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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许多种理由和说辞,鼓起勇气向青战借钱,青战问:“多少?”半夏说:“三千。”说出来心里很是没底,不知青战会不会借给她。“三……”青战有点为难地问。半夏怯了,低声道:“三千……如果没有,那么能借我多少都好。”“三千?”青战没什么情绪,只是确认。半夏说不出什么话,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心里打着鼓准备迎接青战的“为什么”,但是青战却只是说现在没带现金,等下放学去取。半夏奇怪,是青战觉得三千是小数还是她真的不好奇她拿这钱做什么?于是问:“你都不问我借钱做什么吗?”青战却不看她,忙着自己的事,极为自然地说:“你愿意说就说了,不说我也没权利过问你的隐私。我想你是个有原则的人。”

半夏沉默。低声道:“我大概两个月后才能还你……也许还会更晚……”青战说:“不急。你自己注意身体。”其实青战只是想半夏大概会为还钱而节食,所以才说注意身体,但是半夏却敏感地抬起头看着青战,想看出她的意图。司空青战的脸上无一丝波澜。只是人的脸,只要怀着某种怀疑去看,往往真的可以看出怀疑的东西。自己的猜测投射到他人脸上,心理上就会确信真的存在那样的东西。

半夏是怀疑的,又觉得不应该。她自己也迷惑着。

她的心里满是悲凉和黎明前期待新日而恐惧怀疑新的一天是否会是晴天的矛盾情绪。

那粗暴的夜,毁了她的希望和爱情的夜。她本想要结束生命的。一直以来,她看着那个男人的不忠,她鄙视他,看着那个女人的隐忍和苦楚,她可怜她。她无法容忍不洁的身体和感情,她觉得自己一定要把干干净净的完璧之身奉献给自己的爱。她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然而那一夜却彻底打碎了她的所有。耻辱,痛苦,寒冷,绝望,彻底粉碎了的尊严和希望。也许夏步不介意,但是她自己介意。她不要欺骗夏步,也不愿夏步可怜她,她不要施舍的爱。也许夏步不会在乎那一切,但是毕竟不一样了,半夏在意了这么多年的事情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不在意,她会介意,会耿耿于怀,也许将来夏步和她闹什么小矛盾时她会敏感而无理地将无关的事牵扯到她的不洁上,固执地认为是夏步在意,那时候夏步会受不了她,爱将会被琐事一点一点打磨殆尽,伤痕和疲惫甚至厌恶将取代往昔的爱与怜惜。她不要这样的结局。所以,她宁愿现在疼痛地转身离开,留给夏步一个也许疼痛但是为爱而痛的印象。

她是想死的,因为她实在再找不到任何可留恋的东西让她在这个世上羁留,就算是听见青战在沙滩上奋力的嘶哑的呼喊声她都不想回头,看一看这生之岸上的呼唤。可是那个“求你”却让她在风中绝望了的风干了的眼又盈满了泪水。那么骄傲的,那么冷漠的,司空青战,居然会说出“求你”这般字眼。夏步说过青战一直都是那么淡漠,谁的事都不放在心上,除了血缘联系着的人。骄傲……可以放弃么?她看见那个模糊的瑟缩的小小的狼狈的身影,那个骄傲淡漠的司空青战的身影。她才回过头重回生的路上。

她是以重生的心态面对这个世界的,可是严重的妊娠反应却残忍地提醒着她,她是肮脏的,她并没有重生,她的身体里装着一个肮脏的东西,标志着她的耻辱,带给她无限的惊吓和恐惧,还让她无处可逃。

明天,是真的重生。

她将摆脱她体内罪恶的,肮脏的定西。她将永远背负着耻辱的烙印,但是有什么呢?她背负的耻辱的烙印又不止这一个。她将一个人,坚强地活着,没有了碰触爱情的资本那就再也不去碰了。夏步……有过夏步的爱她也无憾了,她知道爱是多么美好的事了,够了。想到夏步,她的心又遏制不住地疼痛起来。

她是残缺的,但是,人生中毕竟还有很多与爱情无关的事罢。“就让我为你将爱情的其他领域保持空白,算是祭奠。不能给你干净的半夏,给你一份干净的爱情也好……夏步。”

明天,明天,明天……她在心中默默地念着明天,含着泪,疲惫地睡去了。

当那个冰冷的女医生将冰冷的膏状体抹到半夏腹部,拿着冰凉的仪器在她腹上来回滑动,以冰凉的语气说:“怎么这么不小心?都两个月了。”半夏尴尬地不出声。算算,应该一个多月罢。她悲哀地想。“呐,擦了罢。”那医生拿给她两截卫生纸,让她自己擦干腹上的东西。半夏尴尬地,顺从地做了。背过身去提上裤子,但她仿佛又觉得那个医生的目光扫向这边,是带着鄙夷的:这么小年纪就打胎了还怕羞,转过身去?她不敢回头去看,怕真的迎上那样的目光。

她由那个女护士领着,一个科室一个科室地过,像失去魂灵和尊严的人偶,任由那些医生检查她的身体。没有隐私,只有医学。那个护士终于说:“走罢,五楼手术室。”她像终于踏上刑场的犯人,她是恐惧的,战栗的,然而这许多日的牢狱里的折磨使得她渴望着解脱,渴望着就刑。那个女护士回过头温柔地笑,说:“不用紧张,不痛的。一会就好。完了会有护士送你下来。没事,放轻松。”半夏艰难地牵扯僵硬的面部肌肉,回一个微笑给她。

聚光灯下,半夏再次变成一个毫无知觉的人偶,可是医生却问她:“一个人来的?”半夏尴尬地回答:“嗯。”“男朋友呢?怎么不告诉他?”半夏不知该如何回答,就觉得大脑突然一沉,像在电梯里突然超重或者失重的那一霎的感觉,意识就模糊了。

恍恍醒来,睁开眼,光落进眼里。一个护士从门口走进来,说:“你醒了?”半夏道:“嗯。”突然想呕吐,直起身,护士赶忙拿过垃圾桶让她吐。半夏“哇”地吐出许多黄色的液体,护士递过卫生纸,半夏还在吐着。来势汹汹的呕吐感让她未及反应,黄色的,苦的液体甚至匆不择路地从她的鼻腔里出来,护士递水给她,让她漱口,告诉她说是麻药作用,没事。点滴滴完了就好了。

半夏点头,道谢。躺回去,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时间和半夏都寂寂无声。

手放上从来就未曾凸起的小腹,那里终于干净了。然而她还是怀疑的,她未亲见那个肮脏的东西从她体内拿出,她有些怀疑那些医生并没有取走她体内肮脏的的那个东西。她自己是知道的,怎么可能没有拿走。只是她的心里总是有那么一丝怀疑。

医生对她说:“再输几天消炎药就好了。这一个月内不要吃辣,不要碰凉水,不要剧烈运动。还有,一个月不能有性生活。”半夏心里苦笑:这一辈子都不会了。她已经厌恶了,想起那种经历她只有恶心厌恶和恐惧。

那晚海滩上发生的事就让将它深埋于过去罢。都过去了了。终于……不存在了。

走出医院,她看见阳光落在路上,公交站台上车辆停靠,离开。她觉得有一种苍凉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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