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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雪刚走,司徒奉剑却松开了她,她一脸诧异:“怎么了?”

“青帝叫你进宫干什么,是不是会有危险,心心,要是有危险咱们就不去了,好么?”她现在才发现,之前觉得他像眯着眼睛的波斯猫一点都不对,现在还是越发觉得,他缠人的功夫一流,果然一副无赖嘴脸。

瞥了一眼拖着她的手闹脾气的男子,心里好笑,脸上却很是严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笑道:“什么危险?能有什么危险呢?你知道么,我现在就是个毒人,没从前那么容易就受伤的啦!”

只见他一愣,刚才还拉着她的手‘嗖’的一下就缩了回去,有点点惧怕的偷眼看她。

她一愣,继而恍悟,大笑起来:“傻瓜,我毒你干什么?怎么,怕我啊?”

他摇头摆手:“啊,不怕不怕。”

她看他那样子实在可爱,也好玩的紧,平日里分明是看不见他这样的表情的,心里隐约好笑,面上却一丝一毫都没有显露出来,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扑上去啃了他一口,看着他一惊的模样,得意洋洋的笑道:“哼,叫你怕我!叫你不说实话!”

他的嘴唇软软的,她咂咂嘴,再看他时,竟觉得他的眸色有点暗,半天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心里被他看的有点发毛。

哪知他忽而粲然一笑,也扑过来把她抱在怀里,低下头来也啃她的嘴唇,一开始也是学她那样,用牙齿慢慢的咬,之后却又用舌头细细的舔,研磨缠绵的,在她嘴上磨来磨去的,一点点撕咬,异样的感觉徒然升腾,她只觉得眼前他的眉眼无比清朗,那双眸子很近,像天上的星子。

两个人啃啃咬咬,一会儿就变换成了吻,他极其温柔,细碎的吻在她那里缱绻,她心里忍不住笑,觉得两个人好傻,像两个小傻蛋。

被吻的腿脚有点发软,若不是他及时止住,大概就耽误进宫了。

他低眉望着她,眸子乌沉沉的却都是笑意:“心心,快进宫去吧,我等你回来。”

她亦是勾唇一笑:“好哇。”

然后便是转身出门,走在回廊里才伸手摸摸自己的嘴唇,自己抿嘴想了一会儿,然后偷偷的抿嘴笑,喜欢他这样霸道的生气。

此刻留在屋里的人,却也慢慢伸手抚上自己的嘴唇,乌沉沉的眸子里神色变换的很快,几乎瞧不清什么,却复杂至极,垂了眼尾,眉宇之间似有忧愁,眸底却现出隐隐的幸福笑意。

宫里的人将她带到了青帝的书房,并不进去,只在门口便躬身退下了。

她回头看看那宫女,想了一会儿,便推开虚掩的门进去,进去一看里面的人,愣住了。

青帝坐着,莫皇后站在一边儿,看上去气色不大好,旁边还跪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此刻那老者也正抬头看她,她一看,不认识,只是有点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再哪里见过。

“你来了,坐吧。”在给青帝请安完了之后,她才想起来,这个老人便是莫竹心的爹,也就是让青帝极为忌惮的莫丞相。只是,他和记忆中的不大一样,老了许多。

她依言坐下。

青帝清咳了一声,望着她道:“本来朕不打算叫你来的,但是丞相说他派人到你府上请你去说话被你府上的人拦了下来,他没法子就来求朕,朕也想见见你,所以就把你叫来了。”

她一愣:“没人跟我说过丞相来了的事啊?”

青帝却不理论:“罢了,不要说这个了。这样吧,朕在这儿,你们有事儿都快说吧,朕还有别的事儿呢!”

莫丞相起身,将个巴掌大的小巧木盒子递给她,低声道:“竹心,这是莫家家主的金印,你拿着吧。挽心,哦,不,皇后说你把她的毒解了,谢谢你,我老了,皇上让我回乡去,我想来想去,只有你拿着这家主的金印才合适,就给你吧。”

皇上,皇后,丞相,朝廷后宫重要的人全来了,说的却是极度私房的私房话。

莫丞相说话干巴巴的,没什么起伏和感情,也没看她,不知道是不敢还是不愿意,她暗想,大概是这个女儿让他很失望吧,没有按照他的意思办事,以至于他落得如今这个下场,还被自己的女儿摆了一道。

她接过莫家家主的金印,心里头却觉得沉甸甸的,没什么高兴的,交给莫家的别的什么人,青帝不放心,她也着实不放心,若然别人不安好心,尚宣和她的日子都不好过,因此就算被束缚,也还是拿在自己手里踏实点。

在她低头看那个木盒子的时候,莫丞相抬眸看她,犀利的眼睛里头是晦暗不明的光,那里面,还是能隐隐找到一些些疼爱的,只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莫丞相离开之后,书房里就只剩下三个人了,青帝静静的看着她,忽而出言问道:“凉弟的病怎么样了?”

她低眉:“再过半个月,他就会好了。”

青帝挑眉:“跟正常人一样么?”

她直视着青帝,答道:“是。”只是到时候会不记得她而已。

青帝转眸看看莫挽心,莫挽心会意,走过来站在她面前,眸光柔柔的,与之前几乎判若两人,她心中诧异,来不及细想,就听见面前的华服女子含笑柔声问她:“竹心,等夏侯王爷好了,你跟他,好好过日子好么?——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如今真相大白,你不再怪爹,夏侯王爷又那么喜欢你,你们在一起,姐姐的心也安哪!”

