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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中到处都是开的极盛的花朵,引的不少蝴蝶都闻香而来,魏小双站在一处凉亭里,看着彩霞和明月在草地上扑蝴蝶,她淡淡笑着,却在偷偷观察四周的情况。大概郦帝是吩咐过的,因此明月彩霞带她来的这个地方很是清静,景色虽是不错但是这里几乎没什么人经过,靠着凉亭外头就有一条水渠,那里头的水清澈见底,清亮的很,她这里被大大的柳树条遮着,河对岸瞧不清这边的景象,这里却能清晰的看到对岸。

她站在垂柳后面,转眸看了一眼彩霞和明月,她们还在专心致志的为她抓蝴蝶,于是,她就蹙眉往对岸看去。那边的也有一处凉亭,只不过围着纱帐,瞧不清里头坐着什么人,但是能听见亭中有一阵阵欢声笑语传来,俱是女子清脆的笑声,暗暗垂眸细想,这里既是后宫,大概那亭里坐着的都是郦帝的妃子了。

对岸的景色要比此处美上十倍不止,就此去瞧瞧也未尝不可。郦帝将她囚禁于此,她本就心生愤恨,却不愿撕破脸皮,郦帝没有为难她,派好的来伺候她,送好的来给她吃,她也曾言语试探过服侍她的两个宫女,她们二人对她的身份一无所知,这一点正好可以拿来利用。

悄然背对着二人,将那花露瓶拿出来,把金蚕放了出来,看着围着她转圈的金蚕悄声道:“给你们找了几个玩伴,看到那几只蝴蝶啦?嗯,就是那几只,把它们带到对岸去,然后你们就在那亭子里头玩,随便你们怎么搅合,就是不许给人家放蛊,不许欺负人家蝴蝶啊!”

五只小金虫又咕咕一声,集体朝着彩霞和明月身边的那几只蝴蝶飞过去。金蚕本就是极为灵性之物,加上早已认了魏小双为主,自然与她心意相通,她心里想的是什么,金蚕都能明白。

彩霞和明月玩儿的兴起,却见眼前的蝴蝶忽然集体排成一队,扑扇着翅膀往水渠这边飞过来,两个人都愣在那里,彩霞眨巴眨巴眼睛,眼睛里头在放光:“明月姐姐,它们、它们好可爱啊!”

明月也从未见过这等景象,不过,她到底比彩霞大了两岁,略略沉稳一些,追到玉石桥边的时候,她拉住彩霞,摇头阻止道:“彩霞,我们不能过去的。”

彩霞一愣,把一直放在蝴蝶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看看周围的景象,抿抿嘴,把踏上玉石桥的脚又收了回来,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那些蝴蝶,低喃道:“对,我们不能过去。我们是奴婢。”

魏小双一早就跟在了她们身后,恰好听见彩霞说的这句话,忍不住低低一笑,赶到她们前面去,站在玉石桥上咯咯一笑,指着那蝴蝶道:“彩霞,你们忙活了半天都没给我抓到一只蝴蝶,现在人家蝴蝶等着你们来抓,还愣着做什么,过来呀!”

金蚕有迷惑人心的作用,此刻彩霞和明月再望向蝴蝶的时候,便已被那色彩斑斓所蛊惑,彩霞到底心智弱些,呆了半晌,猛然指着那蝴蝶笑道:“明月姐姐,你快看,那蝴蝶在对着我笑诶!”

不等明月回答,彩霞就直接冲上了玉石桥,一路追着蝴蝶往那围着纱帐的亭子去了,魏小双见明月还愣在那里,忙脆声一笑,过来就拉着她也一路追赶蝴蝶去了。

金蚕将蝴蝶引到那边亭子里,那些妃嫔们见来了一大群蝴蝶,都稀奇的很,蝴蝶在亭中盘旋不去,无论怎么赶都赶不走,众人都是一阵惊奇。

正在惊叹的当口,却有个宫女冒冒失失的跑过来,看样子是追着蝴蝶过来的,那宫女正是被魏小双怂恿着过来的彩霞,她一抬眼看见这么多妃嫔在这里,脸色立刻就吓白了,忙跪地请安道:“奴婢给各位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没人叫起,这里位阶最高的张妃轻轻一笑,眸中却无半分笑意:“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到这里来了?”寻芳亭是妃嫔们每日赏花看景的地方,没有主子们带着或者允许,宫女和太监是不敢擅自来到这里的。

彩霞心里害怕,头也不敢抬起,刚要说话,却听见自己身后有人答道:“彩霞不是哪个宫里的,她是我的人。”

彩霞一惊,回头一看,是她服侍的莫姑娘。

明月是跟着魏小双一块儿过来的,她一眼瞧见彩霞跪在那里,就知大事不好,忙拦住魏小双不让她过去,谁知一下子没拉住,就让莫姑娘给冲了进去,明月一看平日宫里最厉害的张妃也在这里,便知今日的事难以善了,莫姑娘一接茬,她就更觉得大势已去了。可眼下,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侍立在一旁。

张妃眯着眼睛看着眼前接茬的女子,穿的极为素净,可她认得出那是宫里妃子才会穿的料子,可是宫里的妃子她都是认得的,也没听说皇上又纳了新的妃子,眼前这个女子好看是好看,可也不是绝色之姿,比她好看的人宫里多得是。

