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客室内，路雪和陆野坐在一边，玩偶店的老板在一旁忙活着沏茶。
抬眼看着曾经熟悉的一切，路雪心微微颤动下，好似自己不曾离开一样，这间房间的摆设依旧没有变，看着远处的床铺，当年阿北就是躺在那里纹身的。
玩偶店的老板也没有改变，一副学问深究的样子，记得第一眼看见这老板，路雪还玩笑的以为他是博士，实在看不出他身上有一点商人的气息。
她只知道老板姓李，每次过来都叫他李先生，他身上散发着强烈的儒者气息，这点陆野也能感觉到。
很快茶水沏好，李老板娴熟优雅的手法轻轻的倒满杯子，递给沙发上的俩人，“路雪，尝尝看，手艺是否变了”。
轻轻抿一口余香清淡，味道还是和从前那般。
“李先生的手艺真的很不错，看李先生的手法应该是专门学习过，很懂茶道的艺术”陆野赞赏的夸奖，尽管他不爱喝茶，却很懂这些。
李先生笑笑也不做多表示。
“李先生，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你还是没有变”刚才哭的嗓子难受，此时温热的茶水正好可以缓解她嗓子的痛苦。
“是啊，没有变，你也还是老样子，不过这几年怎么不见你过来了”李先生自己端着茶杯，轻轻饮一口，继续道：“有四年不见你了”。
路雪拿着茶杯的手顿一下，“呵呵，我以为你都不记得了”笑的有些牵强，她和李先生的认识，其中还有莫向北这个人，提到很容易想到过往的事情，那股悲伤情绪压抑在胸口，久久不能去除。
“呵呵，向北那小子，每年都会过来，只是这四年一直也没有见过你”李先生不去注意路雪的表情，和她哭红的双眼，依旧说着：“我还问向北，路雪哪去了，他也不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下”。
深呼吸一口气，她颤颤的问道：“这几年他还是会来吗？”她有些不敢相信，也怕听到事实，她怕自己好不容建立起来的围墙，彻底倒塌。
李先生点点头，“嗯，每年的除夕我都会等着他，已经成习惯了，呵呵，还有橱窗里那只玩偶熊，也依旧被向北拿走了，算算现在有八年了吧”李先生有些感慨，时间真的很快。
“他每年还是来这里纹身吗？”她幽幽的问道，声音里透着感伤和颤抖。她亲身体验过那种痛，虽然她的纹身不像阿北那般，但是每次师傅刺到她皮肤的时候，她还是痛的全身是汗，嘴唇咬着发紫。
“是啊，不过这四年只纹了你的图腾，没有刻名字”
那种特有的图腾，组合起来是一种古老的梵文图案，相传是从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因此纹身的时候要用人的血液去祭祀。李先生一直没有告诉他们，这是他家祖传下来的，只有真正用心去爱的人，才可以使那图腾雕刻在皮肤上，时间越久图腾的纹理越浅淡，最终慢慢消失在皮肤上，只有沐浴或者占到水的时候，图腾会再次出现在皮肤上。
陆野听的云里雾里有些不明白，不过他也知道肯定又和那莫向北脱不开关系，看着路雪红肿的眼睛，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十分的涩然。
路雪呆呆的坐在那，脑子里全是莫向北的影像，如播放电影般，慢慢的回放着，她除了心痛依旧是心痛，好似一切都死掉了，只剩下心痛一种滋味，这种心痛是实实在在的，比她真正的心脏病要难受一千倍，一万倍。
“路雪，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敢肯定向北是一直爱你的，如果有误会或是矛盾，彼此坐在一起解释开就好了。人与人相遇不容易，是几千年修来的福分，换来今生的一次相爱，要懂得珍惜啊”李先生着实将向北和路雪，当作孩子般，毕竟他也算见证这两人的爱情。
路雪脸色惨白的点点头，她何尝不知道珍惜呢，她恨不得自己一分钟的时间当作一年来计算，那样她可以多看他几眼，那样她也可以告诉他真相。
后来路雪和李先生又聊了一会，喝了几杯茶才离去。
车子启动了，她不舍的回头，看着李先生站在门口，冲着他们的车子摆手，路雪眼眶再次湿润，她想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吧，如果手术不成功或者手术后出现排斥的反应，那么她永远也不能来这里了，再也不可能看见那橱窗里的玩具熊了。
折腾一晚上，她是真的累了，依靠在车座上闭着眼睛休息。
虽然人在休息，大脑却在不停的运转，一直回响着李先生的话，似乎有种压抑终于克制不住，将要突破一样。
“陆野，停车”路雪猛地睁开眼睛。
