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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蹙眉:“为什么?”

他定定的看着她:“我是主帅,说话便要算数,任何人不得越境,这个任何人里面也包括你。”

她挑眉:“你是怕我出去之后会透露你的城门布防么?你大可放心,我的人品没那么低下。”

“你——”他被噎住,到了嘴边的话却再也无法出口了,难道在她心里,他真是这样一个不堪的人吗?头又开始痛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一看见眼前的女子,他的头就会痛,心也会痛,那种痛就像要被撕裂了一样,撕心裂肺。

可偏偏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他却一星半点都想不起来,那种空白苍茫的感觉,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一样,被人拒之门外。

她拧眉看着他,见那清冽眸中露出纠结痛苦的感觉,便知是自己开的方子里药草的影响,她是强行抑制他的记忆的,若是强行冲撞记忆强行要想起的,便会刺激的疼痛,也知道让他疼痛的源头是自己,所以压根不愿在此久留。

“夏侯王爷,我是一定会走的,不管你答应还是不答应,我明天就会走。”说完这句话,她站起身来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你现在去见他很危险!”他不知该怎么留住她,可冲口而出的却是这样一句话,对着她的背影吼完之后,心里一顿,眸中又现出哀凄来,他甚至要用别人当做借口来留住她。

她蹙眉,并不回头,声音冷淡疏离:“我知道,但是我必须去。郦帝要的只是我一个人,或许我去了,这边城的十几万百姓就能免于战火,夏侯王爷你,不也省了一场战事吗?这样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用我一个人,换了大家的安宁。”

你不是,最擅长做这样的事情吗?

他闻言,瞳孔明显的瑟缩了一下:“你就——你就那么爱他么?”

她低低一笑,眸中带着暗讽:“夏侯王爷,我们讨论的好像不包括这个吧?我爱谁,好像都和王爷你无关吧。我们现在说的是公事,王爷理当以公事为先,从全局考虑,让我走了是最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说过就此放手的,他不记得所有的事情,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旧日恩怨他都不记得了,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那样讲话,那样刺激他。那些话几乎是想也不想就从她的嘴里说了出来。

“可是我们以前——”他也站了起来,眸中俱是急切。

“诶,”她连忙打断他的话,转过头来看着他,轻哼道,“夏侯王爷,以前的事你都记得么?我是说我们的事。”

他摇头,如何记得呢?偏偏一件都想不起来了。

她吃吃一笑:“既然不记得了,那就不要乱说哦,我和你是不能用我们这个词的,我和你没有事,什么往事也没有。以后,别再听你身边的人那些话了,他们都是为了害你的,你看,你要是不想从前,你就不会疼,对不对?我是大夫,我最了解这个,你这个很正常的,不记得就算了,何必执迷不悟呢?你要遵医嘱,啊,就是要听我的话,从此之后,只向前看,别再管从前了。”

他听的愣愣的,别管从前了?不管从前……不管从前……为何单单只听这一句话,心里顿时就空落起来了呢?

他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有兵士在外头大声道:“报!”

他蹙眉,越过她的身子,站在门口扬声道:“说,什么事?”

那兵士急的满头大汗:“王爷,郦国开始进攻了!”

他双目一凛,眸中立刻现出冰寒来:“慢慢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兵士被他凌烈的气势所震慑,不敢再惊慌了,便如实答道:“他们一刻前就开始进攻了,攻城器械全都用上了,这些都跟王爷预料的不错,守将们都能够应付。可是刚才他们在攻城的楼车里面不知安排了一批什么人,全身黑衣被包裹着,在靠近城门之后,他们就在嘴边放一个小竹笛,对着我等吹,那里面能吹出小刺来,那些中了这等竹刺的人都不能动弹了,现在情况危急啊,王爷。”

夏侯凉微微眯眼:“竹刺?”

“大概是一种浸了毒的暗器,还是去城楼上看看就知道了。”她见面前的人陷入沉思,那小兵却是一脸的焦急,因此出言提醒道。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只是点点头,同意了。

他换了一身铠甲,是沉重的黑色,她刚刚看到的时候怔了一下,竟不觉得与他那清雅若莲的气质有丝毫的出入,那样凛冽的杀气配着这副铠甲,看着便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

他提着长剑,带着她一同登上城楼。他本是不愿意带她上去的,可不带她去,她说她就偷偷的去,没法子,夏侯凉还是觉得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比较好,因此便答应了。

她死活不肯穿铠甲,所以,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后。

一上城楼,到处都是奔忙御敌的将士,郦国的攻城很是猛烈,投石机,云梯,全都用上了,到处都是带着血迹还在继续作战的兵士,城里不少地方都烟火缭绕,到处伤亡惨重。

她满眼都是血腥嚎叫伤亡,战火纷飞间,灰头土脸的兵士穿梭其中,她躲在大柱子后面,偷眼往城下战场上看去。

郦国兵士都已经冲过了护城河,吊桥也强行被放了下来,他们的人正拿着圆木狠狠的撞城门,青国的兵士都在拼死抵抗。

她看见那队伍后头远远的有一匹白马,那里正是将旗所在,便知是郦国将军在那里了。一眼就看见那白马将军旁边是司徒奉剑,那人穿着玄色衣衫,在万余灰头土脸穿着厚重铠甲的兵士里太过显眼,看到那人无恙,她便放下心来。