“大胆!见到张妃娘娘和各位娘娘在此,还不快请安!”张妃身边的宫女出言呵斥亭外的人。眼前的这三个突然出现的人,让众人都是一惊,见三人还傻愣愣的,几个妃嫔心里已经不是滋味了。

魏小双浅浅一笑,威吓么?可惜她不怕这个。慢慢走过去拉起彩霞,对着她安抚一笑,才对着那宫女笑道:“不好意思,我不是你们宫里的人,不用给你们这些娘娘请安。”

其他几个妃子已有愤懑之色了,唯独那张妃淡淡勾唇,没有生气,也没有说话。她给身边的宫女使了一个眼色,那宫女会意,就走出亭子,问道:“张妃娘娘问你,既不是宫里的人,那姑娘你是什么人?”

魏小双抿嘴一笑,问的真够直接的啊!视线一扫,亭子里头坐了六个女人,看那穿着打扮,应该都是郦帝的妃子,正中那个打扮的尤为华丽,大概位分最高,怪不得给人一股凌人的气势。

今天天气好,阳光灿烂的,女人们都爱出来逛园子,她本来就是有意要到这里来的,一来看见人不少,可以捣捣乱,自然欢喜不尽了。

“我是来逛花园的人啊。”她依旧装纯良无辜,却看见那个衣着华丽的妃子眯着眼睛打量她,似在盘算些什么。她心里明白,宫里的女人若没有些手段,怎么敢安然坐在这里赏花看景?看这些个妃子的情形,似乎都是在看那张妃的脸色。

那宫女一愣,没想到眼前的人会这样回答,一时竟噎住了。

张妃轻哼一声,把那宫女叫回身边来,亲自开口问道:“你不是宫里的人,难怪不知规矩,这寻芳亭岂是你能来的地方?快些走吧,别扰了娘娘们的雅兴。”

她今日心情不错,那丫头一看也不像是宫里的人,她没心思跟那丫头计较,冷眼看看那姑娘身边吓的脸色苍白的宫女,似是有功夫在身的,滑头的人当面是问不出什么来的,眼下放走了就算了,她也不想节外生枝,因此打定主意回头再找人悄悄去打听。

魏小双抿嘴,歪着头一笑,继续扮纯良:“可是我还不能走,我要拿回我的东西呀。”

张妃一愣,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眸中已有一丝不悦,却耐着性子道:“什么东西?”

魏小双看着几个妃子脸上的表情就觉得好笑,大家都被她牵着鼻子走,心里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的指着亭中的蝴蝶道:“哦,我的蝴蝶在这里玩,我来带它们回家的呀。”

张妃眯眼,看着围绕在各个妃子身边的蝴蝶,忽而轻轻一笑,挑眉道:“你的蝴蝶?”看来眼前这个姑娘是个傻子,可是说话真是可爱呀。

其余几个妃子见张妃笑了,全都掩嘴看着她咯咯笑起来,那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魏小双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伸手清脆的拍了两下手掌,口中娇声道:“好了,跟我回家吧。”

她话音刚落,就见那些蝴蝶居然真的排成一队朝她飞过来,然后就在她身边一直流连不去,那情景真是叫人难忘,穿着宫裙的女子浅浅笑着,亭亭立在那里,站在繁花中,几乎叫人看了就移不开眼睛了。

张妃心中一顿,忽然想到一个可能,眼里顿时布满凛冽寒意,这丫头的来头恐怕不小,她霍然起身,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魏小双冷冷一笑,终于坐不住了吗?她又拍拍手,那蝴蝶四散飞走,却还是留恋不去,只在她三步之外流连,她看了一眼和蝴蝶玩的正欢的金蚕,低低一笑,这才看向那张妃道:“你连我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还有心情在这里看花赏景啊?皇上是你的夫君啊,他每天的行动你都不关心的吗?他每天接触了什么女人,翻了谁的牌子,每夜和谁在一块儿,不是你们这些妃子最关心的事情吗?怎么现在反倒来问我是谁,宫里这么多眼线,难道没人告诉过各位娘娘们一声么?”

她这话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是一惊,每个人听完了这番话,都转起了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只不过每个人都在猜测她的身份,敢和张妃这么说话的,她们也没见过,因此全都缄默不语,虽心思不同,但是看戏的心思倒都是一样的。

张妃盯着她:“你是新进宫的秀女?那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张妃忖度,看这丫头说话举止这么没有规矩,想来也不是那一帮被规矩束缚了的秀女,可是猜来猜去,就是猜不出她的身份,索性不说话了,就盯着眼前的女子,等着她自己说出自己的身份。

魏小双轻轻一笑,虽看不出亭中这些人的心思,但是她本来就要搅乱这一池春水的,所以也不再众人怎么看她,只含笑道:“我不是秀女,而且境况要比那些秀女好得多哦。你们应当都听说了吧?皇上之前派安将军去攻打青国是为了什么,听说是为了一个女人哦!”

