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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光裸着上身,近乎愤恨地舞弄着手中湛黑的长剑,矫若游龙,迅如疾风。偏偏,手中那通体黑色、浑然无迹的长剑让人感觉到的不是它的锋利和杀机,却透出宽厚和慈祥来,像一只目光深邃、明察秋毫的黑色眼睛,注视着舞剑人的一举一动,更像在提醒他勿动杀念。

  心不净,意难平,即使这把无坚不摧的仁道之剑亦未能平复他心中的火焰。

  南宫溯在门框上靠了许久,目光未从男子身上移开,看他凌乱着黑发在空中翻越,看他挥洒着汗水与空气厮杀,在那份冷寂的孤傲中她还是嗅到了一丝隐忍的怒气。生气?他也会生气?她不由莞尔,呼出的气息瞬间冲散了空气中的冷凝,剑声戛然而止。

  男子豁然转身,看着她,似乎对她的突然出现感到讶异,又似乎对自己的毫无所觉感到懊恼,从来,只要她出现在周围,他都能第一时间觉察到。

  “无坚不摧又不带丝毫杀气,正所谓仁者无敌。”走近他,南宫溯纤细的手指沿着黑色的剑身缓缓游移,“君有道,剑在侧,国兴旺;君无道,剑飞弃,国破败,这把湛卢宝剑不愧是君王之剑,折寒……”她的目光顺着剑身看向他,“一直都没有问你,你怎么会拥有这柄神器?”

  “师傅所赠。”他淡言,不愿多做解释。

  “那你师父一定是位高人。”南宫溯也不多问,目光再次看向那剑,“你说你的剑不会轻易出鞘,出鞘必嗜血。今日,它锋芒毕露,虽隐忍却火焰难熄,不知它又要嗜谁的血?”

  折寒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却见她手指一动滑向剑刃,殷红的血汩汩流出,前后不过眨眼间,快到他来不及收剑,黑眸中的惊慌一闪而过,他甩剑入鞘,抓起她的手不悦道:“这是做什么?”

  他急了,她却笑了,恶作剧得逞后的狡黠,“你担心了。”不是疑问,是肯定。

  折寒瞪着她,无语,将她血流不止的手指含入口中。

  笑意渐渐敛去,南宫溯感受着他温暖湿润的包裹,心底莫名生出几分悲哀,为自己感到悲哀。原来,她要的只是一份毫不掩藏、发自内心的关怀,可惜,她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上却感觉不到。疲倦地将头靠在他胸前,听他有力的心跳,合上眼,怕心底的悲哀泛滥成灾。

  “小姐……”

  “你叫我什么?”依旧伏在他胸前,她说的漫不经心,却暗含威胁。

  “溯儿……”折寒不再坚持,原本是想说自己一身汗怕弄脏她,看她似乎有心事,话到嘴边又咽下,大手抚上她的青丝,无声安慰。

  ◇◇◇

  京城这两日不太平,整日里有暗哨在秘密活动,犄角旮旯总出现一些鬼鬼祟祟的身影,不敢明目张胆,却也添了不少是非。

  南宫溯差人去引凤阙打探过,回来的人说引凤阙被查封,说是有人夜袭二皇子,二殿下正在究办此事,至于秋意浓,至今没有音信。她又让人去寻芳阁找慕容子斜,结果却是慕容公子那日匆匆离开再没回来。

  她细细一想,大概知道这两人定是躲在某个地方避风头,虽松了口气却也不免为他们担心。二皇子是什么人,既然劳师动众在京城搜捕,势必不达目的不罢休,早晚他们也会被逮到,纵然慕容子斜是慕容世家的嫡长子,可在皇权之下,也是难逃罪责。想到这里,南宫溯不禁心生愧疚,追根揭底,整件事情都是因她而起。

  他们会躲在哪呢?

  夜幕降临,云府的后门悄然打开,一辆马车急速驶出,在京城绕了几圈又沿着河堤一路朝郊外而去,行色匆匆,却也小心翼翼。

  马车转进林子,夜色也越发浓重起来。

  窗帘撩开一条缝,露出一张轻蹙眉心的绝丽容颜,赫然是白日里心怀焦虑的南宫溯,她四下看了看,除了黑压压的树枝野草,并未瞧见什么残败的破庙,不由敲敲车板,“折寒,没走错路吧?”

  “不会错,绕过这片树林或许就能看到。”折寒边说边驾车,丝毫没有放慢速度。

  南宫溯只得耐心等待,闭上眼睛,耳边只听得见马蹄略显沉闷的“嗒嗒”声,大概过了一刻钟,车速慢了下来,听折寒道:“溯儿,你看是不是前边那个破庙?”

