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这里僻静隐蔽,绝对不是蟑螂的府邸,我才失踪了一日,他竟找来了。
萧益将我扶起,坐在他铺好的草铺上,说:“我提前回来,慕兮说你失踪了,我知道李奉有一处别墅,就跟来了,可还是迟了。”
怎么是慕兮告诉他的,不是月雨?见他恼怒自己,脸上自责之情溢于言表,我立即止住心中的疑惑,说道:“不晚不晚,你总能让我感到心安。”
话刚说完,我就感到一股酸气窜到鼻中,低下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四周一片静寂,我们栖身的草屋内灯火闪耀,暗黄色的灯晖洒在他的脸上,丝丝缕缕,映着那淡淡的眸,忽然,那潭深泉之上似涌起一丝的波澜,我可以抓住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只是,激起那波澜的心底,在想些什么,我却难以看透。
“雅歌,你若不愿留在君忘归,我可以帮你。”萧益见我久久不语,拨弄着眼前的柴火,轻轻地说着。
我很震撼,我多希望离开那个地方,可蟑螂怎会同意,萧益既然如此说,我相信他一定能做到,可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谁又料得到背后的为难,我知道,蟑螂是他的政敌,对九王爷,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萧益若用钱,是绝对行不通的,唯一的方法,便是用他九王爷的身份。
“不,你不用帮我,我自己有办法。”
“嗯?”火堆里,柴火崩裂的声音,打破了眼下的寂静,他俊朗如星的面貌之上,挂有一丝疑惑。
我深吸了一口气,鼓起了我上辈子所有的勇气,“萧益,我偶尔有点糊涂,做出一些我自己都不能理解的事情,我知道你听过我和长离的谈话,如今,我们还算是朋友么?”
他的眉心闪过悲喜交织的感情,怔在那里,这次,我看到了,他的心在颤抖,他说:“算的。”他顿了顿,抬起手掌,浅浅的笑道,“我们曾击掌,你让我感到了世间的意义,只是,你不理我时,我也害怕失去。”
说到最后,他已没了声音,我被这一番话所震惊,才意识到我的自私。
这么长时间,我在乎的一直是自己心中的感情,以我的感情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忘了,无论他是九殿下,还是平民,他都是萧益,我对他,无论是依赖,是友情,还是其他,我知道,看见他,我很舒服。
其实,我们做不了人生伴侣,但可以做知己,同样是一生一世的,这些天,我却一直为自己对他是何种感情,他和我的身份悬殊而纠结苦恼,自讨了好多苦,真累。
我虽穿越了,但也不知未来事,却总是为了以后一些虚无飘渺的事,而消极苦闷,人生许多,就是因为这样的态度而错过。
我笑着说:“你曾今也不知道活着是为什么吗?你不知道生命的意义,我难以想象。”
他望着跳动的火星,眼中深沉无底,透出无尽的哀伤,却对我的问题一笑带过,“或许吧,那是过去的事了,我都忘了。不过,现在知道了,什么是活着的意义。”
“那是什么?”我急着想知道。
他暗自低笑一声,望着我,唇角轻轻勾起,说道:“是鸾燕,一个女子。人生在世总要些感情寄托,你可明白找到一位与自己心灵契合的人,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他对过去绝望过,能让他重新站起来的,果真是一份坚定不移的真情,那女子定是温婉善良,人如其名,像燕子般,充满阳光,才能让他看到光明,我望着他,无奈一笑:“看来,我不能老缠着你了,或许我也应该去找你说的意义。”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坐到我身边,急忙地说,“我的母亲曾说,鸾燕是世上最痴情的生物,双双对对,永不分离。可我的鸾燕想不通,只想和我做朋友,你现在又不理我,那活着的意义就又没有了。”
撞上他的眼神,我怔住了,愕然转身,背向他,心中兴奋与惊恐交织不断,此刻,我的心,就像暴风雨后恢复平静的水面,蓦地,又激起一拨惊涛骇浪,再也无法风平浪静,有时,想起他的身份,我心里是自卑的,只是我从未想过他的感觉,更不敢想象,他竟会……
心中一丝刺痛掠过,我扯开笑容,“或许不是她想不通,是你们不合适呀。又或许因为她是个笨蛋,理不清感情。”
“也许吧。”
空气凝滞了许久,有些许冷,萧益张开双臂,抱紧了我,我的背贴上他的胸膛,热气阵阵传来,浸到我的心田,“对了,你上次要帮你哥哥做的事完成了?你肯为他做这些事,你肯定很爱你的哥哥们。”这么长的夜,不能尴尬的度过,想说些别的,缓和气氛。
“是啊,我很爱他们…”他说的很轻,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听到了他声音里无奈的伤感,像是在说服他自己一般。
我不敢继续问下去了,连忙换了个话题,“我怎么老感觉你的眼睛和秋绝的长得一样?”