宫里的女人脑子就是转的快,一点就透,那张妃蹙眉眯眼道:“原来你就是让司徒王爷不要爵位也要跟你去的那个双姑娘?”这事儿在整个南都里面传的沸沸扬扬的,也不知是哪个多嘴知道此事内幕的,说起这双姑娘就是当年在西街开面馆的莫家姑娘,一时之间,她的身世在南都传的到处都能听到,她的所有事都被当做人家饭后谈资。

她一笑:“娘娘原来还是知道的呀。不过呢,娘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司徒为了我确实是不要爵位了,可惜呀,我昨儿跟着他回了南都,面见了皇上,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就要我住在兰苑里,不放我跟王爷回去,实在想不明白呀,想的我胸闷,于是,就出来散散心。”她料定大家都不知道真相,因此率性胡诌,连自己都入了戏,故作千娇百媚的愁苦模样,真让大家以为她气闷的很。

她这一番话犹如石破天惊,几个妃嫔俱是玲珑剔透的人,在宫里住久了,人家只说三分话,她们便能听出十分来,眼前这蹙眉泪光点点的女子只说了这样几句话,她们便明白,这女子好事不远了。

张妃心思最深,如何能听不明白?只是心里纳闷,难道皇上会跟自己的弟弟抢女人么?可眼前女子说的都不似作假,兰苑是什么地方,那里都空了好几年了,自从那位主子不在了之后,还没人住进去,如今皇上却叫这人住进去,难道就是一种暗示么?

张妃想到此处,便换了一副笑脸,指着一直沉静站在那里的明月:“你,出来。”

魏小双眨眨眼睛,依旧拿着手帕出来拭泪,装作胸闷的愁苦怨妇模样,悄悄看这张妃如何作为。

“你别怕,老实回答我的话就行了,你们家姑娘说的都是真的么?”

明月点头,很老实答道:“回娘娘的话,姑娘说的句句属实。姑娘确实是昨晚住进兰苑的。黄公公依照皇上的话嘱咐奴婢,要奴婢们好好照顾姑娘。但是对于姑娘的来历背景却一概未说,只说要小心伺候。奴婢们问过黄公公为何要姑娘住兰苑,黄公公也未曾正面回答,只叹了一口气,便走了。”

张妃沉吟,黄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连他都不愿意多说的事,要么就是事关重大,要么就是事有蹊跷。她想了一会儿,走到魏小双身边,笑的端庄典雅,轻声问道:“莫姑娘,皇上还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呢?”

她眨眨眼睛,抿嘴怯声道:“我心里害怕,我问过皇上了,问他打算怎么处置我,结果他说他不会处置我,还说我会引好多蝴蝶来玩,说我身上香的不得了,还说到时候要封我做香妃呢!”她偷眼看张妃的神色,就知道这个兰苑背后一定有问题,但是眼下这个谎说的越来越有意思了。当然,香妃这个主意还是从明月彩霞身上来的,既然金蚕和蝴蝶玩的这么好,不让人家走,那她也要充分利用资源了。

果然,她一说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的,现在就大雨倾盆了。皇上要纳妃,而且这个妃子一进宫就是这么高的位分,谁能不吃惊呢?而且瞧眼下这意思,这进来的妃子弄不好还是弟媳呢!

张妃已经无法理解眼前的诡异情况了,她所了解的皇上会办出这种事情,她完全无法相信,也无法理解,可是事实就摆在面前,每个人说的都丝丝入扣,她想来想去,都觉得此事极有可能是真的。郦帝办事想来出人意料,谁也看不透他。

张妃细细看眼前的女子,凭着女人的直觉总觉得她有问题。刚开始看她觉得长不是很好看,现在越看越觉得此女眉目之间透着一抹娇媚,还让那些蝴蝶围着她打转,一点都不怕生,又想起关于此女的种种传言,还有那祸水之说,她心中忽而涌起一股怯意,眼前的女子莫不是妖女么?

一念及此,越想越觉得是真的,心里的害怕越来越多,连表面的镇定都维持不住了,她深深蹙眉,眼下,还是要去请能够镇得住这妖女的人来才好,刚要跟身侧的宫女耳语几句,却听见亭外传来一声喊叫:“哎呀,我就知道你们都在这儿赏花,怎么今儿出来都不叫上我呢?”

张妃一愣,已经听出来人是谁了。

魏小双挑眉朝着来人的方向看过去,眼睛一亮,那不是一年多没见的郦国长公主司徒熏么?还是从前那样美艳动人,只不过脸色不大好,像是久病初愈的感觉。

张妃忙过去接了司徒熏笑道:“公主啊,你病了这么久,太后说让你静养,我们可不敢去打扰你,只好随意在这儿散散心,要不是我担心公主的风寒还没好利索,就打算带着姐妹们去瞧瞧公主呢!”

魏小双挑挑眉,得了风寒么?真是活该。本来只打算耍耍眼前这几个妃子的,现在这司徒熏自动送上门来,她也就不客气的一并算进来了!

算着几个女人寒暄够了,魏小双走到亭前,娇俏一笑,道:“公主殿下,您还记得我么?”

司徒熏正背对着她和张妃说笑,猛然听见有人叫她,于是回头看去。

魏小双永远都记得司徒熏当时脸上的表情,就像见了鬼一样,那种惊慌失措,看在她眼里,很是畅快。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司徒熏记得,她是中了碧落的人呀!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活着呢?就算是碧落发作的再晚,现在也都一年多了,这世上碧落唯一的解药都被自己给吃了,她是不可能再活下来的!