“干什么？很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在办吧”陆野不听她的，继续开车，然看到她似乎决定好一切的表情，他心有些绞痛，不想放手，可是又不想路雪难过。
“想去找他吗？你决定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他”
“呵，你脸上都写着了”陆野伸手捏捏她的脸蛋。
她也不知道自己找莫向北干什么，告诉他真相吗？不是，也不是想抓住他，只是真的想看他一眼，想在有他气息的地方多呆一会。
陆野终究是没有反对的，他清楚此时路雪的愿望，可能都会成为永恒的，他将车子停在路边，看着路雪打车离去，他的视线久久追随着路雪的方向。
路雪打车来到以前他们居住的公寓，这里是莫向北的房子，他们大学一起在这住了四年，打开钱包拿出里面挂着的一枚钥匙，是这所公寓的钥匙。
她有些踌躇，不知道房门的锁换了没有，这枚钥匙还能开门吗？站在公寓的门口，她犹豫一会，然后按下门上的密码，输入她的生日，咔嚓一声门锁启动，然后她将钥匙伸进孔里，轻轻的扭动一圈，房门终究被打开了。
她有些恍惚，心里却更难过，进屋按着曾经熟悉的感觉，摸到墙上的按钮按下，瞬间屋内溢满光亮。
她换好鞋子，慢慢的走着，一切都没有变，家居的摆设还如原样，客厅的茶几上摆放着她买的杯子，沙发的靠垫也是她换的，连地毯都是她曾经买的样式，她眼睛干涩的厉害，呼吸一口气走进卧室，僵硬在门口，卧室的床单和窗帘都是她走之前换好的，依旧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动过。
浴室里摆放着两人的洗漱用具和毛巾，衣柜里陈列着两人的衣服，从内衣到外衣，都是自己走之前整理的样子，阳台处是自己曾经买的盆栽，依旧鲜艳的开着花，芳香飘逸。
路雪走过每间房间，摸过每样摆设，心里那根弦彻底绷断，突然想起什么，跑到卧室的床头柜里，一顿翻找。
她将柜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一件件仔细的查看这，找了好久没有找到，心像空了一样，她记得临走的时候就放在这里面了，而且锁在首饰盒里了。
她要找的是阿北当初给她戴的那枚指环，她记得他当初给自己戴上的时候，告诉过她除非他给她取下来，要么她不可以摘下这枚指环，离开的时候她一直舍不得，不停的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指环，她清楚这不是一般的指环，特别在水和月亮的折射下会发出奇异的光芒，很漂亮。
可是那时候为了将事情演的逼真，她只好忍心的取下手中戴了四年的指环，像是抽掉自己的灵魂一样，那指环戴在手中很紧，平时感觉不到紧致和难耐，可是取下来的时候特别的费劲，几乎快要磨掉手指的一层皮了。
当时她将指环锁在了首饰盒里，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交给他，而是锁起来了，她不知道离开后阿北会不会扔掉首饰盒，可是她还是有种希望，希望自己有一天会回到这里，能取走那枚指环，这一生她不能嫁给他，成为他真正的新娘，有这枚指环就等于一份承诺。
路雪疯狂的找了一遍，什么也没有，又翻找了几处柜子，依旧没有发现，她心里瞬间怅然失落，好似丢掉了生命中最终要的东西，阿北我丢掉了你，连你给的指环也丢掉了吗？
公寓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依旧干净如新，她知道一定有人定期打扫的，她在客房溜一圈也没有看见那几只巨大的玩具熊，心里难过的滋味如苦涩的药，沁入到灵魂都是痛苦的。
指环不见了，连玩具熊也不见了，一切没有变，又好似一切都改变了，这能怪谁呢？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她的放弃，不是她的离开，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吧。
路雪颓败的坐在卧室的地上，眼泪一滴滴的掉落在地面上，她极力憋着不想哭出声音，却还是憋不住，最后头埋在膝盖里，痛哭起来。
公寓的房间灯亮着，大门咔嚓一声被开启。
莫向北疲惫的揉揉额头，站在门口直接呆愣住，淡淡看一眼房间，呼吸有些凝滞。
“向北，怎么不进去，站在门口干什么？”初柔站在他后面，手里挎着包包轻柔的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