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请跳转新地址 m.158xs.com

三天里,秋绝马不停蹄,除了途中喂马小憩之外,都不曾停下。因为秋绝告诉我,有人追杀他,可这一路来,连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影子都没见到,更遑论杀手了。

很不巧,我刚这么想的时候,那些传说中的刺客便出现了。

秋绝点了我的穴道,碰的一声扔进马车中,整个动作不超过三秒钟。

妈的,那些人要杀的是他,实在没必要将我藏在车里,屁股都摔成了几瓣。虽是这样想着,心中还是有些不安,若我没记错,他还受着伤,虽说我们萍水相逢,他毕竟救过我,我应该还是要担心担心他的,只是无奈,全身僵硬的动弹不得。

外面的打杀声已经响起,鲜红刺鼻的液体一拨接着一拨往马车的白色围帘上溅来,我什么武功都不会,根本不会伟大到冲出去“帮他忙”,他着实是没必要搞得我动弹不得。如今我只怕那个冷血杀手的大刀一个抽风,飞进马车,我就眼睁睁的看着它插在了自己的身上。

“啊——”

“是我,鬼叫什么!”秋绝按住极度恐惧的我,神色苍白。

“你…你怎么了,他…他们?”我瑟瑟的睁眼,惧意还未散尽,就发现他胸口处已是一片黏湿,我这样看着就觉得一定痛死了。

他不屑的哼了一声,“不自量力!至于他们…你要是不怕的话就往外看吧。”他说完,便伸手去拉围帘。

我咽了一口水,嘴巴开始哆嗦,“别、别…”

见他放下了手,我才松了口气,我可不想见到满地尸体。

发现他紧蹙眉头,脸上的戏谑不再,呼吸时缓时慢,断断续续,似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我突然感到十分难受,周围的秋意渐浓,久闻江南四季如春,如今四处的景物也都染了一层霜。

伸手在身上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出一瓶止血的药水和一条干净的丝巾,便小心翼翼的的为他处理伤口,他也没反对,只坐着享受。

我按住他心脏附近的动脉,仔细地为他擦去流出来的血液,迅速将药水到了上去,还好,片刻血液就止住了,忽而感觉上方一道灼热的目光盯着我,心里有些忐忑,便迅速为他拉好衣襟,指责他道:“幸亏我出门带了伤药,要不你这条小命就…”

我张着嘴巴,实在说不下去了,他那深邃幽暗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我,我感觉全身上下都被看透了一般,难受得紧。

黄昏时分,凉意透心,而他此时只着一层单衣长袍,滞闷的我找不到事情做,便给他系上了蓝色褶子大氅,那瞬间,我却看到了他眸中的一丝喜悦,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眼中有这些感情,我的思绪飞到了很远,此刻虽已入秋,我的心却似春暖花开般,抬起手轻轻地抚摸那双眼睛,口中痴痴的念到:“萧益…”

感到他一怔,那眼神中的欢愉便消失的无影踪了,我心中一片失落。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一阵愧疚袭来,却只见他眼中只余一片悲凉。

须臾,他便转过了身,不知怎的,虽只是半秒不到的时间,我却发现了他眼中的哀色与愤怒。

他心中似乎嵌着一份他刻意去遗忘的哀伤,这份伤害,很深很深,很远很远,却被我方才的行为触动了,让他又回到了从前的痛苦中。让我感觉此刻任何解释的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却仍咬牙低头,道,“对不起,你跟我的一个朋友很像。”

“你的那个朋友哪有我帅。”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想他一时会这么幽默,便“咯吱咯吱”的笑,笑的肩膀不停地抖动。

突然感到一口气进了去,出不来了,我笑岔气了,揪着秋绝的手,不停地吐气,他似乎急了,在我背后着力一拍,一股新鲜的气流入喉,全身像有一股清泉流过,清新无比。我轻轻推开他,假嗔道:“上次我用血救得你,你也说我失血过多,没有休息,最近我心里堵得慌,便时常像这样喘不过气,今晚,我们去客栈吧,还要找大夫,你如果再要赶路,还是直接杀了我吧,我走不动了…”

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见他没啥表情,我还要再大放厥词一般时,他终于松了口:“今晚去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休息。”

早知这招管用,这几天,也不必天天奔波了,秋绝的担心自有它的道理,他身上的箭伤和这两日他的谨慎小心,我知道他肯定惹毛了哪个大腕儿,人家正接二连三的派人杀他。可我怕若再不停下,恐怕那些人没追来,他就因流血过多,先挂了。

进到城镇时,太阳快要落山了,江南果真是个花柳繁华之地,怀都这个时辰恐怕都没有这里热闹,吆喝声,马嘶声络绎不绝,到街头时,秋绝让我下车,然后就将马儿赶跑了,我跟着他走,来到中街的一座高楼前就停下了,只见他笑意盈盈,摇开手中的扇子,“风度翩翩”“大摇大摆”的往里走去,乍看之下还真是玉树临风。