魏小双眨眼,微笑:“公主啊,我活着你很奇怪么?看来你都没有你皇兄的妃子关心时事啊,你难道不知道你皇兄这次攻打青国,那个借口里的双姑娘就是我么?啊,当然了,你一定以为让我中了碧落就万无一失,我就必死无疑了!可惜啊,你想错了。我可以告诉你,碧落的毒我已经解了,现在我也回来了,我的身份将有重大的转变,嗯,这个恐怕我还不好说,不如让张妃娘娘告诉你更好一些哦!”

司徒熏迅速把目光投向张妃,张妃蹙眉,低声道:“公主,你一直都在寝宫里养身子,外头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不过,这莫姑娘说的句句属实,她本来是要和司徒王爷在一处的,结果昨儿晚上见了皇上,皇上就让她留宿在兰苑了,还跟她说会封她做香妃。”

司徒熏觉得自己一定是产生幻听了,要么就是张妃的脑子出了问题,她环视在场所有人一眼,却没人出言反驳张妃的话,再回头看看魏小双,后者只是但笑不语,司徒熏顿时觉得一股火气腾上心头,冲口吼道:“你是我二王兄的女人,怎么能跟皇兄在一起?”

魏小双一愣,故意装作楚楚可怜的委屈模样:“不是我要跟皇上在一起,是皇上非要把我囚禁在这里,是他非要封我为妃的。”

司徒熏觉得自己被这几句话气疯了,看到她出现本来就是一肚子生气,当初魏小双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非要将她除掉才行,现在居然看见她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一下子血气攻心,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溅在草地上,点点惊心。

几个妃子顿时惊慌起来,张妃那般镇定的人看到司徒熏吐血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而惊异的看着魏小双,越发猜不透她的身份了,居然能把长公主气到吐血,实在不简单啊!

只有魏小双知道,那口血司徒熏迟早是要吐的,吐了倒好,至少不会再郁结于心了。

这里的骚乱早就有人通报了太后,毕竟跟着司徒熏的人都是受了太后严命的,现在看到公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哪里敢瞒着,一溜烟的就去告诉太后了。

魏小双负手站在那里看着,现在也没人顾及到她,大家全都乱了,她就悄悄把花露瓶拿出来,然后对着不远处的金蚕道:“金蚕蚕,快点回来吧,让那些蝴蝶回家去。”

于是,片刻之后,转圈圈转的晕头晕脑的蝴蝶自由了,金蚕有排成一队,飞进瓶子里头去玩。她微微一笑,又把那瓶子送进怀里藏好。

这才转眸看向一边白着脸的彩霞和明月,轻轻笑问道:“你们俩怎么了?”

这两个宫女进宫的念头不下八年,从未见过有人敢在宫里这样搅合的。说话行事如此大胆,几句话就把场面搞的这么乱,她们这还是第一次见识,一想到这人还是她们服侍的,小心肝都在颤抖,一会儿太后来了,可怎么办呢?

虽说这姑娘是要封做妃子的,可后宫里太后最大,把长公主弄到这步田地,太后能饶得了她么?只怕这一次就算皇上来说情都是没用的了。她们俩既是服侍的人,一样注定是要受罚的。

彩霞只是嘟着嘴不说话,明月却微微蹙眉,轻声道:“说句我们做奴婢的不该说的话,姑娘不该这样的。张妃娘娘是宫里最得宠的妃子,皇上向来很喜欢她,若姑娘日后当真为妃,还是要和她好好相处的。长公主虽说终究要出嫁,但是仍是太后的心头肉,姑娘如此说,恐怕不是很好。奴婢们虽不知道姑娘与长公主之间有什么过节,但在姑娘还正式成为妃子之前,是不该那么和公主说话的。”

在她进宫的第一天,宫里的嬷嬷就教给了她一句话,只有谨小慎微的人在这宫里才活的长久。

魏小双一直看着眼前纷乱场景,听了明月的话,淡淡一笑,才道:“既然你知道不该说,那你为何又要说呢?”

明月抿嘴,低眉道:“因为奴婢觉得姑娘很好,奴婢是忍不住要说的。”

她低低一笑,挑眉眯眼道:“觉得我很好?你们和我才不过相处一个晚上而已,就觉得我很好,哼,未免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吧!——明月,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怕我触怒了太后,她会治你的罪,你大可放心,若是有罪我一定一个人担着,绝不会拖累你们的,再者,我告诉你们,我是绝对不会为此获罪的!”

