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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偏下方的伤口不流血了,可还是很疼。

她在街上转到凌晨,全身都麻木了。她绝望了。也许希望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束缚,当一个人绝望的时候就对什么都不在乎了,身体也好,灵魂也罢,绝望的人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半夏在绝望之后就不再害怕,只身沿着街道在走,走到什么地方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看到天似乎有变蓝的迹象于是转身,她最后想要看的,是那个女人。她到底怎样了。

转身。路灯突然之间齐刷刷地熄灭。天空微蓝。这样的情景让人突然间有泫然欲泣的感觉。一直没有眼泪的半夏就这样落下泪来。不去擦,由着泪水在脸上肆虐。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家的,只记得舅母的惊呼和吵嚷的声音,似乎是给公安局打电话说人回来了。她听见舅舅低低的骂声,听见姨的埋怨和舅母的劝慰,看见他们过来安慰她,听见他们说没事了,别难过。她没看见那个男人,也没看见那个女人。她木然地问身边的一个人:“他们呢?”

姨姨抱住她哭,说:“没事,你妈没事,等下我和你一起去看你妈,啊。”说着,她的声音里就有了哭的迹象。半夏大概知道是怎么了。只是她累了,她不想再有任何情绪,即使是愧疚,是难过,是悲伤。她已经走了一夜,走了一个早晨,她累了,她想睡。于是天就黑了。

那个女人被打得很严重,轻微脑震荡,颅内出血,颧骨青了,嘴角肿了,牙龈全都变成黑色。还有多处外伤。看着那样的她,她的母亲,那个可怜的女人,半夏心里涌起无限的悲苦和疼痛。流泪是多么无能多么无奈的行为,她不想流泪,可是又能怎样呢?除了流泪,她还能做什么?

回到那个她迫切从川上返回的“家”中,她终于见识了一场三堂会审。客厅里坐满了人,家里从来没有如此热闹过,外婆,舅舅,舅母,姨,甚至姨夫,他们坐在沙发上,椅子上,在椅子边抱臂站着。那个男人狼狈萎缩地坐在那个小板凳上,坐在客厅正中。唯唯诺诺地听着舅舅和外婆的训话,信誓旦旦地保证改了,绝不再犯,如此如此。半夏漠然穿过客厅走到自己房间,书,果然被撕毁了,更过分地是,还有烧过的痕迹,那火烧的焦糊色在烧去的部分的边缘,晕开,像半夏心里空洞的苍凉边缘带着模糊的鄙夷的情绪。到网上买一本并交罚金罢这书应该还有出版。半夏只是这么想。大姨进来,她扶着半夏的肩,问她怎样,身体还好否,半夏点头。东西没什么好收拾的,书被撕了那就没什么了。半夏说:“我要走了,明天开学。”本来是怕受不了这打击而进来安慰她的大姨怔了怔,说:“好,不拿什么了吗?我让你姨夫去送你。”“不用了。”半夏说,“没什么东西,我一个人就行了。”大姨赶忙塞给她几百块钱,说:“嗯,拿着当路费罢,自己买点东西。你等等,我送你送。”料大姨不肯依了她让她自己走,半夏也就不再拒绝。

依旧漠然地走过客厅,外婆叫住她,问她要走么,她说是,大姨回答说她去送她送,那个男人回过头来关切地说:“没拿钱罢,我给你取钱去。”半夏面无表情,说:“有。”顿了顿,说,“晚了就赶不上今天的车了,我走了。”

还是撒谎了。到川上的车一直都有。

只是看够了那男人的把戏和嘴脸。变得太快了罢。她才不会相信他。相信他的,恐怕只有那个傻傻地爱着他的女人。明明是恨他的罢,却还是一再相信他,被他欺骗,被他伤害。半夏曾经暗暗嘲笑她活该,而今,只觉得悲哀。

“只因为曾经有爱罢。”半夏想起夏步,心还是痛的。这颗心居然还没死。

半夏带着灰色的,几乎没有了希望的心走上汽车,她礼貌地笑笑,向车下的大姨挥手告别,只是她的礼貌看来更像是没有心肺的冷漠然而她又能怎样?悲伤地哭?因为自己的父母又打架了而难过,而悲伤么?那样的话,她恐怕需要很多很多的精力才行。她累了,厌倦了,疲乏了,她见了太多这样的情形,麻木了。她的心其实还是悲伤地,然而倘要她表现出她的悲戚她却要表演了她的悲伤是深沉的,沉沉地沉在心底,拿不到脸上来。当汽车开动,她掏出手机,给那个女人发信息:“大姨给我六百,生活费没有问题了,你记得还她罢。注意身体,”望着手机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写,好久,勉强地按出“休息几天罢。一切都过去了。”然后,发送。

真的希望,一切都过去了。半夏闭上眼,想:“都是一场梦呃,醒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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