我撇了撇嘴,跟在他后面,里面的莺声燕语声声传来,带着奢靡与堕落的气息,飘到我的耳中,鼻中,熟悉的恶心之感又在我心中翻起,自从出了君忘归后,我的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自己摆脱了,不想再回到那个充满淫靡欲望之地,想不到我到哪里都摆脱不了青楼。

真不知他是为了逃避刺客,还是本性风流,放着客栈不住,要住青楼,“烟竹阁”这个名字十分雅致,诗意,颇具江南的风气,遗憾的是要用在青楼之上。

站在门口,望了许久,就被秋绝拽着往里拉,我咳了俩声,瞪着他轻声斥道:“里头有的是姑娘给你拽,你拽着我,怕别人不知道你有断袖之癖么(我着男装)?”

“夫人,你知道的,我不抱外人—”

“你回来了。”秋绝话未说完,便从里面飘出一声极尽温柔婉约的女声,这声音能使人的骨头酥软,媚中带柔,柔中带魅,接着一位淡妆素抹的青衣女子从里走出。

面若芙蓉,眉如黛,云想衣裳花想容,只是那孤傲的眼神竟和秋绝有些相似。

“嗯,你好不好?”秋绝轻轻地应了一声,话语虽平淡,但我听得出来里面浓浓的情义。

“我很好。”女子的回答也是淡淡的。接着她绕过秋绝,走到我身旁,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有回他的话,而是看着我,诧异的叫了一声“赵姑娘?”

我尚不清楚是什么状况,却只听秋绝道,“她只是洛雅歌,也是我以后的夫人。”

这一句话说完,青衣女子明显愣住了,许久没有说话,那一瞬间,我似乎在她眉间看到一种哀乐交错的情感。

见他这样,我急忙解释到:“你别听他胡说,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夫人不知太阳就是从东边出来的么?”

“我说的是西边,太阳从西边出来。”

“太阳怎会从西边出来,你输了,夫人!”

……

那女子将我俩带了进去,我低首跟在秋绝后面,听他们的话语,我才知道他们很相熟,青衣女子竟是这里的老鸨,乔姑娘,名长离。长别离,不知这名字是否有特别的意味在里头。

怎么都是老鸨,君忘归的那位与之相比,怎就判若云泥呢?

乔姑娘谈吐温文尔雅,举止之礼僭越,但对秋绝的态度非常恭敬谦卑,很奇怪,我注意到路上的人每每经过萧益之时,胆颤地福了一下礼后,都迅速埋首而过,像是见到什么大怪物似的。

乔姑娘将我们带到房间后,我偷偷拜托了她去请了大夫,只时不巧,一声暧昧的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女声传来,我颤了颤,识趣地退到一边,看来秋绝的风流债还真多。

接着一位容貌姣好,体态丰盈,身着水红轻纱的女子移步而进,缓缓走向秋绝,她看似娇弱无力,一下子瘫倒在身边男子的怀中,秋绝笑若桃花,揽住怀中人儿的纤腰,慢慢俯身靠近女子朱红小巧的樱唇,用极富磁性的诱惑地说道:“幽儿可是想我了?”

这可是红果果的魅惑呀,我看得目瞪口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竟然…。

那位叫幽儿的姑娘面泛桃红,满脸娇羞,喃喃道:“宸…宸。”

秋绝的神色蓦地一边,方才的风流已无迹可寻,流窜在他眼中的已是一股无比的厌恶,他负手而立,那幽儿一下子跌倒在地,胆颤地望向他。

“长离,将她带下去。”好冷的一句话,竟让我打了一个寒战。

长离为难的望向秋绝,低声劝慰道:“她是初犯,可不可以…”她接下来的话被秋绝的一个眼神生生的逼了回去,幽儿傻乎乎的愣了片刻,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事,突然一阵鬼哭狼嚎,“公子,幽儿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求…”

这和她方才娇艳欲滴的声音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靠,如此哀求,这女的有那么爱秋绝么?

秋绝厌恶的瞥了她一眼,问道“求什么,本公子不喜欢多嘴的人。”

揪心的嘶叫还在继续,长离叹了一声气,就将幽儿拖了出去,注意,我用的是“拖”字,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临走之前是以一种极度憎恶的眼神望着我的,看来那位美人又误会了呀。

看完了这戏剧性的一幕,我关上门,神奇的发现秋绝已退去方才的愤怒,正悠闲的坐着喝酒。

“我真没看出来你是处处留情之人。”我翘了翘嘴,嘲笑着他。

秋绝放下杯子,回答:“夫人别生气,这里的美人虽多,都比不上夫人你。”

我:“你好像在被人追杀,这里没有危险么?”

他:“当然有。”

我张大了嘴巴,不说话。那时我还不知江南是他的地盘,根本没杀手敢闯进来。

秋绝:“夫人没听说过么,温柔乡就是英雄冢,这里可比温柔乡还要醉人!”