她蹙眉摇头道:“不好。”

莫挽心一愣,回头看着青帝,青帝一挥手,她到底抿嘴退下了。

等门重新被掩上,青帝才笑道:“你姐姐都能和朕重修旧好,你为何还不能原谅凉弟呢?”

她低眉:“她是皇后,你是皇上,你们身上的责任岂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你们都需得比别人有更多的耐心和宽大。再说了,她是太子的娘,皇上你也不能不要她。”

青帝闻言,恼怒低吼道:“那凉弟还是你儿子的爹呢!你就能说不要就不要他吗?”

她闻言,低低嗤笑一声,抬眸道:“夏侯凉从未承认过我儿子是他的。——我说了不要他就是不要他,我不能原谅当初他对我所做的一切,现在救他已是我的底线了,请你们不要逼我。”

青帝眯眼:“朕说了,他有苦衷。”

她霍然抬眸,眼睛里头的光太亮,甚至不能直视,一字一顿说道:“那又如何?他根本没有把我当做与他相知相亲的爱人,难道他瞒着我做伤我的事,反过来我还要感激他,对他感恩戴德吗?——皇上,你分明知道我们是不一样的,何必再劝?”

女人犯了错,哭诉认错,楚楚可怜,男人爱她,便会原谅;男人犯了错,那就是在女人心伤戳了一刀,伤口都难愈合,谈何原谅?

青帝不语,低眉沉吟。

忖度半晌,却依旧不死心:“朕要你想,你把凉弟放在心里的什么位置,你想了么?”

她低低一叹,蹙眉道:“想了,他被我放在一个永远不会触碰的尘封的位置。”

青帝还想要再说话,她却捧着盒子跪下了:“皇上,请你不要再逼我了。我已经答应了别人,我要和别人在一块儿了。反正夏侯王爷也不会再记得我了,就请皇上成全,让他找个疼他爱他的人好了。”

青帝一惊:“你说什么?他不是快好了吗?”

她自知失言,却蹙眉道:“是快好了,可他的记忆却不能再恢复了,他会记得所有人,独独会忘了我,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大概是老天想要再给他一次机会。皇上,您说他爱的苦,何不趁着这个机会,让他重新开始呢?”

青帝抿嘴:“你什么意思?”

她沉吟半晌,才道:“不瞒皇上,我治好他之后,便要与别人离开,再不回这里来了。我不回来,他就永远不会记起,皇上若是真为了夏侯王爷好,就不要再苦苦相逼了。”

青帝眸中一紧:“你走可以,但是你儿子得留下,他是皇家血脉,怎能被你带走?”

她一叩到地:“皇上若是不让我带儿子走,只怕也是拦不住我的。”

“你威胁朕?”

“不敢。我只是不懂,皇上为何执意如此?皇家血脉那么多,为何独独要留下我的儿子?”

青帝长长一叹,摆手道:“罢了罢了,朕不留你了。你现在心思不清,多说无益。本来朕还想问问你,你心里头那个人是谁,现在看来,你是打死不会告诉朕了,罢了,你跟谁走朕也不过问了,朕只有一个要求,等凉弟好了,你才能走。”

她一笑:“那是自然。”

午后回府,司徒奉剑果然在屋子里等她,见她回来,眸中一抹喜色,拉着她上看下看,见她无恙,才含笑问道:“没事吧?叫你去做什么?”

她扬扬手中的木头盒子,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让我做莫家家主,我不稀罕这个,可皇上非要塞给了,拿着就罢了,谁耐烦做这个!”

他又抿嘴笑,过来把她抱在怀里,在脸上亲了几下:“我刚才已经给皇兄发信了,等皇兄那边的消息一来,我就带你走,你还走得开么?”他对着那木头盒子努努嘴,笑的邪恶。

她锤了他一拳,在他怀里笑:“哼,都说了我不稀罕了,还拿话来堵我,到时候一定跟你走就是了。”

他眯着眼睛笑:“那你什么时候做我娘子,什么时候嫁给我?”

她白了他一眼,却没能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只抿着嘴笑,伸手点点他的鼻子:“你在转什么坏心思?——谁要做你娘子,你有那么多女人,在郦国一大堆,你以为我不知道?”

他喜欢她脖颈间的馨香,一直流连不去,听见她这样说,却微微撇嘴,蹙眉道:“什么女人,我府里没有妻妾,你要是不信,我到时候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她也学着他的样子眯着眼睛笑,又扑过去啃他一口,她发现她真的喜欢啃他,没事儿老想啃他。他也不肯甘休,两个人又啃来啃去的。

再亲下去就要擦枪走火了,她及时推开他,嘟着嘴巴问他:“司徒,你没有事做吗?整天待在我这里。”

他嘿嘿一笑,又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下子就把她的头勾过来:“有哇,我有逗你儿子玩儿啊,他现在很喜欢我的,嘿嘿。”

她蹙眉,现在才发现某人还很嬉皮笑脸的,可是他脸上那种坏坏的笑意就是让她抵挡不住,而且他好像还知道,所以总是勾起唇角眯着眼睛对着她坏坏的笑。

她撇撇嘴:“没有正事儿干吗?那你帮我做点事,好不好?”

