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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益的母亲曾说常人是不能闯进阴界的,可他却进了毒瘴之地。或许一切皆是报应。

这一刻,我突然有些清醒了,或许,是我对“爱”字定义得太苛求了,我对他的眷恋算得上是爱情么?

幸福是不会为了一个人长久停驻的,何况,这个人根本不懂得珍惜。这次应该是我错过了,老天便要带走萧益,这一切,我能怨谁?

可我不曾想过,自己一次任性竟将他害成这样,他那么小开始,就没了父爱与母爱,上天为什么让这样善良的一个人受过这么多的苦,让他爱上我这样一个自私的人,我们相识不久,我至今不知道,他究竟喜欢我什么。

醒时,我已身在曲宫了,他们对萧益的事绝口不提,我便知道他凶多吉少。

慕兮见我醒来,带着哭腔说道:“雅姐姐,你刚刚吓到我了,呜…”

我吓到她了?是啊,我总是这般不顾及他人感受,我将慕兮带在身边,昨晚,我若就那样走了,她怎么办,她只有我一个亲人了。

我伸手抹了她眉角处还未凝固的泪水,将她发间因缭乱而垂下的一缕青丝拨到耳后,宽慰她说:“对不起呀,我没事了。”

她立即破涕为笑:“姐姐,你终于认得我了,你放心,萧哥哥已经送进宫了,他…应该没事。”说道到最后,她语中的底气渐弱了下来,话里话外都透着显而易见的牵强。

那个地方的毒气颇重,我进去了没事,可萧益送我出来时,明明已没了呼吸。我爱和上天打赌,总是贪恋那万分之一的侥幸,可每每结果看来,若没有萧益,我已经死了多少次?可饶是如此,每次遇见困难时,我都不曾想过要去如何面对,还仍对那侥幸饱满希望。

可如今,我却觉得半点希望都没有了,萧益不会醒了,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昨晚,我亲眼见到他闯进毒瘴,亲眼见到他受伤,在我怀中倒去时,我痛彻心扉,才体会到当时在江南之时,我处处避着他,他那时定也像我这般心痛地欲罢不能吧。

那时,我也是为了救他身中剧毒,却明知他心急如焚,担忧我命在旦夕,可却一直将他拒之门外,不理不睬,原来那时,我因心中一点小波动而作出的行为,伤透了他的心。

那天,他在江南送我之时,明明看见了他因我而流的的泪水,我却视若无睹,装傻卖混。

我曾信誓旦旦地答应过他,好好照顾自己,却自作聪明,哄骗蟑螂带我出君忘归,结果羊入虎口,为了自身的清白跳入寒潭,九死一生。

他救我回君忘归的那一天,我骗他,自己要好好的,却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我喝下毒药。

他给我讲鸾燕的故事时,在君忘归里为我落泪时,我早已动容,可我却用愚昧的门户之见,世人舆论来看低,来侮辱这份爱。

……

这一切的一切,我从未考虑过他的感受,结果,这些带给他的是无边无尽的绝望,带给我的是一次次纠心的无奈,我不敢想象,若是萧益在我眼前走过诸多的生死边缘,我会不会被逼疯,然后拉着他和我一起死,这样我就永远不再担心受怕。

这是我的报应,上天也要我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死在我的面前,也要我尝一尝这痛心滋味儿,只是,萧益善良,因此我能活过来,可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上天一定会带走萧益,来惩罚我的无情。

不管怎样,我觉得我总要去见他最后一面,见完之后,该何去何从,我也不知。

我慢慢的坐起来,随便用绸子绑了一个马尾,然后去见曲宫的人,我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用着残碎的理智求他们带我进宫,去见萧益。

可曲宫的宫主却告诉我下面的这一番话,将我彻底打入了无底的深渊,“我们曲宫曾答应过朝廷与殿下,任何弟子不得插手政事,更不得踏进宫门半步,否则定当自刎谢罪。”

不能进宫?我连萧益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么?我很想告诉他,若他能活下去,我很想留在他身边,一生。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发傻,直到慕兮站在耳边告诉了我,可以去找之前的那位李公子,我方寻回一丝理智。

李若蹇,他或许会帮我的,只是我一紧张,抓着慕兮就跑,刚到门口,就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胸膛,刚刚绑得不紧的头发一下子全都闪落开来。

李若蹇贴紧着脸面满是怜惜:“才两天,怎么就将自己弄成这样?”

