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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你认得我?”

藻玉道:“妾身不认得仙子,若今日换了他人,妾身亦会设法相救的。”

我便奇怪起来,“那是为何,莫非你不是这府里的人?”

藻玉低叹一声,拿手背抹去眼角似有若无的泪花,道:“仙子有所不知,妾身当年亦是被兽君强抢而来,受尽凌虐,这么多年来,兽君猎艳无数,那些貌美如花的姑娘们不是死人非命,便是入府不久后便不知所踪,因妾身仍算乖巧听话,能投兽君所喜,方能幸免存活至今日。昨日听闻兽君掳回了仙子要于今日成婚,妾身万分不安,深恐再有类似悲剧发生,于是便想趁着来伺候仙子洁身更衣之机,将仙子救出府去。”

原来麝香口口声声说爱着娘亲,背地里却竟是做尽此等卑劣事情。我却不知以往逍遥许久,今日却差点落得个死无全尸或是消亡无踪的下场,我望着藻玉道:“藻玉姑娘有心了,我此时却是叫麝香锁住了身子动弹不得,恐怖要逃出去是有些困难了。”

藻玉道:“妾身自有办法,仙子只需配合妾身即可。”

“那便有劳藻玉姑娘了。”

藻玉大约是觉着我在瞧她,不自觉地伸手遮挡了下脸上的黑斑。

我便顺势问道:“藻玉姑娘脸上这是胎记?”

藻玉手微微一颤,摇摇头细声应道:“不是。”

“可是因为某些体疾引起的?”

藻玉闻言猛一抬头,拿楚楚可怜的双眼紧盯着我,颤声追问道:“仙子识医?能瞧得出妾身这斑的成因?仙子可否为妾身被祛除此斑?”

我叫她的紧张劲小吃了一吓,勉强地笑道:“略略懂些医道,可以为姑娘诊个脉,然这斑能否祛掉,还要视姑娘的病情而定。”

藻玉如同旱田逢甘露般,又泪又笑地点头,将袖子捋起放在榻边,再拿起我的手覆在她腕上。

我因头疾犯着,手势不太灵敏,却也能感觉到她体内的气血异常,照理说一个年轻女子气血不该如此紊乱无序,像是有两股相冲的毒素在体内来回碰撞着。

“藻玉姑娘,你可是有常年服药?”

藻玉默然无声,轻轻地点了点头。

“藻玉姑娘可曾为麝香诞下过子嗣?”

藻玉忽然眼泪如珠涌出,直滴落在我的手背上,伤心欲绝地摇了摇头。我叫她这突如其来的悲伤震住了,不知道往下的话该不该问,怔怔地瞧着她。

藻玉从怀里掏出丝绢抹了抹眼泪,勉强地拉开笑脸瞧着我道:“仙子可是发现了藻玉患有不育之症?但说无妨,藻玉已经接受了这事实。”

“姑娘知道?那姑娘可知道是因何而起?”

藻玉苦笑着抽泣了一下,转头望向门外,拿手指着满园的兰草道:“仙子进园时,可瞧见了那遍地植满的东西,那是兰草,是兽君从全宇内搜罗来的所有兰草的品种。那女子唤作沉渺,素爱兰草,全身有兰的幽香,这园子便是兽君为讨她欢心而建。沉渺从未曾理会过兽君,兽君却每遇见与沉渺有分寸相像的女子,便会掳了来。我那时为着减少兽君的罪孽,也减轻那些无辜女子的伤害,便想学着沉渺那样,使自己浑身充满兰香。我日日涂抹兰汁,服食兰草,却不曾料想,有一种草夹在兰草里,唤作蓇蓉草,食之无子,因不慎吞了蓇蓉草,我便从此无生育之力。为除去这绝症,我想尽办法,又找到食之多子孙的崇吾山草,这草花朵红而有黑纹,服食得多了,脸上竟渐渐生出这斑。”藻玉的脸愈发苍白起来,渐渐没了生气,眼里似蒙上了冰,眼泪亦不再流。

“原来如此,”我才知道原是蓇蓉草毒与崇吾山草毒在她体内碰撞,莫非她却是在麝香身边待的时间长了,日久生情,于是乎这不能生育也成了她的心病,“那姑娘身上这虎皮纹样的坎肩想来应是鹿蜀兽的皮毛了,穿戴于身可多子多孙。”

藻玉却不再言语,伸手招来几个奴婢将我从榻上扶起。

我的额堂发着热,叫她们一摇便疼痛至有些眩晕,“姑娘……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藻玉悲咽地低声道:“仙子莫怕,待藻玉先带仙子净身更衣,再伺机逃跑。”

我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奇怪感觉,她方才是那样着急身上所患之症是否能够去除,此时却又如同完全没有这一回事,是我说错了些什么么。我虽困惑着,却无法反抗,便叫人半扶半抬着到温泉边上去了。

除了嗓子,全身无一能受自主控制的地方,我不能动弹地看着身上的衣裳被藻玉一件件除掉,然后被赤祼地泡进池里。

温泉池水雾气氤氲着,四周如同幻境般开始忽隐忽现,我不晓得是因为头疾抑或是这池水的功能,我眼前朦胧起来,水洇上来,胸口沉沉地闷着,难受无比。

藻玉双手缓缓伸进我背后,轻轻地捧起我的长发放到池边,开始捏起我的颈子,“仙子,可舒服?”

