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罂粟花一样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看破世事时的淡然:“你呀,这不为难师姐吗?”她是最见不得生死离别的。
她转身进屋端药,只留下他倚在竹下的长椅上,云初转身临进屋时忍不住在看他一眼,心中还在想如果有温泉就好了,他的病也许就有治了。
罕见的心疾之症。
他在憩着,云初在厨房忙着。
“啪……”
一袋重物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宁止面前,“请问,云神医在吗?”只见椅上人身子庸懒的靠着,单手撑起脸颊,压根就没在意面前人的话,似要睡着般,只眯起的眸扫了眼她们。
一个穿青色衣服,一个穿白色金线长裙。乍又听见她们的对话,后面那名女子上前一步,似自言自语般问,“听说神医是个女的。”
宁止点头回应。
青色缎面那女子神情雀跃起来,一个劲扯着前面白色金线缎面说好,找对了地方。
可宁止却惊讶的发现,白色金线长裙只盯着地上那袋金银,眼中极其不舍,他听见了那女子的话,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她说,出个诊要不完一袋吧。
“可惜我不是。”椅上人站了起来,一身青袍,腰间只细带系腰,挂着价值不非的白玉,一身优雅:“神医在屋内。”
手指一抬,指向屋内那修长女子的背景。
“浪费时间!”烨恩一声冷哼,不见好脸,说罢,就要上前进屋,可是却被面前这个容颜雌雄难辨的哥哥挡住了去路,“竹海绝不为金钱救人,这是规矩。”他看了眼地上的东西,一脸鄙夷。
她被鄙视了?她日后的天下之主竟然被一个病君小白脸鄙视了?
“看完我不给钱,不就不破坏规矩。”
他脸上一白,差点当场晕倒,屋内女子还是埋头收拾,但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女孩着实可爱,一手拿出丝巾,遮挡了容颜。
师傅说过竹海的人,即便是要救人也不要随便示人。
“师弟,让她进来,师傅说过,尽力而为。”女子转身,声音柔美,直听得烨恩些许入迷,恍惚间只见青暖扯了扯她的衣袖,提醒她进去。
一个时辰后,云初出了来,眼中甚是欣喜,看着竹下的宁止,“你和我随她们去吧,我且留书给师傅,两月就回。”
“师姐这是为何?”宁止疑惑。
她只是不语,脸上却绽放如花,等稍做收拾便出了竹海,上了马车,宁止与她同乘一辆,她才告诉他,那女子家中有一池天然温泉。
“所以师姐答应出谷?”
“恩,治你要紧。”
马车后跟着烨恩与青暖的马,两一人左一右护着马车前行,透过过分精美的窗纱看去,那女孩太过高不可攀,高贵天成,“该是怎样的父母才能生出这样的人。”叹。
“她与你一样。”云初一边答他,一边扯过他的手把脉,四平八稳,还不错。
“什么一样?”
她不说话,只拿出包中一粒每日他必吃的药丸放进他嘴中,“高贵仿若天成,一身难掩的贵气。”淡然一句,算答他了。
从刚才女子的言谈举止,穿着打扮,她就知道,此人非富既贵,而且普天之下,家中能有温泉的,不是显贵,就必是达官。
五日后,静心别院
褚无烟早在暗卫通知下,出了门口,一见她从马上下来,就是一顿骂:“家里什么珍惜药材,普世名医找不到,你到是只会折腾!”语中不伐宠腻,云初听出来了。
“那我们就回。”宁止在车内不耐烦的说,云初却只身下了车,一身素洁鹅黄长裙,一条白色丝带挽住青丝,即是清冷绝美的,丝巾遮掩下的容颜也丝毫不逊色什么,“其实,小姐当日进竹海已将她父亲的病情告与我,我想我是有把握治疗的。”
“把握?”褚无烟冷笑一声,他大概是不打算让她进别院的了,“素闻医圣女徒医术高明,但却不知道高明到什么境界了。”一脸不屑。
褚无烟是什么人,眼,嘴素来毒辣,骂人更是不留什么情面,朝堂之上被他骂过的大臣更是半数以上,更何况一个只是小有名气的医女。
云初到是不急不恼,上前一步,迅速握住他的手腕,这时却有暗卫不知从哪跳了出来,明晃晃的刀已抵在了她雪白的颈上,但不时就听见暗卫闷声倒地,烨恩寻声望去,却是车内那男子的指风,将训练有素的暗卫击倒:“放肆!”
云初这时淡淡出声,道:“爷是否精神不振,腰酸背痛,四肢无力?”
