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烑光,奇鲮香木给我。”不知什么时候,秋绝走过来,刀削般的凌厉的脸此刻变得阴冷无比,透着怨毒和杀气。
风吹着黄沙,尘埃散漫,与素白的雪花相互交融。
萧益似乎发觉了我隐忍着的疼痛,并未理秋绝,握紧我的手,左手手指并拢,自腹部缓缓运起,我知道他要干什么,慌张的推开他,只是我没想到这一推,用力过猛,他向后一个踉跄,猛地咳嗽起来。
“萧益,你怎么了?”我着急的去扶稳他,我只是不想他再用内力帮我止疼。
萧益只是抬手,摆了摆,还未缓过神来,一股阴厉的掌风如霹雳的狂风般破空而来,萧益猛地一个转身,后肩硬的接住边王突然来袭的一掌。
面对边王的突然来袭,萧益显然有些猝不及防,眼见边王手中两枚莲花瓣形尖利的暗器即将插中萧益的左腰,却在近身之前被秋绝生生截住。
接着,只听一声利器划破巨石的声音,其中一枚利器已稳稳的插在边王的心脏之处,不过那暗器形状不大,估计伤不了他的心脉,由此看出,秋绝若用全力,那暗器只需再深一寸,他此刻便一命呜呼了。
秋绝似乎并不屑和他继续缠斗,吹了声哨子,便有成群的死士将边王包围。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素白的空中一片刺眼猩红,瞬间,静极了。
只有低首等待着他们主人的马儿似乎知道主人已经受难,发出几声凄厉的嘶叫,死士们纷纷退下,隐匿在血与雪的交乳之中。
据他们禀告,所有人全数歼灭,唯独边王,不知何时,消失不见。边王从小生于边塞,对塞北定然十分熟悉,他能逃脱,也属意料之中。
望着旁边虚弱的男子,我心底一痛,惊慌地扶起萧益,他的武功不该这么弱的。
边王的那一掌不轻,他皱着的眉绝对表达不了他的疼痛。
“没事。”萧益宽慰似的一笑,扶着我站了起来,问走到我们跟前的秋绝,“雅歌的毒是你下的?”
我没听错的话,萧益问这句话时,是哽咽着的。
秋绝将目光移向神色冷冰冰的我,脸上一丝愧色稍瞬即逝,“是!”
明显感觉萧益的力气虚软了许多,就在听完秋绝的回答之后,他整个身体的力量几乎都靠在了我身上。
秋绝这瞬间的愧色,除了有着让我恶心的虚伪,在我眼中便一文不值。
“罢了,我欠你的,总有一日会还的,解药—”
萧益的话凝在半空,他盯着手中打开的锦盒,蓦地关上盒盖,神色瞬息万变。
“烑光,给我!”
“奇鲮香木我是不会给你的。”
萧益的态度有着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我诧异的盯着他,对他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
方才,他伸手的动作,明明是想将锦盒交给萧益的。
秋绝上前,手上暴露出的青筋显示出他抑制不住的怒气。
他的怒火熊烧的眼神告诉我,他要抢夺,可此刻,萧益绝不是他的对手。
我的手心冒出一阵冷汗,握着萧益胳膊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担忧的望了望萧益,只见他的眼神骤然一冷,冰寒似剑,面对秋绝的敌势,不退反进。
他与他就这样对峙着,四周寒光乱颤,杀戮逼人。
我从未向萧益说出我体内“离笑”的来源,是不想他与秋绝有丝毫的敌对,秋绝戾气逼人,萧益温润如水,我不敢想象,他们若是成为敌对,最终会怎样收场。
瞥见秋绝慢慢提起的掌风,我移到萧益的正面,可体内如利剑钻身,疼痛不已。
秋绝迅速收掌,倏地一下,闪到我身边,用力捏着我的肩膀,道:“夫人,你体内‘离笑’发作了?”
我厌恶的撇着身上的手,怒道:“如今边王交出了解药,我便再无利用价值,你还是收起那副虚伪的嘴脸。”
“你—”
“我怎么了?得紫凤者,君临天下,宸侯不会真的相信红渊仇那可笑的预言,相信我一个女子便能左右的了天下的局势吧?”