视线便又回到眼前的战场,这才有空注意到那个小兵说的所谓的楼车上面的竹刺暗器,她看了一回,还真是跟那个小兵说的一模一样的,只是那些中了竹刺的士兵虽还能再坚持一会儿,但是却是在慢慢的失去战斗力,而且脸色发青,看起来像是中毒一样。

正在沉思的时候,忽而看见脚边倒下一个中了竹刺的兵士,学医的好奇心使然,见四周没人注意她,夏侯凉拿着剑站在几步之外指挥众将士,她轻轻抿嘴,实在是对这个毒好奇,就从柱子后面探出身子要过去看看那个中毒的小兵。

谁知刚一露头,就闻到空气中有细微的但是很难闻的草药味,她蹙眉转头,正好看见一根竹刺对她这边射了过来。就在这一瞬间,她竟然还能看见那个靠的很近的楼车,那个楼车与别人的不一样,似乎是正对着城楼正中的。

她一愣,竟失去了临场的反应能力。

夏侯凉到底不放心,所以一直都在她身边不曾离开,现在偶然的一转头,却看江了让他心魂俱震的一幕,几乎想都不想就冲了上去,只觉得右肩一疼,继而就麻木了,没有感觉了,手里的剑都握不住了,哐当一声脆响,剑落了地。

那一刻,时间几乎是凝固的,她看着他冲上来替她挡了那一下暗器,也看到了那楼车里的人看到得手了居然还吹了几次,不过都被暗中的清一清二给挡了回去。

“姑娘。”

她微微眯眼,盯着面前已经中毒昏迷的男子,并不看身后的两个黑衣男子,声音里透着凛冽的寒意:“把那个人解决掉。如果你们还有能力,就阻止今天的进攻,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还有,给我查一查这个竹刺的来历。”

清一清二都是清源选来的,武功文才绝对是人中龙凤,这点事还难不倒他们,立刻就消失了,就像他们没有出现一样。

中毒的夏侯凉在一阵慌乱之中被抬回了帅府,她跟着一路回去,再没心思去管城下的战事。

旋儿端水进来,悄悄掩上门,看着坐在塌沿的她,低声道:“姑娘,外头的人我都打发走了,我跟他们说了姑娘的身份,他们说他们信得过姑娘,就把王爷交给姑娘了。”

她一叹:“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先让随军的大夫看看那些兵士,一会儿我也会去看看那些兵士的毒的。”

旋儿答应着就去了。

剩她一人依旧站在塌前,微微发了一会儿愣,才缓步走过去,面沉似水,眸子里看不出喜怒,只对着昏迷的男子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才上前去把他身上的铠甲脱掉,扔在一边。

他的右肩头已是青黑一片了,她一眼便看见那根竹刺,却不敢轻举妄动的拔出来,只是趴在那里细细的看,却觉得和在那些兵士身上看到的不大一样,那些兵士所中的竹刺都是青色的,可他身上的这一根却是红色的。

她低眉思量一会儿,心中已是猜到为何了。那郦帝本意就是为了杀她的,方才她在城楼上一出现,一定被人看见了,那些人用青色竹刺对付兵士,那红色竹刺就是来专门对付她的。

一念及此,心中竟不知是什么滋味了,在城楼上那个竹刺刚刚射过来的那一瞬间,她还在后悔,真不该和他一起上来,站在一处的,因为她以为,那根竹刺是冲着夏侯凉来的,可现在这样看来,分明就是夏侯凉替她挡掉可能要了她的命的毒刺。

睫毛轻颤,她垂了眸光,把手搭在他的脉上,过了半刻,她才将手拿开,却望着塌上的人发愣,眸中有迷惑有不解,低低的声音在屋中响起:“你不是都不记得了吗?为什么还要这样……你向来惜命的很,为什么要这么做?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想让我内疚,你就是想让我觉得对不起你,你就是想让我永远都亏欠你永远都不能和你两清!”

她恨他如此算计自己,可心里更深处那样的感觉,真的是恨么?她不敢深究,怕得出来的答案,让自己万劫不复,让所有的事情又脱离原来的轨道。

可眼中已有的水光,如何忽视呢?

望着他苍白干裂的嘴唇,额头上细密的汗水,还有眼下逐渐增多的青黑,还有右手臂上蔓延的毒素,这些都让她无端端的恐慌,害怕,他若就此死了,岂不是自己的过错?

甩甩头,不愿再想了,起身,拿了蘸水的毛巾过来给他擦脸,将伤口清理干净了,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拿出里面吊命的丸药给他用水碾碎了服下,探得他呼吸平稳了,这才端着水盆退出了屋子。

刚吩咐门口值岗的兵士,任何人都不能来打扰王爷的时候,旋儿恰好从回廊那边过来,一眼看见她,忙疾步走过来道:“姑娘,我正要去找你呢!”

她蹙眉:“怎么了?”