我抓住他,泪流满面,言语混乱,“萧益快死了,快死了,我要去见他,求求你带我去见他。”见他眉间闪过一丝怪异,我急着道,“我知道我们并不熟,可也算相识,我没有办法,只好求你。”

他捏紧了我的手,有些苦恼,“呵,不熟?罢了,你之前说过和他没有关系么?”

我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绝望的表情望着他:“你说过什么事都答应我的,是我害的他,他死了,我也活不了。”此刻,我彻底忽略了,我跟他不熟,这样的表情在他面前就显得颇有些矫情了。

他甩开我的手,双眸之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厉声呵斥道:“你活不下去?你可知,你能活着来之不易,如今,你的生命就完全没有其他的意义了么?”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发这么大的火,不过后来语气渐渐变成了从心底发出的自责与无奈。

“你去找玉衣侯爷吧,就在宫外的行宫里,能帮你的忙。”最后,他无力地留下这一句话,便走了。

玉衣侯爷?不,应该是秋绝,他曾花了十万两的银子,买了我一个自由,江南官宦,能这样待我的,不是他还有谁?

我束好男装,慕兮便带我找到了玉衣侯爷所住的行宫。

外的寒意渐浓,比我刚来的时候,冷多了。

秋绝的行宫离皇宫不远,站在街上就可以看见宫门,街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延伸到宫门附近便空旷了许多,门前的八个守卫面若冰霜,像伫立千年的雕琢,透着冷冷的寒气。

萧益便是在这座冷冰冰的宫殿长大的,这里面毫无半点感情,我不知道一个君王的尊严有多重要,可先帝对自己捧在手里爱了八年的孩子如此的狠心决绝,置于死地,人世间的亲情真是靠那一点血脉来维系的么?

我呆呆的望着那道宫门,心中却觉得恶心无比,萧益将所有的爱都留在了皇宫,也是在这里备受折磨。

难怪,人们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

“雅姐姐。”

慕兮扯了扯我的衣袖小声提醒我,眼前的来人,那人锦扣蓝衫,我正要说求见秋绝,他便说他家侯爷等候我多时了,要带我进去。

走至一半,慕兮突然停住,迟疑不决,我停下问她:“慕兮,你怎么了?”

她望着我,双手拧着衣带,脸上发满虚汗,支吾道:“姐姐。我…”

我想了想,跟带路的那人说:“你先带慕兮去休息一下。”

那人颔了颔首,毕恭毕敬道:“侯爷就在前面的房间,姑娘请便。”

我走到门前,轻轻一拨,门便开了,抬眼偷偷瞥了一眼四周,空荡荡的,见不到人影,只有一张绣着出水芙蓉的屏风,上面的莲花,妖曳生姿,我隐隐约约的看见后面一个修长的身影,负手而立。

我轻喊道:“秋绝?”

里面的人没有应答,随后慢慢的走了出来,我屏住呼吸,想要确定他的样貌,他出来的一刻,久久未开口应我,我愣住了。

“你—不是秋绝?”

他缓缓摘下脸上的刺有莲花绣样的黑纱,看清了他的面容,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将手中的黑纱丢在一旁,他看着我笑道:“这黑纱戴久了,习惯了。好久不见了,夫人可好?”

“我…很好,秋绝,我来求你带我进宫。”

秋绝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问道:“是为了他?你曾与长离说过,你并不爱他。”

他的语气不是疑问,而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长离竟将这些话告诉了秋绝,这是我与她说的心中私密呀,不过,转念想到她与秋绝的关系,我也就释然了。

“不,我爱他。”这句话,我回答地铿锵有力,因为我留恋那个温暖的怀抱。

屋内,又静了许久,只有那不甘平凡而肆意跳动的烛火,舞动着一拨一拨的火爪,似在拼尽力气,要打破眼前的宁静,它们也达到了目的,秋绝转过身,望着我:“可以,我可以帮你,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只要能让我见萧益,我已在所不惜了,他若死了,我也不知如何活下去。

他冷笑一声,不知是笑我还是笑他自己,“你连是什么事不问我!我要你在有生之年,不能嫁给萧益。”

什么?他明明知道萧益已时日无多了,我和萧益许过一生一世,我只想见他最后一面,告诉他我的心意,根本无法嫁给他,可即便如此,对于他提出的这个要求,我却不想答应。

他打断我的思考,叹气道:“若我答应你,可以救萧益,你还不答应么?”

可以救萧益?

“你说什么,他明明已经…你真能救他?”我心中某一个敏感的地方,像是被划出了一片光。

他浅笑:“我去看过他,他身上的剧毒至少有十几种,加之他本就有极重的内伤,不过,他的体质并不普通…你放心,这也不代表没救。”

“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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