他好奇,两只眼睛都闪闪发亮了:“好哇,做什么?”

她抿嘴笑道:“冬草前些日子跟我说,医堂的生意好的不得了,好多人来看病,她去帮忙了人手都不够,我一琢磨,既然你没事儿,你就去医堂里给我帮忙好不好?”

一看他瞬间怔住的吃瘪笑脸,她就觉得好笑。

“好啊好啊,我也想去看看你的医堂,我这就去啊。”他一脸的雀跃。

她却怔怔的,半刻之后才点头。本是一句笑言,像他这样的身份,怎肯屈尊去做这种事呢?因此万料不到他会答应她。

摸了摸他刚刚亲过的脸蛋,还有些温热,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心里开始一点点的信服他的爱了。

夜间掌灯时分,她正在屋里养神,却听见外头有人叫道:“姑娘。”

她听出是清源的声音,忙睁眼道:“清源,进来吧。”

一个穿的极为齐整的少年走了进来,多日不见,清源早已不是从前那样乡下孩子的模样了,已是个挺拔俊秀的少年,他站在那里规规矩矩的给魏小双行礼。

她抿嘴一笑,亲自去给清源倒了一杯茶递给他:“不是宫里事儿忙么,怎么今儿有空过来了?”

清源腼腆一笑,轻轻喝了一口茶,才道:“我怕姑娘这里有事,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宫里这几天还好,不是很忙了,事儿也都理顺了。”

她莞尔一笑:“你多担心了,清一和清二都挺好的,我倒是没什么事的,”她说到此处,忽而想起一事来,把那个木盒子拿出来,递给清源道,“清源,我今日做了莫家家主,我从不知莫家会有什么产业什么秘密组织,做这些也不拿手,这是莫家家主的金印,你拿着这个去查莫家的底,把所有的都摸清楚了再来告诉我。——嗯,算了,我也没有时间去管,就和无情宫的是一样的吧,表面的主子是你,内地里的主子是我,金印放在你那里也不错,省的人家还在我这里来惦记。”

清源一愣,却不接那木盒子:“姑娘,这样、这样不大好吧?”

她故意蹙眉,板着脸道:“有什么不好?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做宫主做久了不愿意帮我办事儿了,一定是!”

少年果然被吓住了,忙接过来揣在怀里:“姑娘你别说了,我做我做还不行么!”他什么也不怕,就怕她生气。

她抿嘴一笑,却拿出一个琉璃的小巧瓷瓶,递给清源道:“看你气色不好,别太拼命了,你这么年轻,总熬夜可不好,喏,给你,这是我配的,你没事的时候在清茶里滴一点,对你身体好的,不过就是味道有点怪,但是对身体很好的。”

她这样说是生怕他不肯要,没想到清源听了便一声不响的接过来。

她这才笑颜逐开,只是那笑容太过灿烂,让少年的心跟着眩了一下,清源怔了一下,自己回过神来,忙告辞走了。

就这么过去了大半个月,她就住在夏侯王府,夏侯凉日日按时敷药,果然如她所言,痴傻好了大半,再也不傻傻的站在她的院子对着她发怔了。她松了一口气,可是,总觉得他看着她的时候很奇怪,明明是不记得的人,那眼神却透着浓重的哀伤,浓烈的不论谁看了都心酸。

莫家的事清源都已经处理好了,果然也还有一个秘密的地下组织,居然控制着整个青国的杀手界,不过三天的功夫,清源就把莫家的产业全都收归麾下了,然后,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她。

她当时正在撑着头打盹,懒懒的告诉少年,让他自己做主,只要不把莫家弄垮,做生意什么的都随他,只要能有多多的钱,用不完就好,嘿嘿,她当时眯着眼睛笑的模样极像一只波斯猫。虽然清源不知道啥是波斯猫。

她说了此话,依旧打盹,神色慵懒的要死,却没有看到少年望着她坚定的眸光和他那年纪毫不相符的复杂神色。

这几日司徒奉剑总是不见踪影,她问了冬草,冬草也说他几日没去医堂了,不过留了口信让她放心,他不会逃走的。她心里哼了一声,到底打发冬草走了。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长,前几日又下了一场雪,积的竟比半个月前还深,她出去的也少,最近只在自己院子转转,好容易等到雪融化了一些,她就打算去,刚走到廊下,就看见远远的跑过来一个人。

那人到了跟前,她一看是腊雪,眸中微讶,笑问道:“你怎么了?跑这么快?”

腊雪却过来拉她,边拉还便蹙眉道:“姑娘,你快跟我走,前头出大事了,不得了了!”

她笑:“你这丫头,天又没塌下来,能出什么大事嘛!说说,出了什么事?”

谁知腊雪烦乱的一甩头道:“这事儿说不清楚,姑娘自己去看就知道了,我不知道怎么说好!”