“随军的大夫都看过那些兵士的伤了,说那是毒刺,他们能解这个毒。——姑娘,王爷怎么样了?”旋儿把刚刚报来的情况如实告诉她。

她闻言点点头道:“好,我们也一块儿去军营里看看去。”

去军营里一看,中了那毒刺的有不少兵士,满满的躺了一地,随军的大夫穿梭其中,为各人诊脉看伤,见她走了进来,忙拱手道:“啊,双姑娘来了。”

她自从进了帅府,身份就曝光了,大家都知道她,学医的人敬佩她,因为她治好了所有大夫都治不好的夏侯王爷的病,还开办了医堂;但是也怕她,不仅仅因为她背后神秘的无情宫,还因为现在两国的战争就是因为她才挑起的。

没人敢当面说什么,背后也不敢议论,因此只能毕恭毕敬的对她。

她对着随行的军医点点头,直接就开口问道:“他们中的是什么毒?是见血封喉,对么?”

那军医点点头:“是,是,姑娘说的是。正是见血封喉,要说这个毒也是不难的,名字虽然叫的可怕,但是就是毒箭木的树汁,只是别人都是把这见血封喉涂在羽箭上,郦国却将其涂在竹刺上。这就难办了啊。”

她蹙眉,俯身看了看离她最近的兵士中了毒刺的位置,才道:“羽箭就算深入血肉,也是可以拔出来的,那毒就好解了,可今日的竹刺细小,深入肌理,我看大多数都已经断裂皮肉里面了,现在恐怕那些竹刺已经在血液里了,普通的解毒法子不能用,确实难办,但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那军医眼睛一亮,道:“难道双姑娘有法子了?”

她拧眉道:“这些兵士要分作两种,一种是毒刺已经断裂了的,一种是毒刺没有断裂的。毒刺没有断裂的,你们要派专人用最细的银针将毒刺挑出来,然后便按照普通的法子解毒就好了;毒刺断裂的,就把断的那一截从皮肉中挑出来,然后用这个吸满解毒的药汁,注入他们手背上最大的青脉上,哦,对了,一会儿,我演示给你们看看。”

她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个简易的注射器,古代没有塑料,她只能用削薄了的竹管做了一个,那银针也是花了好多功夫做好的,可惜没用过。这是她自己动手做的,总觉得不够好。

那军医动作也快,一会儿就拿了解毒的药汁过来,她当众演示了一遍,军医倒也聪明玲珑,捻须笑道:“双姑娘真是天人哪!这样的法子何处想来!”

她听了汗颜,这法子在在现代早就普及了,在这里倒成了天人。她忙含笑道:“过奖了。只是我做的这个不够精巧,且只有一个,这里却有这么多需要解毒的兵士,我这一个也是不够的。”

围在一边的几个将领一听,原本泛着喜色的脸顿时就瘪了下去,有一个忽而拍脑袋叫道:“哎呀,没事儿,双姑娘,末将军中有一个人曾是匠人,做器具他是最拿手了,只要双姑娘与他讲清楚这个东西是如何做的,他是定能做出来的!”

那将军当下就把那匠人叫了来,她就细细和那匠人讲清楚了,又问那匠人何时能够做出来,还特别强调了时辰不能拖的太久的问题,没想到那匠人一口答应,午膳前定能做出一百五十个来。

如此一来,那些兵士的毒就有救了,众将领都不再担心,离了大营,回到宛城帅府里,她看着几个将领在大堂里徘徊不去,心中虽然猜到是为了什么,却仍旧挑眉问道:“诸位征战乏累,怎么还不去歇息一下呢?”

领头的将领往前走了一步,拱手道:“双姑娘,我等想问问王爷怎么样了?”

她一叹,还是决定说实话:“你们王爷也中了毒,也是见血封喉,也可以照着我方才法子给他解毒。但是我方才探了他的脉象,除了他本身自己的脉象之外,他体内竟还有另外一股搏动之力,我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是我可以肯定,他除了中毒,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事。”

那些将领都急了:“那要怎么办呢?王爷也中毒了,看来此事一定要奏报朝廷了,得请皇上派增援来。”

她闻言,忙摆手阻止道:“不必如此麻烦,我能帮王爷解毒,他的伤我也会治好,你们不必在奏报里写此事,我虽然还不清楚他的那根毒刺里到底是什么,但是,请你们相信我。”

她一番话说完,众将面面相觑,几个人交换了几个难懂的眼神之后,还是那领头的将领道:“双姑娘,我们信你,但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最多五天,如果王爷还是好不了的话,我们就不得不采取措施了。”

她微微一笑:“好,我答应你们,五天就五天。”看着这些将领一一离去,她还是浅浅的笑着,她心里知道,这五天是他们能拖延的最长期限。

因为在城楼上大家都亲眼看见了,他们的王爷是替她挡掉的毒刺,即便没有亲眼看见的人,现在只怕也听到传言了吧。

她不愿意欠他的,可最后还是欠了。

半日奔忙劳累,耗了不少心力,身子不觉得,心却累了,颓然坐下,窝在圈椅里,木然的看着门外的刺眼阳光。

旋儿走进来恰好看见这一幕,忙含笑过去,把手里的茶递给她:“姑娘,这半日你都跑来跑去的,也没好好的坐一会儿,我刚去倒了茶来,趁热喝一口吧!”

她摇头摆手,蹙眉道:“我不喝他们这里的茶。”

旋儿瞧见她的模样,却抿嘴一笑:“我知道,姑娘的口味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这是我特意带出来的花茶,是姑娘自己调制的,我就怕姑娘喝不惯别处的茶,所以特意带出来的!”