“他是我的弟弟!”
“啊?”我张着大嘴巴,转过身,撞到了萧益的下巴,由于我的震惊,这一下撞得不轻,他闷哼一声,而我一脸的震惊溢于言表。
他给我揉着额头,继续说:“是同一个父亲!”
我心中疑惑,“他也是王爷,是先帝的儿子?”
“不是,我们的父亲…不是父皇。”
他脸色一片苍白,这句话他几乎是字字咬出来的,我大惊,噎的说不出一句话,这些事,牵扯着他的生死,关系着皇家的荣辱,而他告诉了我。
我识趣地闭上了嘴,害怕又说错了什么话,扯出他难堪的回忆。
原来,这就是他心中的难以解开的结,他说爱他的父皇,却不是父皇的儿子,这该是多大的打击,我又怕沉默会让他以为我可怜或看不起他,想了片刻,慢慢说道:“这些事情本没有是非之分,更不是你的错,无论你的父亲是谁,你都是萧益呀。”
他扶着我的双肩,眼中噙着丝丝光彩,说道:“是的,无论你是什么身份,你也都是洛雅歌呀。”
呃,怎么又扯到我了。
“不,不,你和我不一样!有些东西是忽略不掉的,就比如我的身份,尊卑礼仪,门当户对的观念在你们古人心里根深蒂固,风尘之人,在你们眼中应是最为下等的!”我的口气,从刚才的安慰变为责怪。
可,我怎能怪他?
“不是,你是洛雅歌,是——!”
我老是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丝恼怒虐过,我急促的打断他:“是你的朋友。所以我不会骗你,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如果要求心安,自身问心无愧即可,身外之事又不是你能控制的,所以不必在意呀。你说得对,无论我是什么身份,我都是洛雅歌,只是这身份常让人身不由己,随波逐流。人在世上,总有自己的一个地位,有自己该呆的世界,若是错了,一切都乱了。”我心中激动异常,说出这些话,竟有些眩晕的感觉。
“你不会随波逐流的。”
……
他说了许多,我的脑袋却愈发的沉重,远处,火星散出的光芒越来越朦胧,最后只剩一片光辉。
天已蒙蒙亮,我靠在他怀里,烘了一夜的火,身上的衣物已经干了,可我还是着凉了,萧益竟抱着我一晚上,这么冷的夜。
我噌的一下跳了下来,立即对他上下其手了一番,确定他没有感冒,我终于安心了。
远处的山峰虚无缥缈,山下的楼阁玲珑直刺高云,钟鼓迟迟,余音袅袅,在空中飘荡,久久不衰,此处虽落叶满地红,但屋另一边的菊花却开得格外灿烂,金黄满地,好似一片和谐的人间天堂,我抓着萧益兴奋地问道:“这里是仙境吗?”
他用食指探过鼻尖,轻啧一声,“我也觉得这里是仙境!”
不对,远处的宫阙是怎么回事,四周富丽堂皇,可怎么这里会有个草屋?我立即发现不妥,不可置信地问道:“这是哪里?”难道是皇宫?千万不要是皇宫,我以前去故宫的参观时,花了四百多块钱买的门票,结果进了宫殿不到五分钟,就吓得跑出来了……
“是皇宫!”
在我的连哭带求下,萧益终于同意送我回君忘归,而我的心里却生出一丝异样的情愫。
他要帮他的皇兄办事,为了我提前回来了,却不向皇帝复命,落人口实了怎么办?
他曾经到底受过怎样的苦难,为何眼中永远漂浮着一丝哀怨?
还有昨晚他说的一番话…
我本以为我想开了,却不想他又陷进去了,这一丝丝,一段段,越缠越乱,若是有一天我又让他失去了那个意义,怎么办?
……
还未到君忘归,我就远远的看到慕兮在站在街边一边抽泣,一边对着曲宫的小厮大骂,她在寻我,这丫头,老是这样风风火火,我心里却充满了温暖。
我慢慢地走过去,流着泪,低声叫道:“慕兮!”
慕兮停止了口中欲要骂人的话,张着嘴,头硬生生的转了过来,眼里的泪水中的激动像浪般,我笑着看她,正想好好安慰她一番,她跑过来,拽着我的手,激动地说:“雅姐姐,你快走呀,这里的老鸨说今晚要将你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