我:“……”

沉默了一会儿,我接着问:“刚才的幽儿姑娘如此妩媚多娇,怎么不对你的口味了。”

秋绝举着杯子,斜倚在桌子上,惬意的欣赏把玩手中的酒杯,嘴角轻勾道:“她?确实不错,不过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忘了我的话,我也没有留她的必要了。”秋绝回答的极其平淡。

秋绝回答的极其平淡,我突然想起幽儿刚才愤怒的眼神,顿时十分震惊:“你把她赶出去了?”

秋绝回身坐正,鄙视地瞥了我一眼,答道:“杀了。”

我手中的杯子瞬时落地,惊悚的盯着他问:“你开玩笑的吧?”

“夫人,你说呢?”

我思索了片刻,立即飞奔出去想要找长离,却在刚打开门时和她撞个了正着。跟在她后面的大概是一个大夫,我呆立了瞬间,长离引大夫进去之后,我立即拉着她出来,问道:“幽儿呢?”

她眉间闪过一丝痛色,接着答非所问:“秋公子应该无碍,你放心。”

“幽儿呢?”我加重了声音,又问了一遍。

“公子不喜欢别人念他的名字。这个楼里的都是秋公子的人,方才那丫头有些不知规矩。”长离低声喃道,语气中透着万分的无奈。

“你们真可怕,她在哪里,你们放了她。”我拽紧长离的双臂,疯狂的喊着,她却告诉我来不及了,因为幽儿已经死了。

我突然感到心中一片哀伤,这究竟是个什么世界?

我想起了自身的处境,随时也会这般任人践踏,长离望了我许久,我问她:“乔姑娘,我见你温雅有礼,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她笑了笑,眼中布满不是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沧桑:“我本是出自书香世家,无奈家道中落,沦落红尘。”见我惋惜的神情,她解释道,“雅姑娘不必觉得惋惜,你我同在烟花之地,像这样大点的青楼里的姑娘大自都出于官宦世家,后因家中遭难,沦为官妓,你我也只是着千万中的一人而已。”

她可真算看得开,也或许是在这个地方待久了,人会麻木,我在君忘归听过及其绝望的呼救声,我也曾救了一两人,可人数多了,月雁便不让我救了,我自己也是她们中的一个,只是凭借这张脸,比她们多谢幸运罢了,哪有能力救得了所有人。

望着下面,突然有所感叹,“你比我好,你救了许多人,而我什么都不会,没用。”

“京都雅姑娘名满天下,姑娘何出此言?”

我望了她一眼,惭愧的说道:“这里少了君忘归里的哀嚎,多了份欢乐,若是身不由己,哪来的欢乐,是长离姑娘救了她们。同是身在红尘,我,就没有这样的能力,只能自保。”

她望向下面,薄唇轻钩,“我也只保得住她们,只因我保不住自己。烟竹阁的人也要吃饭,我不管她们的钱财,只是给他们一个地儿,至于愿不愿意沉沦,唱曲儿,跳舞,还是…我也无法管了。”

她是多好的一个姑娘,命途却如此多舛,她看似二十岁,比秋绝要年长少许,眼中尽是沧桑,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很亲切,或许是因为方才她带走幽儿时所表现出的无奈打动了我,又或许是因为我和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缘故,我觉得她亲切的像姐姐,我拉着她的手说道:“姑娘若不嫌弃,我可否叫你一声姐姐?”

她笑道:“怎会?”

我们相视一笑,就见大夫从秋绝的房里出来了,我们就过去问大夫,他说:“公子已无大碍,不过需要休息。”

我就纳闷了,他失了那么多血,又不眠不休了许多天,怎的就没事,他毕竟救过我,听到他没事我也安心些,大夫给了我药方后,长离送他出去,我就进去找秋绝了。他的一双眸子虽然像极了另外一人,可那里面却没有丝毫真心,能温暖人心,填补寂寞的不是人,而是感情,我多想跟他说这句话,又觉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何况若是惹恼了他,就不好了。

他正在喝酒,我过去抢个酒杯说道:“我不想住这里了,我们去客栈,你不愿,我们就分道扬镳。”怕他不答应,我又加了句,“你的银子现在全在我的身上,你可别在这里吃软饭。”

他从我手上取过酒杯,笑道:“好,就听夫人的。”

我收拾了一些东西,正好乔姑娘来找秋绝,我见她神色有丝慌乱,便给他们腾了地方,自个儿先出去了,原以为他们会讲些告别的事。不过,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我回去开门,却无意间听到了他们在一些找到了什么人之类的话。

我进去时,发现长离的眼睛红了,显然是哭过。秋绝则负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心中有些自责,便拉着长离解释道,“我同那位秋公子只是萍水相逢,姑娘别放在心上,我的心中已另有他人。”

这话说的似乎把他俩都给雷住了,本来就是,我喜欢的是萧益,他那夫人来,夫人去的本就都是玩笑话。

友链:小7看书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