她听见旋儿这样说,忙伸手拿了那茶,轻轻喝了一口,果然是熟悉的味道,于是对着旋儿一笑,指着面前的椅子道:“你坐下,我们说说话。”

旋儿素知她的脾气,也不推辞,就侧着身子在椅子上坐下,可看着魏小双的神情,虽是一脸笑意,可眼里的愁容却是瞒不过她的,她看了魏小双一会儿,小心试探问道:“姑娘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是不是王爷伤的很重啊?”

此话一出,屋中倒一时静了下来,魏小双沉默了一会儿,才看着旋儿道:“旋儿,我的事从不瞒你,你既然这样问,我也就实话告诉你吧。王爷本不该中毒的,那根毒刺本来就是对着我的,是他冲上来为我挡着的,我本来以为,他不记得我了,就不会对他再产生什么影响了,可没想到……唉……”

旋儿抿嘴:“姑娘烦心的便是这个么?老实说,我本来觉得王爷真是薄情寡义的,当初竟然那样对姑娘,而且姑娘走后我都已经做好了会被王爷迁怒的准备了,可万万没有想到王爷什么都没有对我做,只说让我依旧在姑娘原本的院子里当差,也不准别的丫鬟欺负我,当时我就想过,王爷跟姑娘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总觉得,王爷本身是不愿意伤姑娘的。”

她是不知道这其中诸多的曲折的,她是一个小丫鬟,谁耐烦和她说这些呢?她所说的,都是她平日自己观察出来的。

魏小双低低一叹,望着厅外的眼睛里面隐有回忆:“是啊,你说的不错,我和夏侯王爷之间确实有误会,我本以为他就是个薄情寡性的人,凉薄如许,可有一个人为他跟我说了很多的话,以他的地位是可以一辈子永远不用说这些话的,但是他就是跟我说了,就只是为了告诉我,他不是个凉薄的人。说实话,我信他,可我没法子再回到从前了——”

“姑娘不必说了,旋儿只斗胆问姑娘一句话,”旋儿打断她的话,眸光闪烁。

魏小双一愣:“什么话?你问吧。”

“我只问姑娘,你是不是还爱夏侯王爷么?要说实话,要凭心而论。”

魏小双觉得她的眸光太迫人,微微侧开视线,笑道:“旋儿,我方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听我把话说完啊。”

旋儿蹙眉:“姑娘如此逃避不肯回答我,是因为司徒王爷吗?那好,我换一个问题,你——是真心爱着司徒王爷的吗?”

魏小双一愣,觉得她的目光太不同寻常,勉强笑道:“旋儿,你今儿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奇怪的问题啊,咱们只是说说话,怎么扯到这些事情上了呢?”

旋儿一叹,却很认真的看着她道:“姑娘,你现在连自己的心都搞不清楚,说出来的话甚至跟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我不是不陪姑娘说话,我不想姑娘说了不该说的话,以后再想起来会后悔。吴妈早就跟我们说过,姑娘心里有太多的事不肯明说,可自己又不肯去想不肯去弄明白,以至于心里的疑惑迷茫那么多,吴妈说了,姑娘只有自己把自己的疑惑解开了,自己肯放过自己了,才能不用再逃避每一个人了。”

魏小双听的怔忡,半晌才喃喃道:“吴妈说过这样的话?”

“是,说过的,她叫我们不要说,可我今儿是实在忍不住了,也实在是不愿意看着姑娘如此糊涂下去,所以才越矩告诉姑娘的。我知道姑娘后来的故事,知道姑娘心里的苦,更不忍看姑娘这样下去了!”

一番话说完,魏小双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垂着眸光,看不清眼睛里头藏着什么,睫毛轻轻颤着,旋儿也不出声,就静静站在旁边。

外头却有人进来打破了屋中沉默:“双姑娘,依着姑娘的吩咐,大夫已经给王爷去了体内毒素了。”

她回过神来,忙道:“好,我知道了。你们去吧。”

看着那人退下,她转头对着旋儿道:“我去王爷那里看看,你先回去吧,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别到处跑,若是要出去,就叫人带着你去。”

旋儿点头:“我知道的,姑娘你快去吧。”

天擦黑的时候,她就站在了夏侯凉的房门外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才轻轻推开门进去。

转过屏风,坐在塌沿,她就看到了依旧昏迷的男子,他被人换了衣裳,右肩头上的伤口也都处理好了,青黑色正在逐渐消退,可是为何还是昏迷不醒呢?

就她这里冷眼看过去,倒觉得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毫无血色了。把手搭在他的脉上,紧紧蹙起眉头,还是之前一样,他本身细弱的脉象之外,那股奇怪的搏动之力还在,且有渐渐增强的趋势。

她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脉象,正在努力回忆看过的医书里头记载的脉象,却听见外室有人轻声唤她:“姑娘。”

她敛眉,听出是谁的声音,看了塌上的人一眼,抿嘴道:“进来吧。”

来人转过屏风走了进来,果然是清一清二。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姑娘的话,属下阻止了郦国的进攻,也解决了姑娘说的那人。还带回了那些人所用的竹管,请姑娘过目。”

她拿过清一递过来的竹管细细的瞧了一回,就是那种很普通的竹子制成的竹管,里头已经没有毒刺了,凑近鼻端闻了闻味道,果然是毒箭木的味道。

再一转眼,却看到清一的手上还有另外一个竹管,只是那个竹管与她自己手里的不大一样,那个竹管颜色要深一些,且两头都封死堵住了,她微微眯眼,指着那个竹管问道:“你怎么还拿着一个,不给我看看么?”

