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来想去,仍是没有好对策。
武元华站在皇宫庭院内,她身后是绿丛大树,正好掩去她身影,此时两名宫人自树丛前经过,边走边闲聊:“妳知道太子殿下为何总是闷闷不乐吗?”
“不知道,为什么呢?他身为太子,天下事物垂手可得,还有什么事可以令他不快乐么?”一名宫人问道。
先前说话的那名宫人神秘兮兮的压低嗓音:“我知道哟,是为了晋阳公主。”
“妳是指……去年病亡的晋阳公主!”
“是呀,太子殿下与晋阳公主兄妹情深,听说他还曾为了见公主遗体最后一面,与陛下发生过争执呢。”
“唉,太子殿下真是有心,如此高贵又有爱心,真希望能嫁给这样的人。”其中一人作陶醉状道。
“凭妳,下辈子投胎到好人家,兴许还有丝机会呢。”
“难说呢,也许哪天太子殿下见着我,便看上我了呢!”
“真不知羞呀妳,好了好了,我们快走罢,晚了又要挨姑姑骂。”另一人催促着,两人遂止住话题快步离开。
武元华听完两人谈话内容,心念一转,没有多作停留,如来时静悄离开。
三日后辰时时分,李治又来到晋阳公主所居偏殿处。
自晋阳公主殁,李世民便将此地保留下来,里面的所有家具及用品全放置原处,甚至连晋阳公主生前所爱之花草屏风,仍放在原来之地,其上所贴之诗文书信,全完整保留,并未拆卸。
李世民知道李治与晋阳公主兄妹情深,他并未对李治前来此地多作限制,祇是偶尔父子俩在此地遇上,相看无言,祇能默默看着一室凭吊。
李治走进偏殿,看着殿内摆设,他悲从中来,胸口一阵酸疼。
“妹妹,九哥好想妳,真的好想妳……”自小与李明达相依为命,阿耶在朝堂办公时,他与妹妹便在立政殿周围玩耍游戏,犹记得那日他须远行,妹妹还追至虔化门,依依不舍泪流满面道别……而今想来,他仍然难以相信,妹妹已经离他而去了……
门外忽传来窸窣交谈声。
“主子,今年冬雪来得突然,我听那些宫人们私下议论,恐怕不寻常。”一名十五、六龄的宫人说道。
被唤作主子的女子笑了笑,不在乎轻晒:“议论什么?我不是说过妳别和那些人一样多嘴,在宫里,嘴巴守紧点,否则出了事,可是死无葬身之地。”女子穿着一件长袖短衣,衣长及腰,腰裙高束至胸部,颜色偏红,布面绣工精致,看上去质料柔细,身上还披着氅衣,她突地停下脚步,疑惑问着:“如歌,这是何地?为何没有宫人值更服侍?”
被唤作如歌的宫人可逮着机会,她见四周无人,胆子也大了些,神秘说道:“主子,我方才不是说大家议论这雪不寻常吗?便是与此处主人有关。”
“何解?”女子倒被勾起兴趣,她走近宫门,门内李治退至阴暗处藏身,仔细听着主仆对话。
“听那些姐姐们说,去年秋天某日夜里天空忽传惊雷,没多久晋阳公主便病殁了,此地正是晋阳公主居所。”如歌见主子没反应,以为自己说的不够吸引人,遂接着又说:“今年冬雪,姐姐们都说……怕是皇家又要出事。”
此语一出,门后李治眸光倏冷,这些宫人,竟敢擅议论皇家,妖言惑众!
