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叫了那人五年妖孽,端木柏也不知听了多少次,她如此的歇斯底里,那个人始终是她的心中大恨。“烨儿,可曾想过,他如你一样,只是为了自己的国家。”
泷楚,草原黑暗部族的首领,一个混蛋。
她的肉中刺,她扫草原各部,却丝毫动不了他的部族,却让他越发做大了。夜色下,宽阔光华的黑石石阶上,一袭修身精致黑龙袍,融进黑夜中,挺拔伟岸,刀削斧凿的俊脸丝毫不因年岁的增长而渐减些什么,反到多了沉稳与干练。
外面都传圣文皇今年三十有四,独独珍爱已经誓去的辰后,辰后是他追封她的,用帝名给皇后命名,足见帝后深情,只可惜,辰后去世后,帝空设后宫,一心将精力用在开僵拓土上,十年间,五次亲征,为龙国开疆百万,灭大小十一国,至此龙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
“冤家不是?”他凤眸微眯,眼光不变,到难为了身后的褚无烟。
这烨恩是他的心头肉,不好回答,也不好将她的作为一一禀报,犹记得当年,征战初云国时,他问为何如此着急征战。
公子孝辰却低头一笑,眼中波澜乍现,那般绝望,他说怕她等久。
他说要给烨恩一个盛世,至少保她做一个守城之君,将樊天大陆交到她手中。
“可不就是个冤家。”
现时的褚无烟多了几分成熟,青袍着身也是风华无限,“泷楚与我龙国本无侵犯,只是烨恩这孩子哪会咽一口闷气。”
“像极了她娘那个臭脾气。”他脱口而出,两人静默,褚无烟明白,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
如果烨恩在大些年岁,想必早已传位了,而他大概现在已经随了她去。
王宫,西殿
“千岁,您到是劝劝皇上,太医开了药,皇上也不见喝一口,就劳动殿下去黑龙殿看看。”
刘总管跟在她身后,一个尽的说。
“到是严重了?”她问。
“还是不见好,昨个又咳了一口血。”刘总管老泪纵横。
到了黑龙殿外,两人只剩褚无烟一人,她想朝里进,却被挡下,褚无烟是一顿埋怨,“你是要气死皇兄还是要先累死我这个王叔。”
“王叔哪的话?”她自知自己的“恶行”,一脸讪笑。
“你处处与泷部作对,上次让端木柏派暗卫去把泷部的山矿炸了,这次泷楚便让人烧了我朝北摩粮仓,这什么时候是个头。”褚无烟指着她,骂也不是,打也不敢,她可是日后的女皇。
“王叔自会去处理好不是。”
她还是无害的笑,她呀,至小便有让人不能发脾气的本事,就算做了天大的错事。
“你父皇与泷楚的父亲本就有些渊源,你们如此作对到难为了长辈。”
说着,一指头戳在她额头上,算惩罚了。
这时,殿内
“可是她来了?”
“是,是,陛下,是殿下来了。”刘总管回话。
“叫静亲王先回,叫她进来!”前句平静,后句带着怒。
幽山,竹海
淡淡的云,如丝如絮……这里终年翠竹掩林,林中深处却香烟缭绕,似有人气。
山下传竹海住着医圣一念,他是个神话,一个近乎神的人,他生世神秘,行踪诡秘,见过他的人不多,而进过竹海的人几乎没有,而这只是一个传说。
传说他有两个徒弟,一女一男。
女的婉若清月般,清逸娴静,总是一身白裙出现在山下,背着一个药箱,帮助贫苦百姓。
男的潇洒出尘,神秘邪美,却稚气未脱,一身高贵,习得医圣一身神功。
有一次见了他们的人,却说:好象母子。
竹海幽幽。
“这次回来,师姐的手艺越发好了。”
男子将酒举起为身旁一位白发老人倒上,“师傅,不可贪杯哦。”他调皮可爱,逗得白发老人大笑,“这小子,回了趟家到是学会了体贴人。”
这引得身旁女子闷声一笑,道:“师弟是长大了。”
是呀,救他进竹海那年,他才8岁,已经8年了。
“多谢师姐夸奖。”说着,男子从袖中掏出一个锦袋,献宝似的捧到女子面前,“师弟送与师姐的花种。”
女子笑如夏花,一手接过道谢。
“云初,中秋一过,为师便要云游,你到是在竹海看好家,如有人登门,一切尽力就好。”老人白眉平顺,不起波澜,他只那么说,她就应了声好。
“到是这小子,你每日给他一本武书打发就是。”他又道。
她又说好,小子却不依了,“师傅真是偏心,每每只教师姐医术,反到是我,每每用一本书就打发了,我可是很想像师姐一样悬壶济事的。”他笑得异常邪肆,一身高贵在阳光下更加突显开来。
老人一笑,不搭理他的玩笑话,一手将石桌上的一顶草帽盖在了云初头上,“日头毒辣,别晒着了。”
他救她回来,是费了多大力气才将她救回。
山下,她只剩一口气在支撑,全身血色,浸在那千年寒潭中,幸遇他从山中采药归来。
单是那后背那条延伸到腰间的伤痕,就足够触目惊心的。
救醒了她,又失去了记忆,想必是掉落时所致,然后一人的竹海中多了一个女子,不久后,女子唤他做师傅,他给她娶名云初,因为他是在云初国一个万丈悬崖下救了她,她不知其中原因,他也就这么唤了。
王宫
“我想今年冬天,到明年这个时节就让她成为南疆之主。”
他眼中异常坚定,容不得异议。
“南疆大小六国,龙国虽强大,但……”很困难,褚无烟心中一凛,有言不尽,“皇兄在想想吧。”
江山如画,何必在血染了这刚刚平定下来的江山。
“为我与她的女儿,就算逆天又有何不可!”