清一却道:“这个不能给姑娘看,这个里面装的是很细小的蛊虫。青色的竹刺表面上涂的是见血封喉,但是红色的毒刺里头却装着蛊虫。属下打听到这个红毒刺是专门用来对付姑娘的,不过姑娘不必担心,专门放着蛊虫的这个竹管属下已经拿回来了,郦国人就没有东西可以对付姑娘了。”

她闻言,心中一惊,万料不到郦帝就拿了蛊虫来对付她,当下蹙眉道:“你怎么那么肯定他没有东西来对付我了呢?你拿了他的这个竹管,他还有别的呀。”

清一摇头道:“郦国并没有蛊虫,想必这竹管也是去西边的白水族偷的。蛊虫在白水族是圣物,从不外流,现在这里出现,一定是从白水族偷的。属下看那些黑衣人吹毒刺的模样,一点都不像白水族的人,所以属下肯定郦国人没有东西再来对付姑娘了。”

她低眉忖度,没有说话。关于蛊虫一说,她在尚宣找来的所有医书里都未曾看到一言半句,所有的书都不曾提到西边的白水族里的蛊虫,没有只言片语。但是在现代,她却因为有一次公司来的任务要她翻译关于这方面的资料,那时候她几乎翻遍了关于全中国各个地方蛊虫的记录,什么制作方法,什么解药,什么习俗,她通通都看了一遍,其中印象最深刻的便是苗疆的。因为苗疆的说的是最真的。

“西边白水族的蛊虫很神秘么?怎么我从没在书中看到过?”

清一沉吟了一会儿,才答道:“白水族从不跟三国之间的任何一国来往,行事低调神秘,他们族中的蛊虫更是不曾现于外人眼中,所以就没有书籍记载,也没人敢去西边,而且也没人懂得白水族的文字。”

她诧异:“那你怎么知道这是白水族的蛊虫?”

清一指着竹管上的一个地方的标记道:“因为属下认得这个是白水族的图腾。”

她凑过去细细一看,顿时愣住了,这不就是中国的龙么?只不过这个龙不如中国的龙看起来和蔼可亲,这个龙有点点凶神恶煞的感觉。

她抿抿嘴,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紧紧蹙眉,眸光却亮的不同寻常:“清一,把竹管打开。”

清一清二大惊失色,清一往后退了一步:“姑娘,此事万万不可啊!白水族的蛊虫神秘血腥,王爷已经这样了,姑娘怎可再以身犯险呢?出来的时候宫主就一再吩属下,不可让姑娘做危险的事,若姑娘有什么好歹,属下怎么跟宫主交代呢?”

她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又低低笑开了,笑够了,才看着清一道:“神秘血腥?嘿嘿,清一啊,不就是蛊虫么?没什么神秘血腥的,你们觉得它可怕是因为没见过它的真面目,压根就没见过的东西当然觉得它可怕啦,因为未知嘛!可我不一样啊,我是医堂的双姑娘啊,我全身上下都是毒,你还能找出一个比我更毒的人来吗?”

清一还是坚持:“可是蛊虫不是人啊。”

她不笑了,有点严肃道:“你们主子出来的时候,难道没有告诉你们另外一句话吗?——就是要无乱如何都要听从我的话,要无条件的相信我!”

她一眼不眨的看着二人,眸光逐渐压迫。

清一无法,和清二对视一眼,才把手放在竹管口处,看着她问道:“姑娘,现在打开么?”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细口的长长的小瓷瓶,将瓶盖打开,顿时一股甜甜的香味就充满整个房间,然后她才看着清一道:“好了,可以打开了。”

清一眸色极度凝重,房中静的一丝声响都听不到,清一轻轻的打开拧的很紧的盖子。

突地“丝丝”几声轻响,几条金黄色的影子从竹管里跃了出来。那黄影在空中急速转动着,看不清楚长的什么样子,只约略看出生的极小,仿佛如手指长短粗细,。

然而才一飞出,嗡嗡之声,立即响震四周,仿佛夔鼓霜锺一般。那嗡嗡声中含有种奇异的旋律,似乎暗契人的心脏跳动,才听了一小会儿,便烦恶欲吐,心脏砰砰震动,几乎要脱体而出。

那黄影在空中停顿了些时,立即盘空而下,向三人冲了过来。三个人之前早就看的目瞪口呆了,竟从未见过如此景象。

清一清二俱是精通武艺之人,见那黄影攻来,下意识就要闪躲,那是身形刚动,却见那黄影比他二人还要快速,只围着他二人呼呼打转,嗡嗡之声更近,听的他二人几乎反呕出来。却不能停歇,只被那黄影逼的四处乱躲。

魏小双却是一动不动,盯着那黄影细看,那黄影动作太快,她根本就瞧不清长的是何模样,见他二人狼狈逃窜,心知不是办法,一下子就站起身来。

那黄影立刻就又冲了过来,她心底一震,到底还是害怕,怕这一赌失了准头。连忙把眼睛一闭,把拿着细口长身的瓷瓶往前面一伸,等了半刻钟,没有动静,悄悄把眼睛睁开一线,四周依旧没有动静。

看见清一清二怔在原地的表情,她就知道,她成功了。

微微撇嘴,把手里的瓷瓶盖上,用指节轻轻叩击瓶身,她笑的得意:“看到没有?这个就说明要无条件的相信我啊!”

