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首箜篌此等乐器世间并不少见，能弹奏者亦多。可是真正能懂得凤首箜篌曲中之妙，能真切弹奏出凤首箜篌之音的人却少之又少。你能弹，且弹的时候能跟着韵律而唱，实在是罕见。”
凝烟微微一笑，偏侧过头对明楠修说：“我可不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奉承我？”
“我不过是说实话，何来奉承你。”明楠修轻笑一声：“只是从来未曾知道，你竟然会凤首箜篌。我现在开始相信，你真能帮助瑞庭度过难关。”
“不用你来相信。你只需要记住，事成之后要无条件地为我做一件事就可以了。”凝烟轻拉了衣袖拿起写好的纸张递给他，道：“这是培育方法，具体流程和需要掌控的各项指标，你交给瑞公子，让他交代花农种植。记住，只能依照我这个方法，否则一日之内培育不出金槿兰花来。”
明楠修粗略扫过后答应着去了，走到门边却又掉转过头来，似乎犹豫了很久才断断续续地问：“顾凝烟，魏小姐所说……”
“书生爱人？”凝烟收拾桌上的笔墨纸砚，淡淡答道：“你信便是真的，不信，便不是真的。这个世上真真假假的事情太多了，我不想说，也说不清。”
明楠修只当她不愿提及有损名节的事情，也不好再问，匆匆而去寻瑞庭。
且说凝烟收拾好出来叫了雁丝返回夫人身边，陈夫人一脸不悦地盯着她，就连一向胆小的顾凝娇望向她的眼里也有一种怨愤之色。凝烟知道自己刚才出了风头，也不好再锋芒毕露，顿时低眉顺目对夫人道：“母亲，花之魁可选出来了？”
“哟，选魁花的时候你不出现，这会儿倒是舍得出来了？”
陈夫人阴阳怪气地呛了一声，凝烟面不改色地答道：“陈夫人，凝烟只是内急出恭而已，难道这，您也要过问一番不成？”
“你！”
“好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夫人发了话，转向凝烟道：“我还未问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弹奏凤首箜篌？”
凝烟微微垂下眼，思虑了一下方答道：“屋里有乐谱，照着乐谱练的。”
“说什么假话呢，府里可没有那等乐器。照着乐谱练？我看，是有人教吧！”陈夫人一脸不怀好意，隐隐透露着“奸情”的味道，斜睨着凝烟正要继续开口，夫人却蓦地打断她道：“好了，现在魁花也选出来了，献艺也基本结束了，晚宴过后我们就回府。烟儿，我有些乏了，你和我去客房休息吧。”
说完就带着凝烟而去，留下陈夫人横眉怒目：“又不是自个儿亲生女儿，袒护什么！装得贤良淑德那样……”
“你父亲再过不日就要回来了，他出发前特意嘱咐了你的女红，你还没学会，是我疏于管教。”
“母亲……”
“今日你明伯父提起你娘那舞绝迹，问你可曾继承她，我闻言也觉得很是罪过。”
凝烟闷头不语，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答复。夫人的话里在谴责她自己，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让她也觉得压抑。
“烟儿啊，我数次说，我虽不是你的生母，但一直以来视你如己出。我没有亲女，你便是我的亲女。可你不该，连学了凤首箜篌都瞒着我。你借口出恭离去以后，旁的贵族夫人问我你何时有此等技艺，我却一点儿都回答不出来。”夫人缓缓站定，面向凝烟，轻道：“烟儿，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嫡母，你既养在我的名下，便与我荣辱相关。不管你如何看我，你这一辈子都必须要和我联系在一起。今年你十四岁，到你出嫁，我的担子才算卸下。你可以不理解我的所为，但你必须相信，我不会害你。你的婚事，是我目前所要考虑的头等大事，我绝不会让人看轻你，也不会草率地把你嫁出去！”
凝烟差点被吓到，下一刻却感觉到夫人拉了自己的手腕强行将她带入了客房，曼霜等人守在了门外，有一种逼供的架势。
客房里，夫人坐到了主位上，凝烟忐忑地挨在其下首低着头，一副听训的乖乖样子。
夫人平复了一下胸口的起伏，才轻声道：“烟儿，莫齐不是你的良人，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今日那首曲子，看似豁达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味道，尤其是最后一句”，说着低头挨近凝烟：“莫不是你打定了主意，今生非郎不嫁？”
凝烟怔住，夫人却未曾停口，继续道：“我知道，这一年他当你的教书夫子，你们走得极近，超越了师生之谊。但追根究底，他如今不过是个落魄书生，莫家早已式微，根本不可能娶得了将军府的千金小姐。不说你父亲那火爆脾气，单论你二姐母女，你难道真的要让她们看你一辈子的笑话？”
“母亲……”
“烟儿，选秀之日不日将至，你三姐入宫以后，府里就只有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了，到时候你父亲你会回来了，若是他知道你与一个书生私定终身，还为情所困生了重病，你觉得，莫齐可能逃过你父亲的责难？他可是刚从沙场上饮了血归来的战将啊！”
这话倒是把凝烟吓住了。于公，顾凝烟的前身爱人的安危确实系于己手，于私，自己也并不喜欢“前任”的男友。
就此推了，也好。
凝烟微微叩拜：“母亲，烟儿……明白了……”