褚无烟惊讶,确实是的。
她又是一笑,道:“那就少去些风月之地,就会痊愈。”
果然,他昨日才去了醉红楼,遂城最大的青楼。
这女人是疯了不成,竟如此精确的把到了自己的命脉,真想就地杀了她,可是想起今早还在重咳的十哥,就试试也好。
“段玉,请姑娘进府,安排到离爷最近的院子。”
褚无烟吩咐,回头望去,那抹身影,如果换上一身银白盔甲,会像谁……他想。
东院,彩溪楼
站在楼上放眼望去,夕阳余辉洒落在别这座别院的湖心,院是以五形八卦而建,建筑更是美仑美焕,可见主人的风雅与精心。
“云姑娘,我家二爷请你进彩云轩。”
回头,原是刚才领她和宁止进来的那人。
她礼貌颔首,随他下了楼,“我该称呼你什么?”
“小的段玉,姑娘只叫段玉就可。”
这人冷得很,跟刚才那位衣着华贵的人一样冷,主仆果然一般样,只是听说这院中真正的爷正是她要救治的。
想着,这人该是何等贵气。
连仆人穿衣物件都是如此讲究。
亭中
这男人,不过三十好几,相貌算得上人间龙凤,体格称得上人间极品。
云初不由心中惊叹,有其父必有其女,难怪父女都是这般的绝色贵气。
“爷,云姑娘到了。”段玉跪下说道,只见亭中倚在软榻上休憩的人微睁了眼,只用余光一扫她,“姑娘一直以丝巾遮面吗?”他有了些好奇,都说医圣脾气古怪,没想连徒弟都是如此。
褚无烟在一旁一声嗤笑出声,“十哥问得好不笑人。”
“女子要以丝巾遮面,不是因为倾国倾城,就是奇丑难看。”明显褚无烟是说她后者。
她依然清冷面对他们,“这是门规。”轻淡的道,却让人无法忽视语气中的严肃。
在为他瞧病前,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要宁止在温泉泡上两月。
榻上之人却只淡淡道: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古语有云思则伤脾,思则气结。”在为他把脉后,她下了结论,他的病症皆为思念太过所致。
圣文皇一脸冰霜,只有眉间那抹不平的忧伤,瞧她一眼,那一眼,他便移不开,为什么那么相象?那双眸子,刚才有褚无烟在一旁打扰,他没有仔细瞧她,但就是她抬眸的这一瞬间,就像凝住了时间。
“思念属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但这样伤了身子始终不划算。”云初欲起身,却被他拉住了手腕,死死的抓住,另一只手已经急迫的去扯下了丝巾。
“爷,你这是为何?”云初惊慌的想去夺回丝巾,却被他顺势按进了怀中,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徐徐沁来,竟有些让她有了些动容,他是怎么了?好好一个男子,竟然含泪望着她,那般深情,就如获得什么珍宝,又好象失而复得。
但他迟迟不肯说话,任她如何挣扎都离不开他的怀抱,“放开我!登徒子!”
她骂他登徒子?
他不顾她的挣扎,踢打,只将她更深的揉进怀中,像不愿在失去,带着有些粗嘎低沉的声音,“你回来了?”
云初已经后悔出谷,她也确信自己惹上了一个疯子。
他将头靠近了她雪白的肩窝中,他是在哭吗?感受到肩窝一处的湿润与潮热,“你到底是谁?”他的无耻举动让她有些慌乱了,但心底最深却有着动容,一个如此好看的男人竟然在她身上肆意哭泣。
他一手扯开她的领口,眼中迸出火光,光洁的肩胛上有一条难看的伤疤,那是她征战时被敌军射伤的,那夜,他得知她受伤,只去看了她一眼,便离开,看着血在她身上散开,落在地上,落成一朵朵美丽而妖娆的血之花。
“是你,是你,还想逃。”他一手揽住她的身子,一个翻身将她按在了榻上,“阿彩,我的阿彩,老天把你送还给我了。”
“啪—”响亮的一记耳光,她双手死死护着胸前被他扯落的领子,心里咒骂,臭牛忙!疯子!
“放开我!”说着,脚一抬,想踢向他的要害,却不想只是稍微一动便被他看穿了意图,大掌有力的握住了她的脚踝,“你还是这么不乖,当真不认识我了,或者还在生我的气。”
“你到是生我什么气,那时我们不都已经和好了吗?”他一吻封唇,很久才离开,吻得她两颊绯红,睁大了眼定眼看他,他却自顾说下去:“刚才那一巴掌就当当日军前当还你的,现在让我好好看看你,你可知这十年我是如何过来的,十年每日都在想你,还要照顾你丢给我的那个孩子,你可知道她就是祸害,惹祸精。”
她糊涂了,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想说什么?”她还在挣扎,却没刚才那般激烈。
“说什么?阿彩,你是在考验我的耐性吗?”他又是一吻,又是惩罚一吻,喘息声粗重,“还是你摔下山崖,摔了哪里?”