对面两人费解,清一问道:“姑娘,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一笑:“很简单啊,蛊虫,再怎么强大,它也是虫子啊,只要是虫子,就会喜欢我酿的花露啊,我的花露可不是普通的花露,乃是一年四季中开的最早的四种花加上开的最晚的四种花,取其清晨花枝上的露水制成的,里面呢,还加了一点特别的东西,人闻了没什么反应的,但是虫虫闻了就不一样啦,会有多种状况产生,看来这个蛊虫也不是例外的。”

她说完之后又是一笑,眯眼道:“你们还有什么问题么?”

两人一起摇头:“没有。”

她的眸色便冷了下去,垂眸吩咐道:“那就出去吧,在外头守着,别让人进来,也别让我看见你们。”

二人肃然,立即应了,立刻就消失了。

她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手里的瓷瓶发愣,又回眸看了一眼塌上的人,到底下定了决心,蹙眉拧开了那瓷瓶盖子,眯眼往里头一瞧。

那瓶子是琉璃的,外头的光线能够透进来,她细细一看,长大了嘴巴,惊讶道:“金……金蚕蛊?!”

她惊讶了一会儿,忽然自己笑起来,怪不得那个竹管上面有龙的图案,而且这个白水族听起来这么熟悉,再看看手里那个在瓶子里的液体里玩的不亦乐乎的黄色小虫子,她完全可以肯定这个白水族和中国的苗族没多大差别的。

她瓷瓶里的这个应当是母虫,夏侯凉体内的应当是子虫,要想替他解蛊,就必须要利用她手里的母虫,可是,她只是看过听过,却根本不懂得蛊术啊。

坐在塌沿想了半天,仍旧没有头绪,她只有五天的时间,五天之后,这里的真实情况就会上报给青帝,若是青帝得知他最疼爱的弟弟在这里这样受苦,还中了蛊毒,那这一场有可能化解的战争就真的没法子化解了,那就会真的演变成一场血战。

不行,她不能眼看着局面到了那样的地步,她一定要阻止!

握紧手中瓷瓶,她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把他的蛊毒解了。

轻轻抿嘴,回身看了一眼塌上的人,她起身就要走出去。

谁知刚迈出一步,垂在身侧的右手就被人攥住,被人攥的紧紧的,她回眸一看,映着窗外如水的月华下,塌上人的眼眸里依旧透着温凉清冽。

不着痕迹的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她又坐回塌沿,笑的浅淡:“你醒了。”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在外头照进来浅浅的月光下,他躺在榻上的模样看起来羸弱苍白,那样子叫人看了心疼。

“你,你没事吧?”他只觉得自己身上轻飘飘的,哪里都使不上力气,但是脑子却很是清晰,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过。

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的这个,她没有料到。

她略微一怔,很快又恢复过来,脸上依旧带着疏淡笑意:“我没事,你中了见血封喉,昏迷一天了,他们刚才替你把毒解了。”

他虚虚一笑:“是么?那我怎么觉得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呢?——对了,宛城外头怎么样了?”

她已经拿了一杯清水在手里,此时见他问,遂将手里的清水递过去,笑道:“毒解了,但是你的身子受创总要恢复一段时间才能好的,没有力气也是正常的。宛城外头很好,郦国退了,宛城没事,那些中了毒刺的兵士的毒都解了,你不用担心。”

他要撑着坐起来,她无法,只得扶着他坐起来,却不正眼看靠在床柱上低低喘息的他,她只是怕自己心软。

他喝了一口清水,干裂的嘴唇有了些许水润,才低眉浅浅笑道:“我知道,我不担心,你是医术独步天下的双姑娘嘛!那些兵士中的毒你一定会解的。宛城的围一定也是你解的,我都知道,你不必谦虚,也不用急着否认,我知道我手里的这些将士短时间是挡不住那些郦国人的,既然全都有赖于你,那我,要谢谢你了。”

她垂着目光:“你不必这么说,医者父母心,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我还在宛城里,我也不愿意看到你们打仗,若没有你手底下将士的拼死战斗,宛城之围也是不能解的。”

他转眸看她,目光浅淡而专注:“不,我还是要谢谢你。”

她忽而蹙眉,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涌起一股烦躁,心像是放在一个混沌的盒子里,左突又撞的冲不出来,憋屈,焦躁,迷茫,种种负面情绪就在他这一句话之后爆发出来,她倏地一下站起来,拧眉看着他,一眼不眨,可是在触及他眼里浅淡的笑意之后,她脑子一炸,心底的话想也不想就冲口而出。

“你为什么还笑的出来?你明明知道我不要你的谢谢,我不要和你再有一丝一毫的牵扯,我真是讨厌你,讨厌跟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非要替我挡掉那毒刺?你就是想要我像现在这样内疚,你就是想要我觉得亏欠你,你就是想要我不得安宁,你就是要破坏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对不对?是不是啊?”

发泄似的大喊,她握着瓶子的手青白浮现,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一口气将憋在心里的话都喊了出来。

他敛了笑意,脸上没什么表情,视线浅淡的落在她脸上,轻轻抿嘴:“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这一句话就像一道响雷一样,啪的一下劈在她的头顶上,她倏然抬眸看他,那双清眸里分明就藏着歉意痛楚绝望种种复杂情绪的眸光。

她深深蹙眉,不愿意再看下去了,背过身子,低低叹了一口气,自己这是怎么了?

