭目深吸一口气,右手紧紧揪住膝间的罗裙丝绦,忽然,一股淤塞太久的洪流终于抑制不住地往脑门冲去,她猛地转过身,对准那抹冷冽而去的背影脱口而出:“她不过一个贱人,还是个死了的贱人,就值得你这么念念不忘,值得你这么作践别人吗?”

这话一出,像是天上的一道炸雷出其不意地袭过头顶,又像是一条毒蛇吐出长信锁住人的心脏,容澈身子几不可见颤了一颤,不可置信地回转过身,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玉汝昂首走到他面前,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被理智淹没了的情绪,再次像水一样从嘴里倒了出来:“我说她不过是一个死了的贱人,死了的贱人,死了的贱人…”

“你疯了!你简直是疯了!”容澈气得浑身发抖,面颊的肌肉抽搐不停,他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低吼一声,挥起一巴掌就要朝玉汝挥去。

玉汝依旧抬起下巴不卑不亢与他对视,乌黑的眼睛蒙上一层水亮晶莹的雾气,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目光掠过他随时送来的巴掌,绝望而麻木地闭上眼。容澈被她这样的表情看得心头一悸,豁生生收回了那仰起的巴掌,是啊,他不打女人!纤儿这时从外面跑了进来,她张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手里的琉璃宫灯“碰”地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片。

宫灯决裂的脆响使得容澈周身的血液再度汹涌奔至脑中,他额头青筋突突暴跳,仿佛被眼前女人激将出来的怒气已经到了不得不爆发的地步,是可忍孰不可忍,索性捡起花几上的一样东西重重一摔,将气一股脑发泄在了无辜的汝窑花瓶上。

外面风声雷声雨声交织在一起,雨下得越来越大,暴雨如柱,风将窗外的几株辛夷树摇得抖擞不停。两个人就这么干瞪着眼对视着,面红耳赤,谁也不服软,谁也不让谁。还是在旁的冬纤深呼了口气,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双膝“咚”地一下直挺挺跪在容澈的面前:“殿下,您是殿下,奴婢身份卑微,自然是不能多说什么。但是今天,奴婢也是实在忍无可忍了,有些话非说不可!”玉汝一愣,猛地偏过头,错愕地张大嘴,被冬纤的这番行为收回了心神。容澈额上青筋依旧在跳,但怒气渐收了一些,只轻眯起血红的眼,一脸狐疑地看着眼前的丫头。

冬纤轻蔑地看了一眼容澈手中的绣屏,冷冷说道:“殿下,先不说别的,就说你手中的那物件吧,你知道小姐为了帮你绣好那物件花了多少心血吗?你知道她这几天连眼睛都没合一下吗?殿下,你不懂刺绣,那么奴婢来告诉你吧,要绣出那驽鸟眼睛的光感和神韵,小姐得将每一色丝线劈成一百多根,而这一百多根中,每嵌一根丝上去都会耗费她大半个时辰,小姐最近身体不太好,前天还在发着高热,她是熬夜跟你绣好的,殿下你知道吗?”

容澈回头看了玉汝一眼,见她小脸苍白,模样很是憔悴,心里软了一下,又无意识地拿起绣屏定睛看了看,果然,那只驽鸟的眼睛绣得像是颗活的眼珠子,正眨巴眨巴看着他,他看着那只眼睛,忽然,意识变得恍恍惚惚起来:“阿澈,等我攒够了银子,我定要将它买下来…”他只道当初惠儿攒银子的不易,却没想到,原来这玩意儿绣起来这么费事。不过虽然自觉理亏,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嘴里几不可闻发出一声冷哼,活像一只又冷又傲的孔雀。

“奴婢不知道你手里的这物件在你心中到底意味着什么,可是殿下,你与其紧拽着那么一个死物件儿不放,为何就不懂得去看看你身边的人?不看看你的妻子?小姐她是你的妻子,她是你明媒正娶娶进来的妻子啊!”容澈一怔,冬纤越说越亢奋,眼泪也簌簌纷呈了一脸:“殿下,她是你的妻子,可嫁过来这么些日子,你对她,像是丈夫对一个妻子的样子吗?”

这声拷问让容澈表情委实一愣,表情再度陷入沉思中。玉汝闭了闭眼,全身的血液像是被这句话抽空,双膝一软,再也没有力气地瘫坐在靠椅上,只是目光涣散地望着头上的藻井彩绘,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侧过身就朝冬纤斥道:“纤儿,你闭嘴!”

“你让她说!”容澈双眸一怔,狰狞着五官看向玉汝:“她把你说得活脱脱是个冤窦娥,本王倒要听听,到底本王还有多少地方对不住你!”

冬纤冷冷一笑:“奴婢心里只有小姐,自然没什么不敢说的,殿下,其实这话应该奴婢帮小姐问殿下一句才对,是啊,到底小姐有什么地方对不住殿下,至于殿下您要这么对小姐?至于殿下就这么总共来了一两次,还是冷着脸来兴师问罪的?”她擦了擦面颊的泪痕,看着玉汝道言辞铿锵:“而小姐自从嫁过来这么些日子,先不说殿下的冷落,就说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打理着王府的各种杂事,试问一下她哪里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偌大的一个王府,各种开销,各种人事,稍微处理得不慎便会惹来多少人的说三道四、闲言碎语,而这些殿下您知道多少呢?就因为殿下您的冷落,多少人在背地里等着看她的笑话,殿下,这些您又知道多少?”

是啊,她到底有哪里不好的地方呢?容澈眉毛轻皱,唇角微不可见颤了一下,面上有些挂不住,但是,他还是找到一线可以为自己开脱的理由,怒极反笑,索性将那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和醋意统统倒了出来:“好啊!很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好一个忠肝义胆的义仆!你主子你这样的奴才真是福气啊!只是你为何不问问你家小姐,她值不值当你这么为她叫屈呢?”

玉汝猛地转过身,冬纤一愣:“殿下、你、你什么意思?”

容澈眯缝着眼睛,对着玉汝从嘴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王妃,自古有云,‘贞静贤良妻,妻贤夫祸少’,你不妨告诉告诉你的丫头,你当不当得起这几个字?”说毕,右袖轻挥,目光鄙夷地扫了两人一眼,转身就走。

玉汝怔住,容澈这番阴阳怪气的话让她着实一愣,她再也忍不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上前盯着他道:“殿下有什么不妨明说,这般夹枪带棒、绵里藏针的算什么意思?”

友链:小7看书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