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东野霖、无争、易水寒以及萧萧早早地就到了府衙门口,没想到东野霆、魏子祯、魏子祥、林子宣、宇文靖也都带着妻子看热闹来了。
“您几位还真有闲情逸致啊!”易水寒笑着摇摇头。
“你易大神医都成了被告了,我们怎么能错过好戏,对吧?”魏子祯笑道。
“你很想看我蹲大牢吗?”
“你觉得你有那机会吗?”
“完全没有。”
“那不结了?”
“好了,你们两个,”风灵灵摇了摇头,“居然这时候了还抬杠呢!”
众人正笑着,便见府衙大门缓缓开启,衙役列班站好,一人敲起堂鼓,卢昱在响亮的堂威声中升了堂。
“卢大人升堂了!”有人叫了一声,接着大批的百姓便一拥而入,聚集在堂下听审,东野霖他们也赶紧挤到人群前面去。
全扬州的人都知道毛八是个无赖,而易大夫在三五天便在仁心堂坐堂义诊,是个仁心仁术的好大夫。昨天毛八已经自行把状告易水寒的这个消息传开了,接着卢大人又亲自调取证人证言,所以那些想要帮助易大夫的人便三五成群地来了。
堂下鸦雀无声,众人肃静,卢昱将众人扫视一遍,拍了一声惊堂木:“传毛八上堂!”
只见毛八屁颠屁颠地从人群里钻出来,上前便跪地行礼:“小人毛八叩见青天大老爷!”
卢昱道:“毛八,你有何事,从实讲来!”
“是!”毛八跪在地上拱了拱手,“青天大老爷,小的昨天去仁心堂看病,被那个易水寒讹了三百两银子。”
“易水寒如何讹你?”
“小人前几天肚子胀痛,昨天去仁心堂看病,易水寒给小人把了脉,便给小人一颗药丸。小人回到家里把药吃下,不到两刻钟就上吐下泻,差点没了半条命,小人去仁心堂找易水寒理论,他却说那是他特制的毒药,要小人付三百两纹银他才给小人解药,否则会在一个时辰内毒发身亡。为求保命,小人只得给了他三百两银子——青天大老爷,三百两银子对小人来说简直就是命根子啊!小人实在气愤,将他告上公堂,青天大老爷可一定要给小人做主啊!”毛八说着说着便声泪俱下,好不可怜。
“易水寒?”卢昱将目光投向站在人群中的易水寒,只见他从容不迫地走上堂来,拱手行礼:“草民易水寒见过知府大人。”
“易水寒,”卢昱正色问道,“毛八所言,是否确有其事?”
易水寒笑笑:“大人,完全属实。”
听审的人们闻言,都不禁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谁也不相信易大夫会做这样的事情。
卢昱拍了下惊堂木,众人便安静下来,继续听审。
卢昱严肃地问道:“易水寒,你身为登云堡二堡主,又是扬州赫赫有名的神医,岂能为了这区区三百两的蝇头小利败坏了医德?”
“大人为何不问问毛八他的病治好了没有呢?”易水寒笑笑。
卢昱道:“易水寒,本府问你话,不要岔开话题。”
“大人,”易水寒笑着拱拱手,“昨日毛八到仁心堂看病,原因是肚子胀痛,而他这病,归根结底是他自己三日前去刘员外家赴宴,过食荤腥,又喝了太多的酒,积食难消。草民问诊时,他自己说自从那天赴宴回来,就一直解不出大便,这种情况,草民自然要给他开泻药了。”
“那你又为何骗他说是毒药呢?”
易水寒笑着拱拱手:“这个问题,大人也许该问问舍妹静无争,因为这药丸是她的独家秘方。”
卢昱看看无争,她也没等他开口请人,便款款上前,拱手行了礼,道:“卢大人,这药丸确实是民妇特制。我兄妹二人行医多年,所用药物都是精挑细选,秘方制成的药丸也绝非凡品,服用时自然有些讲究。”
卢昱点点头:“你且说。”
无争转身看着毛八,问道:“易大夫给你药丸时,可是告诉你要以蜂蜜兑水送服?”
“是,可那又怎么样?不过就是颗药而已,”毛八撇撇嘴,“还得浪费蜂蜜,多不划算啊!”
“那你用什么水服的药?”
“茶水呗!”
无争摇摇头,转而又向卢昱拱拱手:“大人,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了。是药总有三分毒,这颗泻药之所以要用蜂蜜水送服,正是为了除去毒性,以免伤害病人。家兄已经事先说明了,可毛八不听,反而以茶水服药,殊不知茶正是将药中毒性加倍的元凶。”
“那本府如何相信你所言不虚呢?”
