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
南宫溯大惊,低头看看身上的女装,暗叫一声不妙,四下里张望,忽见客座后的四扇屏风,不由分说拉了冬雪隐身其后。
“小姐……”冬雪头一次见她家小姐慌张的模样,不解地开口询问,却被她捂住嘴巴。
“不要出声。”她用口语说道。
冬雪仍然迷惑,看南宫溯已敛神静气倾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于是也安静下来,只听得屏风外一声声地“孟将军”恍然大悟,来人竟是护国将军孟观夜,难怪小姐要躲了,那孟将军到现在还认为她是男子,若是见到她这身娇柔的女儿装,怕是要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只是,他来做什么?
“孟某听闻云老爷子身体不适,早就想来探望,偏公务繁忙,今日才得了空,不妨碍云老爷子出行吧?”
“无碍无碍,将军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老夫荣幸之至。”
“真是巧,沈指挥也在?”一道屏风的阻隔,孟观夜的声音极为清晰,南宫溯心脏紧跳两拍。
“属下听闻风云马场下个月要交付征用的战马身染红斑,特为了这件事来查问。”这是沈指挥的声音,不若先前的盛气凌人,温顺地像一只绵羊。
“哦?查问结果如何?”
“这……”沈指挥似乎有些不敢确定,毕竟他只是听说,并未亲眼所见,而云青山从头至尾没有亲口承认马匹染病的事。何况,何况,将军刚才说什么来着,来探望云老爷子,难道他们之间交情匪浅?
“嗯?”孟观夜只是一个询问,却暗藏汹涌。
那沈指挥吓出一身冷汗,下定决心般说道:“将军,属下虽未亲眼所见,但马匹身染红斑却是不争的事实,请将军明鉴。”
好一会儿听不到孟观夜的声音,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半晌,他才问道:“云老爷子,沈指挥说的可是实情?”
云青山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避重就轻道:“将军,老夫是个商人,所谓在商言商,风云马场与朝廷马军既已签订协约,便不会毁约在先。还有一月才到交付日期,老夫刚才已与沈指挥以项上人头作保,在规定期限内定会将马匹如数送入马军。”
“哈哈……”孟观夜突然大笑,“项上人头?云老爷子严重了,朝廷与风云马场打过数年交道,云老爷子的为人本将军还不清楚吗?老爷子答应的事是不可能反悔的。既是如此,沈指挥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没有。”情势逆转,沈指挥显然有些措手不及,将军已经说了话,他还能说什么呢,于是抱拳一揖,“将军若无其他吩咐,属下先行告退。”
“去吧。”
南宫溯将屏风外的对话一字不漏听得清清楚楚,若不是碍于不能现身,她真想对孟观夜拍手称赞,那么危急的情势,他三言两语就化解了,仿佛他的出现就是来拯救风云马场的。等等,南宫溯微蹙眉头,他的出现未免太巧了些,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侯,莫非?若说孟观夜是专程来化解危机的,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宫溯突然觉得,孟观夜这人难以捉摸。
屏风外,沈指挥领着马军官兵灰溜溜地走了,室内陡然安静,云青山和云风停重重松了口气,对着孟观夜深深一揖,“多谢将军。”
“何必言谢?”孟观夜摆摆手,“我是信得过云老的为人,倘若一月后,风云马场交不出马,本将军也是爱莫能助的。”
“不管怎样,还是要多谢将军为老夫解围,只是,”云青山稍稍一顿,“将军此次前来莫非有要事?”
“啊……本将军也是随意走动走动,并无要事。”
孟观夜说出这句话时,语气里有种怪怪的味道,具体哪怪,倒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不只南宫溯,云青山和云风停也被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给弄得一愣,论交情,孟观夜与云青山并无深交,何以将军随意走动走动就走到风云马场来了,怪哉。
众人都不说话,气氛稍稍尴尬,孟观夜起身踱步到窗口,南宫溯抬眼一瞥便瞧见了他青色金丝滚边的衣衫,下意识往里缩了缩,暗忖:事都办完了,怎么还不走?忽地,只见孟观夜转身,问了句,“怎么不见南宫公子?”
这句不经意的问话杀伤力却是极强的,饶是南宫溯也吓了一跳,怎会无缘无故地问起她,倘若他再一不留神说出什么话来,不是要给她找麻烦吗?
云风停原本舒展开的眉头在听到这句问话时又皱到了一起,上次在将军府,溯儿与他借一步说话已经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如今,他到风云马场问的也是溯儿,虽然问的是南宫公子,可其中隐隐的让人不安,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云青山也是一怔,一时之间倒是没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南宫公子所谓何人。
孟观夜看他们不答话,才发觉两人神情怪异,难道自己问的太突兀了?他挑挑眉,解释道:“我听说南宫公子就住在府上,风云马场既是南宫世家的产业,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南宫世家唯一继承人的南宫公子不该来过问一下吗?”
云青山此刻才明白他口中的公子就是溯儿,哭笑不得,捋捋胡子道:“我那闲侄尚且年幼,大哥一向疼爱有加,还未让他插手家族产业。不过,将军认得我那闲侄?”
完蛋!南宫溯屏息,只听孟观夜笑道:“认得倒认得,不过不熟,几面之缘罢了。”她的心又落回原位,却也有些不高兴,不熟你还问?
好在,孟观夜也就是随口问了一句,又将话题转向别处,不多久云青山以酬谢为名邀请他赴宴,一干人陆陆续续出了大厅。
南宫溯揉揉几乎麻木地双腿,从屏风后走出,“终于走了。”扭头看到冬雪仍旧一脸困顿,便笑道:“傻了?还不出来?”
冬雪缓缓走出,禁不住说道:“小姐,你说那孟观夜今日为何会来?”
“不知道。”
“我总感觉,他是特意出现的,要不怎么不早不晚,偏偏在那会?”
“不知道。”
看她回答的干脆利索,冬雪好奇地多瞧了她两眼,道:“小姐心中早就知晓的吧?”
南宫溯不再理她,转身出了大厅,心中却在盘算,孟观夜那人整天不冷不热的态度着实讨人厌,不过这次他帮风云马场解了围,她这南宫世家唯一的继承人该当面向他道谢才对,怎么谢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