“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她不想在此处再待下去了,她觉得,站在他这里,是一种折磨。

回答她的是沉默,她也不再多留,抬脚就往外走去。

“既然毒已经解了,为什么还要说你觉得亏欠我?”他微微扬眉,看着她的背影。

她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你不回答我,那我还有一句话要问你,——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是不是?”哪怕在一片角落里,也还是有的吧。不然,他怎么会在她眼里看到了一瞬间的心疼呢?

轻轻抿嘴,良久没有回答,直到身后的人以为她再也不会回答了的时候,她才慢慢转过身子,看了他一眼,走到桌边,又给他倒了一杯清水,再走回塌沿,递给他,低声道:“你喝了,我就告诉你。”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杯中清澈的水,垂了眉眼,接过来一饮而尽。

她等了片刻,就见他慢慢闭了眼睛,往旁边的塌上歪倒过去,她忙扶着他,替他掖好被角,看了他睡颜片刻,才低声道:“你好好睡吧,让你睡三天,我就有足够的时间替你解蛊毒了,等我离开以后,你就能好好的了,你们就不用打仗,我那时候也走了,你也不会问我这样奇怪的问题了。”

她说完就推门出去,然后把门掩好。

到了帅府,叫人喊来军医和那几个将领,她见着那老者之后便道:“我已经知道王爷的毒是怎么回事了,要解并不难,但是王爷需要绝对的安静和休息,你们不要让任何人去打扰他,三天之后,我还给你们一个和从前一样的王爷。还有,这三天里,你们必须拖住郦国,不能让他们攻破城门,我会留下人来帮助你们的。若你们信我,就不要将我说的话和王爷的事传扬了出去,也不要告诉皇上。”

那几个守将都是见识过她的手段的,心里也明白她和自家王爷的渊源,当下拱手道:“末将等遵命。”

她都交代完了,这才有工夫回到自己屋子里头,一进去,旋儿就迎了上来:“姑娘,王爷怎么样了?”

她往床上一躺,眨眨眼睛答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明天一早我要出去一躺,快就两天之内回来,慢就第三天回来,我没什么人跟在身边,帅府里有几个丫鬟我也信不过,旋儿,只有你了,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你要寸步不离的守着王爷,你别紧张,王爷已经昏睡过去了,你别碰他,只要不让别人接近他就可以了。”

旋儿重重点头:“嗯,我知道的,姑娘你放心去吧。”

她又坐起来:“不,我要你现在就去,你现在就是王爷的贴身丫鬟,照顾他的起居,去吧。我已经吩咐过了,你放心,没人会为难你的。”

旋儿咬唇:“那姑娘你自己要小心。”她知道她要去做一件大事,但是却不能干涉,只能望她自己小心。

魏小双微微一笑:“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等旋儿走后,她才对着空荡荡的屋子道:“都出来。”

清一和清二就立在了几步之外。

“姑娘吩咐。”

“这个蛊虫是金蚕蛊,我认识。我现在要你们告诉我此去白水族最近的路程,最好还能给我弄一套白水族的衣裳来。我告诉你们啊,这是命令,所以你们不用劝我,只要回答我就好。”她把装着金蚕蛊的瓷瓶放在桌案上,清一清二都能清楚的看到里面玩的欢快的小金虫。

清一止住要出言阻止的清二,抿嘴道:“属下猜到姑娘要去白水族,已经弄了一套白水族的衣裳来,此刻就放在里间的塌上。属下等确实对白水族了解不多,所以不能为姑娘提供更多的资料了,但希望姑娘此行能带属下一起前去。”

她用指甲弹弹瓷瓶,小金虫又开始像蝌蚪一样游泳,她才漫不经心的道:“我不用带你们去,人多了反而不好,再说我已经答应守将让你们留下来帮助他们御敌。至于去白水,你们去了也没用,我一个人足够了。——快点把路线告诉我,我困了,明儿还要早起赶路,不要再耽搁时间了。”

清一不再多言,点头道:“是。从宛城去白水最近的一条路就是出宛城,往西渡过沁河,就到了白水的外围,白水的外面环绕的是一片瘴气之地,里面都是剧毒的草木,据说还有从未在外界出现过的猛兽,过了这片瘴气之地,再往里走一段路,就到了白水的地界,那里都是山脉,白水族人都分布在各个山坳里,那里最大的山名字叫做青幽。因此白水族也称作青幽。”

他说的平淡,可脸上的神情让人明白,不论谁到了那里,等待着那人的都是那里的阴森恐怖阴暗神秘血腥。

她点点头,哦了一声,拿着瓷瓶转身挑帘进了内室,看到了塌上的衣裳,眼睛一亮,这才踢掉脚上的鞋子,缩进被子里,对着外头站着两个人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对了,我再说一次,不要暗中跟着我,你们小心跟丢了自己葬身在瘴气里头了。还有,要是我回来宛城破了,我就把你们宫主吊起来打一顿。”

于是,她听到了世界上最响亮的回答:“属下告退!”