“静无争愿以性命担保。”无争语调柔缓,却又字字铿锵,那娇柔的身躯,却似潜藏着干云的豪气,令在场的人都不由得肃然起敬。
“那解药真的值三百两吗?”
“家兄所用的解药也是民妇特制的解毒丹,值不值得这三百两也是因人而异。”
“这话又怎么说?”
“实不相瞒,这药,我们兄妹可以卖到一千两银子的高价,也可以分文不取,就看是卖给什么人了。”
“行医之人本是悬壶济世,又岂能如此漫天要价?”
站在人群中的东野霖笑了起来:“卢大人岂不知物以稀为贵?普通大夫的药,可以几文钱便卖到;可若是我登云堡堡主夫人的独家秘方,恐怕就不仅仅值三百两了。”
卢昱一脸狐疑:“东野堡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东野霖想说的是,”他笑笑,“内人的药,都是世间珍品,只卖他毛八三百两,已经算是很客气了。有些人不用花钱就能卖到这对神医兄妹的药,是因为他们的心——无价。”
毛八被晾了半天,实在忍受不了他们的天马行空,便抱怨道:“青天大老爷,小人是来告状,可不是来听他们这一家子胡吹海侃的!再说,易水寒明明就是在义诊,还故意勒索小人三百两银子,这么不守信用,还当什么大夫啊?!”
“你算说到点子上了,”易水寒笑了起来,“卢大人,仁心堂之所以要举行义诊,是因为还有许多穷苦百姓看不起病买不起药,我们施银赠药,是为了这些穷苦百姓,而不是为了毛八这样的人。你可以问问在场的这些人,他们当中有谁会明明有钱看病买药还要屡次乔装改扮到仁心堂蹭银蹭药?”
“是啊!卢大人,小民可以作证,毛八确实有好几次在易大夫和堡主夫人举行义诊的时候,故意穿得破破烂烂的,到仁心堂去领银子领药。”
“卢大人,我们都可以做证!”
旁边听审的百姓都纷纷发言,指控毛八,一时间,毛八成了众矢之的,被众人数落得体无完肤。
许久之后,卢昱才示意众人肃静,正色道:“毛八,这样看来,你根本就是咎由自取啊!”
毛八气得跳了起来:“青天大老爷,您审案子都是这么不着边际的吗?我告易水寒讹诈,倒成了我活该被讹了?!”
“易水寒,”卢昱道,“此事说起来,是毛八不遵医嘱,才导致中毒,非你之过;可是你夸大事实,故意要了他三百两诊金,就是不对了。”
“草民知道这案子确实让大人为难了,因此事先已经想好如何处置这三百两了。”
“哦?你且说来。”
毛八气得直跳脚:“还要怎么处置?!当然是还我了!”
易水寒坏坏地一笑,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慢条斯理地念了起来:“三年前,毛八从李记米铺李掌柜处借走纹银三十两,约定利息三两,一年还清,但毛八至今仍未偿还,按照约定,现在毛八应连本带利付李掌柜三十九两,违约另加六两,共计四十五两。两年前,毛八与张二哥约定合伙开布店,每人出资二十两,赢利五五分成,其后张二哥出门经商,布店由毛八打理,半年后,布店共赢利二百三十两,毛八未经张二哥同意,私自将布店盘出,得银五十两,随后张二哥归来,向毛八讨要经营布店的本钱、利钱及盘售店面所得共计一百五十两,至今未果。去年……”
“行了行了!”毛八一把将易水寒手里的纸夺过来撕个粉碎,“用不着你来给我翻旧帐!”
“大人,”易水寒笑着向卢昱拱拱手,“以上几项,一共是纹银二百八十两,草民愿意替毛八将这二百八十两银子还给债主。”
卢昱点点头:“很好,那剩下的二十两呢?”
毛八抢着说道:“当然是还我!”
易水寒笑笑:“剩下的二十两,权当是诊金。”
卢昱微蹙眉头:“易水寒,二十两的诊金,只怕也不合常理吧?”
“大人可知道,四年前,有人进宫去给太后奶奶看病,最后可是拿了八千两呢!”
“这事本府自然知道,可那个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圣手神医,八千两也是圣上悬赏——四年前的事情,与今天的案子可扯不上什么关系。”
“不,”易水寒笑着摇摇头,“太有关系了,因为那个拿了八千两诊金的人,正是易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