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帝都的那日正好是晴天,阳光温暖如絮,普照大地。天上白云抱团,蓝空澄澈的犹如一方明玉。
因为严子澈要进宫面圣,便是派人先将书娆与佩儿送回府。书娆与佩儿站在朱雀大道两旁,与一众百姓一样看着英姿飒爽凯旋而归的宁亲王。
他端坐在马鞍上,神情肃穆,头戴盔甲身穿银胄,腰侧别着一把宝剑,更显威风。
他身后是上万名士兵,摆成一个方阵,步伐一致,落地声响彻九霄。
耳边是百姓们的欢呼声,佩儿附在她耳边笑道:“娆姐姐,王爷好威风!”
她笑着点头,望着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挺拔背影,回道:“是啊!好威风!”
等看完热闹回府时已是下午,宁王府中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干净,可是树枝上仍是薄薄的积着雪。
王府中没少种梅花,沿途皆能看见,且都是稀世品种。寒风不时而至,空气中便是弥漫着浓郁的花香。亦能看见漫天纷飞的花瓣,像是下了一场花雨一般烂漫。
亭台楼阁,水榭长桥皆是银装素裹,玲珑剔透。周然领着书娆与佩儿往烟台阁的方向去。烟台阁在宁王府的南边,院中种植着大量梅花。甫一进入,就闻得梅香阵阵,扑鼻而来。
周然一边在前边带路一边解释道:“这里离王爷居住的地儿近,也方便姑娘照顾王爷。”
书娆跟在后边,笑道:“有劳周侍卫了。”
周然道:“不麻烦,姑娘先歇一歇,王爷估计得在宫中用完晚膳才会回来。我就先走了。”
书娆道:“知道了,周侍卫慢走。”
周然一走,佩儿便忍不住道:“娆姐姐,这里虽然不大,却是好美好精致。”
书娆看着眼前漫天的花海,姣好的面上挂着盈盈笑意。烟台阁中的雪并未被清扫,估计就是要这样的景致。满园的梅花,分为宫粉梅,红梅,照水梅,绿萼梅,大红梅,玉蝶梅,洒金梅等多种品种,个个晶莹多姿,玲珑可爱。
梅花纷纷绽放,红的艳如朝霞,白的似是凝云,绿的似是碧玉,花瓣上都带着点白雪,更是添了一份清丽傲然。
书娆忍不住走到花下,携了一朵送到鼻前,细细闻了起来,“这花儿真香!”
佩儿在一旁看着书娆又笑道:“难为王爷一片心意了。”
书娆回眸看她,身后花海如云,略敛了神情道:“佩儿,我们已经回到帝都了,往后说话要注意些。”
佩儿亦是聪明人,知道京师不比在军中,军中只需专注作战防御敌人,而京中却是人心叵测什么都要防,遂道:“佩儿知道了,以后定是注意。”
书娆执了佩儿的手,盈盈一笑道:“好吧!我们进去吧!”
屋里十分干净,显然是经常有人来打扫,她们二人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开始歇下。
直到晚上子时才听得外间有敲门声,书娆忙下了床去开门,但见周然立在自己面前道:“王爷叫姑娘过去呢!”
书娆问道:“王爷才回来?”
周然点头道:“是刚回来,心情不错,多喝了些酒。”
两人一路走到宁轩院,远远就看见屋中亮着灯,烛火照了出来,映亮里边那人欣长的身影。
周然替书娆开了门便候在门外,书娆独自走进去。内阁十分暖和,里边放着火盆,窗户掩的十分严实,听不得一丝风声。
淡青色的抽丝纱帐层层静垂于木柱之间,纱帐被勾住,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那人正背对着她,面朝书架,手中拿着一卷书在翻阅。他此时穿着一件白色锦服,用银线在袖口绣着繁复的竹叶,不细看是看不出的。
“王爷。”她低声唤道,像是暗夜中的雪梅悄然绽放。
“嗯。”他轻应一声,转过头去看她,“你来了。”她立于案前,微微垂着头,穿着莲色的裙子,腰间有一条丝绦,轻轻勒住纤腰,愈衬得细腰不盈一握。头上亦是带着同色的碧玉簪,斜斜的挽住,有几缕垂下,飞在耳侧,清丽中多了丝妩媚。
“这是你姐姐让我交给你的,她让我告诉你她过得很好。”严子澈把一个绯色绢帕递给书娆,边角绣着一个“娴”字,绣工精细,一看便是上等女红。
书娆一怔,缓过来才双手接过,五姐书娴向来精工刺绣,自己闺中的那幅梅花屏风便是五姐亲自给绣的。她攥了攥,眼底一片湿润,泪珠子便是滚滚滑落,低声道:“书娆谢王爷。”
严子澈见她如此感动,眼泪滚落不歇,又道:“时间仓促,你五姐本是有很多话要说,最终只让我叮嘱你一句,让你好好过日。”
书娆吸了口气,将帕子捂在胸口道:“是,我知道了,有劳王爷了。”
她站在那里,乌发有些凌乱,澄澈的双眸因为哭过一片通红,灯下看去更是憔悴,他便道:“瞧你这样子方才怕是睡了半晌了吧?”
书娆这才想起来的匆忙,从床上起来也未梳头,便是行礼道:“书娆失礼了。”
严子澈微微一笑,笑容温润如春风,只道:“下去接着歇息吧!”书娆行了个礼,便是徐徐退下。
待出了门,便见长廊那头有几人打着灯笼走来,为首的是一个妙龄女子。因是黑夜,且隔得远,也不甚能看清楚模样,只觉得那女子身姿楚楚弱不禁风。
迎面碰上时,书娆只觉得香风细细略略夹着些药香,便是转头看去,那女子却也正侧目看向她。女子的双面有些病态的苍白,颊上薄施胭脂,倒像是初春里的桃花,白中透着粉。她外头披着件斗篷,风帽上围了一圈雪色貂毛,衬得一张尖细的瓜子脸更是如巴掌大。
深夜造访,且又衣饰华贵,想必是他的妃子吧。走到拐弯处时,书娆果真又分明听得身后周然恭敬的声音:“程妃吉祥。”
“周侍卫免礼,我来看看王爷。”那女子轻声回道,声音里夹着一丝柔弱,像是天边的云,软绵绵的。
书娆忍不住慢下了步子,再回头看去,只见湘色裙角一闪,那女子已经进了内阁。
心口像是被人施了一针,缓缓入内,在以为不疼的时候却是猛地一扎,疼得让她都喘不过气。可是却又那样快,以至于让她怀疑刚才那样的疼痛到底有没有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