看见帘后的人消失了,她才躲在被子里偷偷的笑起来,逗他们很好玩,至少可以让她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和心里点点未知的恐惧。

又把那个装着金蚕蛊的瓶子拿出来,看了那个小金虫一会儿,却总感觉那里面的小金虫的小眼睛似乎也在看着她,虽然她不知道看到的是不是小金虫的眼睛,但是她记得看过金蚕蛊的介绍,说此蛊是很有灵性的,几乎能够听得懂人话。

她现在反正也睡不着,就对着金蚕蛊念叨:“哎,也不知道是谁把你偷出来的,你也是命苦,居然被别人拿来害人,我知道你是有灵性的,也不知道你和我们那儿苗疆的金蚕蛊有什么不同,但是我们那儿的现在都是用来发家致富的,不是用来害人。你遇见了我,也算是有缘分,我明天就送你回家好了,你要是喜欢我的花露,等到了你家之后,我就送你几大瓶,但是你帮我救一个人好吧,他中了你的蛊毒,你救他是最好了。你看,你也不吃亏,只要你能帮我救了人,你就又能回家又能得花露,你看多好,答应我吧?”

瓶子里的金蚕蛊没反应,依旧快乐的像个小蝌蚪。

她一撇嘴:“我不管,反正你算是答应我了,那我就相信,放你出来透透气,一会儿你再回瓶子里去啊!”

她说到此处,忽而想起一件事来,就忙拧开瓶盖,那里头小金虫真的嗖的一下就飞了出来,但是和前一次从竹管里出来的很不一样,前一次是出来之后就横冲乱撞,这一次却是很正常的飞行,嗡嗡之声还在,却没有那么刺耳了。

她这才看清楚,是五只金蚕蛊。

这些小金虫全都飞到她面前,上下左右扑腾,像是在打量她,看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没意思,又集体到处扑腾,像是极度的好奇和兴奋。

她因为想起的事情紧急,没法子顾及这些小家伙,就出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放下手里的东西,伸了伸拦腰,直接就爬上床去睡觉。

第二天天微微亮的时候,她被一阵嗡嗡声吵醒,睁开眼睛就看见眼前一道金光闪过,再细看时,那五只小金虫整齐的飞进瓶子里,又开始游来游去。

她抿嘴,有点点惊讶,愣了一下,嘴角却咧开了,眸中带了一点点无奈宠溺。这是,这是着急回家么?一念及此,她就知道昨天的话,它们听懂了。

拿上收拾好的包袱,把昨天连夜做好的东西塞进包袱里,又换上白水族的衣裳,是一套白色衣裙,她很久没有穿过白色的衣裳了,很飘逸的感觉,宽大衣袖,和汉服很相似,只是,多了一个面纱,戴上之后,她只觉得自己像个仙女。

心里恶寒了一下,又连忙把面纱拿下来,东西全都收拾好了,她背着包袱就出了门,趁着天没大亮就悄悄出了宛城,一路往西去沁河。

幸好找守城的守将悄悄要了一匹快马,她一路就赶到了沁河边上,河边人烟稀少,她把马托付给一户人家,才走到河边去,找了大半刻钟,才找到码头渡口。

付了银子上了船,找了一处位置坐下,偷眼看到一船的人都在看她,她垂了眸光,不言不语。

当她站在沁河对岸,看到了所谓的瘴气之地,又回头看看河上走远了的船,抿抿嘴,把面纱拿出来戴上,眯着眼睛走到石子滩里头,果然就和清一所说的一样。

白水外围就是一大片茂密的树林子。现在已是春天了,这林子边上却阴冷潮湿,连空气里都透着诡异难闻的味道。

瘴气分明只有东南的地界才有,越是潮湿阴冷的地方才越多,雾多风少的地方也才有,可这白水在西边,这林子虽然茂密,这瘴气的起因却也透着古怪,她知道亚热带的茂密树林里常会有瘴气,但大多都是因为湿热蒸郁所致的有毒气体或还有热带原始森林里动植物腐烂后生成的毒气。

可这里看起来不像。微微吸吸鼻子,顺着风送过来的空气里还有腥腥的味道,细细看过去,有一片浓浓灰色,就是那如雾一般的巨大瘴气,浩浩荡荡的腾起,左右延伸,高难见顶,彼此纠结涌动,仿佛看不到边界。

她眯着眼睛,转头看看外面的阳光,大概快到正午了,再看看里面的暗无天日阴冷潮湿,轻轻抿嘴,拿出包袱昨夜做了一个晚上的仿现代简易防护服,迅速套在身上,还把头也套了进去,从眼罩里面观察外界情况。

她拿着包袱慢慢走了进去,进去之后,偶尔还能感觉到很高的叶子缝隙里露出几点太阳光,她屏住呼吸,山林里本就静谧,风吹林动间,她眯着眼睛能见度不超过两米,只能听到一点点虫子的唧唧声,很细微的声音,如果她不是幻听的话,还有很沉闷的嘶吼声。

她不敢点火,只能一步步摸索着往前走,啪嗒,一根枯枝断在她脚下,让她紧绷的弦一下子一弹,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这一惊吓,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忙拿出装着金蚕蛊的瓷瓶,一边拧开盖子嘴里还一边念念有词:“啊,我带你回家啦,你回家了,我放你出来,所以现在轮到你帮我了,你一定要帮我啊,我现在看不清路,我真的会迷路的!”

盖子打开,小金虫又排队飞了出来,围着她飞了一圈,金色的光影一闪,金蚕蛊瞬间就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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