她的话明月听不明白,但是明月知道自己是不会受罚的了。她平生第一次多嘴,还是为了眼前的这个人,她本以为是为了她好,没想到人家却根本不需要。当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怪不得当年训导她的嬷嬷说她虽表面上看着沉静,但其实还是和彩霞一样,骨子里就沉不住气。

不过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看见一伙人风风火火的来了,太后来了,还带了一群御医来,给司徒熏诊过脉之后都说无事,有个年老些的还说,公主体内因当年碧落之毒郁下的淤血都散尽了,真是好事,随即又都恭喜太后。

因为亭子里头太多人,看着实在晃眼,于是那几个妃子全都识趣的给太后跪安走了,剩下的一大票宫女太监全都在亭子外头五十步的地方站着,等到御医们全部都离开了,亭子里头就只剩下太后,司徒熏和张妃了。

魏小双还是在亭外不远处站着,太后抬眼就看见了她。太后一点都不惊讶,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轻轻招了招手,唤她道:“莫姑娘,站过来吧。”

她依言站了过去,郦太后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她还是很规矩的请安。之后才站在一边,静等郦太后说话。

司徒熏靠着郦太后,神色无限委屈,还不时的看看魏小双,但是到底没有说话。郦太后不说话,没人敢先说话。

“张妃,听人说你一直在这儿,跟哀家说说吧,怎么回事儿?”郦太后淡淡开口,谁也没看。

张妃抿嘴,不敢耽搁,就把事情的所有始末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说完之后,便不再说话了,只抬眼看了郦太后一眼,又继续规规矩矩的站着。

郦太后听完之后一愣,继而挑眉看着魏小双道:“香妃?昨儿皇帝没跟哀家提起呀。”

魏小双轻轻一笑:“那大概是皇上没好意思跟太后您说吧。毕竟是强抢弟媳呢!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我想皇上大概是想等事情都平息了,再告诉太后您吧!”

郦太后眸中闪过一丝怒意,沉着脸道:“皇帝真的跟你说了这些话吗?”

她眨眨眼睛,老太后生气了?嗯,那就不玩了。

见她不说话,郦太后叫人把司徒熏送回去了,然后对着张妃道:“你也回去吧,”眼看着张妃走远了,郦太后才转眸看着她道,“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她蹙眉道:“兰苑究竟是什么地方?”

“兰苑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只不过是一个曾经是皇帝宠妃的女子住过,后来这宠妃的家人犯了事,这妃子就跟着被牵连,这兰苑就空了。”

“那为什么要我住在那里?”

郦太后淡淡一笑:“你这个问题,哀家也问过皇帝。他的回答很简单,就是因为兰苑空置的太久了,想让那里沾染一点人气罢了,没想到你居然编出这么一套谎话来骗她们。”

魏小双抿嘴:“可她们还真的相信了。”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和郦太后这么平静的对话。

“她们久在宫中,你又拿她们最在意的事情来说给她们听,她们自然会相信,更何况她们猜不透你的来头,也是容易相信的。熏儿吐血,她们都说是你害的,其实哀家知道,你说的那些话虽然是刺激了她,但是也在帮她,所以,哀家不怪罪你。——其实,哀家知道你今日为何要在这园子里闹出这么一出来,你就是想皇上放你走,是不是?”

魏小双低眉,既然郦太后都知道了,她也不用再装了,当下蹙眉答道:“是。可太后你是怎么知道的?”

郦太后一叹:“皇上昨儿晚上去了哀家那儿一趟。告诉了哀家你和奉儿那孩子的事儿,他说他不信任你,不信任你们之间的感情,所以要把你留在宫里一阵子,让你们两个脑子都清醒了以后再做决定。哀家告诉他这样不好,可他不听,后来哀家说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谁也强求不得。皇上才松了口,说无论怎么样,他只留你在宫中一个月,若一个月之后,你还愿意和奉儿在一处,他就放你走。”

“即便是背上强占弟媳的罪名也要把我软禁在宫里么?”她不再是从前那个良善的莫竹心了,不能仍由人家欺负到头上来。

郦太后蹙眉:“哀家想,也许是的。”

她低眉,眸中划过一丝冷意,既然郦帝如此,那休怪她不仁义了。

郦太后见眼前的女子黯然低眉,心中划过一丝不忍,可想想昨夜皇帝在自己这里说过的话,倒觉得皇帝做的是对的。眼前的事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自己能有时间冷静的一点点的把心里的事儿理清楚了总是好的,到那时,选定了的结果就算知道真相也不会怨怪他人了,就像皇帝说过,从前是给过机会的。

“如果太后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回兰苑了。”

郦太后从沉思中抬眸,看了她一眼,才道:“有时间你去看看熏儿吧。她性子太娇,没什么朋友,哀家看的出这孩子就因为上次和亲的事儿有心结,别人解不开,大概只有你能解开了。”

她勾唇一笑:“太后就不怕我趁机报复么?太后难道忘了,我碧落的毒还是因为公主呢!”

郦太后一笑:“熏儿也该吃些苦头了。老是这么宠着她不是办法。你这个丫头看起来古灵精怪的,但是心眼不坏,哀家还是信得过你的!——再说了,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熏儿还得管你叫嫂子呢!”

郦太后笑的温和慈祥,魏小双也虚虚一笑,却没有接她的话茬,只在心里冷笑,一家人?心眼不坏?哼,当初司徒熏害她的时候,听见谁这样说过,眼看着她现在没有原先那么好打发了就来拉拢了么?除了青离和尚宣,她心底里就再也没有最亲的人了,她的一家人指的是青离和尚宣,什么时候里面有司徒熏了呢?