她抿嘴直笑,腊雪这丫头估计又在整事儿,闯了祸想让她来收拾,也罢,就去看看也无妨。

可走进大厅之后,她才知道是自己想错了。

不是腊雪闯祸,可,确实是大事。

进了大厅之后,腊雪就安静的站在一边,心里虽然担心,却还是一眼不眨的盯着随她一起进来的女子。

魏小双呆呆站在门口,望着一屋子的红色发愣。十几个带着红绸的镶金木箱摆在堂下,每个箱子上都贴着大红的‘囍’字,桌案上还摆满了系着喜字红绸各类银器金器,整个大堂还装点着红色帐幔。

大堂中央站着两个男子,一个温洌清雅若脱俗的莲花,另一个慵懒随意若眯着眼的波斯猫,温雅男子一脸的冷漠敌视,邪魅男子却是一眼的随意压迫。

两人听见动静,一起转头望了过来,一见是她进来,眸中俱是一亮,可温洌男子却暗淡了下去,邪魅男子却是几步疾走过来,对着她展颜一笑。

她不傻,就看着厅中的情况她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红绸,红色帐幔,喜字,和那些剪切的很好看的‘囍’,还有那些镶金的箱子。

她都不陌生,应该是彩礼吧?可是,这些红彤彤的东西今日看在眼睛里却觉得无比刺眼,心里有一个地方像是被改锥的尖头刺了一下一样,有点疼,可是不注意却发现不了那样轻微的疼痛,可注意了,却又再难忽略了。

这样的红色刺眼,原因是什么,她却不想深究。

“心心,我来迎娶你,今儿就是下聘礼来了,你看看,还满意么?”司徒奉剑站在她面前,勾唇含笑问她。

他这几天都是去做这件事去了,还特意吩咐众人不要告诉她的,因此魏小双问冬草才说不知道的,他就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她环视周围一圈,面沉似水,眼睛里头没有半点喜色,暗沉沉的藏着复杂,一点也没有收到惊喜的模样,他正在纳闷,却听见她蹙眉问道:“你这几天就是去弄这个了吗?”

他万料不到她是这样的反应,一时竟有些回不过身来,愣了一下,才道:“你、你不喜欢吗?”

她蹙眉一叹:“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嫁给你了?”

他眨眨眼睛,嘿嘿笑道:“我这不是就拿着聘礼前来问你了吗?就凭咱俩的关系,你还能说不么?心心,你会嫁给我的,是不?对不?”

说实话,她很不喜欢他这样,更不喜欢在这些大红东西的映衬下说话,那样她心里某一处的破洞会越破越大,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修补。她觉得,他们之间,似乎还没有到达谈婚论嫁的地步,怎么这些人一个个都要嫁了才甘心呢?

可他的眼睛实在太亮太迫人,她终究不忍打击他的积极性,更舍不得说伤了他的话,当下低眉一笑,又挑起眼尾看着他笑,道:“怎么,你皇兄的回信到了,成了平民百姓没安全感,就跑我这儿来寻求慰藉啦?”

他面上一滞,眨眨眼睛,敛去那点不自然,清咳一声,才道:“心心,你怎么这样说呢?我就是想——”

“想把生米煮成熟饭。”有个清冽的声音插了进来。

二人循声望去,司徒奉剑眸中有出现了那熟悉的迫人杀意:“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夏侯王爷。”

她看了夏侯凉一眼,可一触及他眸中清冽温凉的光亮,心里一动,到底还是移开了视线。这还是他好了之后她第一次面对面的和他站在一起。

夏侯凉已经不痴不傻,除了她不让他记起的那些东西,其他的,他都在慢慢恢复记忆。可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在他病中的那些痴傻记忆没有消除的原因,或者是他身边跟着的人挑唆的,他虽然还叫她双姑娘,也记得在他病中她所做的所有,但是,他看她的眼光,分明不单纯。

“你把这些东西弄出去,这里是夏侯王府,本王不想看见这些东西。”夏侯凉负手站在那里,话虽是对着司徒奉剑说的,可视线却未曾离开过几步之外蹙眉的女子。

邪魅男子轻哼一声,眯眼道:“夏侯王爷,请问您现在除了这个空头的王爷名号还有什么命令我的资格吗?您可别忘了,这座府邸现在可不是你们夏侯王府了,它可改姓了!”

“你——”夏侯凉被他噎住,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夏侯王爷,所以说,就算是我想在你这儿生米煮成熟饭你又能怎么样呢?你没资格没权利阻止我,且心心又不是你什么人,她的行为你管不着她,我们的事儿也碍不着你。”

夏侯凉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都泛着青白,他一字一顿的道:“她是本王的王妃,哪里都不能去,也不能和你成亲。”

他话说的坚定,可眼神里头的哀伤却能弥漫成大水,他什么都记得,唯独记不起眼前女子和自己的半点事情来,脑海里隐约觉得她和自己干系重大,每次看见她,心口就像撕裂一般的疼痛,脑袋里就像要爆开一样的刺痛。很多很多的人都告诉他,她是他的王妃,是他最深爱的人,可是他偏偏想不起来。

可是,他却深信不疑,因为没人让他如斯心痛,就连眼前女子淡漠的一个眼神,都让他心尖子都疼,他猜得出自己一定伤害过她,却忘记了那曾经的往事。

他现在这样说,明知道对面的男子一定会嘲笑,可是,他除了眼下的这一点义正言辞,实在是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剩下了,他只盼着,盼着她不要拒绝才好,不要打碎了他和她之间这唯一的牵绊。

司徒奉剑觉得自己一定是听见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微微勾眼,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眸中带着明显的嘲讽:“夏侯王爷,你这失忆玩儿的真是可爱,你不会不记得了吧?好几个月曾经亲手交给我们家心心一封休书,从那时候起她就不是你的王妃了,你不会是想赖账吧,还是想趁着你现在可怜在她这儿讨一点同情,好让她原谅你呢?——我告诉你,且不说你府里的两个侧妃,就算你夏侯凉把你自己的命赔给她,你也休想再和她在一起了!——因为从此之后,她是我司徒奉剑的女人!”