他知道,南疆与龙国刚建立起邦交,可谁都知道那是南疆各国的缓兵之计,他身体不甚好的消息想必已传遍了,只等他崩去,他们便会起兵,那就他先出手。
送她个太平盛世,送她登上权位,他便随她母亲而去。
“皇兄,还是去别院修养后回来在做打算吧。”
夜,璃宫
今夜她让宫女点亮了所有的琉璃灯,照耀着整座殿,犹如天上宫阙般璀璨,她坐在殿中的清池边,宫女候在身旁,手捧丝巾,“殿下可要起了?”
“在泡会。”她清眸流转到了她们身上,她的殿中全是跟她一般大小的女子,从小就由褚王叔训练派到她身边差遣。
“殿下可是在担心皇上的病?”
一名女子由后殿走出,手中端着檀香放于她身旁,青烟缭绕,跪匍在她身边,“奴婢有一个办法。”
“青暖,你到是直说。”烨恩淡语道。
“幽山下有一竹海,那里住着医圣,据说他能令死人复活,但每年这时候他已云游各国,行踪不定。”
“那这说来有何用?”她哼一声,手指轻点水面,指如如蜻蜓点水般。
“可他有一女弟子,得其真传,人称云神医,能去竹海找到她也是好的。”
每年春季,圣文皇都带着一行人前往遂城的静心湖修养两月,一是为身体,因为那里的别院里有天然的温泉,二是为了体察民情,因为那里是最繁华的国之重城。一行人,有他,有烨恩,褚无烟,段玉,刘总管,和十个仆人打扮的银甲骑士。
马车中,他坚持让烨恩与他同车,却很久不和她说一句话,她老实的跪在车内,车内豪华,软垫也有很多,公子孝辰半躺在长垫上,一手捧着本书卷,一手翻着,视她空气,想必还在生什么气。
“父皇?”
她真是有些跪累了,而且她很怕圣文皇对他这般态度,比要她死还难受,“有话要训斥女儿,父皇还是开口吧。”
她揉着自己的两腿,酸软无力,“你这样到是让女儿觉得自己不孝。”
那是,身体不好,在一气随时两腿一瞪,还不如痛快骂出来。
他转眸看着女儿,将手中书卷放下,把玩起大拇指上的玉指环,不时,闭眼,淡淡道:“继续跪着吧。”她翻了好几个白眼,她该拿这个相思成疾的爹怎么办?虐待自己女儿好玩么?
“听说你最近经常跟你王叔出去体察民情?”圣文皇半睁开了眼睛,斜睨着她,话中似有意也似无意。
这是要探她的话,不就去了几次青楼,酒馆,与人打架了几次么?
“是去了几次。”
“那公子无花到是体察到了些什么?”他冷冷开口说完,眉眼大开,好不吓人,“你可知道在那些地方花消一次,够边疆100将士一年的开销!”
“这,这。”她有些气短,随后便说:“有人请客。”
她生了一张人畜无害,男女通吃的脸,算计谋略的功夫更是练得炉火纯青,这等事自然从不吃亏。
圣文皇差点没笑出来,却还是强忍住了,“到是你把惜花公子卖了。”
褚无烟是惜花公子,他也知道了?
她睨着圣文皇,小心翼翼,心中打鼓,怯怯的问:“父皇是如何知道的啊?”
他仰头一笑,将书卷执起指着她,能有他不知道的,全国就单是为他收集情报的暗卫就达三万人,就是哪家少了只鸡,他要想知道,也是易如反掌的。
“就你们叔侄那点伎俩。”他哼一声,收回了手,眼神继续落回了书卷上,“看来,你是缺管教了。”
“好,好,我知道父皇每每嫌我是个女娃,可恨的不是个男子,要是个男子,父皇也不必如此烦了。”她噎回一口口水,似委屈的道,但圣文皇却不视她一眼,只淡淡道:“继续。”
这也许就是他们父女的相处模式,纵容中不失威严,威严下尽显慈爱。
她无话了,怎么狡辩也是无用了,她是彻底以后不能在去那些地方胡混了。
其实她去那里,王叔标花魁回王府,她也就是随行讨杯酒喝而已,而且也没人会知道她的身份。
“这两月在别院陪朕修养,叫无烟飞书回都,将景师傅招来,你到是趁着这两月,好好学学如何成为一个帝王。”他说得坚定威严,不容她反驳,即使她不甘心。
“女儿遵命。”无奈颔首。
“起来吧,到朕这来。”
收起先前的严肃,眼中溢出光华,执起她的手搂进怀中,动作眼神无尽宠溺,“你呀,少让父皇操心可不就是良药了,哪用每年去什么别院修养。”
茫茫草原之上,他为她牵马执鞭,那时,他说要为她牵马,只因为他心情很好,是因为他收到了纹缨回他的信,那夜她将他宣进帐中,对她百般缠绵,可口中叫着的却是纹儿,纹儿……
醒来后,她在他怀中久久不睡,他问她:可愿一辈子呆在他身边?到死也不离开他。
她埋头进他赤裸的胸膛,说:“王爷,说好了,一百年,不许变,生死不离!”