“我失忆了。”她如数陈述,“师傅说的,是坠崖所致。”
“该死的!”他翻身下榻,将她搂起,紧紧的搂进怀中,“来人!”
一声吼,就见刘总管急忙跌撞进来,看来是偷看到了丝巾下她的面容,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爷,有。何吩咐。”
“去把无烟叫来,不,是把所有人都叫来。”
他想干什么?
是她失忆前认识的人吗?月儿半斜,渐落西方如天上宫阙般的大厅中,满室的淡淡沉香,他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坐在正中,楠木椅上还铺着张白虎皮,乍眼一看,她还真吓了一跳,“别怕。”他明显是见到她眉间的紧张才开口安抚,然后坐下将她按坐在自己腿上,刚才还病泱泱的人现在到是精神百倍。
不出片刻,他要唤的人果然来了,其实这些人她都有见过,只是……
“彩妹妹!”褚无烟才进厅便惊呼出声,加快了步伐。
“娘亲?”
跟在身后的烨恩不敢太确定,因为那时她实在太小了,只还记得些轮廓。
“……”还有段玉,他最为冷静,不过眼中也是一抹惊疑。
“彩妹妹真是你!”褚无烟上前,忘形的拉起了她的手,放在手中仔细握紧,却被圣文皇一手打掉,冰霜满面的俊颜上露出杀意。
“十哥,别那么小气嘛,我与彩妹妹从小一起长大,亲近只为……为你看清是否真实嘛。”他狡黠一笑,圣文皇却一脸不屑,他会不知道这小子数十年不娶,是为了什么。她用两只素手将他靠在自己身上的胸膛往后一推,隔出一些距离,别那么暧昧,在仔细瞧着面前这个好看得有些过份的男人,“你是我夫,可有凭证?”
“我与你要什么凭证?”他仰首一笑,孩子都那么大了,现在跟他要凭证。
这一笑无双,看得她有些恍神,却又很快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重新跌坐进他怀中,原来那个更好看的女孩已经扑进她怀中,“娘亲!”甜死人不尝命的声音,又在她身上嗅着什么,好一会对着抱着她的那人说,“爹,真的是娘亲,以前娘亲身上就是这种香味。”
“是么?”说着间,他已低下头嗅上她的脖颈,天啊,热气打进她的衣襟,这哪是两父女,完全是一头色狼带着只小狼,在嗅自己的猎物。
一旁的褚无烟已然看不下去,一手搭上段玉的肩,忿声道:“我们走,本王请你喝花酒。”
其实那人已经对他打了手势,嫌人多太碍事,寻回她本就是他一人的事,他不想在多生什么事端。
也一并将脚下的烨恩拉走……厅中又只剩了他们两人。
云初低埋着头,想挣脱他的束缚,可就是没他力气大,他给人一种倔强坚毅,孤傲寡情与脾睨大天,唯我独尊的霸气,令人不由自主地胆寒颤栗。
“我原来叫什么名字?”她小心的问。
“端木彩。”他果断的回答。
“我有家人么?”又是该死的小心,他冷眸看向她。
“死了。”
“全死了?”她眼中顿时蒙上一层水气,叫人好不心疼。
“恩。”他眼中闪过一抹疼惜,又想起那时他们争吵的源头,“死了就死了,有我还不够。”不是回答,是绝对的主宰。
“你叫什么名字?”
“你的夫君。”他克制着,克制那鼓想捏死她的冲动,有完没完了。
“我还是不太信你的话。”云初摇着头,小心的想起身,“我想去睡会,可能会记起什么。”
“不用了,你身上有多少处伤,有什么印记我都知道。”说着,手指轻轻划过薄纱向下游走去,直到她的臀,那里,他停下了,指却依然停留在那,轻轻的划着,让她一阵酥痒,“这里可有个红色像叶片的胎记?恩?”邪气带着情欲的一笑,勾着人方寸大乱。相思苦,长相忆,生死别,无穷极,绊人心,他都尝到了……所以对于她,不能太强迫,但也不能任她不去记什么……
皎洁月下,维持刚才的暧昧姿势,坐在他腿间,她是好气又好笑,怎么自己失忆前就嫁给了个色狼,在看看那满月,为了防止某人化狼,她还是警戒的将手抵在他胸前,拉出一个距离,虽然那不起什么作用,也丝毫不让他觉得有任何不妥,依然怎么顺手就怎么来,捏她,掐她,又啃又咬,上下其手……
“云。初。”她的名在他唇齿间缓缓流转,宛如情人间的细喃,“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师傅是在云初国救的我。”她略显不悦,看着他慢慢缚上自己腰间的手,“你。别这样……”她极力抵抗,却未能撼动他分毫。
“不能哪样?”修长的指缓缓的在她身上游动,深邃的眸中似笑非笑,“这样吗?”他的一双已经握住她的细手,天啊,她快疯了,想逃脱却被他一手按住。
“放开我!”云初微喘,星眸微嗔,小手打在他胸前。
“放开你?阿彩,你可知道,这十年我是如何过来的?”