对面温凉男子眸中一片凄然,身子微不可见的一颤,脸色苍白的要死,他的话像一把尖利的剑,刺中了他的心脏,带出了一地的血花,他还残忍的在上面踩了好几脚,他得意的笑容看在夏侯凉眼里,便是生疼的蹂躏。

原来,自己休过她了。可是,为什么只要是关于她的记忆就全部是空白呢?

魏小双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眉头越蹙越紧,看了夏侯凉一眼,伸手把得意笑着的司徒奉剑扯了过来,扯过来之后,在他耳边低声道:“司徒,你为什么要刺激他?”

他一脸惊讶:“啊,被你看出来啦——”

她诧异挑眉:“你今天弄这一出还真是为了刺激他啊?哎呀,我都给你说了你不用——”

他把手放到她的嘴唇上阻止她说话,眼睛里头带着笑意:“你想哪儿去了?我花这么多心思怎么可能是刺激他呢?我真的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的,就是没想到我东西都摆好了,他忽然闯了进来,之后你丫鬟带你来就是你看到的情景了。”

他确实是这么做的,只是夏侯凉的出现是个附带的意外,所以他就附带着刺激他了一下。

她转头看了一眼满堂的东西,沉吟半晌,蹙眉道:“司徒,我们现在说成亲还太早了,我不想就这么定下来,我已经答应和你在一块儿了,难道你还怕我跑了不成?再说了,你皇兄还没有回信来,只要一接到回信我们就走,好不好?——司徒,我拜托你,不要再给我这种惊喜了好不好?就算要给惊喜,也不要在夏侯王府里,好不?”

他撇嘴,眸子里有点委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干,结果得来这样的结果,他不开心。

她一眼就看了出来,心里暗笑他的孩子气,伸手在他的腰上掐了一下,低声笑道:“别心里转坏主意。小心我给你洒药粉,快点,乖乖把这些东西都收拾了,我要单独和夏侯凉谈谈,不然以后总不得安生。”

他挑眉:“我不准——”

“你有药我也不怕你,哼,哎呀,不要掐我,呜呜,好吧,我答应你。”他惨兮兮的瞥了她一眼,只得让步了,不然一会儿她可能真的会谋杀亲夫了。

收拾起来倒是很快,不过半刻的功夫,一切都和原来一样了,可是眼前粘着不肯走的人她瞪了好几眼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整个大堂里只剩下她和夏侯凉两个人了。

方才她和司徒奉剑咬耳朵说话的时候,那人分明没有看她,她却能感受到他浅浅的注视,和他带着浓烈哀伤的气场。

“你真的要和他在一起吗?”沉默了良久,他才开了口。

她低眉一笑:“我已经和他在一起了,再说了,我和谁在一起也确实与你无关。”

他低眉,额前碎发挡住眸中弥漫的破碎光亮,他的黑发长出来了一些,可是大部分还是银色的头发,因此就松松的在脑后挽着,此刻配着他的神色看起来竟是那般颓丧,嘴唇翕动了几下,到底还是说出了口:“我已经把粟儿还有另外一个侧妃都休了,我们——”

“诶,”她摆手止住他,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了,“这些话王爷不该和我说,我对这些没有兴趣的,王爷该对以后的夏侯王妃说,不是对我。——哦,对了,冒昧问王爷一句,你就那么喜欢休掉别人么?你休了她们,让她们以后怎么做人?你还真是绝情啊。”

他垂了眸光,继而抬眸急切说道:“可我这都是为了你啊!”

可万没想到的是,听了这话,她也笑开了:“夏侯王爷,别说这种话,要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是祸水呢!王爷对我的心我知道,我也了解,可王爷都是听别人说的,王爷并不知道我是谁,关于我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白,这又是何必呢?王爷还是好好珍惜身边的人,不要再做一些亡羊补牢的事情了。没这个必要了。”

她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想到了一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映着外头的雪色,倒也应景,只是在看见廊下抱胸笑着等她的人的时候,郁闷的心思一扫而光,那人的笑容太阳光,几乎能融化她所有的悲凉。

留下夏侯凉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站着,他望着外头挽着胳膊离开的背影,口中喃喃自语:“是啊,我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说得对,我就算把命赔给你,也记不起来你是谁,既然不在意我,为什么又要治好我呢?还要这样的……你又何必,我又何必……”

窗外的雪色太刺眼,他想自己大概是看的太久了,不然,怎么视线会模糊,眼睛里头会流泪呢?

