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战不适合给所有人做朋友,不过,吴翾是适合的一个。
也许是因为曾经爱过,如今放手了,所以不会太计较她那让人不喜的态度,能够平平静静地听她的话罢。
吴翾跟女朋友闹了矛盾,郁闷,不好跟舍友或者那些哥们儿讲,就讲给青战。青战依然厌恶他偶尔的颐指气使的态度和不尊重的语气。厌恶了就不说话,什么都不说。而吴翾似乎只有在遇到麻烦了才不会有那样的态度,所以青战从不跟他一起讨论什么,只是偶尔在他找上她的时候帮帮他而已。
吴翾讲的都是小事。只是恋人大都对比彼此的情绪和动作太敏感,总抱了太多期望,一旦落空就是失望。何必呢?毕竟爱的是那个现实的人儿,不是那些幻想。青战听着吴翾的话,那语气里,爱,倦意,并存。青战这日倒是没有冷静地听他讲完,失神地问:“你喜欢她罢,她喜欢你罢。什么时候爱变了呢?”吴翾不解地望着她,青战继续讲下去:“以前都是希望为对方做什么,什么时候起,开始为对方没有做到什么而恼怒了呢?爱,是在何时,怎么变的呢?”青战仿佛不像是在问吴翾,而是在问自己一直以来,从来都是弦在身边为自己做很多事,自己却从来不曾为他做过什么,而弦,好像完美得不需要任何人为他做任何事呢。只是,会不会,习惯了弦在身边,将来也会因为弦没有做到什么而感到失望?怎么可以那样呢?“爱一个人到底要怎样做呢?”青战抬起头来问,吴翾低头思考。
“让她快乐,为她勇敢。”吴翾抬起头来,说。“让他快乐,为他勇敢。”青战低声重复一遍,“原来这么简单。”就是一个简单到俗气的答案呃,不过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光普照大地。好像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的呢。
“谢谢你,青战。”青战尚未道出“谢谢”,吴翾已经先说了。青战笑笑。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我们都彼此帮助着,彼此依赖着,彼此需要着。
半夏讨厌极了那个自私嫉妒的半夏。当她看到夏步和其他女生在一起,她仿佛失控了一样,心里落下纷纷扬扬的大雪般的难过。她知道,这是她的自卑。她拼命地逃离,逃离内心的感受,她在自习室里呆着,不出去,中午广播响起,音乐从窗外传来,寂寞的自习室里只有半夏和青战两个。“哒哒哒哒哒哒”青战听到轻轻的,敲击桌子的声音,半夏闭着眼,在听窗外的音乐,阳光落在她的脸上,融化了忧伤和压抑。青战想起元旦那日那个在幽暗中舞蹈的半夏,仿佛抛开了一切,那样自由,那样优美,那样……芬芳。青战放下笔,一手撑着脸颊,邪魅地笑着,懒懒地叫:“半夏。”半夏回过头来,望见那样慵懒优雅的青战,一时惊艳。“跳舞罢。”青战说。
半夏犹豫一下,起身,把自习室的门从里面反锁了,“唰”地拉上讲台上的窗帘,闭上眼,听着外面的音乐,身体舞动。青战看她跳舞,仿佛看见她身体里那个灵魂。青战用悲悯的目光看着她,她终于也知道爱恋的痛苦,忽地觉得半夏是个勇敢的女子。“半夏,会一直这样勇敢的罢。”青战闭上眼,依然能够感觉得到半夏,在舞。
如果音乐永远不会停就好了。那样她就可以一直在音乐里舞动,不用停下来看这个世界。她宁愿躲在音乐里,一直舞下去,哪怕精疲力竭倒地。可是音乐总会结束,舞步总要停下,她不可避免地要面对这个世界,面对她脆弱的感情。
这般敏感纤细脆弱而骄傲的,青春与爱恋。
夏步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有这么大的反应,我可能早就把她给忘记了。”夏步没有责备的意思,他只是想宽慰半夏,他不在意宋晓飞,他在意的是她,半夏。然而这话在半夏听来,仍觉得夏步是责备她的即使他自己不觉得他对她有责备的意思,但在他的潜意识里,一定存在着责备的感情因子,不然怎么会采用这样的句式?她心里想,好歹宋晓飞是你的初恋,怎么分手时说没感情就没感情了呢?而她又转而责备自己:难道你希望他对宋晓飞恋恋不舍,旧情难忘么?这样矛盾地想着,她一时之间竟也没了立场。
“当我追着你都海边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半夏望着夏步,夏步看着她的眼睛,那样一双脆弱的眼睛。他知道,倘若说真话,半夏一定会受伤的,但是,面对半夏,他真么都不想欺骗她,哪怕是善意的谎言,他也不想对她讲。欺骗谁都可以,唯唯不可欺骗她。半夏最讨厌欺骗和背叛了。夏步犹豫矛盾,半夏在等待中受着煎熬,她心里是有答案的,然而,她多么害怕他讲出她心里的那个答案。同时她又不希望夏步欺骗她。何苦?她笑自己,何苦如此折磨自己和夏步?
“有。我觉得你有点烦。”夏步的话说出来半夏觉得自己如同被冰封了。还是承受不了呢。夏步后来的解释一点都听不下去了。夏步紧张担心的神色映入眼中,半夏却如同对着屏幕,屏幕那边再强烈的感情在她看来,都成了与她无关的游戏。
只是,看着夏步的紧张,半夏的冰冷的僵硬的心有了一点疼痛,然后,蔓延开来,如同野火。她爱夏步。于是她笑了,说:“果然够诚实。不过,将来人家问起咱家银行密码,你可别也诚实地告诉人家了。”夏步一怔。笑了,说:“当然只对老婆大人诚实。唯老婆大人马首是瞻。不过……老婆,将来咱家谁管财务啊?”
“我可以信任你吗?”半夏问出这样模棱两可的话。
“当然!我就是咱家的保险箱!”
“人家把你一起偷走了,那我不就人财两空了?”半夏笑问,夏步坏笑着,凑到半夏耳边,轻声道:“保险箱最紧要地,不就是把你保护起来么?”温热的气息吐在半夏耳边,半夏身子一紧,红了脸,转过头来瞪夏步,夏步却在她唇上轻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