他有些吃惊的翻身到她身上,看着她水般的眸眼,那刻他无法形容她眼中的一切:凝眸深处,情深不负。
可他说的只是一句玩笑话啊。傻丫头。
捂上心口,那个任何人和事都无法填补上的空洞,只剩一个感觉,就是痛,十年来无时无刻不在痛,回首看去,他为她所做的,空的,空的,什么都没有。“皇兄可是哪里又疼了?”
马车前,褚无烟上前欲扶他一手,却被他一掌推开,“还死不了。”
“到是弟弟多事了。”嬉嬉一笑,两叔侄的笑容到是保持一致的无害,圣文皇狭眸一眯,甚觉得他是个祸害:“怎敢劳了惜花公子架。”
褚无烟顿时脸色一白一青,“十哥?!”脸上转变为各种震惊,惊慌。
难道他知道了,自己带他女儿去青楼妓院,吃酒玩乐,竞标花魁?
下了车,他不在说什么,站在别院外,轻声吩咐了一旁段玉几句,便走了进去。
静心别院,全院环湖而建,依山傍水,堪称世外桃源不为过。
他独自居住在东院,那里离温泉最近,烨恩带着她的女侍居住在西院的絮绣斋中,其他人也各自居住在几个独院中。
絮绣斋
她掇步在亭中,手握得很紧,道:“今晚便走,来回五日,定要将那个什么女神医找来。”她无比自信,青暖点头同意。
“只是千岁,我们要带些什么上路?”青暖不无担心的说,心里揣测着,“毕竟是神医,要带多少银票?或者带着贵重的金银什么的,或者宝物,宝石,如何?”
烨恩甩了甩头,单手托着下巴,问道:“你说他们竹海的门规有没有一条是视钱财如粪土?”
青暖扑哧一笑,果然,她的千岁爷啊,小气抠门,爱财爱命,最重要的一点是二面三刀,时不时捅谁一刀,被捅的人说不定还会感恩戴德!
入夜
东院,彩云轩
桌案前,苍白俊削的脸,有着一种剔透的质感,他倚靠在太师椅上,看着桌上的药碗挑眉,片刻后,索性伸手将它倒出窗外。
他厌烦了整日饮药,快些死了还好。
“十哥。”褚无烟进屋,看他一眼,在看桌前空碗,“十哥喝完了药?”有些不相信,有些试探的问。
他眉头微微皱起,启唇道:“以后我要崩了去,你必是摄政王,到时可不许在带着一国之君去那些地方肆意而为。”他话下之意,褚无烟哪能不明,对他与烨恩,他都是宠着惯着的,他们都是他重要的人。
这般说,更是表露出了他的私心,换成了别人早死百八十回了。
“皇弟就是死也会将烨恩辅成个明君,只是十哥别在说崩去这些话,弟弟着实害怕得紧。”他上前,将出宫时带出了凝香续命丸拿了出来,递上了水与一颗给他,“十哥,您不喜汤药,倒是把药丸吃了。”他无奈接过,又道:“你去将烨恩叫来,我与她有话说。”
褚无烟颔首退了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又急忙进来,“烨恩不见了。”
圣文皇将手中的凝香丸捏进手中,直到手中药屑落了下来,“传段玉来!”
不出半刻,段玉急急跑了进来,只见主子是一手掩嘴,伸手紧紧拽扯着身下的绒毯,眉宇间尽是痛楚。
“老爷。”
“段玉,你速命十名暗卫跟着蹄印追去,她必是跑不远。”
“是,奴才遵命。”
段玉领命,正欲出口,又听榻上传来声音,“她要去哪,你们只暗自跟着,不要惊动了她。”
“十哥这是为何?”褚无烟不解。
“那小妮子从小便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要硬将她带回,必是不死心,不如就顺着她,要去哪你们便跟着,好生护着,必须替我保她毫发无损,可听明白?”他几乎是咳得心脏抽痛说完的整句话。
褚无烟这才明白,他的苦心。
可恨的是这孩子,“越发难管教了!”褚无烟看见他动气,也是气不打一处。
却只听见他叫段玉退下,疲惫的闭上眼,靠在榻上,淡然道,“静王可是后悔如此宠她了?”
绝对是调笑他的话。
褚无烟一声叹息,他至今未娶妻,更不用说有孩子了,至是从小宠烨恩,更何况她还是自己喜爱女人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