“王爷,我们回吧。”

“哦,好。”他的丫鬟进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也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抬脚出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膝盖摔的青紫。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一切井然有序,没有人再来打扰她,司徒也跟她说只怕郦帝的回信在路上耽搁了,他着急,就跑去青国的边城去等消息,这一去还是好几天没消息。

她现在也没心思管这个,只是最近青帝不知道在弄什么,隔三差五的就来看青离,好几回都是带着莫挽心来,甚至有一回还带了太子来,当然都是微服,别人从没发现过,她大概猜得出青帝的心思,心里要离开的念头越来越坚定,唯一让她觉得欣慰的是,青离不论见了他们谁都是一阵大哭,怎么哄都哄不好,青帝倒也没法子用亲情攻势了。

十天之后,恰好是立春。天气晴好,阳光灿烂。

她站在庭前看她种了很久的青梅树,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还是青国的水土好一些,晟国苦寒,她在宣王府院子里的青梅树就算夏天都没有这么茂密。

心里一顿,怎么,自己怎么无端端的想起那几株青梅树了呢?忙低眉甩去纷乱思绪,可那个人和煦的笑,还有那眉眼弯弯的温柔,却不听使唤的出现在脑海里。

他高兴的样子,他难过的样子,他哄着自己的样子,他低眉隐忍的样子,还有他说喜欢自己的样子,都那么历历在目,清晰如昨,可是,她却搞不清自己对那人的感情了。爱么?不是。兄妹之情么?也不是。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想起这个人,一想心里就疼,就难受。她在这个世上,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就是他,可惟独伤的最狠的人就是他,她把他一个人丢在黑暗里,一个人逃跑了,她让他一个人在那里受苦,自己却这么自私的在这里看他受苦,仅仅就是逃避,就是因为没有办法去面对。

她表面没有什么异常,吴妈曾经明示暗示的问过好多次,都瞧不出破绽了,大家都以为她没事。其实,她不知道在离开晟国之后多少个午夜梦回里辗转反侧,就是怕入睡之后会梦见那个人,连梦里都怕再相见了。

后来的后来,有了事做,有了青离,有了司徒,她才好了许多。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思绪里不能自拔的时候,清源咚的一脚踹开大门,冲了进来,见到她就急道:“姑娘,出大事了!”

她一惊,抬眸道:“什么事,怎么了?”

清源蹙眉:“我刚刚得到消息,说郦国大举进攻青国,大军都已经攻破边城了!”

她一愣,脱口问道:“为什么要打仗?”司徒还在边城,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清源如实答道:“我探得消息,说是司徒王爷不愿意再做王爷的原因,那封信一回去,郦帝大怒,说是姑娘挑唆的,如今姑娘又在青国,再加上次和亲没有成功的事,因此就要大举进攻青国。”

她蹙眉暗想,那她岂不成了红颜祸水么?挑起两国战争,早知道此事不会这么简单了。

清源见她眸间一抹愁容,又道:“姑娘,你不必忧心,这些都是表面上的话,其实内里并非如此,郦国一直都想吞并青国的,三个国家之间的斗争历来就有,且很是错综复杂,这一回姑娘的事只不过是当做郦帝起兵的一个借口罢了,两国之间迟早是有一场大战的。”

她心里已知不好:“那司徒呢?”

清源垂了眸光:“郦帝下令踏平青国之后再把他带回来,因此派来征讨青国的将军将司徒王爷绑了,带在军前。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清源犹疑良久,才道:“还说要把姑娘一并带到郦帝面前去……审理。”

她垂了眸光,只怕说的不是审理,是更加狠绝的话吧。忖度了一会儿,她才抬眸道:“青国这边怎么样了?”

清源看着她,吐出了一句话:“青帝派去出征的人正是夏侯王爷。”

“他的身子没好,怎么能出征打仗呢?”青国难道是没有将军了吗?

清源抿嘴:“这回不是青帝指派,是夏侯王爷自己自愿请旨的。前几日就带着青帝拨给的军队去了边城了。”

他没说是什么原因,但是她一听便猜到了原因,低眉思忖良久,怪不得这几日没有看到夏侯凉,可这么大的事她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青帝的保密工作做的真是好。

她蹙眉良久,忽而抬眸道:“清源,我要去边城一趟,此事终究因我而起,我也不能坐视不管,打仗会祸害百姓的,既然郦帝说是因为我,那我便要去边城看看,若能化解就化解了是最好。”

清源微微蹙眉,刚要说话忽而眉毛一动,对着一处树丛喝道:“什么人?出来!”

背上长剑已然出鞘,寒光一闪,清源已经挡在了她的身前。

就在她诧异的目光里,树丛之后真的跳出来了两三个黑衣人,就见清源蹙眉,长剑依旧指着三人,抿嘴不发一言。

那三个黑衣人也不进攻,蒙着面巾上都刻有一个相同的图案,看起来像是老鹰,但是比老鹰好看。一同拱手对着魏小双道:“见过姑娘。”

她一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藏的真够严实的,连清源都没有发现,看来若不是他们有意暴露行踪,清源也不会这么快就发现。

“回姑娘话,王爷是让属下等暗中保护姑娘的,我等本不便现身,但王爷临走前吩咐属下,若是姑娘有意要去边城,就要属下告诉姑娘,他不会让姑娘失望的,请姑娘稍安勿躁,不要前去边城。”

清源听说是自己人,早就收起长剑,立在一边不说话了。

她微微眯眼,王爷?哪个王爷?说不会让她失望的,那一定就是司徒奉剑了。

她看着眼前的三人,歪头笑道:“你们说,司徒王爷不让我去边城,是不是怕我给他添麻烦啊?”

三个黑衣人被她眼睛里头的精光看的一愣:“呃,不是啊。”

她随意笑笑,从怀里拿出一个花花绿绿的纸包,对着三个人晃了晃,笑道:“这是很厉害的毒药,你们要是不想破相的话,就不要只只忠于你们的司徒王爷啊。你们要知道,他也很害怕我的毒药的哦。——我顺便问一下,你们谁愿意替我去边城告诉你们家主子,我就要来了,叫他好好给我保重了,别再打阻止我的坏主意啊?”她微微挑眉,“又或者,你们一起去?”