“我怎么知道?!所以我不知道!不要用我忘记的事来逼我承认,我不知道!”她语无伦次。
“你呀,打小就闷,遇事自己就钻牛角尖,你不知道不会问啊!”他怒吼着,“当年,无非只要你说一句爱我,你就是死活不肯,非要我自己猜,明明可以呆在我身边,你非要离我而去,生了孩子却不让我知道,让我在那冰冷的王宫里日夜牵念你,你知道当时我的感受吗?生不如死!”他的话不急也不凶,却显得悲戚,“那年你说为我献上真心是蠢,那我呢?为你倾心是什么,别人一挑拨你便离我而去,丝毫不再信我,可有给我解释的机会,不过,我也不稀罕解释什么。”说着,他用力的吻上了她,不准她有一丝一毫妄想逃离的举动。
“阿彩,现在就给我!”他的唇轻抵着被吻得略肿的娇艳红唇上,一字一句的宣告自己的目的。
他到底有多久没有碰女人了。“不!”
惊呼出声,却是他痛苦的一声,随即倒在了她胸前,月色下是宁止邪气的一笑,“晚来片刻,师姐你就晚洁不保了。”戏笑出声,却宛如天籁。
云初一手推开已被宁止点晕的他,起身整理好被他拉扯开的衣领,脚狠狠的踢了他的龙臀一脚,叫你吃老娘豆腐,“疯子!”临走还不忘碎他一口。
别院外的一片密林,他们朝深处在跑,夜越来越深,雾气越来越重,体力也越加不能负重。
“歇一歇。”她张开嘴大口喘息,宁止跃身纵上一颗大石上,玉扇在手中舞动,“师姐,下山你就惹上桃花,还是棵老桃树。”话中似唏似嬉,不乏幸灾乐祸。
“他不老。”这解释的话,不为那疯子开脱,只为自己的魅力开脱,自己虽不是什么倾国倾城之色,但那人绝对是风华无双的公子一个,自己怎么也不可能惹老桃树,而且自己也不差,“不说年龄,风貌不比你差几分。”
“噢?是吗?”他扯开扇面,掩面一笑,“那师弟送你回去就好。”
“别闹!”才出狼窝,她怎么可能在跳进去。
“跑够了么?”一个阴冷的声音出现在林中,瞬间他们四周多出了十几个黑色阴影,将他们团团围住。“果然是高手,不出半个时辰就解了穴道。”宁止颔首敬佩一笑,他封的可都是大穴。
圣文皇丝毫不待见他,敢对他下手,如不是碍着面前女人,臭小子早死八百回了。
“过来!”不容置疑的伸出手,云初却本能的后退了两步,退到了宁止上的那块石边,“我只是来给你治病做为交换救我师一命,怎么就成了你的妻子。”太扯了,虽然自己失忆,但也别这么欺负她。
“而且就算是,那也是过去的事,不如大家忘了,你放我离开,我另外在想办法救我师弟就是。”她怯怯的说,刚说完就对上了面前那男人怒火越盛的黑眸,“你说什么?”
质问!
她说,那是过去的事。
她说,大家不如忘了。
她说,不如放她离开。
“不可能!”他露出修罗般的邪美笑意,她说的,他一件都做不到,忘与放,他都做不到,也做不来。
说完,他上前直接将她横抱起,抗在了背上,“将他也给我带回去。”一个眼神,数十暗影就已经到了宁止身前……
“你放我下来!”她死死抓住他的背,被他这样抗着上马,虽是在黑夜,还是害得她脸颊一阵烫。
“嘶。”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怀中的人竟然在他胸前划出了几条指痕,就像只小野猫一样不老实。
策马奔驰中,他也顾不上那点疼,只顾扬鞭,快点回去,快点把她关起来,这样最好,“你还记得我说过,你要在敢逃,我会怎样,恩?”
自知逃不了的她,稍稍安静了,只仰起脸疑惑的看他,“我失忆了。”
他哭笑不得,他怎么能问出这么蠢的话,明知她失忆,林间飞驰,黑色俊马,黑色裙摆,胸前一抹白色身影,隐进了夜色清风中,就如画卷般神秘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