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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争辗转难眠,知道暴风雪停了,便点了灯,穿上外衣和暖和的长靴,披了貂裘斗篷出门。易水寒披着斗篷,正站在凛寒宫门外,看着远方出神。

“既然自己也知道放不下,为何还要苦苦逼着自己坚持呢?”无争轻轻说道。

摇摇头,易水寒长叹一声:“我给不起。”

“造化弄人。”无争轻轻叹了口气,无限悲伤。

“又做恶梦了?”

“没睡着。”她摇摇头,“我想出去走走。”

“这么晚了。”

抬头看看在暴风雪肆虐之后便立即清澄如洗的天空,她叹了口气:“没事,好歹是在这山上长大的,最清楚它的脾气。”

“我陪你?”

“不必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玉笛呢?”

“我的法宝从来是随身带的,不用担心。”

“那你自己小心,有事叫我。”

“我知道。”她点点头,踏着深及膝盖的积雪往山下走去。

叹了口气,易水寒脑海里突然闪过苏东坡的那首《江城子》,不由得轻轻吟咏出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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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寒山酷寒无比,积雪之下便是千年不化的寒冰,半山腰以上便没有草木,所以上下山的路并不复杂,也算不上凶险,寒山村的人们不敢上山,多半还是因为受不了山上的阴寒之气。如果不是凛寒宫奇异的御寒功能,如果没有貂裘衣和皮绒靴这些东西,她和易水寒内力再深厚也绝不敢在这山上长住。

凛寒山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让他们远离尘嚣,过得清静一些。如果没有“情”字的牵绊,或许,他们兄妹二人会比天上的神仙还要洒脱、逍遥。

仰头看看清澄如洗的天空,无争深深地吸了口气,继续前行。忽然,前方不远处一个约摸半人高的雪堆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条上下山的必经之路上,并没有什么岩石之类的东西,按理说不该有这么大的雪堆才对。

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无争将右手从斗篷下伸出,轻轻地扒开最上面的积雪,手中的触感和眼前所呈现的东西将她吓了一跳——是人的头发!

寒山村的人绝对不敢上山,青衣紫衣冷逍冷遥也绝对不敢在有暴风雪的夜晚跑到山上来……那,此人必然是远方的来客,可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又有什么目的,非要三更半夜冒险山上?酒店里的掌柜和小二为什么不阻止?

抱着满心的疑惑,无争顾不得那刺骨的冷,两手一起用上,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待扒开了那人身上的积雪,便赶紧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有气……”这人也奇怪,竟是盘膝坐在雪地中的,这会儿已经气若游丝,若是她迟来一步,或许他已经一命归西了。人命关天,无争顾不得多想,赶紧从腰间的锦囊里取出一粒雪白的药丸和一只小巧的玉瓶,蹲下身来,准备将救命的灵丹喂给他,却在看清他容颜的瞬间倒吸一口冷气,手中的药丸和玉瓶一起掉落在雪地上。

“霖……霖!!”她失声痛哭,长跪在他身前,紧紧抱住他冰冷僵硬的身躯,颤抖的手,抚着他没有一点血色的脸颊。

心里,说不出来到底是种怎样的情绪,只是很痛,痛得刺骨。

哭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他已性命垂危,无争赶紧打住,放开他,拾起掉落在地的药丸和玉瓶,在他身边的积雪下面找到了他的宝剑和包袱,同时发现了他身前雪地里的一摊血迹,回头一看,他的嘴角边,也有血迹。

无争骇然,立刻打开他的包袱,看见了那件宛然如新的貂裘斗篷,泪如泉涌。

然而没有时间多想,她赶紧将斗篷在他身旁的雪地上铺开,把他挪到斗篷上,将他四肢舒展开,扶起他上半身抱在怀里,打开他的牙关,把药丸喂下,又打开玉瓶的塞子,含了一口蜂蜜水,低头吻住他毫无血色的唇,将水缓缓渡入他口中。虽已不省人事,但好在他还能对外界有所感应,喉头一动便将药丸和着蜂蜜水一起吞下。

无争稍稍松了口气,又赶紧从袖中取出玉笛,吹响求助的信号。

“霖……”低头,几滴热泪落在他苍白瘦削的脸颊上,无争将脸紧紧贴着他的额头,右手搂着他,左手放在他胸口,缓缓地催动真气,用自己的内力帮助他抵御寒气的侵袭,护住他脆弱的心脉。

一刻钟后,易水寒飞身赶到,见此情景,不由得诧异地问道:“无争,怎么了?”

无争哽咽着,缓缓吐出三个字:“东野霖。”

易水寒听到他的名字,为之一震,赶紧上前问道:“可还有救?”

“我已经给他吃了玉魂冰魄丹。”

易水寒点点头,将东野霖背了起来,无争将斗篷盖在他身上,易水寒便转身往山上走。拿起他的宝剑和行李,无争迅速跟上易水寒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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