其实,她是很讨厌身边有些莫名其妙的隐形人保护的,那样会让她觉得没有隐私权,清一和清二是她默许了的,该回避的时候他们跑的比兔子还快,从不让她担心,因此司徒奉剑派来的这几个人,她还是不领他的情。

三个人显然被吓住了,忙一起摆手道:“那我们去!”

三个身影嗖的一下就消失了。剩下她一个人抿着嘴笑,果然大家都害怕她的毒药,把那花花绿绿的小纸包收起来,一抬眼看见还愣着的清源,她清咳一声,清源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她之前说过的话,刚要嘴边要阻止的话到底咽了回去,改口问道:“姑娘若是去了边城,这里怎么办呢?要不然,我多派些人跟着姑娘可好?”

她蹙眉摆手道:“不必了,我不能带着青离去,你就多派些人守在王府里好了,让冬草和腊雪都留下,清一和清二跟着我去就好了,你就留在无情宫里,有事我会通知你的。”

清源有心反驳,却知她也不会听从,到底还是按照她说的话去做了。

等清源走了,她就一路去了吴妈的院子,看到午睡后醒来的青离就抱在怀里逗弄。

吴妈跟着她的时间久,一眼就看到她眉宇之间的愁容,于是趁着几个丫头出去倒茶的功夫,凑过来问道:“姑娘,是不是出事了?”

她低眉看看怀里的青离,他小小的模样已经长开了,粉嘟嘟的嘴唇微微翘着,黑宝石一样的眼睛定定的瞧着她,一点都不像一个才两个月的婴孩,他小小的手掌心很温暖,紧紧贴着她的脸,她忍不住贴紧他的粉嫩脸颊,就闻到了青离身上软软的奶香味。

“吴妈,既然你开口问了,我也就不瞒你,确实是有事发生,我明日必须要去边城一趟,也不知道要去多久,我不能带着青离去,所以我今儿就是来告诉你的。”

吴妈一愣:“去边城做什么?”

她低低一叹:“司徒不做王爷让郦帝大怒,郦帝恨我,就举兵来犯,司徒因为我被扣在军前。青国这边,夏侯王爷自请出征,几日前就去了边城迎战。这一战虽是蓄积已久,但是借口就是我,我是一定要去看看的,若是让百姓因为我而遭受荼毒我实在是过意不去,所以我想——”

茶杯掉在地上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两人循声望去,是冒失的腊雪。地上的茶还在冒着热气,她怯怯的站在那里,是怕魏小双责罚。一旁一起进来的冬草却着急问道:“姑娘要去战场?”旋儿虽然没有做声,但望过来的眼睛里头也都是担忧。

魏小双低低一笑,未曾责怪腊雪,抬眸看着三人道:“是,你们听到的没错,我确实是要去边城。不过,你们不用劝我,我已经决定了。冬草和腊雪留下帮我照顾青离,你们都会武功,青离住在王府里我也安心一点。旋儿就跟我一起去边城好了,就这样吧,你们好好收拾一下,今儿青离跟我睡。——吴妈,你放心,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她说完,便抱着青离带上旋儿去了她的屋子。屋中三人对视一眼,本有心还有相劝,但是奈何已经决定了,觉得不妥也没法再多言了,只冬草出去唤来清一清二要他们多加小心保护。

一盏烛火摇曳,她靠在塌上,青离坐在旁边穿着棉质的小里衣低着头依依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自己低着头玩自己的小手指,她看着面前的青离,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他淡淡的眉毛,挺翘的小鼻子,小小的嘴巴,还有时刻转头看着她的顽皮笑意,都让她割舍不下。这一去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尽快回来,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时候啊……

越看心里越是酸楚,往青离那边移了一点,伸手抹掉他流出来的口水,他又什么都不知道的转过头来对着她懵懂的笑。

她把青离抱在怀里,低低喃道:“离儿,娘必须要去一个地方,不能带你去了,两相取舍,我只能选择去边城,不然,会有很多像你一样的孩子会失去自己的父母,娘不伟大,此番前去不是为了苍生,只是日后,不要人家有戳你和娘的脊梁骨的时候。”

她知道青离还听不懂,他只是很高兴的在她怀里窝着,做他最喜欢的咬手指,但是她每说一句话他都在对她笑,纯洁无暇的天使笑容。

母子连心,她知道他虽然不懂,但是他一定明白,一直悬着的心稍稍平定了些。

当晚,她屋子里的灯亮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天刚破晓的时候,她就带着旋儿走了,冬草一早进屋的时候,发现青离安安稳稳的睡在塌上,桌案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叠纸,清清楚楚的写着青离的作息,还有他该做的事,若有生病又该如何去做,如何去开方子。

冬草拿起来看着,吴妈正好进来:“冬草,姑娘走了?”