再说了,她和司徒奉剑大婚了,她和他在一起,那只是把那一个人当成了家人。什么时候这一大家子成了她的家人?她不会认的。当初司徒熏将她带到城郊的残破荒宅里肆意辱骂,骂她不是东西,骂她不过是西街里抛头露面的贱民,还心思歹毒的要发钗戳她,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碧落是那么狠毒的毒药,司徒熏居然对她起了这个心思,她心中岂能不恨?当日她那狰狞野蛮的眼神她到现在都忘不了,那样深入骨髓的痛苦,她怎么可能忘的了?何况,就因为她的碧落,才要去找雪水,不然尚宣岂能受伤?

这一笔账不算在司徒熏的头上又算在哪里呢?郦太后以为她不在意,那是她不知道后来的惨烈,以为事情终究会过去,可谁又知道她魏小双为了此事付出了多少呢?

每日每夜的看医书,每天一个人担惊受怕,不知道碧落什么时候会发作,永远把明天当做生命里的最后一天来过,还得每天对着别人强颜欢笑,不能让人看出分毫来。这样的日子哪里只能用辛苦来形容呢?

司徒熏何止是应该吃些苦头,她根本就是应该为她所做出的事情付出一些代价的!既然郦太后给了自己这个机会,那她便不能放弃这个机会了。

当下轻轻抿嘴,含笑道:“既然皇上和太后说过民女的来历,那太后一定也知道民女的医术了,若是信得过民女,不如就将公主的身子交给民女来调理。”

郦太后一笑:“就照你说的做吧。明儿你有空了就去看看熏儿,她这些天在寝宫里闷坏了,却也不肯出去。”

她勾唇一笑:“是,民女遵旨。——嗯,只是还有一事民女想问问,那皇上之前说要禁止民女的活动,除了兰苑最好别在外头走动,若是要去瞧公主的话,多少总是不大好吧?”

郦太后抬眸笑笑:“没事儿,哀家会替你跟皇上说说的,只要你不出宫,就在这宫里头转悠,没人会拦着你的。你是替公主治病,难道皇上还能拦着你不成?你放心吧,这事儿哀家替你应下了,你专心开解公主吧!”

她一喜,忙谢恩道:“谢太后成全。”

看着郦太后远去的身影,她嘴角的温柔笑意渐渐变的冷酷嗜血,她会让司徒熏狠狠的痛,比她承受过的痛还要痛的!

站在亭子里站了半刻,她才走出亭子,对着亭外站着的彩霞明月含笑道:“走吧,咱们回兰苑去吧。”

“姑娘,没事了吗?”彩霞见她出来,忙迎上来问道。

她边走边笑:“没事啊,会有什么事?”

彩霞松了一口气,明月低头缄默不语,魏小双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道:“我说了我不会有事的,再者,你们也不清楚我到底是什么身份,也别费那个心思胡乱猜测了,皇上把你们派到我身边来,是要你们好好服侍我,不用你们想很多的。不过,我只告诉你们一点,千万别在背后给我使绊子,因为我迟早是会知道的。——其实你们对我也不错,日后我走了,也不会亏待你们的。”

彩霞笑着说好,明月浅浅一笑,点点头,到底放下了心事。

“姑娘,我们明天干什么?”彩霞还是闲不住,脆生生的又开口问道。

她抿嘴一笑:“太后明儿让我去跟长公主说说话,你们俩明儿我一块儿去吧!我和公主是故交,我又会一点医术,明儿正好替公主把把脉。”

第二日,估摸着司徒熏也该缓过劲来了,她就带着彩霞和明月一同去了司徒熏的寝宫。

这是她第一次到司徒熏的寝宫里来,这殿内的布置就跟司徒熏的人一样,张扬华丽的很,和在郦帝的殿中看到的很不一样,郦帝那里大多是些青瓷器具,淡雅古朴。她这里摆放的全是金器银器,看的她一阵晃眼,太过金碧辉煌了。

进去通报的丫鬟出来,说是只要她一个人进去,她淡淡一笑,就把彩霞和明月留在外头,自己一个人挑帘进去了。

内殿里果然有很浓重的药草味道,视线一扫,便看见桌案上摆着的香炉,还在冒着渺渺烟雾,她吸吸鼻子,一闻便知道燃的是艾草。

微微蹙眉,走过去打开香炉盖子,将里面燃着的艾叶灭了,然后才笑着对塌上诧异看着她的司徒熏道:“这艾叶虽然对公主的风寒有些好处,可是公主昨儿才吐了血,还是不要闻多了这些味道,闻些花露养神更好。”

她打开手里的红瓷瓶,倒了十几滴清水样的液体在香炉里,顿时一阵扑鼻清香溢满了整个内殿,闻起来很像开的正盛的栀子花的香味,很是清新淡雅。

司徒熏慢慢坐起来,服侍的丫鬟都出去了,她便自己拿了一个靠垫放在背后,然后靠在床柱上,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母后说你医术了得,我一开始还不相信,没想到你原来真的是什么都懂。唉,我曾经害过你啊,你还帮我来治病,你这算什么?以德报怨么?”

魏小双浅浅一笑,拿了一个绣墩在她塌沿坐下,才道:“民女哪里是什么都懂呢!民女不过是懂一些医理罢了,其他的就难说了,还真是当不起太后说的了得二字呢!不过公主说话真是直接,既然公主如此问,那民女也就直说了吧,公主是害过民女,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说那时的境况,民女是可以理解公主的,再说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也没有对民女造成什么伤害,自然也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司徒熏一愣:“你不恨我吗?”