  她迅速探出头,隐隐约约看到不远处耸立着一座破屋,黑黑的一片,不见灯光,更无人烟,不由喜上眉梢,“过去看看。”

  马车驶向破庙,刚一停下,南宫溯就跳下去迫不及待地往里冲,却被折寒拉住,“跟在我后面。”

  不容置喙的语气让她只得乖乖听话,两人一前一后接近紧闭的庙门,折寒伸手去推,不料手还未触到门扉,它竟自动开启,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色身影自门内飞出,只见白光一闪,剑气扑面而来。

  折寒顾忌到身后的人儿,不敢贸然还手,侧身将她卷入怀中腾空而起,那人却穷追不舍,招招狠厉。

  南宫溯回过神来,见那人来势汹汹,不由懊恼:这人也真是死脑筋,一句话不说,就知道打,也不想想,若是来抓他们会只有两个人?

  “慕容哥哥,是我。”

  那白衣人正是慕容子斜,闻言立刻收剑,看着一脸不悦的女子挣脱男人的怀抱朝他走来,劈头盖脸道:“堂堂的御剑公子居然不辨是非,连这点状况都搞不清楚,不知道动嘴,就知道动手,跟莽夫有什么区别?”

  慕容子斜无语,话说他这二十几年来从来没像这两天这么狼狈,想进城,却发现自己成了二皇子要捉拿的钦犯;想回家,偏偏某人不愿跟他一起走,所以,堂堂的御剑公子只得躲在这荒郊野外,惊弓之鸟一般度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南宫溯不慌不忙道:“南宫家在京城的人脉还是不少的,想找个人也不是难事。”

  “你能找来,二皇子也一定找得到。”

  “所以,此地并非久留之地。”南宫溯走近他,借着点点星光看到他一身狼狈,心中一软,轻轻抱住他,“慕容哥哥,让你受苦了。”

  慕容子斜被她突然的拥抱弄得浑身不自在,伸手欲推开她,却听到门后轻微的抽气声,眸光一转,亲昵地拍拍她的背,“你当时那么心急火燎的来找我,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我又怎么舍得让你着急担心呢?”

  南宫溯闻言松开他,怪异地打量他片刻,像是在问,你没病吧?目光转向虚掩着的木门,“秋公子呢?”

  早在听到马蹄声时,秋意浓以为是二皇子的人找来这里,后又听到慕容子斜与来人打斗,心中惴惴不安,谁知打斗声很快停歇,他悄悄躲在门后窥探,却不料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慕容哥哥?他说不上在听到这个亲昵的称呼时心跳突然停滞是为了什么,更不明白在看到两人相拥的画面时脑中霎那空白又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怔怔站在门后,忘了反应。

  门被推开,一束光亮照了进来,狭小的破庙一览无遗,男子脸上的怔忡表情也清晰可见,慕容子斜唇角勾起一丝魅惑的浅笑,“意浓,有故人来看你。”

  故人?是来看我还是来看你?秋意浓木然地看向那所谓的“故人”,不由眼前一亮,好一个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俊男美女,天生一对不是吗?他苦笑,听那女子开口道:“秋公子,你还好吗?”

  熟络的语气让他感到诧异,目光再次回到那女子脸上,竟有几分面熟,再看,他的瞳孔渐渐放大,惊愕道:“南宫公子?!”

  南宫溯笑了,“是我。”

  “你……”他走近两步,上下打量她,“你……怎么……”

  “溯儿原本就是女儿身。”回答他的是慕容子斜,他一个箭步走近南宫溯,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宠溺道:“这丫头从小就顽皮,总喜欢女扮男装,玩玩倒也罢了,竟还捞了个金陵公子的雅称……”

  这慕容子斜果真病的不轻。南宫溯狐疑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他们虽是世交,可除了已经解除的婚姻关系,何时这么熟络了?何以当着秋意浓的面故作亲密?

  虽然心中存有疑问,南宫溯却无暇多想,既已找到了人便直接说明来意,“二皇子布了天罗地网要抓你们,躲在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整个事情因我而起,于情于理我都于心不安,所以请两位跟我回府暂住,等此事过了风头再作打算。”

  “不行。”秋意浓率先开口,“既已如此,又怎能再连累其他人,这里还能暂避一时,南宫……姑娘不必挂怀。”

  “若说连累,也是我连累了你们。秋公子不要有所顾忌,云家在京城做正经生意,和官府也有诸多往来,所以他们怎么也不会查到云家来,还是很安全的。”

  “姑娘不必对此事耿耿于怀,你的好意意浓心领,只是随你回去万万不可。”

  南宫溯见他执意不肯,不由着起急来,瞥见慕容子斜悠闲地在一旁看热闹,不悦道:“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慕容子斜闻言轻咳一声,笑道:“还是溯儿知道心疼哥哥,不像某些人,害我如此落魄还无动于衷,既然这样,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南宫溯懒得搭理他的油腔滑调,看秋意浓虽脸色不佳却不再反驳,只当他默许。

  夜色中,马车调转车头往来时方向而去,破庙被远远甩在身后,溶于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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