女子伸手弹了弹如歌额际,神色冷肃,“记住,皇家之事,身为臣子,不可擅议论。”
“我说的是传闻,又不是我编造的……”如歌不平抗议。
李治闻言有些惊讶,此女不说自称,反以臣子自居,这颇令人玩味。
“不过,晋阳公主一定是位奇女子,如果去年惊雷是为哀悼她早逝,那今年冬雪,我觉得便是上天对她的怀念,如此奇女子,上天也不忍她香消玉殒。”女子拉起裙摆轻推开宫门,门后李治藏身处隐密,她入内并未看见。
如歌见她走进,有些担忧,此地虽未有宫人看守,但擅入宫闱其罪非轻呀。
“古朴韵致,想必晋阳公主定是好学之人。”她走至花草屏风前,俯身细看,嘴里喃咏屏风上所贴之诗:“朝搴苑中兰,畏彼霜下歇。暝还云际宿,弄此石上月。鸟鸣识夜栖,木落知风发。异音同至听,殊响俱清越。妙物莫为赏,芳醑谁与伐?美人竟不来,阳阿徒晞发。”
女子细细品读,没注意到身后李治接近,门外如歌欲开口,却教李治凌厉眼神制止。
“此乃谢灵运之『石门岩上宿』,晋阳公主小小年纪,却有此孤独寂寞又清高的情绪,实为难得。”她语毕转身,乍见一名年轻男子立在那,她惊喘出声,瞬即镇定问道:“你是何人?”
李治头戴镂空金冠,身穿天青圆领开骻袍,腰束革带,有眼的带銙上吊着鞢躞带,脚着乌皮六合靴,神采英拔,气韵高贵。
“妳先回答我,方才为何不自称我而称臣?”李治年虽未冠,却有着与生俱来的帝王威仪。
女子愣了会,丽颜冷然,狡黠一笑,“原来你方才一直在偷听。”而后她微笑回答:“但凡大唐子民,莫不是皇帝之臣,我虽为女子,也是大唐臣子。”
李治闻言讶然,此女思路敏捷,面对他突来询问,并无慌张,一派从容。
“我已回答你的问题,现在该你回答我了。”女子走近他,美丽脸庞带着三分好奇,七分防备望他。
“妳不认识我。”李治这才仔细看清她容颜,果如他猜想,声如其人,月貌花庞,眉心镂空梅花形花钿,衬托出她气质灵秀,如琅玕莹亮的双瞳像是要看穿他,闪着慧黠神采。
“你也不认识我。”女子也抛以同样应答。
李治哈哈一笑,眸光欣赏笑看,“妳叫什么名字?”
门外如歌终于忍不住跪地大喊:“太子殿下,这位……是武才人。”
武元华大惊,连忙福身行礼,“太子殿下,元华眼拙,竟未认出是你。”
李治睨了如歌一眼,彷似责怪她之多言,他扶起武元华,倏地想起方才如歌所言。
“她说妳是武才人,妳是陛下……后宫嫔妃?”心中突生出遗憾,如此佳人,却已是他人妇。
武元华退开三步之距,丽颜挂着一丝苦笑,“是,如果一年见不着帝颜三次也算嫔妃的话……”她语带苦涩,眼波哀怨,李治望之心头一动。
他正欲开口,如歌抢先一步插嘴,急急哀求,“主子,我们快走吧,若让人看到妳与太子殿下在一起谈话,恐怕……恐怕会惹人非议……”她都快急出泪来,主子怎么还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武元华恍如梦醒,她朝李治福福身便要离开,李治一箭步拉住她,心急挽留:“别走!”武元华双颊羞红,轻力挣脱他掌握,氅衣因此掉落,顾不得拾取,她与如歌头也不回快步离去。
掌中似乎还留着佳人余温,李治拾起氅衣,凑至鼻间细闻,佳人馨香沁人心脾,令他陶醉。
元华,初开之花么……
迷醉。
------题外话------
亲们请多支持璿的文哟。^
为了让我笔下的武则天角色个性更丰满,我采用了野史记载的「元华」一名。
至于大家较熟悉的「媚娘」一名,日后也会出现,但请大家先熟悉这不一样的武则天。^
李治在我心目中也有不一样的形象,我想呈现的是不一样的李治,所以亲们持续收看哟,希望大家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