魏小双笑的完美无瑕:“不恨。”那才怪。

司徒熏低眉,轻轻抿嘴,手指抓着被角无意识的揉搓,蹙眉想了很久,才呐呐道:“其实那事以后,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说对不起的。母后说我太冲动了,我回来一想也是,我年纪小,你说你不恨我了,那你说话要算话哦!还有啊,母后昨天还来看我,跟我说你会嫁给我二皇兄了,到时候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所以、所以你不要再自称民女了,也不要叫我公主了,就跟母后还有皇兄一样叫我熏儿好了。到时候等你们大婚了,熏儿还要叫你一声二皇嫂呢!”

魏小双轻轻一笑:“你说得对,我们是一家人,干嘛要在乎这些虚礼呢!”

司徒熏也抿嘴一笑,彻底将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她是郦国的长公主,从来没有跟人家道过歉的,今天是第一次。郦太后说她不该那样冲动的时候,她其实已经后悔了,她就是个从小到大都被惯着的孩子,做事情全凭心意,完全不计后果的。可是周围的人从来没人敢说她做得不对,所以,她从来都以为自己完美无瑕。这一次她肯拉下脸皮来给魏小双道歉,完全是因为郦太后和司徒奉剑的面子,再加上她自己心里一点小小的不安,因此能够得到这样的效果她很高兴,非常的高兴。

魏小双看塌上的女孩子笑的单纯而没有心机,心里的恨却越冒越多。没有提防么?没有提防更好,她要的就是司徒熏放松警惕,然后让她的身心受到重创,继而感觉到那种司徒熏从来没有感受到的撕心裂肺的痛。

两个人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司徒熏抿嘴,眨眨眼睛看着她道:“二皇嫂,你能不能给我把把脉,看看我的风寒好没好,行么?”

魏小双呵呵一笑:“为什么不行呢?”

半刻之后,魏小双低低一笑,眼带促狭:“熏儿,你的风寒好的差不多了,但是你还有别的病哦!”

司徒熏吓了一跳:“什、什么病?”

魏小双嘿嘿一笑:“你别紧张啊,不是什么大病,只不过是某些人得了相思病罢了。”

她的话音一落,司徒熏的脸就蹭的一下红了:“啊啊,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魏小双莞尔一笑,拿开她捂着自己脸的手,含笑道:“太后说你有些话没人说,我方才把了你的脉,你也确实是这样的。其实,我大概能猜到你的心结,熏儿,是因为那次的和亲么?”

司徒熏半晌不语,听见她提起和亲,身子微不可见的一颤,睫毛也在轻颤,魏小双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冷笑,面上却浮现一抹浅浅笑意:“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久在宫中没法子知道夏侯王爷的近况,是么?你还是喜欢他,是么?”

就这么几句话,引得司徒熏低头,皱眉,一滴眼泪就落在锦缎被面上。

魏小双冷眼看着,已知这司徒熏对夏侯凉算是情根深种了,这还省了她一些功夫,于是脸上挂起温柔笑容,伸手轻轻抚着司徒熏的背,柔声细语道:“熏儿,我回来之前,一直都在青国呆着,我知道夏侯王爷的事,你若是想问便问吧。”

司徒熏蹙眉,咬了半天的嘴唇,才低声道:“你真的和他没有关系了吗?”

魏小双低低一笑,原来还在意这个?当下含笑道:“若是还有关系,如何做你的二皇嫂呢?熏儿,你放心,我和他没有关系了。”

司徒熏虽是骄纵,但人家只要很诚恳的说话,她不论真假都会相信,这也是魏小双一早便看透了的这一点。

司徒熏见她这样说,又抬眸看她眼中目光不似作伪,这才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了,低眉半晌,眼里水光弥漫,抿嘴低低问道:“那、他还好么?”

魏小双勾唇一笑,挑起眉尾看着眼前低头搅着被角的司徒熏,吐出一句话来:“夏侯王爷不怎么好,我在青国开了医堂,他前来治病,结果是中毒,那毒的名字叫烟花三月。毒素已经深入肌理,他的头发全都白了。”

司徒熏一愣,抓着她的手叫道:“怎么会这样?谁给他下的毒?”

激动中的人手劲果然很大,魏小双看了一眼手腕上被抓出的红印,低低一叹,反手握住司徒熏的手,温声安慰道:“熏儿,别激动,没事儿,那个毒我已经给他解了,都已经没事了。但是下毒的人你是认识的。”

司徒熏紧声问道:“是谁?”见面前的女子面有难色,半天不说话,司徒熏蹙眉又道,“二皇嫂,你放心,你告诉我,我绝不再告诉别人的。”

魏小双摇摇头,笑道:“我不是怕你告诉别人,我只是怕你知道以后会受不了,毕竟你还被蒙在鼓里,而你身边所有的人都是知道真相的,我是可怜你,没有别的什么。”

司徒熏蹙眉,眼神迷惑不解:“我被蒙在鼓里?难道这件事情跟皇兄有关系吗?”听她这么一说,司徒熏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当初决定和亲是皇兄来告诉她这件事情的,母后虽然知道,却没有任何的表示,更没有提起嫁妆等等婚嫁一切要操办的事情,然后过不了多久,和亲的事就给取消了。

魏小双见她低眉思索,就知道她对这件事情已经起了疑心,因此含笑道:“你劫持我的那天夜里,不是给夏侯王爷送去了茶叶么?”