我觉呼吸困难,便道:“姑娘……让我离开池子……很闷……”

藻玉停下揉搓我颈子的手,脸靠近我耳边疑惑地轻呼道:“呀,仙子,你觉得难受呀?”

我费力地抽着呼吸,忽觉眼前的雾气里掠过一幕又一幕的画面,往事飞快地画面上交替着,熟悉的人们来来去去,却都是自哭自笑,没有人望向我。开始有汗融在水气里自额上流下来,“让我……出去……”

“仙子竟这么难受了,待藻玉替仙子解解痛楚,”藻玉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掏出只金色的瓶子拔开木塞,“仙子莫急,很快就好,不会再有痛苦……”

瓶子在藻玉的手里倾斜,瓶中的液体于光下竟闪耀出光芒,而后缓缓地从瓶口流入水中,如同沙金一般鬼魅无比。

“金祝融……”我虽在迷蒙中,却仍然认得这宇内最折磨人的情毒。金祝融一旦上身,便会循血入心,种下毒根。这毒原是被所爱背叛时,宇内最貌美无比的神女以心血调制出来的,毒会慢慢噬心,叫人每起思念便心疼无比,每心疼一次心脉便损伤一次,神能弱者甚至会损伤容貌,直至心容俱毁。

藻玉的眼泪哗哗地流,随同金祝融一起在水里渐渐晕开。

头疾开始剧烈起来,我疼得几近窒息,却不明白藻玉哭至如此为哪般,“哭什么……”

藻玉的身子开始如同风中落叶般抖嗦起来,竟哭得不能自止了,边上的婢女围上来,跪在她身边劝道:“夫人,切切保重,莫为此一贱女伤了身子。”

“你原是……夫人……”我笑了一声,胸口开始撕痛起来。如此光景下我竟还能笑得出来,我开始佩服起自己。金祝融染上手臂,渐渐朝胸口泅进。我觉得眼皮愈沉,那雾境里的人们亦越来越淡,我欲再仔细瞧瞧,为何他们都不望向我,却发现意识开始被抽离。

“为何你们要出现?”藻玉悲悲切切地开始怨诉,我听得断断续续,“兽君原是藻玉一人的,兽君那模样,不是与藻玉有三分相像么,那便是兽君每瞧见藻玉,便会幻成藻玉的样子,时日久了,便像了呀。可是为什么现在兽君不再瞧藻玉一眼呢,都是你们,不,都是沉渺……不过没关系,那些贱女人都活不长久,都没法与藻玉抢兽君……”

“唔……”我已经没法应她的话,窒息感愈强烈,额堂如同火烧一般,便觉身子不再是自己的。

“疯妇住手!”一声厉喝在背后响起,我在几近失去意识的混沌里听见那声音,恍如隔世。随着这声音出现的,是犀利的一道乌光划破空气,毫不留情地缠上藻玉柔嫩的手臂。藻玉猝不及防地尖叫一声,被乌光卷起猛烈地抛在池边的石壁上,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夫人!”被吓坏的婢女们反应过来后,连滚带爬地向掉落在地上的藻玉奔过去。

“月儿!”一道人影风似的逼至我身边,强劲的手臂探入手里将我抱起,方才消失的乌光再迅速地卷起地上的衣裳将我裹住。

“月儿,可还好?”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对上面前将我搂入怀里的人。我原是多么的熟悉这模样,分寸都移不开视线,时隔那么多年,从未曾料想会在如此情形相遇,那双美目却一如当年,流转我心间,“炽月……”

“月儿,哪里疼?”炽月皎美的脸庞布满担忧和焦急,这是第二次瞧见他的慌乱,亦是第二次叫他瞧见我的身子。世事不过如此弄人,原在天的算盘里,谁都只是棋子一颗,再躲千百万年亦无济于事。

“金祝融……池水有毒,”一万年以后,终至再见炽月,却发现心里已没有千千结,只觉有笑意要从深喉上眉间,精神亦似回复了一半。

炽月紧皱着眉,手腕在鞭头迅速一拉,鲜血便自伤口处密密涌了出来。炽月将手腕伸至我唇边,温热的血便流入我嘴里,带着甜甜的腥味。九尾赤灵狐的血能解毒,是千金难求的一味名药。

藻玉在众婢的扶将下困难地站立起来,颤巍巍地指挥随后赶来的兽兵们要向我与炽月围过来。炽月不耐烦地朝藻玉身上直劈了一鞭,藻玉惊呼着飞身躲闪,赤焰鞭的火光啪啦地一声将她身后的石壁破成两半,碎石四处飞溅。

炽月轻轻道:“月儿,我们先离开这里,忍耐些。”便将我抱起飞离了亦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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