我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神发亮,闪过一丝惊喜道:“夫人,你是世间唯一一个让本侯愿意携手共执天下之人,我答应你,以后不再伤害你了。”
“呵,笑话!”我冷哼,退,躲过他深来的手,道,“宸侯未免抬举了我,我只是一届青楼女子,从不懂政治上的风云叱咤。”
秋绝并未被我的冷嘲热讽惹怒,反而脸上多了一抹柔和,“夫人,我是真心的。”
“萧益,我好难受,我们先走吧。”懒得听他鬼扯,说些虚伪的话,我扯着萧益的衣裳,说道。
萧益揽着我,刚转身,秋绝便拦在前方,“烑光,锦盒给我,我不想伤你,别逼我!”
“宸侯若有半分良心,还要看着雅歌此时生不如死么?”
秋绝怎会在乎他人痛苦与否,我有些想笑萧益的话,却发现秋绝愣了愣,脸上闪过几分愧疚与疼惜,犹豫的望了望我,终于不再纠缠萧益,转身离去,我的意识也开始散漫了…。
边关的事在我出乎意料之外解决了,那日的曲宫死士诛杀一百人之中,却不见边王的尸首。
塞北的守将都换上了萧益在曲宫的心腹,而原来萧烑皓手下的将军都被处以了极性,而萧烑皓的下场,我也不知,对他,我心中总有一些愧疚。
我醒来之后,毒发的痛苦已经消散,才发现我身上竟无一处好皮肉,慕兮那个傻丫头拉着我的手哭了好久。
身上的衣服早已成了碎布,紧紧黏着裂开了的皮肉,原本紫红的鞭痕已发黑,那个死婆娘下手也忒狠了些。至于脸上的伤疤,李若蹇告诉我,因长时间未得到处理,估计会留疤,我倒没在意。
我一直认为之前中“离笑”的人是秋绝,没想到他拿我帮一个女子解毒,他既能如此待一个女子,却又总爱和我开些暧昧的玩笑。
他明明知道长离待他的心,却视若无睹,所言所作,飘忽不定,叫人伤情。
这种人,无耻到让我恶心。
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未见萧益,心中隐隐不安,于是便拆了脸上裹着的纱布,偷偷去找他,李若蹇却说萧益事忙,我询问萧益的伤势时,李若蹇说很好,我不用担心。
今晚,又是个无月的夜,阴风瑟瑟。
李若蹇说萧益并无大碍,我不知该不该信,萧益在边关的事情很多,我既怕耽误他的正事,又怕他伤势严重,瞒着我。
慕兮见我站在营外对着漆黑如墨的天发呆,拉着我进营帐,要和我聊天。在军营中,我包得跟个木乃伊似的,就不敢出营帐,倒是难为了慕兮一日到晚陪我说话。
她和我讲了许多怀都的事。
原来在来边塞的两个月之中,怀都发生过许多大事,最大的莫过于皇帝病危,由萧益执政,只是他在朝中刚刚站住脚步,怀都城里,乃至整个朝廷都传着一个流言:萧益并非皇嗣,而是子桑家的私生子。这样一来,朝廷的那些老官员们,尤其是以那个什么洛丞相为首的老古董。
咋听这个消息,我差点惊得跳起来,脑中竟同时浮出了秋绝和萧益的眼睛,流光醉人,仿若是秋水伊伊,静静的流淌在人的心间。
会是这如此相似的一双眼,惹起了怀疑么?又将矛头指向了萧益。
准确的来说,他们相貌并不相似,若非像我这般,过分在意他们的眼睛,是不会发现什么端倪的,若是这样,该是谁散播的谣言?
此种谣言无论是对萧益,还是江南的子桑家无疑有极大的伤害,五王爷一党如今已连根拔起,我脑中渐渐浮现出边王那张妖艳深沉的脸,隐约的红痣闪动着不可捉摸的心机,会是他么?他怎知萧益的真实身份?
慕兮唠叨了一晚,渐渐进入梦乡,而我心中却压抑得难受,这些,萧益不曾跟我说过一丝一毫,他竟然瞒着我…
晋致和我说过萧益遭内力反噬,可能会威胁到性命,边王的那一掌不轻,如今李若蹇却又告诉我他没有任何事,想过这些,一种莫名的怒意升腾起来,可想到萧益可能受伤的事,又担忧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