司徒熏收回思绪,点头道:“是,是我们郦国才有的百里香,是我偷偷去库中拿出来的。”

魏小双一笑:“这就没错了,夏侯王爷爱喝清茶的习惯你皇兄一定是知情的。他知道你喜欢夏侯凉,而且一定会送东西给他,就算准了你一定会送百里香,当然了,如果你不送百里香,我想他们也会引导你,让你去送百里香的,”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看了司徒熏一眼,才又淡声道,“百里香里头被他们掺了东西,一开始我并不知道,直到夏侯凉来我医堂里,我才知道,那东西就是烟花三月。”

司徒熏蹙眉,不肯相信:“你骗人!皇兄还要把我嫁给他呢!怎么可能会出手伤害他呢?皇兄明明知道我喜欢他,要把我送去青国和亲的,怎么可能在百里香里面掺烟花三月?”

魏小双淡淡一笑:“熏儿,我是不是骗人,你自己仔细的想一想便能知道了。这些都不是我编造出来的,你是当事人,难道你自己就没有察觉到一丝奇怪的地方吗?其实,你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只是你自己不肯承认这是你皇兄设的一个局而已。而你,就是这个局里面最大的棋子。”

她淡淡的瞧着司徒熏,在她频临崩溃的神情里找到了痛楚,被亲人耍弄背叛的滋味应该很难受吧?不然,她怎么又哭了呢?

“熏儿,你身中碧落的那一天,夏侯凉获罪入狱,确实是因为我。但是这个不是我要说的重点,我要说的重点是,那一天我就猜到你皇兄要对付的人一直是夏侯凉,他正好没有对策,结果就出了碧落这件事,他不能肯定夏侯凉是不是喝了你送的百里香,所以正好可以利用碧落这件事置夏侯凉于死地,谋害公主,这是多大的罪名啊!所以,夏侯凉他必死无疑!——其实,我那天很正面的问了你皇兄,我说他明明知道这碧落的毒是你自己不小心弄的,现在却拿自己的亲妹妹做饵,更不是真心要把你嫁给夏侯凉的,难道这样做就不怕公主将来知道了伤心么?”

她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只是瞧着司徒熏的表情,真是没想到一个人的表情可以变换的如此的快,她知道她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司徒熏的一种折磨,她现在所说的真相对司徒熏来说,又是何等的打击呢?

司徒熏呆呆的,视线盯着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魂不守舍的,呆了半晌,才出声道:“我皇兄他怎么说?”

魏小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却依旧温柔:“你皇兄没有正面回答我,我瞧那意思,大概是不怕你伤心,也许是觉得你终究是皇家的人,凡事都要以皇家利益为先,这些儿女私情还是靠后的好。”

司徒熏的一滴泪就那么滑落下来,她看在眼里,伸手替她轻轻拭去,还柔声安慰道:“熏儿,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说出来只是希望你知道真相,不然你心里的结永远也打不开,现在事情说开了,多好呢!皇上和太后都是为了你好,青国那么远,嫁走了他们会担心你的,你可千万别恨他们呀!你是公主,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干嘛非要喜欢那个夏侯凉呢!”

司徒熏的眸中分明有一丝恨意一闪而过,她却抿嘴咬唇,弄的下嘴唇血色全无,才一字一句的问道:“那、夏侯王爷知道这件事么?”

魏小双低低一叹:“熏儿,他那样聪明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呢?就算不知道,联系起前因后果一想,也能知道是那百里香里面做了手脚呀!”

司徒熏颓然,眸中俱是颓丧:“那他有说过恨我么?”

魏小双明知她问的是什么,却不正面回答,只挑眉道:“恨你做什么,又不是你下的毒。”

司徒熏忽而失声痛哭:“二皇嫂,你就告诉我,他有没有说过恨我,有没有啊?”不是她下的毒,可那毒确实是她手里经过的呀。这件事她虽不是主谋,可她却是从犯,就连她自己想起来都是那么的痛恨自己,心里有如千刀万剐一般,心爱的人竟然因为自己被人利用然后被害的这么惨,她能不心痛么?所以,她现在最在意的,就是那个人到底恨不恨她。

魏小双微微一笑,依旧伸手替她拭泪,口中却道:“熏儿,别问了,不知道不是更好么?”

司徒熏执拗:“告诉我,我只问这一个问题,告诉我,好么?”

她一叹,一字一顿的道:“他压根就没有提起过你。”

只这一句话,就让司徒熏傻了眼,心坠入了无边深渊,没有提过,没有提过,那这意思不就是说,他压根就不在乎她么?

“熏儿,你别难过,想哭就哭出来吧,我陪着你。”

司徒熏呆呆的,眼里的泪不断涌出,却哭的没有声音:“你出去。”

“熏儿。”

“我让你出去。”

魏小双一叹:“好吧,我走,你自己好好静一静吧,别胡思乱想,大家都是为了你好啊。——我晚上再来看你啊。”

最后回眸看了那个伤心欲绝的人一眼,魏小双挑帘便出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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