“嗯,走了。就留下了这些东西,然后带着旋儿姐姐一早就出了门。”冬草把吴妈扶进来坐下,把手里拿着的给吴妈看。

吴妈看了一会儿,依旧放在原处,叹道:“姑娘也算是费尽了心思,离少爷是她的命根子,若不是情势所逼,她也不肯轻易离开的。我看昨夜屋里的灯一夜都没灭,想必这些东西都是姑娘连夜写出来的,我们别浪费了她的一番心意。”

冬草点头:“是啊,看姑娘从前都没有这样过,这次倒是弄的高度紧张了。”

腊雪推门进来,正好听见这句话,也跟着点头附和:“是啊是啊,我看姑娘这次不比往常,像是交待遗言一样——”

“不许胡说!”吴妈和冬草两个人一起转头吼她。腊雪撇撇嘴,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吴妈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刚要说话,结果青离哇的一声大哭,醒了过来,她因为忙乱又记挂青离就给混忘记了。

魏小双带着旋儿从都城一路往南赶赴边城,花了十天的功夫,一路上不知听到了多少风言风语,就算不刻意去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都会飘进耳朵里。可说的最多的就是她无情宫的双姑娘如何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挑唆的郦国的司徒王爷丢了皇家爵位,要跟她一块儿私奔,她又和青国的夏侯王爷有些首尾,纠缠不清的,以至于夏侯王爷要亲自带兵打仗,不肯将她交出去。

百姓们吃饱了没事儿干,就爱聊些八卦,特别是皇家秘闻的八卦,更何况这一次还不是小道消息,传闻有根有据,都是因为郦帝对她魏小双下了一道绝杀令的缘故。

她心里明白,郦帝是要绝了司徒奉剑的念头,她本不打算干涉,可恨郦帝毁了她的名声,因此倒是咽不下这口气,定是要去边城一看究竟的。

她们是深夜到达边城的,到了边城的城楼门下,看着城楼上刻着宛城二字,她才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来,总算是到了。

“姑娘,我方才去问了,说是夏侯王爷就驻扎在城外,所以宛城里头不让人进去了,我们只能在离这儿不远的一个小镇里面去住了。”旋儿去城门口打听了,回来说道。

魏小双看着紧闭的城门,眸色暗沉:“那个小镇离这儿远吗?”

旋儿想了一会儿,才道:“听说不远,就在宛城东南面。”

她点点头,一面转身往马车那里走去,一面道:“那好,我们先去那个小镇住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再进城吧。”

旋儿跟着她走,眼睛里却都是担忧,还是忍不住问道:“姑娘,你真的要进宛城么?我刚才听守城的军士说,郦国的军队就屯兵在宛城外一百里的地方,要不是这一连串的边城城墙都高大坚实,郦国早就攻城攻进来了,人家百姓都是往外逃的,没有人会冒险进去呀!”

她回眸看了一眼城楼,那上面插满了显眼的将旗,那旗上有着明显的夏侯二字,看了一会儿,她才转头过来继续道:“我是必须要进去的,你若是怕,就在那小镇里面等我吧。”

旋儿闻言忙道:“怎么会?我不怕,不怕,姑娘到哪儿我就到哪儿,旋儿再也不愿离开姑娘半步了。”

她抿嘴一笑,牵起旋儿的手:“那就走吧,再说下去啊,天都要亮了。”

第二日带着旋儿站在宛城帅府门前的时候,她有点点不耐,都等了快半个时辰了,夏侯凉就这么忙,忙到不肯见她?

旋儿要上去问,却被她拉住了,她慢慢走到,门前值岗的军士面前,浅浅一笑,道:“这位军爷,这都进去通报半个多时辰了,你确定进去通报的那人不是结巴吗?”

那军士面无表情:“不是,姑娘还是耐心等等吧,王爷正在与众将们商议军情,想必好了之后会叫姑娘的。”

她没说她的真实身份,只说有急事要见夏侯王爷,所以这军士见是个漂亮姑娘就都不当一回事,就生生让她等了半个时辰。

她微微蹙眉,却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给那军士看,然后含笑低声道:“我很耐心,我很愿意等啊,但是要是你们家王爷知道你把救了他性命的双姑娘挡在门外不让进去,不知道他有没有耐心听你解释啊?”

给他看的正是无情宫的标志,没人会不认识的。

看了那牌子,那军士脸色煞白,万万想不到在这里居然见到这个神秘的双姑娘,半分不敢耽搁,因此半刻之后,她就在夏侯凉帅府里头坐着喝茶了。

有人推门进来,她抬眸一看,那人还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清眸中透着绝世的澄澈清冽,周身依旧透着淡漠疏离,可是在看见她的一瞬间,那些温凉全部都消失了,眸光里有一点很微弱很微弱但是很动人的光芒。

愣了一下,他浅浅一笑:“你怎么来了?”

她看着他怔忡的模样,却假装没有看见他眸中的惊喜,只对他礼貌一笑:“军情商议完了么?”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将军,眉眼之间根本没有一点杀气,他这样的人天生就不该跟杀戮战场沾边的,不知他穿了铠甲是种什么模样。可他不穿铠甲,压根不像行军打仗的人,他的气质清雅若莲,如何沾得血腥气呢?怪不得,人家都叫他无双公子,气质清雅世间无双。

夏侯凉在她对面坐下,浅笑道:“是,军情议完了。”

她闻言,却静了一会儿才抬眸道:“我来,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他笑笑:“你说吧,什么事?”

她的视线这才落在了他身上,淡淡的目光,看不出喜怒,说出的话却让他一惊:“我要出宛城,我要去郦国的军队里,你能让我出去吗?”

周围的十几座城池都已经封闭城门了,没有人可以私自出去,也没有人能够私自进来,夏侯凉坚守不战,她要出城,只能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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